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夜覃嘆一口氣,他是損了元神,可人家壓根就不知道,還以為是九天玄女存留世間的精氣在庇佑她,才會那般輕易地飛升了上神。 他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我們倆可不就是一對難兄難弟嗎?如今還得拼了老命去收拾爛攤子?!?/br> 慕澤勾了勾一側(cè)嘴角,替他倒了一杯煮好的茶,溫聲道:“辛苦了?!?/br> 夜覃簡直受寵若驚,還是讓他挪揄自己吧,這樣怪不習慣的。 慕澤品完一杯茶,站起身,從容地理了理袖袍,道:“走吧?!?/br> 二人漫步而行,行至靈霄寶殿。 大殿之上,皆站滿了要出席此次神魔大戰(zhàn)的神族將領(lǐng),個個精神抖擻,滿面斗志。 慕澤淡定地掃視一圈,卻在看到一襲青衣身影之時,目光凝滯,他指節(jié)微蜷,隱有顫抖之意。 倏地,他越過重重人影,朝著那道青衣身影行去,當著殿上眾人的面,拉起她的手,便朝著殿外走,徒留滿堂目瞪口呆之人。 第64章 深情告別 卿姒被慕澤拉著一路行至靈霄寶殿旁的一處偏殿, 殿門一開一合, 轉(zhuǎn)瞬之間, 她已被他抵在墻上。 她微微掙扎,卻是徒勞,蹙著眉道:“上神這是做甚?” 慕澤看著她, 眸中微微有幾分慍色,沉聲道:“不是讓你別來嗎?怎么不聽話?” 卿姒并不言語,只目光平靜地回視著他, 態(tài)度疏離, 似笑非笑。 慕澤眉尖微動,指節(jié)用力, 嘆氣道:“回去好不好?一切都交給我?!?/br> 卿姒依舊不語。 慕澤倏地收手, 將她攏進懷中, 垂下頭,埋首在她頸脖間,重重嘆了一口氣:“卿卿, 聽我一回,好不好?” 頸脖間傳來的癢意讓卿姒忍不住一陣發(fā)顫,她掙扎地愈發(fā)厲害, 卻換來更緊的擁抱, 無奈之下,只得道:“上神, 你現(xiàn)在似乎沒有立場來管我?!?/br> 慕澤愣了一瞬, 斂眉不語。 卿姒趁熱打鐵道:“外面的人還在等我們?!?/br> 慕澤恍若未聞, 松開她,注視著她的臉龐,道:“你當真非去不可?” 卿姒表情依舊淡淡的:“上神為何要參戰(zhàn)?” 慕澤凝眉,不懂她此話何意。 卿姒接著道:“你有你想要保護的人,我也有我想要保護的人,你有你的信仰,我又何嘗沒有呢?” 慕澤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半晌,倏地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會不知道她呢?她一向是這樣,從未變過。他自以為能改變她,保護她,可到頭來,她依舊什么都不需要。 一種極其熟悉的無力感與挫敗感油然而生,涌上心頭,慕澤終是妥協(xié):“你要參戰(zhàn)也行,須得加入我的戰(zhàn)隊。” 卿姒笑了一聲:“我是玉京山的人?!彼D了頓,又道,“而且,我以為上神清楚,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慕澤喃喃道:“沒有關(guān)系……” 卿姒接著道:“所以,還請上神今后切勿在眾人面前再做出今日這番舉動,無端惹人誤會,徒增麻煩?!?/br> 話畢,她轉(zhuǎn)身就欲先出殿門,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慕澤的聲音如影隨形:“我們怎么可能沒有關(guān)系?” 卿姒唇角微動,道:“就算以前有,如今……也沒有了?!?/br> 慕澤眸中劃過一絲痛色,卻仍舊不肯放手,只從喉嚨里吐出幾個字:“以后,你會懂的?!?