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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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隊伍,只選干凈的,所以我選了柳家?!比樕蛔儯⒅S成龍揚(yáng)起了一邊的嘴角,“我爛命一條,來西北本就是來搏個前程,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管,你們之間互相放了多上釘子,條子那邊又往你們隊里放了多少釘子,我都不管?!?/br> “我只要足夠的人手,干干凈凈的一筆買賣?!比f到最后,蹩腳的南方普通話咬字不夠清晰,所以他說的非常慢,反而氣勢驚人,“我知道你有,柳家也有,只是都不愿意交出來?!?/br> 許成龍仍然瞇眼,一聲不吭。 三石不再說話,他被打得不輕,身上沒什么力氣,又往身邊的彪形大漢身上靠了靠,挺舒服的舒了一口氣。 小六早就不再哭了,趁著許成龍瞇眼的功夫四肢并用的爬到三石邊上,抱著他的大腿擦鼻涕,稀里嘩啦的。 “我才想起來我一直沒有問過你,南方的那個墓,是真實存在的吧?!痹S成龍在沉默了許久之后,突然陰森森的開口。 三石一僵,小六擤鼻涕的聲音也停了一下。 一秒鐘都不到,三石就已經(jīng)抬頭盯著許成龍:“你可以先去查。” “準(zhǔn)確地址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墓里面的機(jī)關(guān)圖等下了墓我再給你?!?/br> “但是必須要足夠的人手。”他最后仍然一再強(qiáng)調(diào)。 許成龍又瞇著眼睛背著手站了很久,他五官粗短,一雙渾濁的三白眼像是審視獵物的禿鷹。 “明天動身。”他示意手下松開三石,“我會讓人守著,你最好少?;ㄕ?。” “人手呢?”三石被松開后就順著墻壁坐在了地上,恢復(fù)到懶洋洋的樣子。 “我負(fù)責(zé)?!痹S成龍陰森森的。 “還有一件事?!比ь^笑嘻嘻的盯著許成龍,“把那個打得半死的家伙也帶上?!?/br> “他知道的太多了,誰知道會不會又去找他那位貌美的女刑警說些什么?!边@句話說得有些幽幽的,小六抱著他的大腿掐了一下,三石的嘴角一抽。 許成龍下樓的動作一頓,看著三石點點頭。 他請的大多都是些打手,魁梧有力訓(xùn)練有素,走的時候悄無聲息。 等書房終于恢復(fù)安靜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中午,小六聲音很輕的cao了一聲。 “沒藥了?!彼麘嵑薜模皨尩?,最近挨揍的次數(shù)太多了?!?/br> “你去買。”三石說的是粵語,仍然懶洋洋的,“我挨的拳頭比你多?!?/br> “媽的?!毙×^續(xù)憤恨,“cao!你去,我比你痛!” “說臟話要罰款?!比嗳嘧约旱淖旖?,也沒忍住跟著cao了一聲。 兩人又是一陣安靜。 “成功了么?”再次開口的仍然是小六,他平躺在地上,手里拿著反竊聽的儀器,等到都變成了綠燈才開口問。 “成了?!比坪醪辉付嗾f,揉著肚子站起身,晃晃悠悠的下樓買藥。 “買點酒,切半斤槽頭rou?!毙×旨恿艘痪?。 三石捂著肚子對他比了個中指,繼續(xù)晃晃悠悠的出門。 最后一戰(zhàn)了,小六仰面平躺,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對著天花板,吃飽了才好打仗。 *** 收網(wǎng)了。 沈驚蟄知道,但卻無法加入。 案子進(jìn)入最后階段的時候,老姚找了她,要求她退出專案組,并且停止和線人柳志勇的合作。 她同意了。 連日來的焦躁和老嚴(yán)的臉色已經(jīng)告訴她,案子后面的內(nèi)容全是她不想再看到的。 她投入了日常法醫(yī)的工作,每天鑒定傷情,勘察現(xiàn)場,除了對小丁的要求變得愈來愈嚴(yán)厲之外,看起來一切正常。 老嚴(yán)和專案組的同事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沒有回來,但是從老局長的臉色來看,案子應(yīng)該進(jìn)行的十分順利。 新聞陸續(xù)爆了出來,十幾個省市自治區(qū)聯(lián)動,抓到的涉案人兩百余人,涉案文物和金額像滾雪球一樣不斷變大。 而后,西北暴雨。 向來干燥的西北今年像是破了天一樣,持續(xù)暴雨了一天一夜,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值班待命中的沈驚蟄被手機(jī)叫醒,x縣四百里外的高速發(fā)生山體滑坡,她需要立即出現(xiàn)場。 老姚在電話最后讓小丁負(fù)責(zé)開車,然后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了一句:“我在a市,可能會比你晚十幾分鐘到?!?/br> 沈驚蟄的心就開始慢慢的沉了下去。 