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尩溃骸斑@么多人，難道要我全部打死嗎？”

    趙小嵐一聽，撥浪鼓似的搖頭：“那不成！簡直喪心病狂。你莫要說話，讓我想個萬全之策?！?/br>
    他還沒想，明長宴已經(jīng)走上來，給他出了個主意：“我聽阿珺說，東樓蓮池上有個戲臺子，原是唱花戲的梨園，離離姑娘愛聽折子戲，你便把她誆去聽?wèi)?，二人坐在一起，豈不比你現(xiàn)在美些?！?/br>
    趙小嵐聽罷，感慨道：“對??！我記得她愛聽這個！”

    明長宴說道：“你現(xiàn)在差個小童，上去通報一番，一刻鐘之后，到梨園等她?！?/br>
    趙小嵐連連拍手：“高！實(shí)在是高！煙jiejie，多謝！”

    說完，趙小嵐活像一只兔子，躥了出去。

    ?，屨?，卻被明長宴攔住去路：“且慢，祝公子?！?/br>
    ?，屳笭栆恍Γ骸坝泻钨F干?！?/br>
    明長宴道：“我見你武功頗高，不知出于何種理由，留在小嵐身邊。這么做，不是浪費(fèi)你一身絕學(xué)嗎？”

    ?，屄犃T，笑道：“我與蘇禾是朋友。若說我心有古怪，倒是公子你男扮女裝，豈不更加怪哉?！?/br>
    明長宴一愣，?，屛⑽㈩h首，道：“告辭?！?/br>
    懷瑜問道：“看出什么了嗎？”

    明長宴搖頭：“不知道。?，尨巳松畈豢蓽y，江湖縹緲錄并未出現(xiàn)這樣一個角色，可我看得出他武功之高，且未做多少掩飾，絕非泛泛之輩。”

    懷瑜：“縹緲錄記載不到的人多得是，為何懷疑他?！?/br>
    明長宴道：“我原是不懷疑他的，只不過他實(shí)在令我沒什么好感，每回看到我都擺一個假得要死的臉色給我，看著就火大?！?/br>
    懷瑜下結(jié)論：“你是因?yàn)樗饺硕髟箲岩桑哪樕皇翘匾鈹[給你看的吧。”想了想，他又說：“你不覺得那離離很可疑嗎?！?/br>
    明長宴挑眉：“這就很牽強(qiáng)啦，小懷瑜，你這才叫私人恩怨?！?/br>
    懷瑜道：“我和她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實(shí)話實(shí)說?！?/br>
    明長宴：“你自然——”

    懷瑜突然歪過頭，盯著他的眼睛：“自然什么？”

    明長宴心里一跳，直覺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要說懷瑜跟離離有什么私人恩怨，無非就是上一次在瑯琊小河柳樹下的那一幕?？赡且荒挥钟惺裁炊髟?，難道要明長宴臉皮極厚地說他吃醋？那成什么了?？傊?，斷然說不出口。因此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好吧，依你所言，列入懷疑名單?！?/br>
    懷瑜點(diǎn)點(diǎn)頭，又強(qiáng)調(diào)道：“她很危險?！?/br>
    明長宴：“好好好，今日起我離她百米遠(yuǎn)！”

    懷瑜道：“記住你自己說的話?！?/br>
    走了兩三步，他突然又開口：“千米比較好?！?/br>
    明長宴：“懷瑜！”

    懷瑜哼了一聲，往梨園走去。

    此刻，小童的口諭也到了離離耳朵里。與口諭一同來的，還有趙小嵐請上來的一份信函。芳香信紙上，有一朵小小的干花。

    離離的丫頭小玉識得這封信，一見小童呈上來，就說道：“這是那位趙公子的信！給你寫信的公子哥許多，只有他的信又香又整潔，信上還有一朵小花?！?/br>
    聞言，離離微微起身：“拿來我看看?！?/br>
    小玉道：“方才我還看見他在樓下，這會兒又沒影了?！?/br>
    信在手上，被緩緩打開。里面內(nèi)容多得令人眼花繚亂，離離笑了笑，說道：“又是他，話最多，看得我頭疼?！?/br>
    小玉道：“姑娘每回都拆了趙公子的信讀，若是覺得他有意思，不妨交個朋友?！?/br>
    離離撐著腦袋，說道：“這小公子確實(shí)有意思，模樣長得也喜人，我記得頭一回給我寫信的時候，字兒還不識幾個。你猜他寫了什么，他說他要做天下第一大俠，你說有人給我送信寫這些么？”

    趙小嵐此人，在離離眼中并不陌生。她只知道這位小公子從小傾慕于她，送了不少稀世珍寶給她把玩。除此之外，書信更未斷過，只不過光趙小嵐一人寫，離離卻只看不回。不過，這小公子長得十分乖巧，聽話懂事，確實(shí)很招她喜歡。

