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暴力傾向了。”沈驚蟄嘆口氣，幫他把亂七八糟的棒球帽戴好，“還好是輕微的?！?/br>
    她在沈宏峻下了第一棍子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會任由他處理后續(xù)。

    如果他不管不顧的繼續(xù)暴力下去，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不是幫他戴好棒球帽，而是以打架斗毆先抓進去再說了。

    幸好，他只是輕微的。

    長期在那種暴力的環(huán)境下生活，好多線人都會有這個問題，沈宏峻的不算嚴重，而白毛那種就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

    “我跟老嚴談談，給你找個心理醫(yī)生?！笨粗蚝昃€是有些呆呆的樣子，她忍不住又去拉他的棒球帽帽檐，“你傻了？”

    “姐?！鄙蚝昃柕糜行┛蓱z兮兮，“有暴力傾向還能考警校不？”

    他是真的，上頭了。

    第二棍子他沒有用力，但是第一棍子當時是真的想揍那個混小子的。

    現(xiàn)在想想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順手的角度問題，他盛怒下是想直接敲頭的。

    “能。”沈驚蟄點頭，“老嚴暴力傾向比你嚴重，他都是刑警大隊隊長了?！?/br>
    “……”沈宏峻喉結滾動了下。

    “心理醫(yī)生只是要判斷你是否對人命仍然有敬畏心，過不了的話你就吃齋念佛一段時間，總是能靜下心的?！鄙蝮@蟄站起身，看著自己徹底報廢了的車子嘆了口氣，

    “真的假的？”沈宏峻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還要吃齋念佛么。

    “假的……”沈驚蟄無語的回頭，“你那么好騙就真的不能當警察了?！?/br>
    他這幾年線人怎么當?shù)摹?/br>
    “壞人都像你這樣，這世界早毀滅了。”沈宏峻氣哼哼的。

    都像沈驚蟄這樣非人類的壞人，那人類還有什么存在意義。

    “那小子你打算怎么辦？”他瞥了眼坐在警車上耷拉著腦袋的少年，有點愧疚，畢竟剛才他那一棍子真的挺用力的。

    “問問是誰的主意?！鄙蝮@蟄瞇眼。

    明顯的，有人想弄她和江立。

    做了幾年刑警，她的仇人不少；江立這種柴油不進的記者，估計也得罪了不少人。

    來一個滅一個吧。

    人生總要一直有挑戰(zhàn)才能過得有滋有味。

    ***

    老嚴幫沈宏峻找的心理醫(yī)生來的很快，沈驚蟄看了一眼挑了下眉。

    熟人，鄒婷的同學。

    給沈宏峻找心理醫(yī)生這件事沈驚蟄一直都有計劃，他不是江立，做三石先生的時候同時還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他這八年一直待在那樣惡劣的環(huán)境，經(jīng)歷過的事情她雖然不忍心細問，但是她知道，沈宏峻會做噩夢。

    今天是個很好的切入契機。

    請心理醫(yī)生并不是為了判斷他是否能做警察，而是希望他能明白他已經(jīng)回到正常生活軌道，他是沈宏峻，不再是趙磊。

    “怎么樣？”她看著老嚴送走了心理醫(yī)生，湊過去遞給老嚴一支煙，自己又嚼起了口香糖。

    “問題不大，你弟很配合?！崩蠂傈c燃抽了一口，“那小子呢？”

    “他說是個記者告訴他的?！鄙蝮@蟄聳聳肩。

    這范圍有些過大，江立本身就是記者。

    小孩子嚇壞了，小張一問他就什么都說了，他不知道記者的姓名，只知道是個男的，猜測三十歲往上。

    其他的就剩下哭。

    問也問不出關鍵問題，只知道這記者教他要激怒她然后把視頻上傳。

    “其他的他說他會負責擴大?！毙∑ê⒊槌榇畲畹?，被趕來的mama一下一下的打。

    沈驚蟄看著煩，出來一口一口的嚼口香糖。

    江立在的時候沒感覺，他每次離開去做三石先生的時候，她就特別容易覺得煩躁。

    忙累了一天回家卻看不到他。

    沈驚蟄使勁嚼了兩下口香糖，惡狠狠的吐泡泡。

    “你和小江相處的怎么樣？”老嚴抽掉半根煙后突然冒出個奇怪的問題。

    “……??？”沈驚蟄泡泡破了黏到鼻尖上，她扯了一下。

    “年紀差距，工作差距，你都怎么處理的？”老嚴居然是認真的在問。

    沈驚蟄眨眨眼。

    “我一直不覺得你能嫁出去?！眴柖紗柍隹诹?，老嚴索性把話說開，“你對事情的反應都太直接太不女人，有時候強勢的我都想抽你?！?/br>
    “小江雖然看起來弱勢，但是我發(fā)現(xiàn)他其實挺能拿捏你的?！?/br>
    談戀愛時間不久，但是看得出沈驚蟄一點點的就把江立放在心上了。

    認認真真處對象的樣子讓他看了覺得新奇。

    “我不覺得他年紀小，也不覺得有什么工作差距。”沈驚蟄想了下才回答，“在一起了就是柴米油鹽，他讓著我我也讓著他，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我們都懶得吵?！?/br>
    都是大忙人，也都成年很久了。

