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許是兔死狐悲,傅良瀾心底竟是生出幾分感傷,直到一旁的良沁站起身子,走到了齊自貞身邊,亦是要如齊自貞般,向著謝承東夫婦跪下。 不等她蹲下身子,謝承東已是從主位上起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身子,“都是些舊禮,免了也罷。”說完,謝承東看向齊自貞,道;“你也起來?!?/br> “自貞心知自己身份,身為妾侍,除夕之夜給主母問安,也是本分,既是本分,自然不能免?!饼R自貞聲音十分清晰。 見她這般說起,良沁從謝承東手中抽出手指,剛欲在齊自貞身旁跪下,謝承東便是拉起了她的身子,他的眉心微皺,眼睛在齊自貞身上劃過,低聲道;“你自己愛跪,那就跪著。” 說完,謝承東握住良沁的手,帶著她離開了主樓。 ☆、079章 扶桑 “瑞卿,按著規(guī)矩,你今晚要陪著jiejie守歲的?!绷记咭宦繁恢x承東拉出了主樓,她輕輕搖了搖他的胳膊,和他小聲說著。 “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民國,哪還有這么多規(guī)矩?!敝x承東挑了挑眉,剛出大廳,便是一股寒風(fēng)吹了過來,謝承東將良沁護(hù)在懷里,不由分說的攬著她向著東院走去。 良沁見自己壓根勸不住他,只得住了口,生怕自己說多了會惹得他厭煩,可是想起jiejie,良沁心里終究難安,只能垂下眸子,隨著謝承東一塊回到了東院。 “你又何必如此?!贝x承東與良沁走后,傅良瀾幽幽嘆了口氣,與仍是跪在那里的齊自貞開口。 齊自貞不言不語,看見她這樣,傅良瀾只輕聲道;“起來吧,如今府里的老人兒只剩下了咱們兩,這個歲,你就與我一塊守?!?/br> “這么多年,除夕夜司令都是陪著夫人,只有這一年,司令倒是連舊禮都不顧了?!饼R自貞緩緩站起身子,傅良瀾聽著她的話,只將不悅壓下,瞧著她婀娜的身段,依舊細(xì)膩的皮膚,又是開口;“你這性子,最好也改上一改,你和司令有舊時情意在,又有珊兒,只要你在司令面前能服個軟,多說幾句好話,你又何至于落到如今這個地步?!?/br> 齊自貞聞言,眼底有淡淡的苦澀劃過,她微微一笑,說了句:“多謝太太好意,司令厭棄我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又何必去惹他心煩。” “你啊,就是性子太烈,眼睛里容不下一點兒沙子?!备盗紴懙雎暎岧R自貞在自己身邊坐下,謝振璉與謝瑤的歡聲笑語不時傳進(jìn)大廳,傅良瀾看了謝珊一眼,與她道;“珊兒,去和弟弟meimei一塊兒玩吧?!?/br> 謝珊聞言,一雙眸子頓時向著母親看去,直到看見齊自貞點頭后,一絲喜悅才浮現(xiàn)在謝珊唇角,與嫡母和生母行禮后,謝珊走出了大廳,和弟弟meimei們一塊燃起了煙花。 看著孩子們,傅良瀾眸心柔和,輕聲道;“珊兒和振璉他們這個年紀(jì)正是貪玩好動的時候,你平日里也不要太拘著珊兒,多讓她和弟弟meimei一塊走動走動才是?!?/br> “珊兒是庶出,自然更應(yīng)該嚴(yán)加管教,不能和大少爺和二小姐相比?!?/br> “庶出?”傅良瀾微微苦笑,默念著這兩個字,她想起良沁,頓覺心中五味紛雜,不輕不重的吐出了一句;“庶出又如何?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庶出的孩子,也未必就沒有出息?!?/br> 齊自貞明白她話音中所指的乃是良沁,她沒有再說什么,只向著窗外看去。 傅良瀾也沒有再開口,兩人俱是沉默著,唯有孩子們的玩耍聲不時傳進(jìn)主樓,方才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屋子增了幾分活氣。 東院。 吃年夜飯時,謝承東喝了幾杯酒,回房后,良沁讓丫鬟送來了醒酒湯,服侍著謝承東飲下。見他眼底隱有醉意,良沁有些擔(dān)心,輕聲問他;“還難受嗎?” 謝承東見她秋水般的瞳仁透著關(guān)切的看著自己,他心里一軟,將她拉到自己懷里坐下,“幾杯酒而已,哪里會難受。” 良沁聽著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伸出手指,為謝承東輕輕揉著太陽xue,謝承東合上眼睛,享受著她的溫柔。 少傾,謝承東睜開眸子,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別揉了,再揉下去,小手都要酸了。” 良沁也是微笑,安安靜靜的倚在他懷里。 兩人依偎片刻,謝承東凝視著她的側(cè)顏,問了句;“沁兒,有句話,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br> “什么話?”