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

    他老兒子雖然是個死要錢的，但卻也知道什么錢能要，什么錢不能要。

    為此，當今特意獎勵了水源一番，又許諾他成年后將他放到戶部。當然有獎勵就會有懲罰，那在背后算計水源的人也沒落下什么好就是了。

    前事暫且不提，只說此時東大院里大房一家吃著飯，二房的王夫人竟然讓名揚京城的屁精和已經(jīng)到了避嫌年紀卻仍是跑到大房來的元春一起給水源‘加餐’，這就不得不讓水源想到王夫人了。

    由于對王夫人放利子錢的事情很是厭惡，因此水源對元春自然也沒有什么好印象。

    “聽說府上的二房是住在榮國府最西邊的。本以為榮國府家大業(yè)大，怎么連你們家的姑娘摘個臘梅還都得從最西邊跑到這最東邊。武將家的姑娘，果然不與尋常?！闭f完頓了頓，突然想到今天將他撲倒的小胖妞，水源精致的容貌突然一笑，笑得中的愉快，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么難聽的話，為啥這位殿下還能笑得這么歡快？

    難道在這位殿下心里，面前的事以及直白的說出這種話還能讓他高興？

    被水源的反應(yīng)弄得摸不著頭腦，旁人也不好隨便接話。

    水源本來也沒有想過有人接得上話，他半歪著身子，一只手拿著晉氏讓人送來的裝著蜜水茶杯子，一手支在腦袋上興致勃勃的看著賈元春演的獨角戲。

    這種戲碼，水源自記事后，幾乎隔三差五的就能遇見一回。趕上大選之年，一天遇上個兩三回都不算多。

    以元春的演技功底，水源只能說……一般般。

    就這樣浮夸的演技，在宮里都打不起一個水漂就得沉底。

    眼中的鄙夷和輕視非常的濃郁，不過等到水源發(fā)現(xiàn)賈小妞時，眼中的神情卻突然變了。

    第65章

    水源本來是可有可無的看著元春在那里賣弄。但賈小妞來了, 水源的興致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等聽到賈小妞說話, 以及之后的動作時，水源先是一怔，然后一邊拍桌子狂笑，一邊攔著賈代善不讓他出亭子。

    這胖丫頭怎么這么好玩。

    水源的狂笑不止，讓賈代善的臉又黑了幾分。不過漸漸的, 當他看到自家心肝扭著矮敦敦，rou呼呼的小身子在那里學(xué)元春的動作時，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唉~

    “大jiejie, 你怎么在這里。太太不是告訴過你有外客嗎？還有你剛剛怎么了？為什么要對著哥哥這么說話？怪里怪氣的，像戲里的想要吃人的妖精?！?/br>
    賈小妞可不想讓元春裝逼完了就走，她說完話, 也不等元春反應(yīng), 直接喊了一聲豆芽，學(xué)著元春的樣子扶著豆芽的手，又是用rou呼呼的胖指頭掐著蘭花指, 又是學(xué)著元春的樣子露出脖子上的rou做那45度明媚的憂傷, 最后還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

    元春好歹也是十來歲的少女, 風(fēng)姿有, 韻味也有，就連身高也是少女的身形。

    而正在做現(xiàn)場模仿秀的賈小妞呢。

    短粗胖, 一身rou，還一臉的嬰兒肥。雖然做出來的動作沒有東施效顰的尷尬感，卻也是不倫不類的怪模怪樣。

    生生將這出戲的性質(zhì)拔高到了荒誕劇。

    看著賈小妞撅著個屁股在那里一扭一扭的, 甭提多搞笑了。

    最重要的是人家元春弱柳纖纖的扶著抱琴，看起來就特別的有美感，可到了她這里，因為身高的原因，扶著她，陪她一起演戲的豆芽姑娘，卻是屈著腿，彎著腰，弓著身子陪著賈小妞在那里走來走去。

    那畫面太美，美的讓人都不敢看。

    不過也因為賈小妞的這一出，倒是緩解了賈代善的尷尬和憤怒。

    “讓殿下見笑了。我這，我這倆個孫女頑皮得很?！辟Z代善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生生將元春出現(xiàn)在這里的性質(zhì)轉(zhuǎn)變了。

    水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聽到賈代善這粉飾太平的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賈代善，又轉(zhuǎn)頭朝窗戶看外邊。對他的話，不附和也不反駁。