/br> 卿姒面有疲累,似不欲過多糾纏,只敷衍地道了一聲:“但愿吧?!?/br> 慕澤似乎回憶到了什么不悅的事情,眉頭蹙地很緊,面有擔憂。 “可以放開了嗎?”卿姒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 魔族的翼遙與北絔雖厲害,但玉京山的弟子同樣修為高深,確然可與之一敵,且,最厲害的魔君已在自己這一邊,只要他將其牽制住,卿姒并不會有什么危險,慕澤這樣一番思索,倒也放下心來。 靈霄寶殿上的眾人見著二人一前一后進來,紛紛收回目光,假意與身旁之人攀談。 “賢兄,此番出戰(zhàn)嫂子可有為你備上貼身的護身之物?若還未來得及準備的話,愚弟這里有一面護心鏡,還望賢兄笑納?!?/br> “誒,賢弟客氣了,我此番分在夜覃上神麾下,定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是是是,賢兄說的是?!?/br> “不知賢弟分在哪部啊?” “愚弟分在慕澤上神麾下?!?/br> “……既是如此,賢弟更是出不了什么意外了,不若還是將那護心鏡給我吧?!?/br> 一聲突兀的笑聲響起。 二人回首一看,見發(fā)笑之人乃是一白衣少年,面皮白凈,眉清目秀,嬰兒肥還未褪去,長得甚是靈巧機敏,令人見之心喜。 他眼見被發(fā)現(xiàn),笑著拱了拱手,道:“二位,不如來我們部如何?” “哦?”二人面有嫌棄道:“小兄弟可是風亦殿下麾下的?” 少年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我乃玉京山……哎喲!” 卿姒擠過來,賞了滄笛一個爆栗,薊云忍住笑,朝那二人道:“叨擾二位了,我這個師弟……”他用手指了指腦袋,“這兒,有時候不大靈光?!?/br> 那二人一時驚訝于傻子竟也能上戰(zhàn)場,一時又驚訝于能夠如此近的見到緋聞女主,卻不敢再過多打量,只敷衍笑了兩聲,便轉(zhuǎn)過頭去。 滄笛不滿地叫道:“四師兄!你怎么詆毀我?” 薊云揚眉道:“說你傻你還不相信,有你這樣明目張膽挖墻腳的嗎?也不怕那二位上神找你麻煩?挖也就算了,也不說挑……”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 滄笛小聲嘀咕道:“二位上神怎么可能會與我計較?再說了,慕澤上神和師姐……”話音未落,他倏地察覺到兩道寒光,側(cè)首一看,見卿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道:“我怎么?” 滄笛咽了咽口水,撥浪鼓似的直搖頭:“不怎么不怎么!” 芳漪逮著機會,一臉擔憂地道:“jiejie,慕澤上神他……” 卿姒搖了搖頭:“沒事?!?/br> 大殿上首,天帝一臉端肅。他身旁一位仙官正握著一枚玉簡,羅列著妖魔二族的罪行,聲勢激昂,義憤填膺,向三界公布正式迎戰(zhàn),勢誅亂族。 天帝下得臺來,對著慕澤夜覃二位上神各自拜了一拜,又拍了拍風亦的肩,鼓勵一番后,這才向著玉京山一行人的方向而來。 “今天族有難,蒙諸位上仙鼎力相助,待功成歸來,本君自當另行封賞!” 除卿姒與左塵面無表情外,其余眾人皆連忙躬身謝禮,卿姒面癱是因為心不在焉,是偶然;而左塵面癱則是因為不屑一顧,是常態(tài)。 天帝倒也未在意,接著對殿上其他仙將一一激勵。 敵軍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圍攻而來,天界四處皆有天族建造的行宮,暫時可充當軍營一用,魔君從東面進攻而來,是以慕澤將帶兵駐進東之行宮,相應(yīng)的,夜覃和卿姒分別駐進南之行宮與西之行宮。 