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情況和去年高進縣的可不一樣，高進縣只是厲害，今年卻是成災(zāi)。

    只有社員只怕不頂事兒，得借解放軍們來戰(zhàn)蝗蟲了。

    他讓幾個縣長各自回去準備捕蝗工具，發(fā)動全部社員行動起來，直接把去年高進縣那一套加以整改在這些縣里推廣。

    高瑞陽先給本地區(qū)的分軍區(qū)張司令辦公室打電話，將情況如實匯報，請他們向本省總軍區(qū)司令員闡明災(zāi)情，請求附近分軍區(qū)們調(diào)兵幫忙抗災(zāi)。

    電話打到軍區(qū)，再幾番請示，最后本省軍區(qū)衛(wèi)戍司令親自下令調(diào)集附近三個軍分區(qū)的幾支部隊幫忙捕蝗，分別開赴黃河灘邊的三個縣。

    這里蝗災(zāi)最嚴重。

    6211部隊，是一支經(jīng)過改裝的臨時部隊，除了一部分需要特訓(xùn)的新兵，還有一部分有政治問題需要改造的，部隊組成比較特殊。

    莫應(yīng)棠就是去年秋天通過高進縣兵役局征兵入伍的新兵，先進行了三個月的新兵訓(xùn)練，年底重新調(diào)派。

    因為年紀還小力氣不夠，他軍訓(xùn)的成績只算中上，沒有列入優(yōu)等，但是已經(jīng)不錯，而且他還識字，完全可以分入通訊班或者其他類似部隊。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被分進炊事班，成為一名伙頭兵。

    他并不為此懊惱，反正伙頭兵也是兵，如果表現(xiàn)不好，哪怕再好的部隊明年也得復(fù)原回家。哪怕是伙頭兵，如果他足夠出色，來年也有機會通過選拔繼續(xù)留在部隊而不需要轉(zhuǎn)業(yè)。

    所以他來炊事班之后，不管是做大鍋飯，還是開小灶，都做得非常認真。他人勤快話不多，和炊事班的戰(zhàn)友們相處很融洽，他們都很喜歡他。

    尤其現(xiàn)在糧食物資短缺，rou菜緊張，其他的師傅都懶得動腦筋，也就按照現(xiàn)有的來準備飯菜，他卻非要研究新菜色。

    沒有rou，也能做出紅燒rou的模樣來，內(nèi)容就是面筋、冬瓜或者豆腐一類的，這些都是爹娘在講古的時候當故事聽的。

    他研究一下就做出來，戰(zhàn)士們吃得香噴噴的，紛紛說食堂手藝越來越好。他一點都不居功，算是炊事班集體功勞，還讓一個老兵得此好機會轉(zhuǎn)業(yè)去市里的國營飯店，專門做代rou素菜。

    這會兒通訊班傳來消息，分軍區(qū)要去幫各縣抓蝗蟲，指定幾支必須出動的隊伍，還讓其他隊員們主動報名。

    莫應(yīng)棠聽說以后，毫不猶豫地要去報名。

    “我說小莫，你咋那么傻呢？咱們是義務(wù)兵，明年就要轉(zhuǎn)業(yè)的，去危險的前線干嘛？你以為那螞蚱好對付呢？我和你說，我爺爺小時候經(jīng)歷過一場蝗災(zāi)，嘖嘖……那嚇人的場面，它們吃人你信不？”

    “信?！?/br>
    “信你還去？”大他一年的炊事員張兵苦口婆心，“這就是你，別人我可啥都不說的，你看咱們炊事班，哪里有報名的？”

    “我去，你們就不用去?！?/br>
    果然，很快就有命令下來，后勤部的以及政治部還有各種日常不需要高強度訓(xùn)練也沒有作戰(zhàn)巡邏任務(wù)的部隊，都要求出人去幫忙抓螞蚱。

    張兵不說話了，他是真不想去，他怕那東西！

    別看他農(nóng)村來的，可自從聽爺爺講了那故事以后，他打小就怕死螞蚱了。

    莫應(yīng)棠報名去捕螞蚱，對炊事班來說，當然比他們危險辛苦啊，所以一個個都特別感激，特意給他包了大rou包子，吃得飽飽的，還能帶上五六個！

    等部隊集合出發(fā)以后，張兵抹抹眼淚，對矮胖的班長感慨道：“小莫是個好同志啊?！?/br>
    班長點點頭，“是和你們不一樣。”

