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后來，他追蹤楚銘時，看到了寧微。

    林芃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興。

    “媽，要乖，要聽話。”

    他溫情地撫摸著寧微的長發(fā)，笑得開心的同時，再次揚起手術(shù)刀。

    寧微眼前有些發(fā)黑。

    痛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她只擔(dān)心自己堅持不到楚銘找過來。

    撐住啊。

    她還有楚銘，還有家人，還有朋友……

    眼見她不動了，林芃才長出一口氣，站直了身體。

    他又回到洗手間冷靜一下，樓下卻砰地一聲，汽車警報聲亂響，人們呼喝起來。

    林芃拉開簾子一角，底下有路人圍著他的車看，是另一輛運花的車撞上了他的車。

    第70章 一個句號

    錦繡路這家花市很有年頭, 規(guī)劃得早，建筑年頭久遠。曾經(jīng)風(fēng)頭無兩。但時至今日, 錦繡花市已經(jīng)成為令人頭疼的擁堵地帶，有實力換地方的花商已經(jīng)搬去了新商城。

    花市里規(guī)劃成了小方格似的小街區(qū)，路面已經(jīng)很不寬闊, 還要被周圍商戶用搭建慢慢蠶食。

    每天都有爭搶道路的爭執(zhí)，至于撞車, 林芃看見過，卻沒遭遇過。

    他向來很謹慎。

    林芃回頭看了一眼, 確認了寧微無法逃脫，才繼續(xù)觀察外面。

    他有一輛套牌面包車, 用它將寧微帶到這里。被卡車撞上車尾, 整個后車門都變了形，露出里面已經(jīng)枯萎的重重鮮花。

    工作日的上午，客流量不算多, 有許多商戶在圍觀。

    卡車司機已經(jīng)跳下駕駛座，抹了一把汗，在與鄰居交談。

    林芃和他的車都是這里的生面孔, 大家都不知道該叫誰。

    有人往車里看, 嘖嘖兩聲：“這誰的貨, 都成這樣了還不處理？”

    大家沒議論多久, 年輕人就從樓上下來了，滿臉茫然地與卡車司機討論善后問題去了。

    周圍人群攢動，對面的房間里, 汪振按下通話鍵：“行動暫停，有車禍?！?/br>
    史盛在耳機里抱怨：“他媽的這人什么時候撞車不好，偏偏這個時候?！?/br>
    唐雨洲：“沒關(guān)系，他們應(yīng)該很快就處理完了?！?/br>
    楚銘卻出來潑冷水。

    “不一定?！?/br>
    果然，過了幾分鐘，卡車司機越說越激動，就差和林芃打起來。

    “林芃知道人越多對他越有利，就算我們救了寧微，他還能拿無辜群眾下手。所以他敢肯定這不是我們的誘餌?！?/br>
    楚銘在旁邊按下收聽鍵，他們吵架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手機系統(tǒng)的授權(quán)濫用，這時候起了關(guān)鍵作用?！疤扃R”系統(tǒng)以高等級權(quán)限介入，林芃周圍人的手機全都成了現(xiàn)成的竊聽器。

    正如楚銘所預(yù)料的，林芃有意無意地在激怒卡車司機。

    就算卡車司機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在事情將要解決的時候，他又能問出個匪夷所思的問題，繼續(xù)拖延時間。

    楚銘：“他在借機觀察，不要輕棣月舉妄動。這是個瘋子，別讓他抓到任何機會。”

    他們剛剛在望遠鏡里看到林芃偷窺時的表情，與他現(xiàn)在無辜純良的表情一對比，簡直不像一個人。

    短時間內(nèi)身份切換自如，這個罪犯相當(dāng)可怕。

    所有人都耐心地等待著。

    史盛卻忍不住提示：“楚哥，紅外顯示，里面人質(zhì)體溫偏低。最好盡快……”

    話沒說完就被唐雨洲敲了個爆栗。史盛后知后覺，理虧地閉嘴。

    唐雨洲對他恨鐵不成鋼。

    除了寧家人，誰還能比楚銘更擔(dān)心寧微么。要不是祝老大，組里沒誰能攔著寧律跟過來。

    楚銘端著望遠鏡，似乎沒聽見這句話，靜靜地看著底下。

    大概吵了半小時，卡車司機終于放棄，準(zhǔn)備掏錢給他私了。沒想到林芃徑直擺擺手，一分錢都不要，上樓去了。

    卡車司機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是懶得和自己理論，還是看不上這點錢，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吵架。

