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步子很快,元婉蓁額上的筋脈突突跳著,琉璃看一眼她走的方向,心下不由一驚,快步跟上來問道:“娘娘這是要去長(zhǎng)寞殿嗎?” 她垂首,睫毛微微顫動(dòng):“是。” 晚霞落盡,黑暗一點(diǎn)點(diǎn)籠罩,元婉蓁心里酸得難受,眼前是白蒙蒙的模糊,他忍痛將清河禁閉起來··· 步子漸緩,她心底有些凄然,苻嘯如今還愛清河嗎? 他心里究竟有沒有我?他的那些話,真是說給我的,還是給他心中的清河? 這樣想著,心里越發(fā)的酸澀,她壓抑的梗一梗喉,抬眸已走到了長(zhǎng)寞殿門邊,琉璃上前給了侍衛(wèi)每人一袋銀子,侍衛(wèi)們面色均有些為難,“娘娘,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清河公主?!?/br> “本宮只是想與清河說幾句話,不會(huì)耽誤多久?!痹褫铚睾偷匦ζ穑绦l(wèi)們互看了一眼,心知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也不敢得罪,領(lǐng)頭地笑了笑低頭道:“請(qǐng)娘娘稍快一些,不要為難了奴才們。” 元婉蓁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侍衛(wèi)們便為她推開了殿門,她生生將心口的酸澀壓下,抬步走入··· 內(nèi)室里,清河依舊坐在床邊看著窗口發(fā)呆,見是她來才有了些反應(yīng),元婉蓁忍著刺鼻的惡臭走到她面前,輕聲道:“許久未見了。” “你來做什么?”清河淡然一聲,元婉蓁喉頭一緊,仿佛有些透不過氣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不管苻嘯心中還有沒有清河,但她能肯定苻嘯是在乎的,這一刻,她心中是極不愿意的,清河看著她一笑:“你是來侮辱我的,還是來···” “都不是!”元婉蓁打斷她的話,起身狠狠地閉了閉眼,道:“你當(dāng)年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是何人陷害你了。” 清河的眸子猛然顫粟,激動(dòng)地起身,已然有了濃重的恨意:“是誰(shuí)?!” 元婉蓁輕垂眸子,淡淡地道:“是一個(gè)你我都無法撼動(dòng)的人?!?/br> “呵呵呵···”清河凄慘而笑,眼中的恨意逐漸變成了絕望,毫無生機(jī)的絕望,她晃了晃孱弱的頭,一顆淚落下來:“玫妃?” 元婉蓁痛苦的皺了皺眉:“是的。” 清河癡笑幾聲后,便是無盡的哀痛:“我就知道是她!” “是她命人打昏了你,將你送到了寧南王身邊?!痹褫鑾缀鯊难揽p里擠出這一句,心里對(duì)清河的愧疚與酸楚逼得她流下淚來,清河慟哭不止,哽咽地哭聲凄涼而憤怒:“這個(gè)事情之后,我受盡世人唾罵,活得毫無尊嚴(yán),這樣的日子我已經(jīng)受夠了?!?/br> “你想平反嗎?”元婉蓁輕聲問道,清河的眸中有了亮光,隨即又黯然下去,整個(gè)人恍若出神離竅了一般,恍惚的輕聲道:“我當(dāng)然想,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br> “幫你平反當(dāng)年之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元婉蓁定定心神,看向她的眸中有強(qiáng)烈的愧疚之痛,道:“但,名節(jié)和命只能留一樣,你自己選···” 清河眼睫微微一顫,盯著她很久很久,室內(nèi)極靜,能聽得外邊樹梢上烏鴉撲哧翅膀的聲音,元婉蓁緩緩別開臉,只覺她的眸光如一把鋒利的刀在自己身上來回不停的穿刺。 “聽說,他給你了新婚之夜?”