因以混沌為首的眾多兇獸行蹤不定,暗中潛伏,風亦便暫時駐進北之行宮,與其打游擊戰(zhàn),通俗來說,就是無固定戰(zhàn)場,只靠他們四處搜尋,若運氣好便能絞殺一兩頭兇獸,運氣不好或許仗打完了也見不著混沌的影子。 只是此番一來,慕澤的東之行宮與卿姒的西之行宮相距甚遠,怕是往來極為不便。 誓師典禮之后,各部分別領(lǐng)著十萬仙兵出發(fā)前往行宮,聲勢宏大,浩浩蕩蕩。 諸位將領(lǐng)有坐騎的乘坐騎,沒坐騎的獨御云,卿姒對于四個人全擠在小黑背上的行為很是不滿,提議道:“你們就不能學學五師兄和十三師兄嗎?小黑被你們壓得翅膀都要斷了!” 芳漪和滄笛聞言,各自不動聲色地朝卿姒的方向靠了靠。 左塵目不斜視地在一旁御云飛行,落九央無奈地笑了笑。 薊云道:“師妹,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他們二人精力旺盛,我們幾個可比不得,需得保存體力?!?/br> 卿姒皮笑rou不笑道:“你保存體力是沒錯,但依小黑這速度,怕是飛到行宮連仗都打完了?!?/br> 薊云哽了哽,適時,身后傳來一陣呼聲。 夜覃乘著重名鳥一路喚著“漪漪”而來。 芳漪見了夜覃,面上一喜,夜覃差一點就老淚縱橫,這么多萬年來,還是頭一回見著芳漪對自己這般熱情,果然是危難之際方能見其真心。 他正欲開口,忽聞芳漪兩眼放光地盯著他身下的重名鳥,道:“你來的正好,把你的坐騎給我?!?/br> 夜覃:“……” 片刻之后,他皮笑rou不笑地看著玉京山的弟子坐于他的坐騎之上,還得虛假地一一回復他們的道謝,只覺憋屈不已。 他對著芳漪一陣噓寒問暖,殷殷囑咐,知道自己帶不走她,也只能做做這些嘴皮子功夫。 好在芳漪心情還不錯,沒露出太過嫌棄的表情,他道完別后,乘著風凄涼地回了自己的戰(zhàn)隊。 豈料一人走后,一人又至。 卿姒實在是無力應(yīng)付風亦,僵著臉與他說了幾句話,無外乎注意安全,量力而行之類。 風聲獵獵,衣袍飄揚。 慕澤身旁一著黑色戰(zhàn)將服的年輕男子望了她們那邊一眼,躊躇著開口:“上神,你不去上仙那邊看看?” 慕澤收回目光,眉尖微動,淡聲道:“多此一舉。” 黑衣青年嘆了一口氣,心道,上神的情之一路怕是還很漫長??! 他微搖的頭還未止住,身旁之人卻已不見了蹤影。 卿姒心下一顫,有不好的預感,繞過風亦側(cè)目一看,果然,慕澤正朝著自己飛來。她以為他又要來阻止自己,連反駁的話都想好了。 豈料,他飛過來后,只是停留在玄鳥背上,挨得她極盡,目光灼烈,不發(fā)一語。 卿姒不經(jīng)意地往后退了兩步,腳尖還未來得及移動,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固住了后腦,唇上隨即落下一個溫熱的物什。 周圍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卿姒一時之間忘了反應(yīng),連推拒都忘了,只知道瞪著面前的人,被人一步步攻城略地都不自知, 慕澤吻了很久,直至他那一隊仙將都飛出了極遠,只能見著一團黑色的影子,他這才停下來,照例,在卿姒唇上舔了一下,圓滿地結(jié)束了這個吻。 他微低頭,在她耳邊道:“我走了,別太想我。” 隨即,抽身而退,飛離玄鳥。 誰說了要想你???! 卿姒呆立了半刻,這才找回了自己早已飄到十萬八千里外的神思,風亦早已不見人影,她愣愣地坐下。 身旁目光各有所異,吃驚,玩味,意味深長,悲憤交加,她全都視而不見,拍了拍小黑的翅膀,淡定道:“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