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才開口說道：“我在河邊。”

    “你去河邊干嘛？”

    又是許久的沉默。

    “我他媽瘋了?！倍悟斦f，“昨天她登機前，我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給她說我家破產(chǎn)了?！?/br>
    “然后呢？”穆際云問。

    “然后……老子都到機場接她了，她說簽證出了問題，來不了中國了！”

    穆際云：“……”

    他不想再跟段驍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只是夜里安靜，這里又空曠，段驍?shù)脑挶悔w清媛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穆際云看向她，發(fā)現(xiàn)她依然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長臂一揮，將那枚戒指扔出老遠，落地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

    戒指便這樣隱身在了夜色中，再也看不見。

    趙清媛轉(zhuǎn)身拉開車門，上車，踩油門，動作一氣呵成，只留了一溜煙兒的尾氣給穆際云和楚昭昭。

    楚昭昭看著這一地殘局，嘆息道：“這兩人真別扭啊。”

    穆際云在一旁站著，盯著這些東西不說話。

    “我們收拾收拾這些，回去了吧?！背颜颜f。

    穆際云點頭，準備彎腰去撿，但伸手的一瞬間，他突然頓了一下，又收回手，從包里摸了個打火機出來。

    當(dāng)他點燃第一支蠟燭的時候，楚昭昭問：“你干什么？”

    穆際云說：“布都布置了，就不要浪費了吧?！?/br>
    于是，楚昭昭眼睜睜看著他把所有蠟燭煙花點亮。

    黑暗的夜色下，煙火照亮了這一處，火光之間，美得像漫畫。

    楚昭昭看著這一幕，有些出神。

    “你走進去，我給你拍照。”穆際云說，“也不算浪費了這些東西?！?/br>
    楚昭昭說好，便兩步跳進圈里，轉(zhuǎn)身面對穆際云。

    穆際云拿出手機，調(diào)出設(shè)攝像頭后，楚昭昭比了個剪刀手。

    按下拍攝鍵的那一刻，穆際云看著照片里的楚昭昭，神思恍然。

    而楚昭昭看著四周的煙火，臉上笑意淺淺。

    果然啊，她喜歡粉色蕾絲，喜歡煙火蠟燭，喜歡這一切俗套的東西。

    忽然，她聽見穆際云開口說了一句話。

    夜風(fēng)太大，吹得火光亂飄，她沒聽清。

    “你說什么？”

    穆際云垂下手臂，看著夜色中的她。

    在風(fēng)中跳躍的火光照在她臉上，光影斑駁，如燈下看美人，竟有攝人心魂的美。

    而她的眼睛里，除了火光，也只有穆際云一人的倒影。

    穆際云重復(fù)了一遍他剛剛說的話：“昭昭，嫁給我吧?！?/br>
    楚昭昭頓時愣住。

    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吹，發(fā)絲揚起，在夜空中跳舞。

    穆際云沒聽見她的聲音，只看見她的嘴形。

    “好?！?/br>
    這次換穆際云愣住了。

    四周的煙火在他眼里黯然失色，只剩這個穿著黑色外套，素面朝天的女人。

    許久，他語氣略顯慌亂地開口道：“不行，這次不算，你先記著，這些得我親自來?！?/br>
    頓了一下，他又說：“你可別反悔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怎么看出來趙日天和段驍有事情的？？？你們是魔鬼嗎？？不是說好不猜劇情的嗎？？？

    第68章 第六十八眼

    第六十八章

    跨江大橋上車水馬龍， 而河堤卻了無人煙。

    不對，有人。

    段驍坐在石頭上， 抱著膝蓋，想抽支煙，打開煙盒，發(fā)現(xiàn)里面空了。

    他將煙盒一把扔進河里， 伴隨著他的一聲怒吼：“滾！”

    煙盒掉進水里，連漣漪都很小，聲音也被河風(fēng)吹散。

    就在他昏昏欲睡，打算離開的時候， 身后響起一道聲音。

    “段驍，要跳河嗎？”

    段驍猛然回頭， 看見趙清媛抱著雙臂出現(xiàn)在他身后， 正慢慢向他走來。

    “你別過來！”段驍忙不迭站起來， 腳下一個不穩(wěn)， 從石頭上跌下去，人倒是沒栽進河里， 就是腳插進河邊草叢里， 沾了一鞋子的泥。

    趙清媛就遠遠站著， 完全沒有要去扶他的意思， 看著他狼狽地爬起來。

    “段驍，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點擔(dān)當(dāng)？多大點事就跑到這里要死要活的?！?/br>
    段驍原本都要爬起來了，聽見趙清媛的話， 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就一紈绔富二代，從小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br>
    “也是?！壁w清媛找了個石頭坐下來，“你要不這樣，哪兒對得起你西辰第一紈绔的稱號。”