    旁邊有人勸：“算了吧。這小年輕不懂事。不要拉倒?！?/br>
    底下人慢慢地散開了，林芃回到屋里，又觀察一番后，才關(guān)上了門。

    看林芃的表情，應(yīng)該不會有大變故。

    楚銘松了一口氣，正和特警商量布置狙擊手的問題，耳機里倏地響起一聲慘叫。

    他心狠狠地揪起來。

    是寧微的聲音。

    他們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黑進了林芃的手機，卻冷不防聽見這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孟辰飛出院不久，在后方坐鎮(zhèn)，立刻給楚銘傳話：

    “林芃又傳郵件來了?！?/br>
    距離《蝴蝶》的終結(jié)只有不到兩小時了。

    楚銘看了眼手表，“時間間距是不是縮短了？”

    “是……”

    孟辰飛咽了口唾沫，沒敢繼續(xù)說。

    這次林芃傳的不只是音頻。

    他在鏡頭面前對寧微下了手。

    還沒等他消化完這個內(nèi)容，孟辰飛又要罵娘了。

    “快阻止他！這畜生居然開了直播?。?！”

    林芃調(diào)整了一下視角，對鏡頭溫文爾雅地笑了笑。

    他先對誤入其中的觀眾打招呼，再將鏡頭對準(zhǔn)旁邊的寧微。

    手機放在了支架上，他坐在寧微身邊，捉著她的手對鏡頭揮動。

    “和大家打個招呼~”

    然后，他根本沒管路人觀眾們刷什么，就擠在寧微身邊，小心翼翼地彈著鋼琴。

    他花了很多精力維護這臺鋼琴，千萬不能浪費了。

    林芃彈得正投入，寧微忽然軟倒在琴鍵上，壓住了他的手。

    他對人體血量有很充分的了解，知道她快到昏迷邊緣，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林芃不快地抽出手，嫌惡地將她推遠了點。

    轉(zhuǎn)身準(zhǔn)備繼續(xù)彈琴的瞬間，他忽然腦海中警鈴大作，雙腳猛蹬琴身，借著琴凳滑出去。與此同時，左側(cè)琴鍵爆響，有什么從遠處擊穿了鋼琴。

    他退得老遠，回過神來，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抓寧微。

    “砰——”

    古舊的房門瞬間迸裂，一個人影率先撲進來，撞翻了直播的手機，直接將他撲倒在地，滾向墻腳。

    動手的是汪振，他人高馬大，力氣也大，剛剛露面就撲住了林芃。哪知林芃抽出槍，爭斗中胡亂開了一槍。

    就是一瞬間，汪振松了手。林芃趁機翻滾回去，槍口頂住了寧微。

    “都別過來！”

    房里血流成河，汪振被組員帶走搶救，空間狹小，只剩幾個人對著林芃。

    被林芃挾持的姿勢對她太過艱難，失血過多，加上右腳踝被綁在琴身上，她卻被林芃拉扯住，一絲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剛才發(fā)覺了狙/擊/槍的紅點，吸引林芃的注意力，是她最后能爆發(fā)出的力量。

    她緩慢地眨著眼睛，看著舉槍的楚銘。

    蒼白的臉色下抵著漆黑的槍管。

    這是林芃僅剩的一把槍，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子彈。

    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把槍放下?！?/br>
    楚銘沒有看寧微的傷，專心地對付林芃。

    他不敢看。

    林芃已經(jīng)察覺了狙擊角度，將寧微挾持得死死的，不留任何機會。

    他對楚銘笑笑：“要不要比比誰的槍更快？還是說，你不敢開槍，是因為現(xiàn)在都沒復(fù)原？”

    他又將槍口頂緊了一點。

    楚銘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下移，與寧微對視。

    寧微的眼神平靜而清透，緩慢地往右上方斜了一下。

    電光石火。

    她猛地往林芃臂彎里撞去，倒在槍口不能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