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兩人見面，魏昭心灰了。

    書香還在說；“夫人，萬一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可怎么辦？”

    魏昭看看她，一聲輕嘆，“算我遇人不淑，看走眼了?！?/br>
    “夫人設(shè)法挽回？以前遇到什么難處，夫人不是都有辦法解決，難道現(xiàn)在沒辦法了嗎？”

    “你家夫人不是什么事都有辦法，比如我不能抓住他的心，也不能讓他喜歡我?！?/br>
    心底沉沉地失落感。

    “夫人先低頭，侯爺是個(gè)男人，夫人給侯爺一個(gè)面子?！?/br>
    照此下去，兩人婚姻難以維系，連書香一個(gè)丫鬟都知道。

    “書香，別的事我可以低頭，這件事上我抵不了頭了，這是我的底線?！?/br>
    低頭，意味著答應(yīng)納慕容蕙為妾，夫妻關(guān)系破裂，自此蕭郎是路人，同樣的結(jié)果。

    走了一半路，魏昭突然想起，“我們?nèi)フ艺孪壬?，馬家窯我準(zhǔn)備請畫工，萱陽城我不熟悉，我想托章先生幫忙打聽一下，章先生見多識(shí)廣，他是侯爺?shù)闹\士和門客，定然對整個(gè)北安州都熟悉，了如指掌?！?/br>
    書香無精打采，“夫人，章先生住在府里，我們?nèi)フ艺孪壬恢浪懿荒茉凇！?/br>
    “侯爺回府了，章先生一定回府了。”

    兩人折向前院，湯向臣和章言住在侯府，單獨(dú)的小院，待遇優(yōu)厚。

    快走到章言住的小院，魏昭看見徐玉嫣站在門口跟章言說話，魏昭退回去不好，正好這時(shí)章言看見她，恭敬地叫了聲，“夫人?！?/br>
    徐言嫣回過頭，“二嫂。”

    魏昭走上前，“玉嫣meimei也在，我想求章先生點(diǎn)事?！?/br>
    “夫人有事吩咐，在下一定盡力?！?/br>
    章言對夫人一向尊重。

    “章先生，我想找?guī)讉€(gè)畫工，在瓷器上繪工筆畫，不知道章先生可有認(rèn)識(shí)的人，畫功好，家境不富裕的，愿意從事這份差事，工錢我不少給?！?/br>
    章言知道北地聞名的榆窯是夫人的私產(chǎn)，想了想，“夫人，我有個(gè)現(xiàn)成的人，這個(gè)人家境不太好，本人懷才不遇，畫功了得，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干，我給夫人他的住址，夫人問問，夫人要招幾個(gè)畫工？”

    “四五個(gè)，在瓷器上作畫，是個(gè)精細(xì)活，慢功夫?！蔽赫训?。

    “夫人，我?guī)湍愦蚵牬蚵?，有合適的人，我推薦給你?！?/br>
    章言樂意幫夫人的忙，拋開她是燕侯夫人，他愿意竭盡全力幫她。

    章言進(jìn)屋，一會(huì)出來，拿給魏昭一個(gè)地址，魏昭看一眼，這個(gè)地址在得勝橋附近，離她租的茶樓很近。

    魏昭想大概章言和徐玉嫣有話說，說完正事，“我告辭了，拜托章先生了?！?/br>
    “在下愿意為夫人效力?！?/br>
    魏昭剛轉(zhuǎn)身，徐玉嫣喊，“二嫂，我跟你一起走?！?/br>
    徐玉嫣挎著她胳膊，回頭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書，“章先生，看完我還給你?！?/br>
    魏昭看她平常略顯蒼白的小臉，些許紅暈，心道，徐玉嫣喜歡章言，感覺章言對徐玉嫣也很好，這種相處日久，漸生情愫的情感，但愿二人能有個(gè)好結(jié)果，這個(gè)希望很渺茫。

    徐玉嫣關(guān)切地問：“二嫂，我聽說你跟我二哥的事了，你是不是心里很難過？”

    徐侯府真正關(guān)心她的只有庶出徐玉嫣。

    徐玉嫣盯著她的臉，“二嫂，你跟我二哥好好談?wù)劊苍S有誤會(huì)，別因?yàn)椴幌喔傻娜擞绊懩銈兊母星?，你跟我二哥那么般配，如果從此生分了，太可惜了。?/br>
    魏昭抬頭望望天空，天空陰霾不見陽光。