    此時元春已經(jīng)被賈小妞氣得脹紅了臉，眼里的怒火都要實質(zhì)化了。

    拿著帕子的手雖然抵在唇邊看不出什么，但是扶著抱琴的那只手卻已經(jīng)死死的掐著抱著的手背，抱琴疼得低頭直哆嗦。

    “二，meimei，你的教養(yǎng)呢？你的嬤嬤不是自小就在你身邊，她們就是這般教養(yǎng)你的？”有娘生，沒娘教的下.賤胚子。

    賈小妞如何聽不出來元春在罵她什么，笑瞇瞇地看著元春，“祖父請來的兩個教養(yǎng)嬤嬤并沒有教我這樣那樣呢?！辟Z小妞一邊說，還一邊扭腰擺手的學(xué)元春剛剛的動作。

    “放肆！”

    元春終于受不了，沖著賈小妞就是一陣叱喝。

    賈小妞沒有想到元春竟然會朝著弱小的她臉紅脖子粗的咆哮，被她這聲音震得一怔。

    等到她想到面前的這人真是她認識的那個總是耍小心機，自持嫡長孫女身份的元春時，賈小妞剛要張口懟回去，就又聽到一聲帶著怒喝的“放肆”。

    賈小妞眨巴眨巴眼，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處。見水源緊繃著一張臉，那一身的氣勢，彰顯了皇子尊貴。

    同樣是一句‘放肆’，元春的話里只有被冒犯的惱怒。而水源這個不著調(diào)的皇子，話中卻帶著幾分凜然威儀。

    暗自點了點頭，雖然是個死要錢的，但還是個皇子。

    居移氣，養(yǎng)移體。古人誠不欺人。

    就在賈小妞怔神之即，元春首先反應(yīng)過來。半遮半掩的朝著水源行了個禮，然后突然紅著眼框抬起頭，怔怔的看了一眼水源，便又低下頭去。

    那模樣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好吧，被賈小妞這么一頓諢科打趣，卻實是受了委屈。但是賈小妞看她那個樣子，當場就炸毛了。

    “大jiejie，你這副樣子怎么看著就像是我調(diào)戲了你呢？咱好歹也是良家，良家，”看了一眼跟著水源出來的賈代善，一臉驕傲的揚頭，“良家心肝”。

    可能是跟水源太熟悉，所以賈小妞也忘記顧忌尊卑，腦袋一熱這話就順眼涂魯出去了。

    水源：“……”別逗，生氣著呢。

    元春：“……”死胖子，良家心肝是什么鬼。

    賈代善：“……”這孩子呀，總是讓人怎么疼都疼不夠。

    晉氏看著眼前的鬧劇，再看一眼站在亭子邊上向這邊張望卻不過來的男人，心下?lián)u頭，還是站出來解圍。

    “媳婦聽下人回稟，說是侄女帶著人朝著小花園來了，便連忙帶著小丫頭過來，卻還是來晚了。打擾了老太爺和表弟的興致，都是媳婦的疏忽。天寒地凍的，老太爺與表弟還是回亭子里用席去。至于侄女那兩個教養(yǎng)嬤嬤不盡心的事，一會兒媳婦親自去跟老太太說一聲?！?/br>
    她是新媳婦，嫁進來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今天元春的事情可跟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再一個剛剛元春說她名下的閨女沒教養(yǎng)，暗諷她閨女有娘生沒娘教，一會兒看她怎么收拾她。

    晉氏話落，所有人都看向水源，水源嗤笑一聲，嫌棄的看了一眼元春，“表姐是得跟你們老太太說說了。別好好的世家貴女，再讓她們養(yǎng)出了揚州味?！鞭D(zhuǎn)頭看了一眼又蹭到賈代善腳邊，拽著賈代善衣擺要抱的賈小妞，聲音中帶著幾分溫度，“罷了，這些要求對于她們來說也是苛刻了些?！?/br>
    賈小妞：親，您這話才叫苛刻。不，是刻薄。

    您話里的意思是不是說想要教好元春，是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

    這明晃晃的打臉，賈小妞都聽出來了，更何況是四春之首的元春。當下便氣得渾身直哆嗦不說，眼淚也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賈小妞看到元春楚楚可憐的哭起來，剛想喊一句‘來人，拿盆來接著’，但轉(zhuǎn)念一想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落井下石的好，不然就真的會讓人發(fā)現(xiàn)她骨子里的冷血和刻薄，于是坐在賈代善懷里，伸出小胖爪子，拉了拉水源的衣袍，“進屋吃飯去唄。”

    水源看了一眼帶著一只小金鐲子的賈小妞，抿了抿嘴伸手從賈小妞的手腕子上將那只小金鐲子擼下來，非常自然的揣到衣襟里后，認真而又鄭重的朝已經(jīng)懵逼的賈小妞點頭，“走吧?！?/br>
    話落率先帶頭往亭子里走去。

