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學(xué)習(xí)...不一定能碼完?？赡芨籼彀l(fā)。

    12.13

    第7章 七

    這份意大利面出乎意料的好吃。

    面是奶香奶香的墨魚汁面。黑色面底上，蝦仁是時隱時現(xiàn)的彈牙淺粉，瑤柱貝類是嵌在里面的顆顆淺黃，歐芹芝麻菜是灑在上頭的清爽翠綠，切成心形裝飾的胡蘿卜都是鮮紅可愛的。

    我挑出不吃的心形胡蘿卜，把其他都吃得干干凈凈，只剩锃光瓦亮一個盤底。

    明天還要吃這個，我想。

    另外，我還需要一塊表。

    這些天我著實分不清黑白日夜。男人每天出門半天，回來半天，我將他回來的時候定為晚上，他回來休息，我也就開始睡覺。不過萬一，他是凌晨或者清早回來呢？又或者，他哪天其實沒回來呢？恐怕我只會覺得那天白天格外漫長吧，連該睡覺了也不知道。

    我寫要件衣服或裙子穿，結(jié)果男人給我?guī)砹艘簧矸凵钆罴喨埂?/br>
    我穿上身，泡泡袖，大裙擺，層層粉紗蓬起來，讓我感覺自己像是立在音樂盒或者生日蛋糕頂端的裝飾小人兒，和我現(xiàn)在的處境一樣充滿戲劇性。

    不過好在內(nèi)側(cè)布料滑溜溜蠻舒服的。我穿著紗裙，從玻璃門鉆出腦袋，男人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我問：“……那個，林醫(yī)生今天也不來嘛？”

    他淡淡地答：“不來。你不需要每天換藥了?！?/br>
    我問：“那……我滴一滴血到杯子里，然后放到門口，你自己來拿好不好？”

    “不好?！彼豢诨亟^，“我喜歡昨天那樣新鮮的?！?/br>
    “可……”可是我怕被你控制不住掐死，或著被咬破血管吸干抹凈，或者……總之死很慘。

    他睜開休息的雙眸，瞅一眼門縫后的我：“新鮮的真的，很不一樣?！彼穆曇綦y得有點(diǎn)柔和，浸了絲蠱惑的意味，重復(fù)強(qiáng)調(diào)，“很美味?！?/br>
    我摸摸脖子上青紅微腫的指痕，撇撇嘴，心想喝個血還挑剔。

    “這樣吧?！蹦腥肆⑵鹕碜?，從沙發(fā)，踱到玻璃門前，我嚇得趕緊把玻璃門縫給關(guān)緊了。男人卻路過玻璃門，徑直走到了大床面前。

    他伸手按下床頭的開關(guān)。機(jī)關(guān)“咯吱咯吱”響動，鐵鏈“嘩啦啦”垂落下來，男人執(zhí)起鏈條下端的鐵環(huán)，大拇指在鐵面上輕輕摩挲，另只手對我招一招：“你過來?！?/br>
    鐵鏈看得我就很驚悚。見我固執(zhí)不動，男人又道：“不是鎖你，是鎖我。”

    把他，用鐵鏈鎖起來？我猶猶疑疑地，再次把玻璃門打開一個小縫：“你不怕我把你鎖起來跑了嘛？”

    鐵鏈發(fā)出金屬碰撞的錚錚響聲，男人笑笑：“你倒可以試試。先過來?！?/br>
    我慢吞吞走出玻璃門，慢吞吞挪上前。男人坐到床上，左手腕在鐵環(huán)上一磕就套了上去，右手腕也同樣，然后將雙手舉到我面前，很平靜：“把鑰匙抽出來?！?/br>
    我垂下頭，仔細(xì)看看，鐵環(huán)側(cè)面各插有一枚別針大小的精細(xì)鑰匙，一一抽出來，手銬發(fā)出“喀”的一響后就死鎖了。

    我把鑰匙扔到身后的地板上。

    男人悠悠靠在床頭，雙手被銬住，卻顯得輕松了不少的樣子，他直視著我：“這樣我不會傷到你了，給我一滴血，好不好?！?/br>
    我意外的沒有把他打一頓然后逼他交出出門通行鑰匙之類的。

