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朱翊深走在前面,若澄落后一些,身后跟著隨他們進(jìn)宮的李懷恩和素云、碧云等人。她走進(jìn)這座恢弘壯闊的紫禁城,道道宮門次序打開,朱紅的高墻和黃色的琉璃瓦形成一座座莊嚴(yán)肅穆的宮殿,她只覺得這城很大,很空曠,每一個人在它面前都仿佛螻蟻一般。 過了天街的乾清門,他們繞過乾清宮,從夾道經(jīng)過交泰殿,而后到達(dá)皇后所居的坤寧宮。作為后宮僅次于乾清宮的宮殿,其規(guī)模和富麗程度都遠(yuǎn)高于其余六宮。 宮人進(jìn)去稟報,而蘇皇后早就等著他們了。 女官出來宣見,朱翊深和若澄走進(jìn)去,一左一右地站著,行四拜禮。宮人將腶修盤授給若澄,若澄放于案上,然后與抬案的宮人一同到皇后跟前。蘇皇后頭上戴著雙鳳翊龍冠,穿著黃色的對襟大衫,金繡云龍紋霞帔,尖端掛著玉墜子,容貌端莊華貴,乍看之下不過二十幾歲。 她打量若澄,微微點(diǎn)頭:“晉王妃果然生得貌美,怪不得九弟心心念念。而且不愧是在宮里呆過的,進(jìn)退有度,很好?!?/br> 若澄連忙行禮:“皇后娘娘過獎了,臣婦還未謝過皇后娘娘的賞賜。” 蘇皇后讓宮人將案撤走,溫和地執(zhí)著她的手說道:“九弟年歲已經(jīng)不小,既然娶你為妻,可要想著為皇室延續(xù)香火的大事?!?/br> 若澄腦口中應(yīng)是,海里卻想著昨夜的事情,臉頰微紅。 早上她是在朱翊深的懷里醒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了,就跑到他的懷里去,而且還壓住他的被子,讓他整個后背都暴露在空氣里面,就這樣過了一夜。她昨夜真的睡得很好,可是他好像半點(diǎn)都沒睡著,早起還喝了杯苦茶提神。 “晉王妃?”蘇皇后又叫了一聲,若澄恍然間回過神來:“皇后娘娘?!?/br> 蘇皇后以為她到底是年紀(jì)小,太拘謹(jǐn)了,便笑道:“本宮這里無事了,你們可以去東宮了?!?/br> 第57章 從坤寧宮出來, 若澄跟在朱翊深后面, 九翟冠壓得她幾乎抬不起頭來,脖頸酸疼。以前看娘娘穿戴后妃的大衫, 羅綺珠履,舉止從容優(yōu)雅, 還覺得十分漂亮??纱┰谧约荷砩蠒r才知道, 這大衫實在是夠折騰人的。 錦繡富貴, 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得了。 朱翊深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 回頭看她, 見她落下了一截。 若澄還低著頭, 暗自腹誹這大衫笨重,沒注意到他停下來了,差點(diǎn)撞到他。 “王爺……怎么了?”若澄抬眸, 怔怔地望著他。他穿著皮弁服,帽為九縫烏紗,每縫前后各用五彩玉珠九顆,貫金簪, 系朱纓, 顯得那張臉龐更為英俊冷厲。他本就高大, 這身絳紗袍完全能撐出氣勢來。 “低頭走路,脖子會更酸?!彼吐曊f了句, 便繼續(xù)往前走了, 但步子明顯放慢了許多。 若澄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提醒自己, 但他如何知道她嫌脖子酸的?她只是在早上換大衫的時候,偷偷跟碧云抱怨過兩句,莫非被他聽到了?若澄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伸手扯著他的衣袖,低聲道:“我走累了,你拉我,好不好?” 朱翊深嘴角微揚(yáng),覺得她就像那只經(jīng)常向她撒嬌的大懶貓,也跟他撒嬌,便從衣袖底下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身邊,兩個人并肩而行。 若澄看了看左右,覺得這樣不合規(guī)矩,但又喜歡被他牽著。 好想就這樣走一輩子。并肩攜行,再沒有旁人。 李懷恩看到旁邊鴻臚寺贊引的眉頭都快擰在了一起,原本要開口,但看到王爺?shù)膫?cè)臉,竟有幾分柔和,便沒說什么。王爺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至于跟誰同行這樣的小事,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 碧云對素云耳語道:“素云姐,我看過了。昨夜王爺和王妃并沒圓房,床上干凈著呢。” 素云看見他們早上睡在一處,還以為圓房了,嘆了一聲:“王爺怕是舍不得吧,畢竟是從小看著王妃長大的,總覺得她還是個孩子。也難為王爺能忍住了?!?/br> “我就是怕王爺不喜歡王妃,還當(dāng)她是meimei,不過因為瓦剌王子要把王妃搶去,才提出要娶她。若是如此,王爺以后還會寵愛別的女人吧?”碧云不無惆悵地說道。宮里的嬤嬤說,男人新婚之夜都如狼似虎。正常男人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幾個人能忍得?。客鯛斂墒钦凳⒛昴?。 她們私心里當(dāng)然希望王爺能獨(dú)寵王妃,最好再生下一兒半女,這樣地位就能穩(wěn)固了。