    莫茹可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抓蝗蟲，那樣她不能充分施展啊，她得單獨行動。

    她和周明愈商量，“小五哥，咱們趁著晚上往北去?！?/br>
    周明愈：“我已經(jīng)給叔兒和培基說好，咱們跟邱科長招呼一聲就走?！?/br>
    跟邱科長打過招呼，莫茹也要了一輛自行車，又和周誠廉和周培基交代一下，讓他們帶領(lǐng)這邊的社員，他倆則單獨行動。

    呂書記有言在先，讓他們不要限制勞模，她想怎么行動就怎么行動，不必約束，所以單繼來等人也不多管，心里犯嘀咕卻是少不了的。

    周明愈和莫茹從工作組支取了兩天的干糧和咸菜，兩人騎自行車一路往北，他們一路上從小徑穿過，莫茹邊走邊收害蟲，也已經(jīng)收了不少。

    這一趟出來之前，空間里的東西經(jīng)過歸置的，家里地窖和閣樓上可放滿了糧食o(n_n)o

    反正不會耽誤收蝗蟲就是。

    走了半天的時候，看到前面有一條大水庫，小黑山水庫。

    小黑山水庫是一條人工水庫，在高成縣為東西走向，進入文昌縣以后就是南北走向。

    這一截已經(jīng)沒有存水裸露出水庫干涸的底部，這座水庫為分水嶺，北邊蝗蟲活動頻繁，南邊輕一些只是小面積為患，不足為懼。

    蝗蟲卵這種和知了卵一樣的存在，可以埋在地下幾年十幾年，等條件合適的時候就會傾巢而出，很容易釀成禍患。

    就比方說這么一座水庫地下的蝗蟲卵，哪怕不會大片地遮天蔽日為禍全縣，但是禍害方圓十里還是很輕松的。

    就算啃不光莊稼和植被，卻也對莊稼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受災(zāi)面積上萬畝是肯定的。

    所以一定要謹慎對待。

    晌午時分，兩人在水庫邊上停下，四下里勘察一下，覺得這個地方最好。

    周明愈：“咱們先吃飯?！?/br>
    莫茹從空間拿出藁秸、水罐、砂鍋來，周明愈找了石頭壘了一個建議鍋臺，把砂鍋坐上，開始熬蘑菇雞湯，等湯好了，再把面疙瘩揪進去，開鍋就好。

    周明愈聞了聞，“啊，好香！媳婦兒，放點韭菜進來。”

    莫茹又從空間拿了一把洗干凈的韭菜，直接用剪刀剪進去。

    吸了口氣，“嗯，好鮮美！”

    兩人就坐在藁秸上，美美地吃了一頓。

    莫茹笑道：“七七不在身邊，好安靜啊?！?/br>
    周明愈瞅了她一眼，“想閨女了吧。”

    周七七就有這個本事，小嘴甜，長得萌，小鬧騰卻不招人煩，讓人一天不見就想。

    莫茹溫柔一笑，“可不能讓她知道咱想她，要不還不定多翹尾巴呢?！?/br>
    一陣風(fēng)吹過，風(fēng)里有麥浪的清香，有青草泥土的芬芳，有野花野草的氣息，耳邊有草蟲啾啁鳴唱。

    這樣靜謐、悠閑的所在，讓人沉醉，這樣美好的自然，讓人不忍破壞。

    她眼睛里看著周明愈，心里想著女兒，只覺得一片柔軟，同時也升起一股責(zé)任感。眼前這些都是人們賴以活命的田園，她絕不容許害蟲們啃光！

    ……

    想到這里她心中豪氣頓生，“吃飽了，繼續(xù)開工！”

    以前她收蚊子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隨著她的動作，那些蚊子不要命地往前沖，就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樣，前赴后繼地撲過來。

