第44節(jié)
寧青禾笑了。 “那些記者繞到療養(yǎng)院的后門偷拍,把老爺子嚇得不輕,連夜送了醫(yī)院?!彼H為無奈,“你這一下,打得又狠又準(zhǔn)?!?/br> 沈星柏淡淡地道:“記者不是你自己帶過去的嗎?” “校董會里的人突然宣布我的退出,這也是我自己做的?”寧青禾聳了聳肩。 沈星柏依然不置可否:“投資學(xué)校也許并不是你的長項(xiàng),不然校董會就不會放棄你了,你說呢,寧先生?” 寧青禾靜靜地看了他許久,視線不曾穿透他眼底的深潭。 “其實(shí)你有的是手段,路岑那件事,他總不是自己想不開要去沙漠待那么久的吧?你很能忍,硬是拖到他死,就為把事情鬧到最大,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睂幥嗪桃荒樍巳恢?,又變得一臉茫然,“可是,這么好的時機(jī),為什么不繼續(xù)下去?辛愛受到的懲罰根本不夠,她憑什么還拿著那些遺產(chǎn)?” “女兒繼承父親的遺產(chǎn),有什么不對?”沈星柏反應(yīng)十分漠然。 “當(dāng)然沒有問題,前提是做父親的沒有立遺囑把財(cái)產(chǎn)都留給別人?!睂幥嗪陶f,“你我都知道,這其中肯定有隱情,那個女人到底還做了什么,她爸爸要用死來謝罪?” 沈星柏沉默了半晌:“沒有隱情,跟辛愛沒有關(guān)系。是我讓她們放棄的?!?/br> “沈星柏!”寧青禾抬腳跨過了茶幾,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他絲毫不慌亂,冷冷地直視男人的眼。 “寧青禾?!鼻宕嗟穆曇繇懫饋恚瑢幥嗪袒亓祟^。 女孩站在二樓,手握著欄桿,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她的瞳孔中沒有半點(diǎn)光芒。 “你想知道隱情,為我討個公道?那我來告訴你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回歸 “果果。”沈星柏渾身僵硬,反應(yīng)只剩下對著她搖頭,從眼神到動作都在說,不要這樣。 寧青禾拳頭揮過去的瞬間,他才醒了,眼皮子動也沒動,就接住了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扭,掀翻了對方,起身朝著許果的方向走過去。 她卻依然不為所動地繼續(xù)開口:“不是辛愛?!?/br> 沈星柏怒吼:“許果!” 無濟(jì)于事,許果絲毫不受影響,嘴唇一動就說出來:“是辛愛的爸爸。” 沈星柏死死地握住樓梯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盡數(shù)爆起。 “辛修遠(yuǎn)對姑媽一往情深,他應(yīng)該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寧青禾狼狽地從沙發(fā)上爬起來,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白莉的名聲差歸差,但提到她的丈夫們,沒有人不是夸贊的。她嫁的,全是深愛自己的男人。 “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你的mama,那時就想以后要娶她。”辛先生曾情真意切地向她訴說衷腸。 “一,往,情,深?!痹S果喃喃地重復(fù)這四個字,“真的對一個人一往情深,還會對她的女兒下手?” 寧青禾整個人都呆立當(dāng)場,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你說對了,他就是以死謝罪,他害怕身敗名裂,那些錢,是他的補(bǔ)償?!痹S果波瀾不驚地陳述完畢,“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隱情?!?/br> 寧青禾倉皇地愣了半天。 “對不起。”過了很久很久,他說。 “對不起什么?”許果似笑非笑,“沒想到是這樣?當(dāng)然,你只顧著扮演你的英雄,根本不會顧及別人身上到底發(fā)生過什么?!?/br> “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你的mama,那時就想以后要娶她?!睍r隔多年,辛先生的話又一次在腦海里縈繞不絕。 那天,他趁著黑夜走進(jìn)她的房間里的時候,她腦海里浮現(xiàn)的,就是他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那副癡情無儔、深情款款的模樣。她也想了起來,那句話之后還有一句:“你長得就像莉莉年輕的時候?!?/br> 全部都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他無聲無息地坐在床邊,她的小腿和腳踝感受到了他的手,令人反感的粗糙和冰涼。 “莉莉,莉莉……”他輕輕地喚著,許果害怕得牙齒直打顫。 那天,白莉不在家,她和朋友通宵麻將,宿在了外邊。 “爸爸,是我,你走錯房間了?!痹S果顫抖著說。 他最敬愛的父親辛先生,當(dāng)然只能是走錯了房間,認(rèn)錯了人。 黑暗中辛先生的臉看上去很可怖,他認(rèn)真地端詳了她:“噢……是果果啊?!?/br> 但他仍舊沒有走,握住她的腳掌,手指來回揉捻著,一直一直。 她也一直一直發(fā)抖。 