    我意外的很包子地“哦”了一聲，然后用細(xì)針管劃破一點(diǎn)指尖。

    我意外的很聽話的把懸著血滴的手指，一點(diǎn)一點(diǎn)抬起來，一寸一寸湊到他面前。

    與什么有關(guān)又與什么無關(guān)呢？被禁錮的人，卻還是占有完全的主動權(quán)。

    血在指尖凝成一個小珠兒，映在男人漸漸沉郁的眼底，翻起更濃稠的漩渦。

    我故意將那血珠湊在男人鼻尖前面，誘惑地晃一晃，男人的瞳孔急劇收縮，微一仰頭張口咬住了指尖。

    男人睫毛垂在淺紅色的下眼簾上，臉上泛起有血?dú)饧t暈，呼吸漸漸急促。

    沒有聯(lián)系，只是突然想起人說，母親的乳汁是血液化成的，以血乳換孩子日日飽腹，十分偉大。

    而我不偉大，也沒什么責(zé)任感，當(dāng)男人開始噬咬指尖，有一點(diǎn)疼痛時，我便迅速抽回了手指，并向后撤了一大步。

    男人想跟著向前追，但鐵鏈禁錮住雙手無法實施，男人只掙了一下，很快平靜下來。再睜開眼睛，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只是仍在大口大口呼吸著。

    男人靠回到床頭，沒有看我，注視著我身后的高處，靜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一個月?！?/br>
    我揉揉耳朵：“一個月，什么一個月？”

    “你之前問我要囚禁你多久，一個月。”男人仰著頭，燈光從側(cè)面打下來，下巴中心的一道淺痕與脖子線條完美連接，路過喉結(jié)起伏的輪廓。那喉結(jié)滑動一下，男人又開口：“我之前沒有固定的血液品類，也不會每天都依賴血液，我一直控制著，不愿上癮。所以，突然碰上適合的血液時成癮感格外強(qiáng)烈，一時無法自控?！?/br>
    “饜客大都視自己為更高級的人種，認(rèn)為這是一種進(jìn)化，所以不愿意改變。但其實不是的，這不是進(jìn)化，只是一種非正常?；氐秸？倸w是好的。我有之前的經(jīng)驗，可以淡化戒掉癮感，給我一個月。”

    “如果我這種強(qiáng)烈適應(yīng)的依賴感都可以戒掉，那么意味著所有饜客也可以做到，只要他們愿意去嘗試。有少部分饜客內(nèi)心無法接受吸取血液，他們在成癮與自責(zé)中草草度過余生，十分可惜?！?/br>
    我站在一旁，突然感到內(nèi)心復(fù)雜。他是壞人，卻又給我說了這樣一番話，顯得有點(diǎn)責(zé)任感，有點(diǎn)擔(dān)當(dāng)，不是徹頭徹尾的壞了，這樣更令我不舒服。但我共情心理發(fā)作，忍不住問：“可是，饜客不都是需要每天幾滴血嘛?你不會發(fā)狂或者死掉什么的吧……”

    他斜了我一眼，視線繼續(xù)飄回我身后的墻壁，墻壁怎么就那么好看呢？他悠悠說：“所以才要留你一個月?！?/br>
    接下來，男人在每天一小滴后，開始隔一天喝一滴血。他每次把手腕用鐵鏈禁錮好，然后很淺地舔過我的手指，努力不去咬它。在我撤開手指后，他也很快恢復(fù)平常，但我知道，我的血對他誘惑力還是相當(dāng)大的，每次我點(diǎn)破指尖，血珠兒滲出來時，他的眼神都饞的仿佛發(fā)綠光……

    我連吃三天香噴噴的奶油墨魚汁面，終于吃膩了，然后開始吃麻辣香鍋，吃鹵煮火燒，吃腸粉蝦餃……我寫在a4紙上的吃的男人都能帶回來，我不禁想，要么他請了很厲害的廚師，要么這個房子本身位置并不偏僻，外面不遠(yuǎn)處就有各色飯店。

    男人沒有帶回給我手表。我仍然不知道時間。

    一天男人在外面休息下后，我也在浴室自己的床上躺下，剛有模模糊糊的睡意，卻打了一個寒噤，感到周圍空氣明顯變得越來越冷。

    我居然看到自己呼出的是一股一股的白氣，我的天，這溫度快零下了吧。外面不應(yīng)該是夏天嘛？

    我的被子是很薄的小夾被，根本抵不住這樣的寒冷，我努力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凍得牙齒“咯咯“作響，下床推開玻璃門。

    “有事？”幾乎即刻的，遠(yuǎn)處床上躺著的男人問道。

    我的牙床直打架：“……突然變得很冷，特別冷……你沒感覺到么？”

    男人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很平淡道：“或許溫控器壞了，明天修一下。”

    明天？我哆哆嗦嗦：“可……可是我好冷……”我撐到明天要被凍成冰棍兒了呀。

    男人半撐起身子看看瑟瑟發(fā)抖的我，拍拍面前的一大片空床：“那過來睡?！?/br>
    “……”或許也是個解決辦法。盡管冷得夠嗆，我還是猶豫。

    “這個被子很厚，很暖和?！蹦腥说?，然后又翻了個身似乎給我騰出更多的地方，翻身的聲音都透出很暖和的氣息。

    我迫于寒冷環(huán)境的威脅，灰溜溜過去，鉆進(jìn)大床的被子里。

    被子里有暖洋洋的熱乎氣，像是男人的身體散發(fā)出來的。我貼在最床邊上，捏住被角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剛想安穩(wěn)裝睡，男人卻突然伸臂過來：“枕著?！?/br>
    他的胸腔在被窩里也熱乎乎的，似乎想讓我枕著胳膊靠在他胸口，我往更邊緣的床側(cè)縮了縮：“不，不用了……蓋著被子夠暖和了?！?/br>
    男人卻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掛著滿足的嘆氣：“真香呀。”