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別說是一個親王。這些年喜歡王爺?shù)墓媚镆膊簧倌?,只不過王爺眼高于頂,都沒看上。 東宮的規(guī)模比坤寧宮略小一些,但有很多屬官來往進(jìn)出。他們看到朱翊深和若澄,全都俯身行禮。馬上就要會試了,若澄沒看見沈安序,猜他大概是在家里專心備考。聽說這一屆的科舉,藏龍臥虎,有很多聲名在外的大才子。 有幾位年輕的官吏正好也在東宮的廊下說會考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朱翊深一行人過來了。 “我前幾日在街頭看到很多人都在押這次會試的奪魁者,有幾個大熱的人選,比如跟咱們共事的沈公子,紹興府的解元葉明修,太原府的第三名李垣,北直隸的第五名柳昭。你們說誰的勝算最大?” “我看啊,還是葉明修的勝算最大。你想啊,背靠蘇家,本身也是才華橫溢,最后怎么說也是前三甲。” “對對對,他現(xiàn)在住在貢院附近。我前幾日還看到一輛烏蓬馬車停在巷子里,上面下來一個戴風(fēng)帽的姑娘,八成是那蘇家千金?!?/br> “我要是葉明修,肯定偷著樂呢。旁人還等著榜下捉婿,他倒好,前程和婚事都已經(jīng)搞定了。” 那群人正熱火朝天地說著,直到其中一個發(fā)現(xiàn)朱翊深和若澄,連忙對眾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zhuǎn)過來行禮。朱翊深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若澄跟在他后面,卻有些關(guān)心葉明修的消息。她聽到族學(xué)的學(xué)生議論葉明修是紹興府的解元,只是沒想到他跟蘇奉英的事情竟然鬧得如此沸沸揚(yáng)揚(yáng)。她記得這次主考里面那個副都御使,是個骨頭很硬的老先生。 若澄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當(dāng)年在宮里的時候,那副都御使為了將一個妃子貪贓枉法的表兄罷官,在先皇面前據(jù)理力爭,一點(diǎn)臉面都不給,氣得先皇差點(diǎn)命人把他脫到午門外杖責(zé)。后來先皇在娘娘的勸說下消了氣,不僅罷免那官員的職務(wù),還將老先生升官。 那老先生也是寫得一手錦繡文章,還有幾分恃才傲物。只是不知,葉明修與蘇家的關(guān)系,會不會影響老先生對他的判斷。 朱翊深則在想完全不同的事。前世葉明修會試的成績似乎只在中游,堪堪進(jìn)了殿試,在殿試的表現(xiàn)才穩(wěn)住了他二甲的名次。那時他沒有蘇家作為依靠,所以結(jié)果一波三折。這一世,朱翊深無意間扭轉(zhuǎn)了蘇奉英的命運(yùn),沒想到連帶著也對葉明修產(chǎn)生了影響。有蘇家作為助力,葉明修不會再需要他,甚至有可能爬得更快。畢竟當(dāng)初葉明修一直得不到機(jī)會,才想著與他這個不得勢的王爺合作。 他既然此生占盡先機(jī),總想挫一挫葉明修的銳氣。到底前生是被他算計了,還滿盤皆輸。 朱正熙在殿內(nèi)等他們到來,太子妃臥床靜養(yǎng),并沒有在場。朱翊深和若澄行儀如同在坤寧宮時,只不過朱正熙全程都是站著的。等到儀式結(jié)束,他走到朱翊深面前說道:“九叔莫怪,昨日實在是太子妃身體不適,我才沒能去府上道賀。改日,我在鶴鳴樓請你吃酒。” 朱翊深搖頭道:“東宮的香火乃是大事,何況你的賀禮我已經(jīng)收到了。太子妃現(xiàn)下如何了?” 朱正熙臉上露出泄氣的表情:“不怎么好。別的人懷孕都胖了許多,她卻還是很瘦,而且太醫(yī)說這一胎很難,就算勉強(qiáng)熬到生產(chǎn)的時候,也只怕會有血崩的危險。我不知道該不該要這個孩子,但母妃和她都堅持把孩子生下來。” 朱翊深皺了皺眉頭,怎么今生換了一個人,結(jié)果還是跟前世一樣?蘇奉英是積郁成疾,這位太子妃呢?他隱隱覺得奇怪。 朱正熙慘淡地笑了下:“算了,九叔才新婚,別說這些事。” 朱翊深點(diǎn)頭,轉(zhuǎn)而問了他最近的功課。大婚的事情忙了幾個月,朱翊深進(jìn)宮的機(jī)會就少了。與前生一樣,端和帝自上次病好了以后,于政事便沒那么勤勉,反而迷上了長生不老之術(shù),四處求醫(yī)問藥,還招攬了一些江湖術(shù)士進(jìn)宮煉丹藥。內(nèi)閣的大臣遇大事不敢獨(dú)斷,找他多被搪塞回來,便只能找太子商量。 若澄一直站在旁邊聽他們叔侄倆說話,政事她不大聽得懂,便看了看掛在東宮的字畫。稍后,朱翊深去為朱正熙找一本書,讓若澄在殿內(nèi)稍候。若澄其實不敢跟朱正熙單獨(dú)呆著,好在殿上還有別的東宮侍從,她尚能自在一些。 朱正熙走到若澄的面前,上下打量她:“每次見你好像都不太一樣。你小時候的樣子我總覺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難道真是我的錯覺?這么多年我都沒搞明白?!?/br> 他說話的口氣還是很隨和,只是畢竟年歲漸長,多了幾分沉穩(wěn)。 若澄也不忍心再騙他,索性說道:“太子殿下沒記錯,我們小時候見過的?!?