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葉蓁搖頭說沒有,“她成績比我好,在重點班?!?/br> 宿主成績不好,還是臨時轉(zhuǎn)過去的,自然不會和葉雨一個班級。平時葉雨也會來找她,說些感動她自己的話,不過葉蓁一概不理的,左耳進(jìn)右耳出,徹底把她當(dāng)個隱形人,葉雨沒轍了,葉父葉母才趁著周五放學(xué)離校的時間來找她。 這次還恰好碰到了宋朝,盡管宋朝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得很冷漠、很不待見,可她見葉父葉母眼底的深色,一看就不是輕易會算了,明顯還有別的考量。 只是他們也學(xué)聰明了,或者說在沒有危及到自身生命安全的情況下,他們都不會蠢到哪里去,知道硬來肯定不行,更不能惹怒了宋家人,只能走迂回路線,打感情牌了。 至于感情牌,這肯定無法打動葉蓁分毫。 宿主的記憶里,她一直安分的做著葉家的女兒,盡管她很多都不會,太過笨拙鬧出不少笑話,可到底是含著無限期待,希望葉父葉母能看見她。可惜事與愿違。 宿主高考的時候只考中了一個二本大學(xué),葉雨靠上了一本。 這翻對比讓葉父葉母更加喜歡葉雨,還大辦酒宴請客祝賀,要知道宿主回到葉家一年多,葉家人也不曾請客在親戚朋友面前正式介紹過她。 后來上了大學(xué)后,宿主住校,每隔幾天也會打電話回去,只是宿主孤僻又嘴笨,不會討好人,說不了幾句那邊就會不耐煩的掛斷,雖然不會忘了每個月給她生活費??珊腿~雨的待遇比起來真的是天差地別。 宿主拼命學(xué)習(xí)想要在畢業(yè)后有個好成績,希望能讓葉父葉母看看她,不過畢業(yè)后葉父直接讓她進(jìn)了葉家的公司,從基層做起。葉雨直接做了部門主管,還是宿主的上司,公司沒人不知道,葉雨是葉家的掌上明珠,備受追捧和奉承。 宿主心里不甘,下了狠勁的工作,在終于要取得成績時,葉雨在一個合作方案上決策錯誤,然后推給宿主背鍋,還直接占了她的成績。葉父雖然沒有責(zé)罵宿主什么,但是看宿主的眼神很失望,對著宿主嘆息搖頭;葉母也是如此,還說如果不是葉雨在葉家公司是不是要被你毀了?大學(xué)也白上了是吧?你暫時別去工作了。 宿主說的話葉家人自然不會信,在葉家,葉雨是美好的代名詞,而她只是一個污點。 既然如此當(dāng)初何必接她回來? 宿主很絕望,直接辭職離開了葉氏。 可同樣的,她太奢望親情,太希望證明自己,在葉家被無形的折磨許久,終于得了抑郁癥。 在一天夜里割腕自殺。 臨死的時候,她終于想明白,沒有愛的親情不要也罷。 但她要證明自己,她蠢,她笨,可她不是一個無能的人。 …… 次日清晨,宋乾早早醒來,他拖著殘破的身軀坐上輪椅,轉(zhuǎn)著輪子去到窗邊,他輕輕拉開一個縫隙,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亮了,帶了一些藍(lán)灰色,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少女在湖畔奔跑,高高扎起的發(fā)尾隨著晨風(fēng)搖晃,活潑又燦爛。 早餐的時候他難得下樓,宋朝還沒起,熬夜晚了一夜的游戲現(xiàn)在正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葉蓁下樓來,她已經(jīng)換了一條小裙子,濕潤的長發(fā)軟噠噠的披在肩頭,看見他就小步跑來,臉頰白皙透著粉:“宋爸爸,早上好。” 呵呵。 宋乾瞥她一眼,垂眸吃著早餐。 他習(xí)慣了安靜,她也很安靜,端坐著,認(rèn)真的吃著早飯,一絲不茍還帶著些許虔誠。宋乾想起葉蓁出于孤兒院,或許對她來說吃飯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對待食物就格外認(rèn)真。 早飯后他乘電梯上樓,少女抱著書本去花園背書,她一直很努力,管家說她夜里看書直到十二點才睡,早上五點就起了,看倆小時的書就去湖畔跑步,一邊跑步一邊練習(xí)英語聽力,上午又是學(xué)習(xí)安排,午飯休息片刻下去繼續(xù)學(xué)習(xí)。 