    “我挺看不上你處理和婷婷的感情的方式的。”沈驚蟄也很直接，“喜歡了就喜歡，不想就干脆點拒絕，你這樣來回考慮有意思么？能考慮出什么？”

    “……我還有個閨女。”老嚴嘆氣，“哪能就那么簡單了?！?/br>
    “我弟還有個兒子，都十歲了。”沈驚蟄撇撇嘴，“你還不如我弟?！?/br>
    “……”老嚴踩滅了煙，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不太確定的問，“喜歡了就喜歡了？”

    “你們兩個成年人加一個孩子，有什么問題不能解決？”沈驚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更何況你閨女情商比你高?！?/br>
    “……”

    “你能忘了你閨女的媽不？忘不了就別開始?！贝蜷_了話題，身后是值班室，醉酒的孩子哭鬧的打架的聲音嘈雜一片，沈驚蟄就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時候問出了關鍵問題。

    然后看著老嚴看了她一眼。

    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

    沈驚蟄對著黑暗又吐了一個泡泡。

    她真的想江立了。

    他們的世界，根本沒有那么復雜。

    第63章

    任務期間, 江立很少會和沈驚蟄單獨聯(lián)系，兩人之間最常用的溝通工具就只有不及時的郵件, 江立回得不多，但是永遠都不會忘記在最后貼上兩顆心，最普通的那種, 紅彤彤的。

    很幼稚的示愛表現(xiàn), 不過沈驚蟄知道自己挺受用。

    他要是每次郵件都黏黏糊糊我想你你想我的, 她反而會因為受不了直接拉黑。

    所以江立對她喜好的了解，真的是已經(jīng)到了讓她自己都覺得恐怖的地步。

    他走的第九天, 她給他發(fā)了一封很長的郵件，比她被逼著寫的檢查還要長。

    內(nèi)容不復雜，只是有些八卦。

    先是用一半篇幅匯報了一下沈宏峻考警校的進度，重點在他最近看心理康復的進度上, 她甚至還摘抄了一段線人心理健康的檢查給他，讓他空閑的時候自我測定下。

    然后又用了一半篇幅來抱怨老嚴和老姚, 一個是因為糾結猶豫到底要不要和鄒婷在一起, 一個是因為又跟她提了讓她離開x縣的事。

    她在郵件里有些委屈。

    “我會配合所有和工作有關的外派調(diào)遣, 但是我一直不太明白老姚為什么始終覺得我不屬于x縣。”

    “為什么工作能力強的人就一定要去大城市和大家擠健身房，不愿意去就變成了沒出息。”

    那封郵件是她在值班時候發(fā)的，發(fā)完已經(jīng)半夜四點多, 接了個醫(yī)院手術事故的警, 回來之后就直接和老姚換了班回家埋頭睡覺。

    這其實就是她這幾年來的日常, 可那天早上她看著空空如也的電飯煲發(fā)了一會呆。

    她總覺得, 睡覺前她應該喝一碗粥。

    郁悶的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八寶粥, 放微波爐里弄熱吃了兩口，才終于覺得心里那點不爽少了，拉上窗簾一如既往的睡得昏天黑地。

    江立打的是視頻電話。

    響了好多聲，快要被自動掛斷的時候沈驚蟄才接起來。

    開了床頭燈，頭還埋在枕頭里，披頭散發(fā)的也不管鏡頭貼得有多近。

    “怎么是視頻？”她皺眉責備，免提功放對江立現(xiàn)在的處境來說太危險了，哪怕現(xiàn)在江立看起來是站在天臺上也一樣。

    “想看看你。”江立很認真的盯著鏡頭里的沈驚蟄，哪怕她現(xiàn)在因為懶隨手丟了手機，鏡頭對著的是她的鼻孔。

    “掛了，用語音?！鄙蝮@蟄抬起頭給他看了一個正臉就迅速的按了掛斷按鈕。

    一點猶豫都沒有，表情看起來也沒什么想念的情緒。

    可是江立就是心里一暖。

    為了她在睡迷糊成這樣還記得他的安全，為了他說想看看她，她就迅速的給他露了個正臉。

    沈驚蟄為他變了很多，一點點的變，心甘情愿的在一些小小的細節(jié)上面縱著他，據(jù)說從來沒這樣來回發(fā)過郵件的人，昨天大半夜的發(fā)了那么長長一串家長里短。

    因為沈宏峻的心理問題，她其實也在擔心他的。

    所以郵件才會越來越瑣碎。

    很多線人在潛伏期間迷失自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離自己本來應該有的生活太遠，沈驚蟄在用這樣的方式不動聲色的拉住他。

    沈驚蟄式的關心。

    妥帖的他看完郵件就忍不住想給她打電話。

    他克制了好幾天，實在是想的厲害了才放縱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一剎那就覺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危險都是值得的。

    “我早上喝了八寶粥?！鄙蝮@蟄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沙啞，說的仍然是一些瑣碎的事情，“熱過的八寶粥喝起來味道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