    兩人就這樣，一個坐在石頭上，一個窩在石頭下的泥土地上。

    “趙日天，你少在這兒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沒有努力過嗎？我沒有拼命過嗎？你呢？你當(dāng)時干嘛去了？除了對我始亂終棄，還做過什么？”

    段驍說完這話，已經(jīng)做好看趙清媛暴怒的樣子了。

    但她沒有，她只是看著黑漆漆的夜空，眉頭輕簇，“你要拿這事兒鞭撻我一輩子是吧，不是說好了還是當(dāng)兄弟嗎？”

    段驍沒有說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扭頭就走。

    經(jīng)過趙清媛身邊時，趙清媛一把拉住他，“對不起?！?/br>
    段驍甩開她的手，“過了十年才來跟我說對不起，晚了。”

    *

    段驍?shù)那蠡轱L(fēng)波就這么過去了，失去了一個女朋友，但好歹他的爸爸氣也消了，就像穆際云說的那樣，表現(xiàn)好一點，給個臺階下，父子倆和好如初。

    所有人的生活又回歸了原位，楚昭昭也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了極度充實感，即便是跨年那一天，她也是在公司加班度過的。

    這一天加班的人不少，公司潔凈的落地窗外燈火通明，摩天大樓上輪番滾動著各式慶祝標語。

    公司里準備的大量宵夜早已被人吃得零零散散，當(dāng)窗外倒計時開始時，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擠在窗邊，等著煙花。

    穆際云也從辦公室里出來，站在楚昭昭身后。

    “5、4、3、2、1！”

    五光十色的煙花驟然點亮夜空，氣球從擁擠的人群中冉冉升空，公司里的人也沸騰了，阿綠隨便抓了個程序員跳到人家身上，“新年快樂！”

    大概是被氛圍感染，楚昭昭也轉(zhuǎn)身抱住穆際云，“穆老師新年快樂！”

    穆際云沒站穩(wěn)，被她抱得猛退了兩步。

    “你慢點?！彼厣窈螅匦抡痉€(wěn)，正要說什么，楚昭昭突然又掙脫他，湊到人堆里去了。

    煙花燃了好幾分鐘，在這期間，每個人的手機鈴聲都此起彼伏。

    楚昭昭也連忙拿出手機，一一回復(fù)收到的祝福消息。

    其中，劉彤的消息最簡單：“昭昭，新年快樂?！?/br>
    楚昭昭回復(fù)：“彤彤姐新年快樂！事業(yè)步步高！越來越漂亮！”

    沒一會兒，劉彤又回復(fù)她：“別，我這事業(yè)不能高了，我到現(xiàn)在還在公司加班。”

    楚昭昭：“哈哈，我也是?！?/br>
    劉彤：“……你怎么就想不開呢，我就說穆際云這人是個資本家，專門壓榨人的?！?/br>
    楚昭昭回頭看了穆際云一眼，笑瞇瞇地回復(fù)道：“嗯，彤彤姐說的對?！?/br>
    劉彤：“行了，你早點下班休息，我也準備收尾下班了?！?/br>
    忙到夜里兩點，楚昭昭和穆際云出去時，這棟辦公大樓還有三分之一的樓層亮著燈。

    楚昭昭伸了個懶腰，說：“終于放假了！”

    “嗯?！蹦码H云說，“明天我媽還有外公要去看明明?！?/br>
    楚昭昭打著哈切，懶懶地說：“我們要一起去嗎？”

    “去吧?！蹦码H云說，“你知道我媽那個人，會很不習(xí)慣?！?/br>
    楚昭昭沉默著，穆際云又說：“不過早晚會習(xí)慣的?！?/br>
    第二天，穆際云和楚昭昭到楚家時，祁紅和祁清樹已經(jīng)到了。

    如同楚昭昭和穆際云所預(yù)料的一樣，祁紅僵硬地坐在客廳里，背挺得直直的，旁邊坐著楚爸爸，兩個人別說說話，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而祁清樹卻自然地多，跟著楚明明到處走走看看，一會兒摸摸客廳的假樹，一會兒瞧瞧墻上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