整個暑假她都是這樣過來的,開學(xué)之后更是不敢懈怠,自制力強大到讓人驚訝。 可就是這么努力,升入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她只進(jìn)了年級前兩百。 雖然活力滿滿又異常堅持的少女有很多安靜的時候,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的安靜就讓人受不了。 就連宋朝都安慰了笨meimei好久,說:“有差距才有進(jìn)步的空間嘛,不然一下到了頂人生多無望,像我這樣的,孤獨求敗的感覺真的太寂寞了。” 葉蓁瞥了他一眼,很嫌棄。 宋乾讓助理給請了金牌教師來給葉蓁補課,太蠢,實在有損他宋家威名。 補課還是有用的,下一次她就到了前一百。 這次飛升讓宋家撒花慶祝,管家都給她做了個三層的粉嫩的大蛋糕,宋朝噴著禮花說他meimei果然厲害!絕對不是最笨的。 宋乾冷笑,沒有天賦的笨鳥果然只能靠勤奮補拙了。 葉蓁搖頭晃腦的說:“謝謝宋爸爸的肯定,我會繼續(xù)努力的,絕不辜負(fù)宋爸爸的期望!” 給宋乾又氣個半死。 …… 宋乾最近看鏡子的時間越來越多,沉默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有時候摸到那雙腿,他便覺得又恨又痛,特別是清冷寂靜到感覺不到任何氣息的大房子,讓他總是無法壓抑心底的暴躁和陰郁。 有時他會砸了屋里所有的鏡子;有時他會推翻輪椅,身邊能摸到的東西全砸在輪椅上;他也會坐在窗戶前整夜的不睡覺,煙灰落了一地,太陽升起也無法驅(qū)趕他滿心的陰霾。 他好像病得更嚴(yán)重了。 一旦宋朝和葉蓁不在,整個宋家就死氣沉沉,仿佛被籠罩在沉沉陰霾之下,就連陽光灑來都感覺不到半絲暖意。 管家很擔(dān)心,因為這樣的宋乾又一次病倒,他發(fā)起高燒,數(shù)日不退,還禁止告訴宋朝和葉蓁。 他太倔,又太好強。 管家看著宋乾一路走來,除了心疼他只能偷偷抹淚。 明明宋朝和葉蓁周末在家時,宋乾的狀態(tài)很好,可一旦他們離開,宋乾就仿佛落入了地獄。 還有葉蓁,她應(yīng)該是這十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靠近宋乾的外人了。 十年前的宋乾如何的意氣風(fēng)發(fā)啊,一場車禍家毀人亡,毀了幾個人。 葉蓁在周末回到宋家,明顯感覺到家里的氣氛不對,她就猜測肯定是宋乾有事,果然管家告訴她,宋乾發(fā)燒幾日,醫(yī)生看了藥也吃了,可就是不見好,怪讓人擔(dān)心的。 葉蓁上樓,輕輕推開宋乾臥室房門,看見男人靠在床頭,手指夾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吸著,微瞇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凝著黑夜的沉郁。 她推門進(jìn)去:“宋乾,你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還坐這兒抽煙?。俊?/br> 宋乾微愣,漆黑的眼神看來:“出去?!?/br> “宋乾……” “我讓你滾出去!” 葉蓁皺眉,抿抿唇站著沒動。 宋乾仿佛是被惹怒,想要扔?xùn)|西,去拿煙灰缸的手一轉(zhuǎn),抄了枕頭扔過去:“滾!” 葉蓁雙手將枕頭抱了個滿懷,她腦袋都埋在枕頭里,悶悶哼了一聲,枕頭拉下臉:“宋爸爸,你這破脾氣能不能改改?” 宋乾不耐陰郁的表情一變,他突然驚訝又慌張的看著她,撐起身要靠近才發(fā)行自己無法移動分毫,他幾乎是暴躁的捶了一下腿:“來人來人,葉蓁流鼻血了?!?/br> 葉蓁驚訝的咦了聲,她吸了吸鼻子,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手血,她立刻仰起頭,不知怎的眼前一花咕嚕嚕的就暈過去了,啪嗒一下軟到地上,幸虧地面鋪著柔軟的地毯才沒把她本就不太聰明的腦袋給摔得更壞。 