    蝗蟲自然也如此的！

    只不過，以前她腦力不夠，對空間沒有那么強大的駕馭能力，所以蝗蟲只能小片收。

    可現(xiàn)在空間升級，她覺得可以試一試。

    她先把這一片的蝗蟲收一下，隨著蝗蟲越收越多，覺得對空間之力的運用越發(fā)嫻熟起來。

    她都要懷疑這空間就是專門用來除害蟲的，的除害蟲空間，其他活物禁止入內(nèi)，害蟲卻是一掃光。

    傍晚天邊黑云猶如西山，落日墜在上頭，很快夕陽西下，光線晦暗，天色泛著朦朧的幽藍。

    他們打開手電筒，繼續(xù)順著河堤往北騎行，然后抵達大量蝗蟲活動區(qū)域。

    莫茹持續(xù)發(fā)動空間之力，這里蝗蟲比之前多了十幾倍，隨著她催動空間之力，附近的蝗蟲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一樣，都往這個方向過來。越來越多，從后面看去，就見他們周圍隱隱形成一片漩渦，那漩渦竟然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最后如同黑云似的要將他們吞沒。

    莫茹這會兒還沒有什么壓抑感，很輕松，一邊收蝗蟲還不忘調(diào)侃周明愈，“小五哥，給你一個簍子和鐵鍋扣著，等會兒蝗蟲多了別咬著你。”

    她從空間丟出幾樣家什兒來給周明愈。

    周明愈：“……”

    他拿了一個網(wǎng)兜，其他的表示用不著，等需要再拿也罷。

    莫茹又收回去，繼續(xù)收蝗蟲。

    此時，文昌縣境內(nèi)，小黑山水庫附近。

    莫應(yīng)棠被分在臨時組成的治蝗3隊五班，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吃過飯之后，在田間地頭鋪上草墊子倒頭就睡。

    傍晚來臨，那些昆蟲們活動得反而更加頻繁起來，原本只是細微的振翅、蹦跳，因為數(shù)量巨大，而形成了嗡嗡、滋滋的聲音，聽起來奇怪又瘆人。

    他自小睡覺警覺，尤其腦袋貼地的時候，聲音被數(shù)倍放大，莫應(yīng)棠一下子驚醒。

    他推了推旁邊的幾個人，“聽，什么聲音？”

    那幾個戰(zhàn)士都累得迷迷瞪瞪的，嘟囔著：“刮風(fēng)呢，快睡吧，一早還得去抓螞蚱呢。”

    莫應(yīng)棠翻了個身，想繼續(xù)睡，卻聽見越來越大的喀嚓喀嚓聲，他猛得坐起來沖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抬頭也看不到一個星子，似乎陰天要下雨的樣子。

    那本來聽著有點瘆人的聲音又消失了。

    他去摸了火柴，點了馬燈拎出來看看，卻發(fā)現(xiàn)低空處密密麻麻的漫天飛蝗，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來了！”他喊了一聲，“快起來！”

    很快各處睡覺的戰(zhàn)士們都一骨碌爬起來，他們有噴藥的、撲打的、網(wǎng)捕的，還有用火把燎……

    有人直接在河底無水處放了一把火。

    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空，漫天的飛蝗來不及逃走的就被烤熟，直接掉落在地，其他的就快速地飛躥。

    他們?nèi)缃褚呀?jīng)成群結(jié)隊，就好似有了目標和首領(lǐng)一樣，并不會亂飛也不會倒退，而是一路南下。

    火光里，他們看著黑壓壓的一片從天而降，這樣巨大的飛蝗隊伍，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對抗的。

    天黑，戰(zhàn)士們沒有辦法行動，紛紛問怎么辦。

    這時候有個小戰(zhàn)士被蝗蟲咬了，嚇得他叫起來。

    晚上人們看不清，根本沒有辦法對抗那些蝗蟲，班長龐子明喊道：“挖溝、挖溝！”

    一聲令下，幾個人三下五除二，趕緊挖一條半米深的小溝出來，大家趕緊跳下去，把網(wǎng)兜、荊筐之類的搭在頭上。

    以后再回憶起來，他們都覺得做夢一樣，人還能怕小小的蝗蟲！

    那嗡嗡轟轟的聲音，簡直跟汽車似的！

    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宿，凌晨時分，他們掀開頭上的網(wǎng)兜探頭四下里看了看。

    ！??！

    之間原本荒草叢生的河灘，如今居然光/溜溜的！

    兩岸原本青青的莊稼如今居然只剩下了桿子，光/溜溜的立在那里，稀疏寒磣。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