他并沒有再進(jìn)一步,僅僅是那個動作,就讓她恐懼不已,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在這一天之前,辛先生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完美父親,她母親最理想的丈夫。 他離開后的那一整個夜晚,她都開著燈,睜著眼,清醒著直等來了天亮。 “mama?!卑桌蚧貋砗?,許果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去找了她,“我可不可以轉(zhuǎn)學(xué)去別的地方?” 白莉剛經(jīng)歷過通宵,還疲憊得很,她坐在床上打著哈欠:“都快高考了寶貝兒,發(fā)生什么事啦?” 印象里,這是女兒第二次提轉(zhuǎn)學(xué)。 許果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她坐過去,抱住母親的腰,悲傷地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身上。 白莉看到女兒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笑了起來。 “這個學(xué)校你不是待得挺開心,成天吭哧吭哧學(xué)習(xí),嚷嚷著要考紀(jì)大嗎?你說說——果果,既然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紀(jì)城還有比靜安更好的學(xué)校嗎?” “我要搬去跟奶奶住,”許果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變調(diào),“就在奶奶家旁邊的高中讀。” “那是職高啊……你這個傻孩子,要跟著你奶奶天天吃苦瓜?”白莉被逗樂了,揉著她的小臉,“是不是同學(xué)欺負(fù)你了?跟mama說說?!?/br> 許果瑟縮著:“我,我……” “果果怎么了?”這時,辛先生推門走了進(jìn)來。 后來,他向她解釋:“昨天我喝醉了?!?/br> 他說:“我把你當(dāng)成了莉莉,我太想念你的母親……” 他說:“以后不會再發(fā)生了,我向你保證。” 他說:“我們都忘掉這件事,可以嗎?” “為什么哭?只是解錯了一個方程式?!睘樗a(bǔ)習(xí)的沈星柏,猝不及防地看著她洶涌而下的眼淚,困惑道,“是我對你太嚴(yán)厲了嗎?” 許果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握起了筆:“我只是討厭自己太沒用了?!?/br> 良久,一只溫暖的手掌落在頭頂,輕拍。 “不要亂說,許果很棒的?!鄙倌耆彳浀纳ひ袈湓谒男睦?。 “mama,辛先生對你好嗎?” “好啊?!?/br> “那你愛他嗎?” “人到這個年紀(jì),還講什么愛呢?不過跟他在一起,很安穩(wěn)就是了,就這樣下去也不錯。問這種問題,你早戀啦?” 許果又和白莉談了一次話,最終,她選擇了什么也不說。 辛先生也如他承諾的那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再做出過出格的舉動。 她順順利利地度過了高考。 靜安的畢業(yè)晚宴上,許果很開心,喝了不少香檳,還搭了阮女士母子的便車回來。 夏風(fēng)沉醉的夜晚,她借著酒勁爬上天臺,給沈星柏打電話。 也許是壓抑太久,也許是這天的月色實(shí)在很美。 “今晚我想做一回壞人?!痹S果迷迷糊糊地嘟囔。 沈星柏說:“壞人?” “嗯,不管了?!辈还芩矚g誰,誰喜歡他,“我有一句話一定要跟你講,其實(shí)我啊……” “等等許果?!彼麉s截住了她的話,“我還沒走,你先下樓,聽我先說好不好?” “啊,你怎么還沒走呢?”許果高興極了,她心里砰砰直跳,拿著手機(jī)要下樓去找他。 辛先生是在這個時候上來的。 他眼中有似曾相識的奇怪眼神,貪婪而瘋狂,不似平日里的儒雅敦厚。 “今晚很開心嗎?”他走近她,想摸她的臉頰,然后,被她一把打開。 “你別碰我。” 許果警覺地盯著他,要繞開他跑下去,被輕易捉住。 “果果……”他的聲音雖然醉醺醺的,但這一回許果肯定了,他并不是把她當(dāng)作了白莉。 “滾,滾開。”她徹底醒了酒,尖叫著,要抓他的臉。 男人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執(zhí)迷不悟地傾吐他的心意:“這些天我過得很痛苦……” 成年男人要對付一個少女幾乎不費(fèi)吹灰之力,他正要把她往樓下拖,肩上一痛。 沈星柏把人扔在地上,逼到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下一秒,少年的拳頭就狠狠砸了下來。 男人先是反擊,到后來連自我防護(hù)都做不到,被按在地上打得沒有力氣出聲。 許果頹然跌坐在地上,木木地看著這一切。 沈星柏打紅了眼,扭頭看到天臺上的鐵藝桌椅,他走過去,一把抄起了那把椅子,許果掙扎著站起來,撲過去按住了他。 “放開?!彼謿?,順著許果的目光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 “沈星柏,”許果呆呆地說,“你在發(fā)抖?!?/br> 他緊閉了眼睛。 “咣當(dāng)”一聲,椅子被丟到地上,他把她用力抱住。 白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