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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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繼伸手過來點開這篇文章,眉頭皺起:“不清楚,第一篇爆料是經(jīng)過我們的允許發(fā)的,這篇應(yīng)該是他給自己造勢?!?/br> 然而,看到文章內(nèi)容后,兩人都皺起了眉。 這篇爆料,用大量的篇幅講述了一個二線女星被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想方設(shè)法推到投資方床上去以搏出位的故事。 最后經(jīng)紀(jì)人的計劃失敗,女星意外身亡。 令唐旭他們皺眉的是,文章里提到的女星正是張穎。 進(jìn)度條拉到底端,文章的右下方標(biāo)著“文:楊大狗/張璐璐”。 唐旭一陣咋舌,“她不會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張璐璐一個正經(jīng)報社的記者,不知道緣由地和狗仔合作發(fā)表了一篇深扒自己偶像的頭條文章。 怎么想都有些不對勁。 有這個想法的不只是唐旭和薛繼,新銳前沿的主編也覺得張璐璐不對勁,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主編將張璐璐叫來辦公室問話:“你自己看看,你到底是一名娛樂記者還是一名狗仔?” 張璐璐沉默片刻,最終開口道:“主編,我只是想將事實真相帶給大家?!?/br> “事實真相,”主編的手指節(jié)曲起,在紅木做的辦公桌上叩擊了幾聲,“你想把事實真相帶給大家,你有沒有關(guān)心過有多少人想要知道事實真相?” 主編面沉如水,不等張穎作答他就自己接話道:“你沒有,你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個娛樂記者的身份。你要做的,不是‘將事實真相帶給大家’,而是迎合大眾口味,給他們看他們想看的。” “追求真相,那是新聞記者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你何必跟在后面瞎摻和?” 辦公室里一片靜默,張璐璐垂著頭,視線落在自己胸前的記者證上,似乎在出神。 主編嚴(yán)肅刻板的臉放松了些,換了一種親近的語氣,“璐璐,你媽跟我說過你性子直,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的性格也都知道。不過這里是職場,不是家里,你幾次請假我能給你兜著,但這件事你實在不應(yīng)該摻和進(jìn)來……你寫個檢討書,然后回去休息幾天,等這事過了,再回來照常上班吧?!?/br> “不用了阿姨?!睆堣磋闯聊犕赀@段話,終于出聲打斷道。 主編一愣,張璐璐從沒在工作場合喊過她阿姨。 在她愣神的工夫,張璐璐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摘下了脖子上的記者證,放在了辦公桌上,開口時聲音輕輕的細(xì)細(xì)的,卻有一種堅定的力量。 “我申請辭職,從明天起我不會來上班了。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br> 主編張了張嘴,“你這孩子……這是干嘛?” 張璐璐確實態(tài)度認(rèn)真地向她鞠了個躬,“非常感謝,如果做娛樂記者只是為了迎合大眾的話,我想我確實不適合從事這一行業(yè)?!?/br> 隨后她便起身,脊背挺直,去自己的桌子上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十分安靜地抱著東西離開了。 在她關(guān)上門離開后,報社里的人相互交換眼神,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無奈。 身處在這個行業(yè),很多時候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也許剛?cè)肼殨r還會不習(xí)慣,但磨合久了,人也就麻木了。 張璐璐抱著東西坐在公交車站,外面下著暴雨,雨點被風(fēng)吹歪了方向跑到人身上,讓人猝不及防地被糊了一臉雨水。 張璐璐沉默地坐著,半晌后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 之前在辦公室里,她一直都是屏住呼吸,說出辭職兩個字的時候背上都出了一層汗。 那天她在警局里遇見楊大狗,這人雖然喜歡故作神秘,但他說的一句話觸動了張璐璐的內(nèi)心。 他說:“人生嘛,總要向著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一意孤行地拼幾次才行。” 就是這番話,讓張璐璐對楊大狗這種狗仔的印象改觀。 再聯(lián)系到主編的那番言論,張璐璐打從心底覺得有時候娛樂記者還不如狗仔。 關(guān)于張穎的那篇爆料,是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才同意與楊大狗合作編撰的。 爆料內(nèi)容大多是楊大狗提供的,楊大狗的業(yè)務(wù)能力不是吹的,張璐璐看到那一張張高清照片的時候手都在抖。 那些照片是張穎生前的經(jīng)紀(jì)人方炯私下里和別人達(dá)成骯臟交易的證據(jù),甚至還有一段截取下來的錄音,清晰地錄下了方炯那句:“張穎她性子倔,到時候還請王導(dǎo)多多指教?!?/br> 張璐璐幾乎是全程咬著牙敲下鍵盤,文章寫完,楊大狗給取了名字。當(dāng)時他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這種名字才吸引人,讓路人有點進(jìn)來的欲望,知道不?” 張璐璐半信半疑地用了這個名字,效果居然……還不錯。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但——只要一想起當(dāng)初笑容溫和的那個張穎,以及到現(xiàn)在仍不放棄、每天去璀璨娛樂的公司樓下蹲守討說法的粉絲們,她的內(nèi)心就會堅定幾分。 暴雨過后,烏云慢慢散去,陽光從烏云的縫隙中灑下來。明明剛剛才失業(yè),張璐璐的心情確實前所未有的輕松。 下午。 唐旭的試鏡原本定在下午三點,后來劇組那邊發(fā)來通知說不好意思,要推遲半個小時。 