/br> “當(dāng)真?”朱正熙眼睛一亮,“到底在何處見過?” 若澄就把文華殿外偷聽講課,被朱正熙撞到,然后朱正熙把她誤認(rèn)為小太監(jiān),要她代為罰站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朱正熙聽完之后,才從記憶的角落里挖出這件事,恍然大悟,手指著她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太監(jiān)!我還在宮里問了許久,他們就是找不到你。怪不得!” 若澄也很驚訝:“殿下找我作何?” “我看你瘦瘦小小的,以為是在宮里受了虐待。我本來想把你帶回濟(jì)南,當(dāng)我的貼身太監(jiān)呢?!敝煺踝猿暗匦α诵Γ斑@大概都是命?!比羲缧┌l(fā)現(xiàn)她的身份,或者沒有就那樣離開,或者結(jié)果會不一樣。他也不知自己期望改變什么,只是莫名地覺得有幾分可惜。 “你既嫁給了九叔,按輩分是我的九嬸,但沒人的時候,我可以叫你若澄么?小時候的事,便當(dāng)做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不計較了?!敝煺醮蠖鹊?fù)]了揮手。 若澄行了個禮,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多謝太子殿下。其實我也不太喜歡被人叫得那么老?!?/br> 兩個人相視一笑,若澄心中的那個疙瘩終于解開了。 朱正熙覺得若澄的性格比以前開朗了許多,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無趣。聽說是在蘇家的女學(xué)學(xué)了幾年,又問了她一些關(guān)于女學(xué)的事情。 等朱翊深找了書返回來,就看到他的王妃正對著別的男人笑,那笑容有幾分刺眼。他幾步走過去,把書交給朱正熙,然后站在兩人中間,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沒什么,跟殿下提了些以前的事。已經(jīng)說完了?!比舫魏茏匀坏鼗氐?。 “那我們出宮了?!敝祚瓷顚χ煺跣辛藗€禮,攬著若澄往外走。朱正熙一直將他們送到殿外,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他怎么覺得,九叔好像有點(diǎn)吃醋了呢?他不過跟若澄說了兩句話,這占有欲未免太強(qiáng)了。 若澄發(fā)現(xiàn)朱翊深回去的路上,表情冷淡了許多。她不明就里,還有些氣惱他走得快,都不等等她。 等坐進(jìn)馬車,她看見朱翊深獨(dú)自坐在一側(cè),一言不發(fā),忍不住挪到他身邊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氣?” 第58章 朱翊深淡淡地回問道:“我為何要生氣?” “我只是覺得你在生氣?!比舫魏茏匀坏赝熘氖直? 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希望以后你無論開心或是不開心,都能告訴我。就算幫不上忙,我也可以聽?!?/br> 她說話還帶著幾分稚氣,朱翊深感覺到她的身體緊貼著自己,輕柔的聲音仿佛羽毛般撫過他的心頭, 剛才那種莫名煩悶的感覺, 竟慢慢消失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正熙從前就很在意你?!?/br> “在意?”若澄仰頭看他, 笑道,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跟太子只是小時候見過面罷了?!?/br> 朱翊深不置可否,也不想深挖他們的過往。他是男人,自然能看懂侄兒眼里的光芒,并不是那么單純地在“敘舊”。但那種眼光, 又跟呼和魯?shù)牟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們不過說了幾句話, 竟然就覺得不舒服。 潛意識里, 不想她對別人笑, 也不想讓別的男人看見她,就想把她好好地收在羽翼之下。 前世他立蘇見微為妃的時候, 也沒有這種感覺。大概是從小護(hù)著她, 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習(xí)慣。 若澄偷偷笑了兩聲,朱翊深低頭看她,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什么?小時候你為何怕我?” 說起這件事, 若澄就覺得有幾分委屈:“你不記得了嗎?那時候我喊你哥哥, 你還兇我,我以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呢?!?/br> 朱翊深不解地看著她,顯然不記得了。若澄就把第一次見面的事情都說給他聽。 聽完了以后,朱翊深才隱約記起來。那時他北征回來,一心想去見母親,還給小團(tuán)子帶了特制的牛骨笛,能吹出很悅耳的聲音。