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殿下當(dāng)心?!秉S寧忠在她身側(cè)低聲道,“下頭來稟,府外多了很多來路不明之人,與常服護衛(wèi)混做一處,卑職已經(jīng)加強了戒備?!?/br> 長念點頭,把沐疏芳的首飾盒子抱著遞給紅提,從容地上了車。 車外跟著百十來個精衛(wèi),還有不計數(shù)的暗衛(wèi)隱藏四周,混雜進(jìn)來的不明人很快被暗衛(wèi)一個個盯牢,正打算探查身份,卻突然聽得街前一聲炸響。 “殿下當(dāng)心!”車隊驟停,黃寧忠拔刀出鞘,點了幾個護衛(wèi)上前查看。 “是前頭一個牌坊碎了,原因不明,但擋了路,卑職已經(jīng)派人前去清理?!?/br> 黃寧忠點頭,余光瞥著暗衛(wèi)周圍的人,警惕他們有動作。 然而,那些奇怪的人沒動,街巷四周卻是無聲移出些人來,突然沖向長念所在的車廂。 “護駕!”黃寧忠大喝,四周精衛(wèi)齊刷刷地拔刀,停頓的馬車立刻轉(zhuǎn)向,選另一條路逃離。 “寧忠,人多嗎?”長念抓著車廂上的木橫欄顛簸地問。 “有些多,但是……殿下,好生奇怪?!秉S寧忠騎在馬上回頭,皺眉道,方才那些來路不明的人像是知道咱們會遇刺,反應(yīng)極快,先替咱們打開了一條路,不然車還走不出來。 長念一愣,眼眸微動,又垂下:巧合吧。” “不太明白,不過是好事?!秉S寧忠道,再往前就是接應(yīng)咱們的人,護衛(wèi)多些,這些暗殺也就不在話下?!?/br> 話剛落音,巷子口前頭就墜下一排竹竿,黃寧忠臉色一變。 馬車驟停,長念苦笑道:“去皇宮的路不好走啊,多少人聞著我的味道就要來索命。” “殿下坐穩(wěn)了?!秉S寧忠捏緊長劍,“這一關(guān),屬下帶您過去?!?/br> 長念抓緊車廂,還沒來得及應(yīng)他,就聽見車頂上一聲悶響,接著就是刀劍碰撞之聲凌亂響起,駿馬嘶鳴,馬車調(diào)了半個頭,直直地就沖破了旁邊斑駁的矮墻,踏進(jìn)人家的院子里。 車轱轆被卡住,長念猛地被甩出去半個身子,慌忙抬眼,就見一個甚為眼熟的人,舉著刀朝她劈了下來! 第207章 右手 刀離得太近,長念都已經(jīng)感覺到了刀刃上的寒氣,躲避已經(jīng)是來不及,她只能伸手去擋,廢了手怎么也比丟了命劃算。 只是,人在下意識的時候最先伸出的,一般是右手。 凌厲的痛楚從手側(cè)翻涌到腦門,長念倒吸一口涼氣,睜眼就看見一叢血花飛濺出去,來不及查看傷勢,她左手撐著車轅,翻身就將那刺客狠踢下去。 “殿下!”四周響起驚呼,長念咬牙回,“我沒事,快走!” 車夫從驚愕里回神,連忙拉著韁繩,沖撞開幾個刺客,七拐八彎地將車停在院子的屋門口。長念立馬下車,捂著手靈活地從屋子旁的小道繞進(jìn)后頭的柴房。 外頭一片廝打聲,也有人來追她,只是這一片屋子極為密集,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找到她在哪里。 援兵很快趕到,外頭的聲音更加嘈雜,長念藏在草垛里,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刀是側(cè)面砍下來的,正好砍在手腕側(cè)面,極深的口子,即便她壓著也在不斷地滲血。 長念收回目光,心里仍存僥幸,只緊緊地將手握著。 但回到宮里,御醫(yī)過來看了一眼,麻利地處理過之后,就將沐疏芳給請了出去。 “還疼么?”北堂繆站在她身邊問。 長念靠在床頭,想了會兒,輕笑:“自然是疼的,而且疼得有些過分,感覺這手以后都不能用了?!?/br> “別瞎說?!北碧每姲櫭?。 “是真的?!遍L念抬起手給他看,“要是不嚴(yán)重,怎么會把御醫(yī)嚇成那樣?” 北堂繆本就不善言辭,當(dāng)下也不知該怎么勸,沉默了片刻,干脆出門去找沐疏芳。 