唐旭這邊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沒關(guān)系,掛了電話后他無事可做,干脆椅子一放身上裹條毛毯見周公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到半小時,明興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后一臉嚴(yán)肅且慌亂地把唐旭搖醒。 “旭哥!出大事了!” 唐旭悠悠轉(zhuǎn)醒,揉著眼睛問了句:“干嘛?” 他這會兒剛睡醒,還是從夢中被人強(qiáng)行拖出來的,一身的起床氣還沒散,語氣冰冷得像塊冰,誰靠近就凍死誰。 明興來不及照顧他的起床氣,手忙腳亂的,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一般:“有個導(dǎo)演威脅我說要包養(yǎng)你……還說什么得不到就毀掉?!?/br> …… 唐旭這下子坐直了,趁著起床氣還在,他語速不緊不慢地爆了句粗口:“……他是個傻逼嗎?” 第40章 我們不需要這項服務(wù) 唐旭當(dāng)初剛進(jìn)公司的時候, 是白令介紹進(jìn)來的。 他家就他一個孩子, 因為出過一些事, 家里人并不是太支持他從事這一行業(yè)。 最后家里沒拗過他,唐旭還是如愿以償?shù)剡M(jìn)了公司。 他身體里有點少年人的傲氣,想要靠自己的實力在圈子里打下成績, 而不是借助于家里的力量。 于是在填寫信息表的時候,唐旭在父母從事職業(yè)那欄唰唰唰寫下五個大字:個體工商戶。 他家保密工作做得好,后來唐旭漸漸火了, 身家背景什么的藏得更深了, 一直沒人真的清楚他家境如何。 偶爾有幾家無聊的報社,抓著一點自以為正確的細(xì)節(jié)不放, 深扒唐旭的身世,說他家或許是做小本買賣的。 傳到最后, 別人提起唐旭,甚至?xí)滟潕拙? 將他視作“通過自身努力改變?nèi)松钡牡淅依镒鲂∩獾穆?,家境雖然普通,但人家肯努力上進(jìn), 照樣在圈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 但唐旭也沒有想過, 正是因為他給別人留下了這樣“艱苦努力”小青年的印象,居然有人想來包養(yǎng)他。 …… 這感覺有點新奇。 明興一籌莫展地看著唐旭,他也是堅信唐旭“勵志人生”的一員,從接到威脅電話起他就在替唐旭擔(dān)心:“旭哥,我們是不是要給菲姐打個電話商量商量對策?” 他只是個小助理, 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找經(jīng)紀(jì)人幫忙。 唐旭扒拉了兩下頭發(fā),將座椅扶正,語氣出奇地淡然:“不用,這個人你不用管他,隨他去。” 這邊明興剛猶豫著點頭應(yīng)下,那邊他的手機(jī)又震動了起來。 明興握著手機(jī),苦著張臉,“肯定又是那幫人?!?/br> 唐旭示意他接通電話,明興將電話開了免提,喂了一聲。 “之前我們說的事,您通知唐先生了嗎?” 聲音從揚(yáng)聲器里傳出來,隱約夾雜著電流聲,這不是電話那頭的人的真實聲音,而是經(jīng)過變聲器加工過的,顯得有幾分詭異。 明興滿臉焦急地正準(zhǔn)備回話,卻被唐旭伸手?jǐn)r住。 “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挺滿意,接著問道:“那您意下如何?” 唐旭忍住打哈欠的欲望,一口回絕道:“沒有這個想法,謝謝?!?/br> 那頭的人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沉默了兩秒后復(fù)又開口道:“是這樣的,您的助理可能沒有向您轉(zhuǎn)述清楚,與我們合作后,我們會助您在最短時間內(nèi)達(dá)到曹任峰那樣的高度……” 唐旭耐著性子聽他說完,起床氣漸漸地消了下去,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他的態(tài)度始終不變:“他轉(zhuǎn)述得很清楚,謝謝,我們不需要這項服務(wù)。”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就在唐旭準(zhǔn)備讓明興掛斷電話的時候,那人又陰陽怪氣地說了句:“那希望您不會后悔?!保缓髶屜纫徊綊鞌嗔穗娫?。 唐旭總算把哈欠打了出來:“……有毛病,幾點了?” 明興還震驚于他旭哥這偶然表露出的強(qiáng)勢的一面,看了眼腕表,恍恍惚惚地回答:“三點十分了?!?/br> “差不多了,我們下車吧,一會兒還得先上妝。” “好?!?/br> 同一時間,某酒店房間里。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端坐在辦公椅上,他手里握著一支鋼筆,面前站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面前那人彎著腰低著頭,表情帶著一絲討好,將唐旭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復(fù)述過來。他一邊說男人一邊用鋼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最后字跡潦草地在一份合同上簽下“王志量”三個字。 王志量,如果唐旭在場,聽到這個名字一定會有印象。 圈里姓王的導(dǎo)演確實多,但是這一位屬于比較帶有傳奇色彩的。 二十六歲執(zhí)導(dǎo)電影,第一部 電影就入圍金雞獎,曾經(jīng)被稱為天才導(dǎo)演。 不過這位導(dǎo)演三十多歲時突然消失在大眾面前,一晃二十年過去,才在最近對外界宣稱復(fù)出。 王志量聽完后將筆擱下,臉上的橫rou在他說話的時候動了動。 “再給他一周的時間考慮,一周之后我會跟他見面?!?/br> “這……”對方似是沒有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一時間驚訝地抬起頭,在和王志量的眼神對上之后,頭又一下子低了回去,“請允許我問您一個問題,您為什么會給他一周的時間?” 王志量嘴角緩緩上揚(yáng),配合著他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斑@種干凈的東西不容易得到才正常?!?/br> 那人頭埋得更低了,仿佛在王志量面前他就是這世界上最卑賤的人一般,“好的?!?/br> …… 午覺沒睡夠,唐旭下車之前又打了個哈欠。 明興把唐旭的外套遞給他,忍不住問道:“旭哥,這事就這樣解決了嗎?” “放心,”唐旭把外套套上,沉吟道:“他要是再打電話過來,你就直接掛斷拉黑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