良沁有些不解的抬起頭。 “如果....”謝承東撫著她的發(fā)絲,剛說了兩個字,便覺得自己可笑般,噤了聲。 “如果怎么了?”良沁問。 如果傅家不用仰仗江北,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謝承東黑眸炯深,這一句話涌上心頭,他卻并未開口,他只是笑了笑,說了句;“沒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陪良瀾一塊回金陵,見不到你,眼下,你又怎么會在我身邊陪著我?!?/br> 良沁一怔,想起當(dāng)初倘若沒有見到謝承東,自己如今定是還在傅家,過著受人白眼與欺凌的日子。即便jiejie有心想將自己許給賀連愷,可想來嫡母也會從中作梗,甚至就連自己的母親,也一并受著冷落。 念及此,良沁心頭對謝承東滿是感激,感激之余,亦是生出幾許柔情,她將臉龐靠在他的胸膛,輕聲道;“如果你沒去金陵,我和阿秀,怕還住在后院,被那些嬤嬤欺負(fù)?!?/br> 良沁說到這里,忍不住微微笑了。 謝承東聽著卻只覺得心疼,他抱緊了良沁的身子,低聲告訴她;“往后,只會是你欺負(fù)別人,再不會有別人欺負(fù)你?!?/br> 良沁莞爾,從他的懷里抽出身子,抿唇笑道;“你又胡說了,好端端的,我才不要去欺負(fù)別人?!?/br> 謝承東最喜歡看她的笑靨,見她笑了,謝承東微微收緊了自己的胳膊,將她箍在懷中,他的眼睛漆黑,滿是暗沉,良沁每逢瞧見他這個眼神,就曉得他要做什么了,不等他親上自己,良沁已是轉(zhuǎn)過身子,與他道;“今夜是除夕,還是不要了....” “大過年的,大家都忙碌了一年,別說咱們這些凡人,就連天上的神明也要放假休息,誰來管咱們?”謝承東勾了勾唇,將良沁壓在床上,不等良沁再說什么,他已是封住了她的唇瓣,將她余下的話盡數(shù)吞了下去。 睡到半夜,良沁枕著謝承東的胳膊,正窩在他懷里昏昏沉沉的睡著,就聽外面?zhèn)鱽硪魂嚶曇?;“司令?司令??/br> 謝承東睜開眸子,見良沁仍是睡得香甜,他小心翼翼的起身,輕輕地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為良沁將被子蓋好,自己才披衣下床。 “什么事?”謝承東打開了臥室的門,就見邵平站在門口,看見自己,頓時一個敬禮。 “司令,剛才傳來的消息,扶桑人(扶桑一詞一指日本,另一指墨西哥,本文中指日本。)向著東北發(fā)兵了?!鄙燮筋~角冒著細(xì)汗,雖是匆匆趕來,聲音倒還算得上平穩(wěn)。 謝承東聞言,眉心頓時擰了起來,他擔(dān)心兩人說話聲會吵醒良沁,遂是走出了臥室,將門合上,才與邵平開口,低聲說了句;“消息可靠嗎?” “司令放心,消息絕對可靠?!鄙燮揭彩侵さ膲旱土寺曇?,將手中的密電雙手呈在謝承東面前。 謝承東伸手接過,打開后掃了幾眼,眸心泛著寒光。 “司令,東北的馮將軍請求咱們江北派兵支援,您看,咱們該如何回復(fù)?” “東北是中華屏障,倘若東北失守,扶桑人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江北?!敝x承東聲音低沉,他將密電攥在手心,向前走了兩步,接著開口;“回電給馮將軍,就說這一仗,江北定會與東北聯(lián)手,一同抵抗倭寇?!?/br> “可是,江北軍如今的精銳盡數(shù)派往了江南,若是此時撤兵,梁建成攻下金陵....” 謝承東打斷了他的話,“馮將軍自然不會只向江北求援,我若沒猜錯,梁建成手中,也有這樣一封密電。” 邵平心中一跳,脫口而出,“司令,那梁建成,會出兵相助東北?” 謝承東沉默片刻,道;“梁建成為人雖然狡詐,但在大節(jié)上卻不曾有失,你忘了當(dāng)年咱們和老毛子打仗,川渝也曾出兵相助?!?/br> 邵平聞言,細(xì)細(xì)思索了一番,與謝承東道;“司令,倘若梁建成能以國家為重,與咱們江北聯(lián)手,東北的老百姓可就有救了?!?/br> 謝承東點了點頭,只低聲吐出了幾個字來;“但愿如此吧?!?/br> 江南,紹州。 夜色已深,梁建成卻還不曾歇息。 周玉芹端著夜宵,走進(jìn)了書房,見著他坐在主位上,面前擱著那一封東北的求援電報,周玉芹輕手輕腳的將夜宵擱下,與他開口;“司令還在想著東北的事?” 梁建成燃起了一支煙,沒有出聲。 “司令別怪我多嘴,如今金陵唾手可得,司令若要相助東北,與扶桑人打仗,不免要前功盡棄?!?/br> “我知道?!绷航ǔ珊莺莸奈丝跓?,他的眉宇讓煙霧籠罩著,讓周玉芹看不真切。 “扶桑人一直對中華虎視眈眈,這一仗,單憑馮將軍,根本守不住。” “不是還有江北嗎?”周玉芹聲音靜定,徐徐出聲;“東北是江北的屏障,謝承東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有謝承東出兵相助,司令只管將心思放在眼下的大戰(zhàn)上,等司令打下了江南,江北軍與扶桑人開戰(zhàn),實力自然大減,到時候,司令大可打過江去,司令心里,不也一直想統(tǒng)一天下嗎?” 