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一般，鋪天蓋地，兩側(cè)光禿禿的梧桐枝椏上覆蓋著皚皚白雪，地上也鋪著一層雪花，有被車輪碾過的印子。她沒有帶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

    有點喪。

    她本來是想吃個飯回去換身衣服再出去的，但現(xiàn)在時間有點來不及。

    希望哥還沒有出門，她可以回去稍微打扮一下。她實在不想帶著滿身的飯菜味去約會。

    拐了一個彎，風(fēng)吹落樹上的雪花，發(fā)出撲漱撲漱的聲響。

    一抬眼，方璃腳步猛地一頓，站定。

    她萬分吃驚地看著等候在樹下的熟悉人影，心跳驀地加快。

    零下幾度的天氣，很冷。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穿著黑色大衣，帽檐壓得低，擋住大半張臉。左手提著一堆東西，另一只手指間捏著一根煙。

    只剩下一點煙頭，火星微亮。

    “你……”方璃走近，有些心疼，“不是跟你說了我去吃飯么，怎么來那么早?！?/br>
    她看著他身上的雪花，小手拍打兩下，“都快成雪人了。”

    周進(jìn)沒說話，拉下大衣帽子，低頭看她。沉靜如夜色的眼眸，此刻映著雪花，有難得的溫和。

    他無法跟她說清，買了禮物后迫不及待想送給她，期待著她的反應(yīng)的那種心情。

    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女孩身上有點濕，嘴唇有些蒼白，像是很冷。

    周進(jìn)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拉開外套拉鏈，單臂一帶，將單薄的女孩拉近，摟進(jìn)自己懷里。

    “我身上濕的……”她怕涼著他。

    “沒事?！彼脤挻蟮耐馓坠∷菪〉纳眢w，大手揉揉她濕漉漉的發(fā)絲，抱緊她。

    “還冷么。”

    “不冷了?！彼郧傻乜s在他大衣里，悶聲悶氣地說。

    拉鏈被拉上，兩人像連成一體。

    男人的胸膛結(jié)實而溫暖，隔著羊毛衫，她能聽見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很有力。

    風(fēng)雪被隔絕在大衣外，像是一方小小避風(fēng)港。方璃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異常安心。

    相擁著暖了一會，雪好像也小一些，沒那么冷。

    方璃探出一顆小腦袋，問：“我們一會去哪里??？”

    她是想去逛逛的，感受一下平安夜的氛圍，但天氣太冷，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先等下?！敝苓M(jìn)單手摁住她腦袋，又把她的頭摁了回去。

    “怎么了。”方璃嗡嗡地說。

    周進(jìn)捏緊手里的袋子，聲音低啞，“給你買了點東西?！?/br>
    “什么東西？！”

    她驚喜地蹦噠一下，這便要仰起腦袋去看，再次被他大手摁回衣服里。

    還是不讓探出頭。

    方璃有點無奈，安安靜靜地縮在他懷里，等待。

    “算了?！?/br>
    周進(jìn)輕輕皺眉，喉頭滾動，驚喜浪漫那一套他真不太擅長。他把大衣拉鏈拉開，放開小女孩。

    左手的手袋和禮盒往上提了提，直接地塞進(jìn)她懷里。

    想說的話哽在喉嚨，周進(jìn)舔舔唇，微抬下頜，最后變成簡短一句：

    “你拿著玩吧?！?/br>
    第35章

    方璃看著那一堆東西, “誒”了一聲，又驚喜又好奇地接過。

    雪漸小, 幾片雪花灑在她肩頭, 她低下頭, 很小心地拆開那只精致手袋。

    不遠(yuǎn)處, 一盞路燈投下淺淺的光暈, 地上積雪被籠成暖暖的淺黃。

    光芒很淡，卻看得清。

    手袋解開, 隱隱約約能看清是一只粉藍(lán)色的盒子。方璃忍不住又“哇”了聲，眼睛閃閃發(fā)亮：“是香水嗎？”