小丁開車很穩(wěn),但是仍然有些心驚膽跳,他只知道江立最近又出差了,這次出差的時間很長,從夏至出到了中秋。 沈驚蟄的脾氣越來越冷,有幾個見過沈驚蟄剛來時候模樣的老民警告訴他,沈驚蟄剛來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種樣子,拼命三娘,和誰都有仇。 現(xiàn)在車上坐的,不像是他平時見到的沈驚蟄,她冷得甚至帶著點死氣,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無表情像是一尊玉面羅剎。 暴雨后的高速很難開,臨近山路的地方陸續(xù)有幾次小型的山體滑坡,小丁開到現(xiàn)場的時候現(xiàn)場的同事已經(jīng)基本清理出了一條道。 “被困了四輛轎車,埋了五個人?!毕鹊浆F(xiàn)場的工作人員認(rèn)識沈驚蟄,打了個招呼就切入主題,“挖出了三個都沒氣了,還有兩個還在挖?!?/br> 沈驚蟄機(jī)械化的點頭。 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一雙手捏住往四面八方攪動,前面的工作人員影影綽綽的樣子看得她胃反復(fù)翻涌。 這種大型現(xiàn)場她出過好多次了,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慌得讓她手里的勘查箱子都拿不動了。 “又出來一個?!庇┯?,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大吼了一聲。 沈驚蟄停下穿防護(hù)服的動作,抬頭。 兩個同事抬出一具男人的尸體,尸體全身裹著黃泥,兩手無力的耷拉著,露出來的帶著淤泥的衣服一角讓沈驚蟄的眼角一跳。 駝色的風(fēng)衣。 “驚蟄姐。”小丁叫的有些慌亂,“還有手套!”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魂不守舍的走近,身上的防護(hù)服都沒有穿妥。 人在極度悲痛時候的本能反應(yīng)。 身體為了抵抗巨大的悲痛命令大腦做出來的防衛(wèi)動作。 并不是想去看親人的尸體,而是下意識的排斥所有無關(guān)的東西,包括圍觀人群,包括,生死。 尸體都是泥漿,清理起來有難度,那具穿著駝色風(fēng)衣的尸體頭部遭受重創(chuàng),血rou模糊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但是風(fēng)衣的袖口的扣子,讓她整個人怔在原地。 那是她縫的,她根本不會縫扣子,所以索性把扣子縫死在風(fēng)衣上。 用的縫傷口的線,所以很牢。 “我這件風(fēng)衣打完折也要四千多!”江立當(dāng)時氣急敗壞。 “腐敗!”沈驚蟄剪斷縫合線,笑到打顫。 …… 沈驚蟄告訴自己要冷靜。 “幫我戴手套。”她手抖得無法用力。 要冷靜。 她又一次告訴自己。 哪怕真的是他,她也要冷靜。 頭部不能辨認(rèn),她還可以看看四肢,看看身體的其他部位。 因為那是他,身體的每個部位她都十分了解的江立。 要冷靜。 她深呼吸,覺得后腦勺像是被人用千斤墜打了一下,嗡嗡的已經(jīng)開始看不清楚面前小丁的臉。 “小丁。”她拉住小丁的衣袖,“老姚來了沒?!?/br> “來了來了。”小丁踮起腳看著圍觀人群外面急急忙忙趕過來的老姚。 “我先去車上。”她無法冷靜,盯著那個袖子上的縫合線,盯著那個只有她才喜歡打的結(jié)。 “這個結(jié)太丑了?!苯⒈г惯^,認(rèn)命的穿上被縫死的袖子,伸手的時候卡卡的,“你要是縫在傷口上真的會被人打死?!?/br> “我在老嚴(yán)的屁股上打過蝴蝶結(jié)?!彼浀盟?dāng)時是這樣回答的。 上次緝毒行動老嚴(yán)受了傷,屁股上的刀傷,她幫著做了臨時處理,她做的縫合,她打的蝴蝶結(jié)。 她以為,她的焦躁應(yīng)該最多也就是這樣而已。 江立會受傷,她會氣急敗壞,最多在他身上多打幾個蝴蝶結(jié)而已。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 腦漿迸裂,被人從黃泥里挖出來。 那不是她的江立。 和老姚交叉而過的時候,老姚拍了拍她的肩。 她知道自己即將崩潰,腦中揮之不去的尸體和老姚臉上的表情,都不允許她再逃避。 圍觀人群很擠,她屏住呼吸往外鉆,手腳冰冷,因為地上的黃泥腳底一滑,站不住的時候邊上圍觀的人群扶了她一把。 扶她的人手很大,拽著她的手臂往上一提,她就站穩(wěn)了。 “謝謝?!彼皖^,腳踝又扭了。 真虛弱。 人類的軀殼,真虛弱。 她坐在警車后座,車上還放著明晃晃的手銬。 她拿這個手銬銬過他,那時候恨不得掐死他。 可她現(xiàn)在,恨不得掐死自己。 那不會是他,她堅決的強(qiáng)迫自己盯著窗外,看著老姚,看著被人群遮住的尸體。 江立比他高一點,不會是他。 老姚的暗示只是她多心,不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