清河心里痛得臉都扭曲了,元婉蓁輕輕‘嗯’了一聲,鼓起勇氣看向清河,只見清河皺著的秀眉微微一展,神情似沉浸在遙遠(yuǎn)的往事中:“我也向他要過,可他說,新婚之夜,只能是與皇后才有的規(guī)矩···” 元婉蓁聽得難以喘息,無數(shù)心緒洶涌在心頭,清河似夢(mèng)游一般蒼涼而笑:“你也不是皇后,他卻給了你?!?/br> 周身靜默的只剩下呼吸,元婉蓁指甲磕在手心有冰涼的冷硬:“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是啊,他心里已經(jīng)沒有我了···” 沉沉嘆息一聲,清河抹去斑駁的淚痕,靠近她涼涼地笑:“我之所以還茍且于此,不過是在幻想有朝一日能夠自證清白,但我知道憑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若你能夠還我清白之名,即便付上性命也在所不惜?!?/br> “果真是貞潔烈女,也不辱沒你父皇一世英名。”元婉蓁閉上了眸子,咬破的嘴唇有鐵腥的味道,她輕輕一聲:“此事我定當(dāng)竭盡全力,還你清白。” “呵呵。”清河笑了,旋即凄寞一聲:“聽你的?!?/br> 回復(fù)(5) 番外:第六章 清河之死 一月后,夜色如紗微籠,元婉蓁著一色蓮綢寢衣坐在窗前,頭上樹蔭里款款懸著半彎下弦清月,漫天撤落的星子零零碎碎的,散著微白的光。 空氣中是瑟瑟的草木香,有白日里陽(yáng)光曝曬后勃勃的甘芳?xì)庀?,苻嘯不出聲入殿,靴子踏在地面上有清淺的聲響,元婉蓁垂了垂眸子,聽得他走得近了,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淺笑,卻沒轉(zhuǎn)身瞧他。 苻嘯坐下,伸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知道你聽見了?!?/br> 緩緩側(cè)身,她嫣然一笑,頰上是飲了酒的紅暈:“夜剛落就來了,這樣早?” “想你了?!彼麑㈩^湊在她唇邊,眉頭微皺:“喝酒了?” 元婉蓁垂著眸子,眼中有一閃算計(jì)的光芒:“我犯了錯(cuò)。” 苻嘯怔了怔,食指抬起她的下頜,眸子微瞇,笑道:“說來聽聽,看看我會(huì)不會(huì)生氣?!?/br> “會(huì)的?!彼执钤谒陆笊?,燭光搖曳地照在她如海棠紅的臉頰上,她將唇湊在他唇邊,很近卻不落下,微微嘟了嘴:“我,我將你送的桃花釵子摔斷了?!?/br> 他直垂眸盯著她快要引上自己的點(diǎn)絳朱唇,聞話,苻嘯蹙了眉頭,柔聲:“摔斷了?這樣不小心?” 她起身將錦盒拿來,展開:“你看,我不是故意的?!?/br> 釵子的斷身與碎落的玉片都在盒子里,苻嘯輕輕的“嗯”了一聲,握住她的手指,佯裝薄怒,“你越來越大膽了,御賜之物也該損毀?!” 元婉蓁手一縮,眸光順勢(shì)就瞟了眼琉璃,琉璃立即就走上前來,跪地道:“陛下息怒,娘娘是生氣那夜玥良人···” “胡說什么,快退下!”元婉蓁低聲怒斷了琉璃的話,苻嘯意外之余也有了喜色,按住她的肩膀?qū)α鹆У溃骸澳憷^續(xù)說?!?/br> 琉璃看了眼元婉蓁為難地喃喃出聲:“娘娘知是玥良人侍寢,一時(shí),一時(shí)心里難過才摔了釵子的···” 元婉蓁冷冷地推開他,起身就要出去,苻嘯卻將她摟緊在懷里,胳膊結(jié)實(shí)有力,噴著熱氣的下頜也靠在她的頸子上,心里是無盡的歡喜:“怎么,吃味了?” “沒有?!?/br> “那為什么摔了釵子?” “我···我是不小心的···琉璃她胡說···” 她會(huì)吃醋還摔了釵子,證明她很在乎他,苻嘯深沉的目光里泛起無盡的驚喜,他看著盒子里的釵子,明顯是用力才摔壞的,想到此,他激動(dòng)地靠在她的耳朵邊,眉角眼梢皆是歡喜:“你心里有我了,是不是?” 雖是計(jì)謀,但那夜她確實(shí)是因?yàn)槌源锥鷼獠潘ち蒜O子,她不得不承認(rèn)是喜歡他的。 