    半夜下起小雨，淅淅瀝瀝，魏昭凍醒了，被子掉地下了，陰雨天，有點(diǎn)涼，徐曜的身體很熱，天冷時(shí)，她愿意靠在他懷里，床外側(cè)空出一大半，冷雨落在心底，潮濕冰涼。

    許多年，記事時(shí)起，她都是一個(gè)睡，短短的幾個(gè)月，竟然不習(xí)慣了。

    天亮?xí)r，雨停了，魏昭穿衣走出門，站在廊檐下，雨過天晴，今日她還要去馬家窯，書香跟在她身后，“夫人今日去找章先生介紹的人嗎？”

    “先去一趟馬家窯，回來再去得勝橋?！?/br>
    新窯興伯在哪里盯著，等以后走上正軌，物色一個(gè)靠得住的人管理馬家窯。

    魏昭吃完早膳就帶著書香出門了，萱草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還沒完全長好，留在家里，魏昭跟書香到前院時(shí)，常安已經(jīng)把馬車套好，還是昨日的兩個(gè)小廝跟車，魏昭跟書香上車，府門大開，馬車駛出侯府。

    徐曜走了出來，看著慢慢闔上的朱漆大門，問身旁的章言，“夫人去馬家村，出萱陽城還有七八里地，你派人暗中保護(hù)夫人?！?/br>
    “是，侯爺。”章言道。

    魏昭站在馬家窯后山上，腳下就是馬家村，一個(gè)百十戶的小村子，主要靠燒窯為生。

    馬家窯十幾年的舊窯，曾經(jīng)修繕過一次，魏昭對興伯說；“過了雨季，準(zhǔn)備材料，重新翻蓋?！?/br>
    周興說；“窯雖舊了點(diǎn)，這里的窯工都干了十幾年，不影響出好瓷，這窯是該重新翻蓋了?！?/br>
    魏昭說；“興叔，你陣子辛苦了，等以后物色管窯可靠的人，我想把榆窯那邊調(diào)過一個(gè)人管理馬家窯?！?/br>
    “自己人可靠，夫人看著辦。”

    周興送夫人。

    魏昭乘車離開，昨晚下透了雨水，白日雨過天晴，馬車進(jìn)萱陽城時(shí)，正午時(shí)分，魏昭按照地址去找畫工。

    離得勝橋茶樓，隔著三條街，魏昭在街口下車，胡同里窄，馬車進(jìn)不去。

    魏昭拿著地址，書香和常安跟著，街面的房子都是門面，順著胡同往里走，里面都是小四合院，魏昭按照章言寫的地址找到一戶人家門前，走到跟前，這戶人家院門上鎖，書香說；“夫人，這個(gè)楚先生不在家，我們白來了?！?/br>
    三人從胡同里往外走，拐了個(gè)彎，低矮的四合院中，突兀一座紅墻高聳的大戶人家，三人走出胡同，上車。

    到了春時(shí)茶樓，魏昭叫了兩壺茶水和兩碟點(diǎn)心，魏昭和書香，常安和兩個(gè)小廝分別吃了。

    魏昭作畫，茶樓安靜，無人打擾，魏昭畫一幅長卷得勝橋街景，畫卷長，費(fèi)時(shí)，夕陽西下，魏昭擱筆。

    收拾東西，回侯府。

    燕侯府

    積善堂里，大夫人趙氏坐在右下首，大姑娘徐玉嬌、二姑娘徐玉嫣站在貴妃塌旁，四爺徐詢站在左下首。

    慕容蕙跪在老夫人跟前，徐老夫人和顏悅色，“孩子，我老徐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逝去的父母，你如果愿意，我收你做女兒，以后你出嫁，跟玉嬌和玉嫣一樣，徐家給你置辦嫁妝，徐家以后是你的娘家，孩子，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徐家欠你的?！?/br>
    慕容蕙哭得幾預(yù)昏厥，趴在地上不起，哽咽地說；“老夫人拿蕙兒當(dāng)成親生女兒，蕙兒不爭氣，不討二夫人喜歡，蕙兒以后也不想嫁人了，蕙兒愿意出家為尼，請老夫人成全。”

    她說完，所有人都震驚到，四爺徐詢最先反對，“不行，蕙jiejie，你不能出家。”

    徐老夫人哭道；“蕙兒，老身對不住你，你出家為尼，我百年之后，何顏見老侯爺。”

    大丫鬟春蘭忍不住，“蕙姑娘，有事好好商量，你也用不著出家?！?/br>
    慕容蕙哭泣道：“老夫人，闔府都知道我是侯爺?shù)娜耍顮敩F(xiàn)在不要我，二夫人不容我，我還有何面目呆在府里?！?/br>
    四爺徐詢急道；“我二哥難道做不了二嫂的主？”