卻不知道宋乾大驚失色,他撐著身體拖到床腳,滾下地,爬到她身邊,無措的伸著雙手想要碰她又不敢,“葉蓁,葉蓁……”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鮮活的少女會倒在他面前。 那種驚慌讓他方寸大亂! 助理不過是去了個洗手間,回來變了天,他看著狼狽坐在地上緊張看著昏迷的少女的宋乾,震驚得差點腳軟自己也給暈過去。他知道宋乾對葉蓁的在意,可如今看來這在意超出尋常了。 他快速過去將葉蓁抱起,宋乾立刻命令他把葉蓁放到他床上,助理忍著心驚把葉蓁放過去,然后推了輪椅去扶宋乾——宋乾的自尊心很強,也很驕傲,無論是外出還是在家,他雖然行走不便,但從不讓人抱著行走,整個房間的設(shè)計和裝修都是方便他自己行動的。 也或許正是這樣,所以直到過去十年他依然無法接受殘疾的自己,便比常人痛苦百倍。 可是此刻宋乾坐在地上,命令他立刻打電話通知醫(yī)生來,他甚至顧不得自己。 助理覺得好像有什么藏不住了。 醫(yī)生就在宋家,不過幾分鐘就快速趕來,給葉蓁做了檢查和診斷,宋乾冷著臉坐在床邊,眼里只有鼻翼還沾著血絲的少女,“怎么回事?” 醫(yī)生無奈說,葉蓁是累暈了,她應(yīng)該是長期勞累,睡眠不足,身體負(fù)荷不了所以才會突然暈倒。 宋乾皺眉不解:“累?” 怎么會累? 他或許不知道,因為葉蓁的學(xué)習(xí)計劃進(jìn)行的太緩慢,她已經(jīng)把五點起床計劃提前到了四點。 葉蓁醒來已經(jīng)是一小時后了,她猛地驚醒,昏黃的燈光下,看見宋乾坐在床頭,男人臉上還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不見虛弱,眉宇間全是陰沉沉冷硬氣息,當(dāng)然就算如此,也難掩凜然氣勢,俊朗面容。 見她醒來,他冰冷的目光看來。 葉蓁想了會兒,說:“爸爸果然是爸爸,居然用枕頭就把我砸暈了?!?/br> 宋乾:“……” 他踩不死她,只能屈尊降貴用手捏死了。 “醫(yī)生說你勞累過度,沒有休息好,怎么回事?” “哦,可能是最近學(xué)習(xí)太勤奮了?!?/br> “……你這么喜歡學(xué)習(xí)?” “宋乾,我什么都沒有,只有好好學(xué)習(xí)是我成功的唯一捷徑?!?/br> 宋乾看著異常認(rèn)真的少女,她眼底安靜又平和,就算是學(xué)習(xí)時候的模樣,她眼里也全是專注和認(rèn)真,有著為了未來去拼搏和努力的生命氣息,她的生命是平靜又火熱的,明明是個平凡的少女,可努力認(rèn)真的模樣,就耀眼到讓人無法忽視。 葉蓁下了床,看著異常沉默的男人,認(rèn)真說:“宋乾,你病好些了嗎?”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關(guān)心你自己。” “我挺好的呀。”葉蓁說,“我覺得宋爸爸你更需要關(guān)愛?!?/br> “閉嘴?!?/br> “我餓了,我們吃飯吧?!?/br> “……” 宋乾抬了抬眼簾,突然覺得他好像也很餓了。 …… 宋乾病了幾天,好得也快,燒退了,只有輕微的咳嗽,作息也變得正常起來,周日這天還有精力應(yīng)付前來宋宅報告工作的屬下,他很少會出門,最多的就是開視頻會議,現(xiàn)在最多的就是在窗前看蠢笨少女奮發(fā)學(xué)習(xí)。 宋乾不愿深想這種變化。 可他心里隱晦的明白,他心里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 少女身上有著讓他止不住想要靠近的魔力。 周一到周四最難捱,到了周五他就開始盯著時間看,時間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直到她回來。 有時候他甚至?xí)谥芪鍋砼R的那天,借口外出有事,故意經(jīng)過校門,既然來了就接上一起回去。 他的隱晦心思無人點破。 他便覺得除了他無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