苻嘯扳住她的身子面對(duì)自己,“回答我,蓁兒。” 元婉蓁臉頰微紅,實(shí)話卻也倔強(qiáng)道:“我,心里有你,可以了吧!” 她的回應(yīng)讓他欣喜,傾身下去就親吻她的朱唇,廝磨間,她嘴里的茉香味讓他意亂情迷,胸口劇烈地起伏··· “蓁兒···” 他低喃地叫她的名字,聲音越來越低啞急促。 “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元婉蓁羞澀地推開他,苻嘯卻急不可耐再次摟緊,四目相對(duì),心潮起伏··· 回想起清河的話,元婉蓁心情糾錯(cuò),她是喜歡的,可他呢? 踟躇半響,她狠咬了下唇:“你愛清河嗎?” 有一瞬間的怔忡,苻嘯英俊如斯的臉龐近在遲尺,長(zhǎng)睫濃密得在燭光下發(fā)亮,他不說話,只是抱著她躺在了長(zhǎng)塌上,他的呼吸聲很重,每一聲在安靜的空氣中都聽得清楚。 “愛過,也痛苦過,但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彼穆曇舫脸恋?,吐氣時(shí)能聞得一絲龍香,“那夜我喝醉了,當(dāng)我認(rèn)清她不是你,而是玥良人時(shí),我突然驚覺兩月里痛苦的根源是因?yàn)槲业男慕Y(jié)?!?/br> 元婉蓁忐忑地皺起眉頭,鼓起勇氣對(duì)上他的眸子:“什么心結(jié)?” 他蒼冷地笑了起來:“我不指望你心里有別人,亦或者還會(huì)不會(huì)愛我。這一戰(zhàn)我輸了,輸給了慕容策,也突然明白,與其做個(gè)悲傷的智者,不如做個(gè)幸福的傻子,如此便也看不見一切的謊言,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好!” “你覺得我在欺騙你嗎?”她盯著他的眸子,苻嘯笑容里蕩漾著一種霸道的溫柔:“我愛你,無關(guān)清河?!?/br> 元婉蓁心口被狠狠地撞了下,忍不住俯身親吻他的唇:“你贏了,你終是贏了他?!?/br> 苻嘯的睫毛猛地顫了一下,抬手撫上她的耳鬢:“真得?” “我有時(shí)會(huì)忐忑,有時(shí)會(huì)恐懼,明知道靠近你會(huì)很危險(xiǎn),也可能會(huì)死···”她的心揪著難以呼吸,“或許在明日,也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但我還是無法克制?!?/br> 他顫抖地喘息一把將她的頭推近,額頭抵住她的:“說你愛我,我想聽?!?/br> 眼中有晶瑩閃爍,她深吸了口氣,問道:“若我白發(fā)蒼蒼,容顏遲暮,你會(huì)不會(huì)依舊如此,牽我雙手,傾世溫柔?” 苻嘯抿唇微笑,在她唇上深情一吻:“待你腰膝羸弱,褶皺滄桑,我依然伴你身側(cè),盡燃終身。” “我愛你?!彼难蹨I滾落出眶,苻嘯激動(dòng)地狠狠吻住她,叩著她的頭仿佛用盡一生的柔情:“我從未像今日一般開心過,從未有過。” 這一夜很寧?kù)o,他抱著她上床,將她拉到胳膊上溫柔地?fù)е?,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不是帝王,只是你的夫君。” 元婉蓁心里泛著無盡的甜蜜,卻也想起了什么,問道:“你的小字是什么?” 苻嘯抿了抿唇,遲疑地笑道:“嗯···文玉?!?/br> 她一聽便立起身子,將頭嗑在他胸口上看著他:“未曾想你這樣霸道的性子,會(huì)有這樣斯文的小字?!” “不許笑?!彼嬷男δ槪爸临F者寶,至堅(jiān)者玉?!?/br> “噢···原來如此?!彼崎_他的手,苻嘯將手壓在自己腦后,悠閑而寵溺地看著她:“你的小字呢?” “本是悠婉,后改為元磬。”她輕聲道,苻嘯聽得皺了皺眉,“元磬?為何要改?這字并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