去的路上,看到花園里有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在玩,還沖他喊了聲哥哥。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宮里哪個妃嬪生的小公主,便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沒特意去記她的相貌,直接去了母親宮中。隨后,母親叫繡云去喊小團(tuán)子來見他,她卻借口肚子疼沒有來。他把牛骨笛留給她,但一直也沒有見她玩過。 朱翊深扯了下嘴角:“傻瓜,我怎么會不喜歡你?” 這世上應(yīng)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吧。母親從前就常說,有了她的陪伴,失女的傷痛和深宮的寂寞都能熬過去。與其說是他們收養(yǎng)了她,倒不如說有她的存在,生命里多了許多歡樂和慰藉。 他的目光專注,低沉的嗓音鉆入若澄的耳朵里,說的話又如此曖昧,若澄不由地臉紅了,不敢再看他。朱翊深盯著她的嘴唇,又粉又嫩,猶如剛綻開的花蕊一樣,下意識地想要吻她。可剛低了頭,卻碰到了她九翟冠上的珠花,只得作罷。 若澄以為他要吻自己,全身都繃緊,心中有些期待,還有些緊張地閉了眼睛,可半天都沒有動靜,他反而還松開手,拿起身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若澄在心里嘆了口氣,依偎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看書。 那本書講的似乎是兵法和布陣,她看得昏昏欲睡,加上馬車微微顛簸,困意席卷上來,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朱翊深覺得她很安靜,低頭看到她垂著眼睫,已經(jīng)睡過去了,拿起一旁放置的毯子蓋在她的身上。他今天才知道,她從前怕他的原因。難怪每回見了他都像老鼠見到貓,也不愿與他親近。成親后倒是很乖了,喜歡粘著他,還跟個糯米團(tuán)子一樣。他兩輩子都沒有被人如此依賴過,只覺得心底一片柔軟。 他幫她把毯子蓋好,繼續(xù)看手中的書。 這本書是一位姓趙的隱士所著。他本善周易,根據(jù)周易推演出許多陣型,在軍事方面有自己獨(dú)到的見解。為了不使《孫子兵法》失傳于后世,他做了注解,加上對宋朝編修的《武經(jīng)總要》的一些看法,匯編成了這本《續(xù)武經(jīng)總要》。但因他沒有功名在身,也無上陣殺敵的經(jīng)驗,所以這本書問世以來并不受重視。 直到若干年之后,他的門生做到了都指揮僉事,并把他在書中的理論發(fā)揚(yáng)光大,成為了抗倭名將,這本書才得到朝廷的重視,廣為流傳。 朱翊深前世也是在登基之后才有幸看到了這本書,一直覺得是遺珠。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也不覺時間流逝。直到馬車停下,李懷恩在外面說道:“王爺,到了?!?/br> 朱翊深放下書,拍了拍若澄的肩膀。若澄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睡著了,身上蓋著毯子,整個人是趴在朱翊深腿上的。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多久了? 若澄連忙爬起來,問道:“我睡了多久?是不是壓到你了?” 朱翊深淡淡說了句:“無事?!比缓笄饲龋阆认铝笋R車,若澄跟著下去,看到他的手不經(jīng)意間,輕捶了下大腿。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腿上,這么一路過來,不可能不酸疼吧? 李懷恩在跟朱翊深稟報事情,一行人正要往臺階上走,忽然聽到身后的府兵斥道:“大膽!何人敢擅闖晉王府!” 朱翊深立刻將若澄護(hù)在懷中,往后退了幾步。王府里的府兵也沖下臺階,護(hù)衛(wèi)在他們身前。晉王府有上百府兵,人數(shù)雖不多,但各個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只是青天白日的,應(yīng)該也沒有人敢膽大到來行刺。 朱翊深依稀聽到那邊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男的不停地在求饒,還自報家門,說是來自紹興,姓姚。 朱翊深微微皺眉,幾乎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低頭對若澄說:“你呆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若澄抓著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朱翊深的聲音更柔和:“無事,或許是認(rèn)識的人?!?/br> 若澄這才放開手,并叮囑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