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范嬤嬤送來了晚膳，見到姑娘睡著了就沒敢吵醒。”射月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風(fēng)重華哪里有心思進膳，可是今日已餓了一天，便準(zhǔn)備強撐著吃幾口。

    手里的碗剛剛端起，便聽到三瑞堂的院門被人拍得啪啪作響。

    她忙示意射月出門。

    不大一會，射月便面色怪異地回來：“那邊院里正鬧騰著呢，說二娘子不想活了，要一根白綾吊死……”

    風(fēng)重華放下手里的竹箸，輕笑出聲。

    “鬧吧，那邊越鬧，咱們才越好出手?！?/br>
    射月不由與惜花對視一眼，姑娘的打算她們雖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可是幾天前也被告知。一想姑娘小小年紀(jì)就謀劃了這樣的事情，由不得她們不敬重。

    “你們也歇息歇息吧，好長一夜呢?！憋L(fēng)重華看了看燃在屋角的樺燭燈，輕聲道。

    惜花的眸中露出擔(dān)憂之色：“姑娘，真的要這樣嗎？”

    “不然呢？”風(fēng)重華懶懶抬眸，反問道。

    惜花語噎，垂下頭去。

    風(fēng)重華的眸光就又回到窗外，唇色蒼白如褪色的花瓣，眼眸靜謐，幽深如潭。

    退步里，一時安靜下來。

    不一會，門外響起啪門聲，范嬤嬤來詢問風(fēng)重華要不要去碧紗櫥休息。惜花等人便按風(fēng)重華所吩咐的，只說她用過藥已睡下了。

    范嬤嬤便想進屋看看，可是惜花等人堅持不讓她進，她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去了。饒是如此，子時前依舊來了四次，一會送水，一會送糕點，一會說來看看姑娘睡得好不好。

    惜花看她堅持，便讓她進了退步。范嬤嬤看到熟睡的風(fēng)重華，這才放心的走了。

    直到子時末，三瑞堂才安靜下來。

    角落里傳來秋蟲的鳴叫聲，院中的芭蕉葉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碰撞，發(fā)出嘩啦啦的響動。

    ‘篤篤篤’西窗傳來幾聲不規(guī)律的輕響聲，在寂靜的夜里聽得分外清楚。

    正閉眼假寐的風(fēng)重華頓時睜開了眼。

    ‘篤篤篤，篤篤’西窗外再度響起了敲擊聲。

    “去開窗?！憋L(fēng)重華低聲吩咐道。

    射月應(yīng)聲去開窗戶，惜花則是閃到了門邊，仔細聽著外面的響動。

    窗戶一開，夜風(fēng)鉆了進來，混雜著秋夜的寒氣，讓人渾身發(fā)涼。

    一個黑色身影，輕巧的入窗外翻入，悄無聲息的落在屋中。

    “姑娘?！杯傊殛幊林槪p目通紅，死死地盯著風(fēng)重華的額間，“好狠的心，我就沒見過如此狠心的人家?！?/br>
    風(fēng)重華卻是含笑望她，以手指額，“頭暈的緊，就不下榻迎接姑姑了?！?/br>
    聽她這么說，瓊珠連忙上前兩步，雙手將她扶住，“下什么榻，好好休息才是要緊的?！?/br>
    “姑姑莫要擔(dān)心我，”風(fēng)重華聲音輕微，聽了卻令人心安，“事情可曾辦妥？”

    聞聽此言，瓊珠深深吸了口氣，神情凜然：“姑娘交待的，豈有辦不好之理？現(xiàn)在弄影已在后街等著，只等我的信號。”說到這里，她又擔(dān)憂，“若是讓那丫頭知道你傷成了這樣，不知要多擔(dān)心呢?！?/br>
    風(fēng)重華知道，瓊珠這是在為弄影說好話。自從離開落梅院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身為她的貼身丫鬟，卻一直沒在她身邊服侍。雖是辦了極重要的事情，可是時間久了，弄影也怕被風(fēng)重華遺忘了。

    “弄影極好，多虧了她?！憋L(fēng)重華向后一靠，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瓊珠，“鄭銘琴在哪？”

    “在后花園小榭中，江寧已和他兄弟過去了，早已準(zhǔn)備好了……”

    “既然辦妥了，就開始吧?！?/br>
    瓊珠瞧了她半晌，這才點了點頭。

    第35章去了

    不知為什么，郭老夫人總覺得心神不寧，一整晚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wěn)。

    半夜里，她夢到自己掉進了河中，不管怎么樣都爬不上岸。好不容易爬上了河堤，卻發(fā)現(xiàn)河堤變成了懸崖。她嚇壞了，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懸崖上光禿禿的，她就這么向下翻滾著摔了下去……

    她大叫著醒來，身上濕漉漉的，發(fā)根里全是汗水，眼神空洞。

    “老夫人，您是怎么了？可是做了惡夢？”范嬤嬤連忙從腳踏上爬了起來，替郭老夫人斟了一盞茶。

    郭老夫人端起她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喘了口氣問道：“什么時辰了？”

    “才寅時中呢，您再睡會吧。”范嬤嬤伸手摸了摸茶壺，見到水已經(jīng)涼了，便披了衣服出門。郭老夫人有些畏寒怕冷，夜里吃不得冷茶，檐廊下常年燃著一個紅泥小爐，由個小婢看守著，日夜不熄火。

    眼見得范嬤嬤提著茶壺出去了，郭老夫人重又躺下，卻不知不覺地回憶起夢中的情景來，她有多少年沒做過惡夢了？今兒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為今日壽宴出的那兩檔子事？一想到壽宴，郭老就覺得胸口堵得慌。袁雪曼她不敢責(zé)怪，可是鄭白錦卻是她的兒媳。她還沒死呢，鄭白錦就開始管起風(fēng)重華的親事了，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自古以來，孩子們的親事都是由長輩定的?？墒钦l也沒聽過，父母越過祖父母給孩子們訂親事。更何況，風(fēng)重華還不是鄭白錦生的。她活著時鄭白錦都敢這樣，等到她死了，是不是連墳都不用上了？

    一想到死后的事情，郭老夫人的胸口更悶了。

    風(fēng)慎將鄭白錦從柴房放出去后，她就得了消息。她以為鄭白錦會收斂些，沒曾想她居然鼓動風(fēng)慎跑到落梅院去大鬧了一場。氣得她當(dāng)即派了范嬤嬤過去，大罵了風(fēng)慎一通，令他去跪了祠堂。

    就在這時，只聽得檐廊下傳來‘咣當(dāng)’一聲，緊跟著傳來范嬤嬤的呼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