    小玉笑了一聲：“這位趙公子出手極其闊綽，據(jù)我所知，他是臨安趙家的幺兒，全家都把他當(dāng)寶貝含著。當(dāng)朝皇后又喜愛他非常，簡直把他當(dāng)親兒子似的養(yǎng)?！?/br>
    離離笑了一聲：“我卻看不上。”

    她站起身，坐在亭臺邊上。橋下男人無數(shù)，她毫無興趣，只捏了一把魚食，撒進(jìn)池子里：“我要嫁，就要嫁天下最厲害的人。若是不然，寧可死去?！?/br>
    小玉道：“趙公子約了您去梨園看戲，姑娘素來愛看折子戲，就算神女無意，也不妨去消遣消遣，總比在這兒讓男人參觀的好。”

    離離聽她說話，覺得不無道理。她扇了兩下風(fēng)，便往梨園走去。

    到了梨園，里面已然高朋滿座。離離是趙小嵐請來的上上賓，不與下面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坐進(jìn)了包廂。

    甫一到，趙小嵐臉色便漲紅了，起身又是作揖，又是倒茶，磕磕絆絆，羞赧非常。

    明長宴見他光顧著倒水，水都要溢出杯子外頭了，連連扶了他一把。

    趙小嵐果斷放下水壺，緊張地看著離離。

    包廂內(nèi)，罕見的沒人說話。

    懷瑜向來不愛說話，?，屢差欁约嚎磻?，剩下明長宴和趙小嵐：趙小嵐緊張得說不出話，明長宴則是無話可說。

    好在這尷尬的氣氛沒持續(xù)多久，阿珺便推門而入。她手里拿著兩串糖葫蘆，段旻懷里，還有一大堆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明長宴問道：“你去哪兒買的這些？”

    阿珺放了些在桌上：“樓下買的。唱戲的座位里有挑著扁擔(dān)在賣，我沒吃過這些，不知道哪樣好吃，干脆全都買回來嘗一遍！”

    明長宴在里面挑了一袋桂花糕，拿到懷瑜面前：“你不是最愛吃零食么？”

    懷瑜抬眼，推開明長宴的手，拒絕道：“我不愛吃?！?/br>
    明長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只當(dāng)他小姐脾氣發(fā)作了，在外人面前，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愛好。

    阿珺坐下，挑了些自己愛吃的糕點(diǎn)，自己咬一口，覺得甚是好吃，便把剩下的一半塞到段旻嘴里，一同分享。

    “唱的是什么戲，有戲本子嗎，我要點(diǎn)一出倩女離魂！”

    趙小嵐道：“你來晚啦，之前都點(diǎn)好了，這出唱完了，你再點(diǎn)一出?！?/br>
    蓮池戲臺上，已經(jīng)拉開帷幕。

    一名青衣懷中抱著孩子，兩名仆人各自手持一條黑馬鞭，沿著舞臺轉(zhuǎn)了起來，看這模樣，儼然是在趕路。臺子后面，二胡、月琴齊響，彈、撥、撮、滾，好不暢快。

    阿珺晃著腿，問道：“這是什么開場，我聽了那么多折子戲，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明長宴也酷愛聽折子戲，只不過臨安的折子戲總愛唱些公主出嫁，又或者書生小姐之愛云云，他聽了這么多，也從來沒見過哪一出折子戲，上來就是騎馬趕路的！

    眾人接著看去，只見那青衣女旦抱著孩子，先是在兩名趕路仆人之后，緊接著，戲臺上又跳出數(shù)十名丑角，袒胸露乳，手持大刀，怪異十足。兩名仆人上前與丑角纏斗，不敵，青衣女旦抱著孩子往前跑了幾步，跪在地上，做翻倒的模樣。

    阿珺道：“我知道了！這女的帶著她的孩子正在逃跑！你看，她原來應(yīng)該是在馬車上的，現(xiàn)在有人來抓她，她就摔下來了！”

    果不其然，青衣女旦摔倒之后，被幾名丑角圍著轉(zhuǎn)了幾圈，隨即被強(qiáng)行帶走。戲臺背景一換，成了一處荒涼的山寨，明長宴道：“山寨？這戲還真是奇怪，演到現(xiàn)在，竟無人唱曲兒！若不是還有些樂器伴著，我當(dāng)是鬼唱戲呢。”

    臺上，女旦似乎被關(guān)進(jìn)了一處籠子中。丑角之中，擁簇了一名武丑出來。此名武丑扮演的，應(yīng)該是這山寨的大王。他將青衣女旦往外一抓，女旦懷中小兒滾在一旁。武丑用力粗魯，將女旦推至地上，眾人圍著她唱跳打罵一番，隨即，一名丑角，撕開了她的衣服。

    看到這里，明長宴微微一愣。

    女旦衣服被撕開的一瞬間，臺下觀眾雖未看懂什么，但卻爆發(fā)出驚人的喝彩聲。好似這丑角撕得不夠開，不夠露，不夠yin邪！非要扒了她全身的衣服才算好戲！一時間，掌聲雷動，叫好者無數(shù)。