結(jié)果剛出去,就聽見御醫(yī)道:“娘娘早做準(zhǔn)備?!?/br> 沐疏芳面帶微笑,看起來很有國母風(fēng)范,北堂繆想,她這樣的表情,長念的傷勢應(yīng)該不嚴(yán)重才是。 結(jié)果下一瞬,他就見她臉色驟變,眉目陰沉下來,將御醫(yī)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 “里頭的人是誰,有多重要,用不用本宮再提醒大人一遍?” “微臣知道,微臣明白!”御醫(yī)拱手,無奈地道,“可是傷及手筋,華佗在世也救不得啊,只能看殿下的運氣……” “要是受傷都看運氣,那要你們這些御醫(yī)干什么?” “娘娘……”御醫(yī)冷汗涔涔。 北堂繆抿唇,上前拱手:“娘娘?!?/br> 沐疏芳側(cè)頭看他,就見他擺手示意御醫(yī)退下。御醫(yī)那叫一個感激涕零啊,立馬行了禮跑得飛快。 “你做什么?”沐疏芳沉著臉道,“這庸醫(yī)醫(yī)術(shù)不到家,若不給本宮個交代,哪里對得起這么多年拿的俸祿?” “張御醫(yī)是宮里老御醫(yī)了,不會胡亂診斷?!北碧每姶鬼?,“娘娘為難他也為難不出個結(jié)果。” “你聽見了?” “一點半點?!北碧每妴枺暗钕碌挠沂植荒軐懽至??” 登基在即,長念在典禮上還要手書“國泰民安”以祭祖。 沐疏芳眼眶微紅:“別說寫字,她那只手以后拿筷子都困難。” 北堂繆擰眉。 沐疏芳很是難過,哽咽問他:“將軍出來找本宮,是為何事?” “殿下似是對自己的傷勢有所察覺。”北堂繆低聲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所以……” 伸手輕輕揩了揩臉,沐疏芳整理儀容,迅速恢復(fù)成了平時的模樣,眼眸明媚,顧盼多嬌地道:“我這就去?!?/br> 北堂繆愕然地看著她,就見這方才還難過得很的人,眼下臉上半點悲色都看不見了,提著裙擺進(jìn)屋去,拉著長念的左手就道:“殿下,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要聽哪個?” 長念抿唇:“壞的。” “壞消息是,等會禮部那幾個老頭子會來嘮叨您了?!?/br> 長念一愣:“那好的呢?” 沐疏芳嫣然一笑:“好的是,您省事了,傷著手要休養(yǎng)好幾個月,便不用在登基大典上當(dāng)眾手書,不用擔(dān)心突然寫歪了筆畫。” 長念怔然地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倒是忍不住跟著勾唇:“所以我的傷是不嚴(yán)重嗎?” “不嚴(yán)重不嚴(yán)重?!便迨璺嫉?,“多養(yǎng)幾個月就好了?!?/br> 似是半點沒懷疑,長念點頭笑道:“那就好,我放心了。” 大典在即,長念手受傷的消息沒有外泄半分,林茂出宮就去了一處別苑,門推開,十幾個人同坐在院子里,正七嘴八舌地議事,見他來,連忙問:“如何?” 林茂搖頭:“聽御醫(yī)院的人說,傷勢不要緊。” “我早說了在那個地方行刺是不行的,援兵來得又快,四周的人又多。”黑胖的羅將軍不滿地嚷嚷。 “馬后炮,你早知道,你怎么不早說在何處動手最好?這時候又知道不對了?!绷簩④娦彼谎邸?/br> “那不是你們都不聽我的?”羅將軍沒甚底氣地嘀咕。 “你現(xiàn)在說,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梁將軍道,“你說得對,咱們就聽你的也無妨!” 羅將軍支支吾吾地看了看四周,悶聲道:“一次不成,他們定會加強戒備,哪里還有第二次機會?各位要是實在不愿那位登基,大不了登基典禮不去叩拜。”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給了他白眼。 