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入了內(nèi)閣想保持自身中立變難了起來。

    “你想問什么？”

    那人臉應(yīng)襯著炭盆里的火色，用著火鉗撥著里頭的炭，肌膚也看著年輕。

    “我不知道”，盛明珠又看管平，“先生知道什么？”

    管平手微微頓住，片刻后終是道，“內(nèi)閣是燙手的山芋。尤其是王閣老剛?cè)?，這幾日恐不會(huì)太平……”管平抬頭，卻看她雙目炯炯看著自己，“無論太不太平，這天下始終是陛下的，這句話我知道，想來盛大人也知道?！?/br>
    盛明珠垂著頭，沒全明白盛謙話里的意思。但弦外之意卻聽的明白，她爹只要順著皇帝的意思，就沒事兒，可帝王的心思又怎么容易猜測(cè)。

    ——

    王閣老頭七剛過，入冬的第一場(chǎng)雪就飄了起來，湊巧馬上也就是瓊林宴了。

    上書房的宮殿外頭，天地白茫茫的廣闊。魏帝手里牽著最小的兒子，正與他玩民間幼童長(zhǎng)玩的陀螺，兩人都是一頭的汗水。王福拿著拂塵在一側(cè)笑看父子二人，日光稍大，身影拉的格外長(zhǎng)。

    不久又瞧見了幾道身形不一的影子正慢慢往過走。王福忙上前，“陛下，九王爺來了，還有太子殿下?！?/br>
    魏帝臉上神色沒變，抱起了幼子，遞給了一旁的宮娥，“帶他回宮去洗個(gè)澡，出一身的汗。”

    “父皇，我明日還能來跟你玩兒?jiǎn)?？”十一皇子被帶走，眼睛卻亮晶晶看著魏帝。

    魏帝只笑著摸了摸他腦袋。

    這時(shí)九王爺跟著太子也已經(jīng)到了，與魏帝行了禮，便一同進(jìn)了上書房。

    還是這幾日老生常談的事情，魏帝用奏折擋著臉，眉目已十分陰沉，“陛下，那盛謙畢竟是個(gè)漢人。九卿之位漢人已占其四，如今王閣老去了，當(dāng)由咱們拓跋選舉合適人才?！?/br>
    魏帝聲音平常，“那皇弟有何人才舉薦？”

    魏弟是拓跋庶出，兄弟無數(shù)。最終活下來的卻只有一個(gè)同父同母的九王爺，也因著亡母臨終前所托，魏帝對(duì)這個(gè)兄弟一向忍讓。

    “李刻就不錯(cuò)。”李刻是九王爺長(zhǎng)女夫家二弟。

    魏帝不知怎么突然一笑，又看著太子，“你是如何想的？”

    “朝堂要當(dāng)要立，自然由父皇做主。”太子速來知曉魏帝性格，加之年紀(jì)越長(zhǎng)，為人處置到向起了朝中的混子大臣，半點(diǎn)不好的都不沾。九王爺?shù)闪搜厶樱爸皩m外頭，太子不還跟我說這盛謙作風(fēng)問題么？”

    太子心里把九王爺罵了被半死，卻見父皇已經(jīng)看著自己。

    “怎的回事兒？”

    九王爺胡子一皺，他知道自己這侄兒只想拿好處，只把自己推下水。他偏偏就也要將他拉下水。

    “兒臣聽說，盛侍郎家中一妻一妾，妾為貴，如今主房中事。而妻卻不知因何原因，獨(dú)自住在偏遠(yuǎn)佛堂中?！庇值?，“而且拘傳言，盛侍郎這妾，似乎不是清白出身，正如漢人所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br>
    “傳言，什么傳言，太子又從哪里聽到的傳言?！蔽旱蹎柕?。

    太子垂著頭，“只是府中下人閑暇時(shí)候說些閑話，兒臣無意間聽到罷了。”

    他以為自己回答的中規(guī)中矩，卻不料上頭魏帝突然將一張奏折直接甩上他門臉，“好一個(gè)閑話。三月前朕派你去湖廣剿匪，你日日在廣督府中處理政事，無閑暇剿匪，如今卻有閑暇來聽下人閑話家常？！”

    太子匆忙跪地，那奏折平攤放在地上。卻是湖廣總督彈劾他的奏折，“父皇贖罪！這奏折所言絕不屬實(shí)……”太子還想辯解，魏帝卻擺了擺手，“罷了，你這這幾日閉門思過，等什么時(shí)候沒閑工夫聽閑話了，再來上朝?！?/br>
    太子整個(gè)人都蒙了，魏帝話里雖然不重?？勺屗诩议]門思過，卻不給時(shí)限。

    還欲再說，王福身后的太監(jiān)卻遞給了太子眼色，太子心中不忿，卻還是撩開袍角，“兒臣遵旨。”

    很快便退下了。九王爺見太子都挨了一個(gè)掛落，這折子在這兒這么久，皇兄引而不發(fā)，偏偏等著今兒兩人提入閣事情才發(fā)作，有太子前車之鑒，也不敢再說什么，很快退下了。

    “王福，你說這人，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屋里漸漸安靜了下來。王福整理著案牘旁邊剛因著魏帝發(fā)怒一團(tuán)亂的奏折，道，“這奴才只是個(gè)太監(jiān)，陛下問這個(gè)倒難答出來。只不過也聽過一句俗語，欲壑難填，人麻，總難以知足。”

    魏帝沒在說什么。后頭簾子微微動(dòng)了，又宮中侍女輕輕打起簾子，便見管平從中出來，臉上還帶懨懨病色。

    “倒是朕不好，這幾日你風(fēng)寒，卻上了棋癮?！?/br>
    “為陛下分憂解難，是下臣之本份。國(guó)君無憂，山河自固?！?/br>
    魏帝笑了笑，“什么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都不一樣?！?/br>
    “剛才朕與太子說的，你該聽見了。”

    管平點(diǎn)了點(diǎn)頭，魏帝便道，“其實(shí)朕并不屬意盛謙入閣。他是文臣，思慮頗多。管卿，朕欲扶持你入閣?！?/br>
    管平看著魏帝，他如今白發(fā)蒼蒼，眉梢眼角都已經(jīng)泛著死氣兒，如同所有行將就木的老人。他知道他想賠償，“臣在世家中聲名狼藉，恐會(huì)壞了陛下部署。”

    第七十四章

    魏帝只嘆了口氣兒，到底沒說什么。

    “朕記得過不久便是你生辰了”。

    許是剛落了雪，天兒太冷。魏帝打了個(gè)噴嚏，旁邊王福便擺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連忙要去傳太醫(yī)，被魏帝一手勒停了，“多大點(diǎn)兒事兒，用得著這般聲張?！?/br>
    “陛下的身子怎么能算是小事兒？”

    王福見魏帝不樂意請(qǐng)?zhí)t(yī)過來，便讓小宮女端來了參茶，魏帝喝過之后，又看著管平，“你也快到而立之年，又沒娶妻又不納妾，漢人許多東西朕不太贊同，不過有句話到說得好，無后為大，是朕賜你的美人都不得你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