    徐玉嬌陰陽怪氣地說；“那你還以為二哥能做了二嫂的主？”

    慕容蕙哭，徐老夫人也哭，趙氏都不知道勸什么好。

    積善堂鬧成一團(tuán)，丫鬟的喊聲傳來，“侯爺和三爺來了?！?/br>
    魏昭的馬車駛?cè)牒罡?，停在前院，魏昭剛從車?yán)锾匠錾恚涂匆娸娌菖苓^來，魏昭跳下馬車。

    萱草急急地拉著她到一邊，“夫人，不好了?！?/br>
    “什么事，你慢慢說?！蔽赫芽摧娌菁奔被呕诺摹?/br>
    “慕容蕙要出家為尼，聽說積善堂那廂正鬧著?！?/br>
    “我當(dāng)什么事？走，去積善堂看看?！?/br>
    積善堂里，慕容蕙哭，徐老夫人哭，大丫鬟春蘭不敢大聲哭，站在一旁抹眼淚，徐玉嫣見狀也跟著哭了。

    魏昭走到積善堂門口，聽見里面哭聲一片。

    隨著一聲喊，“二夫人來了?！?/br>
    里面頓時(shí)鴉雀無聲，眾人都回過頭，朝門口看。

    魏昭施施然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個(gè)貼身丫鬟。

    第40章

    魏昭走進(jìn)積善堂, 滿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方才哭聲一片, 此刻鴉雀無聲，落葉可聞。

    魏昭在堂上站定, 魏昭真想問，怎么都不哭了，生離死別，太感人了！這凄慘的一幕，罪大惡極，罪魁禍?zhǔn)资亲约海?/br>
    她淡掃一眼慕容蕙, “蕙jiejie這是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別人沒說話, 四爺徐詢厭惡地瞪著她, “蕙jiejie要出家為尼, 這回二嫂滿意了？”

    魏昭望著徐詢, 一派云淡風(fēng)輕，“四弟此話怎講？蕙jiejie為何要出家？”

    四爺徐詢冷笑一聲, “蕙jiejie還不是叫二嫂逼的，走投無路。”

    “放肆，對你嫂子不得無禮。”徐曜沉臉喝道。

    魏昭突然笑了, 這一笑, 燦爛如錦, 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徐徐開口道：“我這有一事不明, 想問蕙jiejie, 侯爺要了你的身子？你已非清白之身？”

    當(dāng)著滿堂眾人，慕容蕙漲紅臉，徐曜怒道；“魏昭，你胡說什么？”

    魏昭話鋒一轉(zhuǎn)，聲音冷冽如霜，“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不能嫁給侯爺，怎么就沒活路了，說你等了侯爺三年，今年十七歲?！?/br>
    魏昭看向徐玉嬌，“玉嬌meimei今年也十七歲，玉嬌meimei不急，你怎么就老的沒人要了？”

    徐玉嬌氣得直瞪眼，魏昭這個(gè)睚眥必報(bào)的小人，徐玉嬌跟四爺徐詢是雙生。

    慕容蕙扮柔弱，低聲說；“闔府都知道我是侯爺?shù)娜?，侯爺不要我，我哪里還有臉呆在侯府。”

    魏昭嘲嗤一聲，“侯爺既沒要了你身子，又沒碰你，你跟侯爺也沒定親，你怎么就是侯爺?shù)娜肆?，我略通醫(yī)術(shù)，蕙meimei是不是害了相思，如果是這樣，出家為尼，倒不是為一種好辦法，佛門乃普度眾生，六根清凈，消除心中雜念。”

    慕容蕙面色慘白，就聽魏昭說：“你都肯出家，一輩子不嫁人，自然不能生養(yǎng)兒女，我提出喝絕子湯，比你出家好，你沒兒女有夫君，比出家強(qiáng)一萬倍，蕙meimei，你的選擇令我不解?！?/br>
    魏昭嘲諷的語氣，“我想知道，如果四爺襲燕侯爵位，蕙jiejie是否改變心意？”

    慕容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渾身抖著，“老夫人給蕙兒做主，二夫人往蕙兒身上潑臟水........”

    “請問，我那一句是往你身上潑臟水？”魏昭一派坦然。

    慕容蕙說不出害相思的話，魏昭最后一句話，如果四爺是燕侯，以四爺對她的癡情，她是否會(huì)轉(zhuǎn)投四爺，對她質(zh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