謀逆那是暗中進(jìn)行的事,不去登基大典上叩拜,那就是明晃晃地找罪名呢。 “國公怎么說?”梁將軍問。 林茂神色復(fù)雜地道:“國公沒什么動靜,風(fēng)大人似乎是生了氣,已經(jīng)兩日未去國公府?!?/br> “我早就說了,國公就是不定性?!绷_將軍又嘀咕,“他真想要皇位,哪里還能這樣沉住氣?咱們都壓錯了寶,早知道該壓太子的。” “你可閉嘴吧!”旁邊的蘇將軍聽不下去,怒道,“要不是國公,你現(xiàn)在還在西山喂馬呢。” “我又沒說錯?!绷_將軍哼聲道,“他對我有恩是有恩,對在座的各位誰沒恩德啊?梁將軍也是他一手提拔的,你蘇大人不也是靠國公才能坐上這位置?但他沒志氣就是沒志氣,只把咱們提拔上來,又不謀位,將來咱們還指不定落得什么下場呢?!?/br> 第208章 您舍不得 他這一開頭,眾人倒也紛紛跟著抱怨。 “之前就不該接太子回來,白讓她占這個便宜,直接與武親王硬對上,咱們也未必會輸不是?國公到底是文臣,太過膽怯?!?/br> “是啊,先帝沒了,大皇子也倒了,咱們就該一鼓作氣殺了武親王,直接登位?!?/br> “就當(dāng)日武親王攻城的兵力來看,咱們未必不是對手啊?!?/br> 聽到這里,林茂終于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武親王攻城之時,兵力只有他原先屯兵的三分之一,若不是北堂將軍與我們合力阻攔,未必能完勝?!?/br> 眾將一頓,唏噓兩聲,又扭頭開始說趙長念:“這七皇子一開始當(dāng)真是默默無聞的,沒有五皇子出色,也沒有三皇子功績大,更沒有大皇子的顯赫身世,白讓她坐這個皇位,實在是無法服眾?!?/br> “國公好像很忌憚她,在我看來,那七皇子就是個紙糊的老虎,也不知道國公在怕什么?!?/br> “既然大家都這樣想,那咱們就想個法子說服國公?!?/br> 林茂撐著下巴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這群武將跟文臣也沒什么區(qū)別,甚至還不如文臣機靈。 “國公連風(fēng)大人的話都不聽,更遑論你我的?!彼?,“不如在七皇子身上下手,讓國公眼見為實,再蓄力奪位。” “林統(tǒng)領(lǐng)說得對?。 绷_將軍附和,“咱們斗不過國公,還斗不過那啥也不會的七皇子嗎?” 應(yīng)和聲如云,這些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如何給新帝使絆子。 林茂覺得乏味,中途得空便退了,回去自己的府邸。 然而,勒馬在府門口停下,他就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馬車,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立刻下馬上前,在車邊拱手:“國公?!?/br> 葉將白掀開些車簾,打量他一會兒笑道:“林統(tǒng)領(lǐng)不是正意氣風(fēng)發(fā),與京中將士談笑風(fēng)生么?怎的這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身子僵硬,林茂垂眸:“國公什么都知道,又怎會不明白屬下在想什么?!?/br> “林茂,我還真是不明白?!比~將白眼神幽深,“旁人圖出頭圖富貴,你跟著我什么都有,為何也要與我為難?” 眼皮微顫,林茂捏緊手:“卑職不是要與國公為難,卑職只是替國公覺得不值?!?/br> 葉將白挑眉。 “國公是極慧之人,手里的籌碼也足夠多,怎么能止步于此?”林茂沉聲道,“您就該穿上龍袍站在最高的地方,該享盡這天下人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