    阿珺面色難堪，說道：“真惡心。這名婦人明顯就是有孩子的，卻還要被這強(qiáng)盜如此羞辱。我不看了，換一出！”

    明長宴道：“且慢?！?/br>
    阿珺看著他，明長宴又道：“臺上有變。”

    女旦清白被侮，她的孩子也跟著慘遭毆打，之間二人被十幾名丑角翻來覆去折辱，玩弄之際。幾名武生沖了上臺，一上來，兩方人馬糾纏一起，丑角不敵，被捆綁在了一邊。眾武生中，一名小生緩步而出。他穿衣打扮，儼然是一名氣質(zhì)儒雅的青年，與丑角不同，是個正派的人物。這名小生扶起地上的女旦，耳鬢廝磨一陣。

    明長宴一邊看，一邊在旁邊的桌上挑了幾個零嘴，打算一邊觀看一邊吃。卻順著視線看到了對面的?，?，明長宴一愣，?，尩难劬χ敝钡囟⒅鴳蚺_，眼底的溫度似乎降至冰點(diǎn)，若非他此時并未感受到任何殺氣，他都要覺得下一秒?，屢堰@里的所有人全殺光。心道：古里古怪，這個祝兄竟然如此入戲？

    此時，阿珺突然說道：“我看懂了！”

    趙小嵐問道：“你又是看懂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

    阿珺分析道：“這個婦人不是逃跑，而是去哪里的路上，被山寨頭子給抓走啦！你看，現(xiàn)在來救她的，一定是她的丈夫。那個小孩兒，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兒子！”

    趙小嵐道：“原來如此。這出折子戲演到這里應(yīng)該就結(jié)束了，哎，若是她的丈夫來得早一些就好了！”

    眾人看著戲臺之上，小生與女旦竊竊私語一陣，正當(dāng)眾人以為，接下來就收場時。小生突然從懷中拔出一把長劍，一劍捅穿了婦人的肚子，血濺三尺！

    明長宴下意識反應(yīng)過來，道：“不好！”

    他正欲沖到戲臺邊去，臺下觀眾卻也反應(yīng)過來，各自尖叫著，發(fā)了瘋似的往外擠，場面混亂不堪，令他實(shí)在難以前進(jìn)。那白面小生殺不過癮，一刀捅穿了婦人之后，又似切瓜砍菜一般，將臺上所有唱戲的全都給殺了個一干二凈。

    小生涂滿了白粉的臉上，冷不丁勾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毛骨悚然的笑聲，在戲臺上散開。

    明長宴明白過來，臺上的不唱曲兒，原來是因?yàn)楸蝗丝刂谱×耍?/br>
    他心中猛然一驚，咬牙道：“丑觀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少俠：絕無此事！[斬釘截鐵

    第48章 照花拂影（五）

    明長宴往窗外一翻, 直接朝著戲臺跳去。

    中間一池清澈的水, 此刻已然被戲臺上飛濺下來的鮮血染紅。嬌艷欲滴的蓮花之上，朵朵血色炸開, 令人十分驚恐。

    趙小嵐頭一回看見真刀真劍的殺人現(xiàn)場, 臉色登時白如宣紙。

    他退后了好幾步, 伸手往后一撐，正好撞到了身后的祝瑢。

    趙小嵐猛地跳起來, 躥到他的背后，只露一個腦袋出來。

    ?，屇樕幊敛欢ǎ婆c平時不同。趙小嵐在萬分驚恐之下，還不忘抽空問一句：“祝兄, 你也被嚇到啦？！”

    片刻后，?，尰謴?fù)了神情，道：“是被你嚇到了。跳到我這里來干什么？”

    趙小嵐沒骨氣道：“實(shí)不相瞞，我被嚇到啦！”

    祝瑢道：“你不管離離姑娘了嗎?！?/br>
    聽罷, 趙小嵐猛地一驚。他一轉(zhuǎn)頭，果然, 離離臉色蒼白，以手絹捂著嘴巴，儼然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得不輕。趙小嵐雖然也十分害怕, 但眼見離離如此, 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無端的勇猛來，他咬著牙，往前走了一步, 關(guān)切道：“離離姑娘，你還好吧？”

    小玉見了，說道：“你看我家姑娘的樣子！像好嗎！”

    方才，臺上的屠殺發(fā)生在一瞬間，小玉并未看見。她只見離離臉色驟然一變，來不及驚叫就往包廂內(nèi)的貴妃榻上坐去。又見明長宴喊了一聲，跳下窗去。實(shí)則，自己什么也沒看見。因此，她不似離離這樣驚懼，反而還有力氣找趙小嵐算賬。

    “要不是你請我家姑娘看戲，我家姑娘會嚇著嗎！一個大男人，出了事兒往另一個大男人背后鉆像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