梁建成聞言,銳目向著周玉芹看去,周玉芹并未示弱,一雙眸子清清亮亮的,迎上梁建成的目光。 “你讓謝承東去做英雄,讓我梁建成來做小人?”隔了許久,梁建成低聲一笑,一字字的開口。 “難道,司令是要和江北結(jié)盟?”周玉芹問道。 梁建成將煙卷熄滅,站起了身子,“玉芹,這世上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國家面前,家仇只是小事?!?/br> ☆、080章 聯(lián)盟 金陵,司令府。 “司令,梁建成從紹州退兵了!”一早,傅鎮(zhèn)濤的機要秘書便是趕到了官邸,與傅鎮(zhèn)濤說了此事。 傅鎮(zhèn)濤與傅夫人正在用膳,聽到秘書的話,傅鎮(zhèn)濤握著湯勺的手就是一抖,里面的湯灑出來少許,他眼角微跳,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低喝一聲;“你說什么?” “屬下說,梁建成已經(jīng)從紹州退兵,渝軍也已經(jīng)通告全國,會與江北一道支援馮將軍?!?/br> “川渝要和江北聯(lián)手,一塊去打扶桑人?”傅鎮(zhèn)濤不敢置信。 “正是如此,司令,不論如何,金陵眼下總算是保住了。” “梁建成心狠手辣,他能放過金陵,出兵去打扶桑鬼子?”傅鎮(zhèn)濤雙手背在身后,在飯廳來回走動著,吐出幾個字;“我不信!” “司令,此事千真萬確,渝軍已經(jīng)撤退,聽聞江北那邊,也是從川渝撤軍,謝承東甚至還寫了封親筆信,邀請梁建成夫婦去江北商談聯(lián)盟的事?!?/br> 傅鎮(zhèn)濤緩緩坐下,一旁的傅夫人已是開口;“老爺,那梁建成害了良波,咱們不能就這么輕易的放了他!” “婦道人家懂什么?”傅鎮(zhèn)濤皺起眉頭,“渝軍這次能放過金陵,咱們就該燒香拜佛了,至于良波.....”提起嫡子,傅鎮(zhèn)濤眸心浮起一抹痛色,啞聲道;“并非我不想給他報仇,而是咱們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壓根沒法子去談報仇的事?!?/br> “梁建成不是要去江北嗎?咱們給良瀾發(fā)個電報,讓她尋個機會下手......”傅夫人的臉上滿是癲狂。 “夠了!”傅鎮(zhèn)濤呵斥,“這樣的蠢事虧你想的出來!梁建成此番去了江北,若是少了根汗毛,川渝和江北非要打起來不可!” “讓他們打!”傅夫人一眼的淚水,“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反正那謝承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巴不得他們打個你死我活!” 見妻子越說越不像樣子,傅鎮(zhèn)濤眼底閃過不耐之色,干脆離開了餐廳。 院外,傅鎮(zhèn)濤想起六姨太,遂是與身后的秘書問道;“有六夫人的消息了嗎?” “回司令,這些日子咱們的人也是多番查探,卻還是沒有尋到六姨太的下落。”秘書聲音恭敬,說起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傅鎮(zhèn)濤皺了皺眉,倒不是關(guān)心六姨太的蹤跡,而是顧念著她到底是良沁生母,若是日后江北那邊詢問起來,他不好與謝承東交代。 “讓人繼續(xù)找,哪怕是把金陵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傅鎮(zhèn)濤吩咐。 江北,司令府。 “jiejie,您找我?”良沁走進(jìn)主樓,就見傅良瀾正將謝振琪抱在懷里,親手喂著孩子吃米糊,眼見著謝振琪吃的香甜,虎頭虎腦的樣子,十分可愛。 看見meimei,傅良瀾將謝振琪交給乳娘,又是囑咐了兩句,自己方才向著meimei走過去。 “來,”傅良瀾挽住了meimei的手,與她一塊在沙發(fā)上坐下,輕聲道;“今兒jiejie讓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說?!?/br> “jiejie,是什么事啊?”良沁不解。 傅良瀾有些難以啟齒,她默了默,才道;“是梁建成。” 良沁心中一緊,就連手指也都是情不自禁的絞在了一塊。 “扶桑人向著東北打了過去,那些人喪盡天良,在東北犯下的那些事,簡直是罄竹難書,東北的馮將軍沒法子,拍了電報給司令和梁建成,求江北和川渝出軍相助,司令....已經(jīng)決定和川渝聯(lián)盟,江北軍和渝軍擰成一股,一道奔赴東北,抗擊外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