    周進(jìn)抱著手臂，站在她面前, 稍俯下身，幫她擋雪擋風(fēng)。

    “打開看看。”他喜歡看她驚喜的笑容。

    盒子有塑封包裝，她拆得仔細(xì), 將香水瓶拿出來。

    “好漂亮…”情不自禁的贊嘆。

    沒有商場絢麗的燈光, 也沒有華美櫥窗的襯托，瓶身呈一種淡淡的金色，形狀柔和，薔薇浮雕精巧美麗，獨角獸守護(hù)在瓶口, 溫馴而安靜。

    方璃握在手心，愛不釋手地?fù)崦?/br>
    “不試一下？”他垂眸問。

    “你幫我噴吧?！彼严闼o他。

    “怎么噴？”他不懂。

    “嗯…你就朝我頭頂噴兩下, 噴高一點——等風(fēng)停的時候?！彼犷^, 囑咐：“你輕一點壓, 別壓壞了?！?/br>
    “好?！敝苓M(jìn)唇角不自覺勾出弧度，看著她喜歡到心疼的樣子。

    他打開瓶蓋，手臂舉高，“這樣可以嗎？”

    “可以的，噴吧?！狈搅а鲱^看了一眼。

    風(fēng)一停，周進(jìn)輕輕摁壓。

    看不清液體，卻聞到一股柔和又甜潤的香。

    紅柚味，覆盆子果糖，小橙花。

    還有他最熟悉的雪松枝葉的木香。

    很獨特的味道。

    小姑娘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長發(fā)像一面旗幟，隨風(fēng)飄搖。穿著白色的長羽絨服，帽檐有一圈松松軟軟的毛。

    雪花漫天，夜風(fēng)溫柔。

    她仿若一片晶瑩的雪，一轉(zhuǎn)眼就會消逝掉。

    周進(jìn)哪里見過這樣的畫面，呼吸都快了幾分，胸口發(fā)燙。

    “這樣香水灑的比較均勻?！狈搅б娝惫垂炊⒅约嚎?，解釋道。

    “香嗎？”女孩雙唇翹起，踮起腳尖，伸出一只手，輕柔地拂過他鼻尖。

    像是羽毛，撩得他心癢癢。

    周進(jìn)握緊那只小手，拿到自己嘴邊，啄了一口，聲音粗啞，“很香。”

    “謝謝哥?！彼h(huán)住他腰，飛快在他臉頰上親吻，“我太喜歡啦！”

    香氣誘人，他強忍住把她摁在樹上狠親的欲·望，拉開她。

    “去看看另一個?！?/br>
    “好！”

    這個盒子要比上一個好拆，方璃三兩下便打開，看見芭比娃娃，先是一愣，隨即咯咯咯地笑起來。

    周進(jìn)被她笑得不自然，“怎么？”

    “你也喜歡魔幻廚房嗎？”她看著旁邊的小廚具小灶臺，用手逗弄著，只覺得可愛至極。

    原來哥也是這么有童心的人呀。

    周進(jìn)臉一黑，撓撓鼻尖道：“售貨員說這個賣的最好?！?/br>
    最適合5—12歲的益智兒童。

    他沒把后半句說出來，只想起，眼底笑意漸深。

    “哦?！?/br>
    方璃正在很認(rèn)真地戳著小奶鍋，玩了一會，才小心翼翼把那只娃娃拿出來，“好看嗎？”

    金發(fā)雪肌紗裙，戴著王冠。

    嬌滴滴的小公主。

    讓方璃好像一瞬間回到小時候。

    “嗯，好看。”

    周進(jìn)對這些是沒概念的，昨天售貨員說這個最好，他也覺得這個最漂亮，就買了。

    此刻，他才仔細(xì)打量。

    沒看幾秒，他目光又轉(zhuǎn)回她的臉上，因為高興而翹起的唇角，纖長的睫毛，細(xì)膩的肌膚。

    “還是你好看?！?/br>
    他忍不住，用食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

    “哼。”

    方璃笑瞪他一眼，把他的大手拍掉。摸了摸娃娃絲鍛一樣的金發(fā)，“你知道就好。”

    方璃把玩了一會，只覺得越看越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