    看著空蕩蕩的手腕子，賈小妞眨巴了好幾下眼睛，然后才轉(zhuǎn)頭看賈代善，嘟著嘴叫了一聲，“祖父”有土匪。

    賈代善整個人都已經(jīng)不好了。

    大孫女臭不要臉的一上來就放大招，小孫女直接來了個模仿秀，現(xiàn)在倒好，那位死要錢的皇子竟然當著他的面直接擼了小孫女的鐲子生生在他面前當了一回土匪行徑。

    這都是什么破事。

    一定是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對。

    看了一眼臉上表情也很僵硬尷尬的晉氏，再看一眼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大孫女，賈代善嘆了口氣，朝著她們揮了揮手，便抱著賈小妞轉(zhuǎn)身跟著進了亭子。

    賈代善一轉(zhuǎn)頭，晉氏看向元春的眼神猶然鋒利了幾分。只是再怎么鋒利，那眼中的鄙夷也讓元春看得分明。

    對于自甘往下.流走的人，晉氏可沒有多好的心情給她好臉色，尤其是這人算計的還是她的娘家人。若是這位表弟真的沒扛住，起了旁的心思，她以后還怎么做人？

    “來人，扶著大姑娘，去榮慶堂?！?/br>
    聽了晉氏的話，再想到榮慶堂里的老太太，元春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要糟～

    此時大腦已經(jīng)不發(fā)熱的元春，終于后悔起自己剛剛做的事。

    理智回歸的元春，想起了多年的教養(yǎng)，一時羞愧不已。

    被人帶著往榮慶堂走，元春一邊糾結(jié)著她老娘不會害她，一邊又擔心老太太那里的責(zé)罰。整個人都嚇得不輕。

    晉氏陰沉著一張臉，心中不停的回憶著女戒，女則上的條款，還有那些世家大族的規(guī)矩和教養(yǎng)，心中想了一連串的懟懟，氣勢十足的帶著人殺向榮慶堂。

    只是這個時候，榮慶堂里的賈母早就得知了元春干的蠢事。

    再加上晉氏就算是走的再快，她也要維持她大太太的儀態(tài)和教養(yǎng)，到是讓給賈母報信的人先一步到了榮慶堂。

    那報信的丫頭也知道時間緊迫，于是快言快語的將小花園的事情學(xué)了個一五一十。

    賈母不等聽完當場就砸了手上的杯子，那張臉都陰沉的可以出水了。

    配合她那缺了牙的黑洞洞的嘴，忒是嚇人。

    嚇不嚇人，賈母已經(jīng)顧不得了。她先想到了賈代善，然后又想到了元春自小養(yǎng)在她這里，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說元春的名聲閨譽受損，便是她這個擔著教養(yǎng)之責(zé)的人也討不了好去。

    想到她精心培養(yǎng)多年的棋子竟然當眾干出這種事情，賈母便氣得恨不得生撕了元春。

    虧她特意找人給她定制了一雙帶機關(guān)的繡鞋。本想著爭寵的時候大放異彩，卻不想元春竟然如此沉不住氣。

    賈母生氣的時候，也忘記遮掩她那被賈代善打沒的門牙。說話露風(fēng)的對著屋中的下人就是一陣破口大罵，毫無國公夫人的涵養(yǎng)和體統(tǒng)。

    弄得一干丫頭婆子都不敢抬頭。

    半晌，賈母終于發(fā)xiele一點火氣后，看著跪在那里報信的小丫頭，轉(zhuǎn)念想到晉氏，賈母瞇了瞇眼，壓了壓涌上來的火氣。

    雖然是第一天，但賈母也知道了這位新兒媳婦的難纏勁。再加上身后又有當今給做臉撐腰，她自己是別想在她那里得到便宜。

    想到因為元春被打的臉，賈母就不想面對晉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著鴛鴦吩咐道，“你扶我去內(nèi)室歇一歇。若是大太太來了，你便說我被大姑娘氣著了。這會兒子心里正不自在，且不見她了。”

    鴛鴦點頭記下，想了想小心的問賈母，“那大姑娘那里？”

    賈母眼睛一瞪，“我是教不好她了，給她老子娘送回去。”

    “……是。”

    第66章

    很多人都有推功諉過的毛病, 賈母更是個中翹楚。若是元春樣樣出挑, 按著她的性子，必是要將功勞悉數(shù)拽到自己身上?，F(xiàn)在元春出門忘記吃藥了，那這責(zé)任便全都成了王家的根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