    我想起，他今天沒有喝一滴血。

    真是危險，雙重的危險。

    男人卻突然把被子掀起來，全部扔到我身上。他自己則完全躺在了外面：“你自己蓋嚴(yán)實?！?/br>
    仿佛用被子把我裹起來，他就聞不到我皮膚下血管里透出來的誘惑的血液味道。

    我從被子里悶悶發(fā)聲：“你……你什么也不蓋不冷么？”

    “我感受不到?！彼教芍?，聲音里帶著剛睡醒的鼻音與疲倦，“如果不每天喝下一滴血，我感受不到溫度，嘗不出布丁是苦是甜，不知道火鍋為什么會好吃，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黑乎乎的一坨面你會那么喜歡?！?/br>
    “從前我故意不去深究自己喜愛的血型，所以我沒辦法對環(huán)境有清晰的感受。你的血真的很好，喝一滴，我能品嘗到你當(dāng)天吃的東西的味道，能夠分清冷暖，能夠知道火鍋的辣味嘗起來具體是什么味道。”

    “不過啊，可樂汽水什么真的不好喝，有二氧化碳還那么甜，只能將就著了?！?/br>
    “如果你愛喝酒就好了，喝一滴你的血，我就能跟著嘗嘗酒的味道了?！?/br>
    我居然想安慰安慰他。我扒拉開被子，探出一點(diǎn)頭，最后說出口的還是：“哇好厲害，你居然能從我的血里嘗出我吃的東西的味道?！?/br>
    男人淡淡一笑，伸手把我的頭用被子虛虛罩上，然后他大臂一展，將我連帶裹著的被子一齊壓進(jìn)懷里。他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聽得很不真切，甚至虛幻又模糊：“能嘗出的東西很多。比如，你的體重年齡，生活習(xí)慣，以及，你是處女?！?/br>
    一定是隔著被子聲音太模糊，導(dǎo)致他的聲音竟顯得溫柔，一定是被子捂得太嚴(yán)實，導(dǎo)致我臉有點(diǎn)熱。

    他又說：“其實，一個血液味道特別契合的人，其他方面也是特別契合的。要說饜客有什么絕對的好處，那就是通過血液味道，有機(jī)會找到獨(dú)一無二合適的伴侶。”

    我感覺自己心跳的很快，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被子外，他輕笑了一下，淡淡道：“被吵醒了，就給你答疑一下。睡吧?！?/br>
    我還是覺得我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的，在我思索措辭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睡熟了。隔著被子，我聽到他均勻的輕鼾，似乎抱著這坨被子睡得格外舒適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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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醒來，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大大咧咧的橫跨了整張大床，男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我掀開被子坐起來，“嘶”，還是很冷。

    正想繼續(xù)縮回被子里，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屋門居然開了道縫。

    拾起我的小被子裹在身上，輕悄悄走到門口，手伸到縫里往后一拉，門“咯吱”開了。走廊里也空無一人，我順著向前走，發(fā)現(xiàn)走廊兩側(cè)原本緊閉的暗門，右側(cè)那扇也開了道縫，伸手一拉，也是“咯吱”一聲開了。

    我不禁懷疑，溫度這么低，是不是電路系統(tǒng)出了什么問題，導(dǎo)致原本靠電力系統(tǒng)的門鎖，都打開了。

    通過這扇門，我是不是能出去到外面？

    這樣一想，我就感到一陣激動襲上心頭，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門后是蜿蜒向下的旋轉(zhuǎn)樓梯，像是很陳舊的古堡里面的那種。

    我穿著我的粉色蓬蓬紗裙，順著復(fù)古的旋轉(zhuǎn)樓梯下行，緊張之余還有心幻想自己是某個歐洲貴族富太太，于是把被子裹得像毛絨披肩搖曳生姿。

    樓梯很長，兩側(cè)都是墻壁，也無法向下窺探，我應(yīng)該下了足有三四層樓的高度了，終于面前出現(xiàn)了一扇厚重的青灰色金屬大門。而且眼下，這個門也開了道縫。

    由于被囚禁的房間無窗無陽光，我一直以為房間是在地下，難不成，房間其實在高處？不應(yīng)該呀。

    眼前大門上落了層灰，角上還掛了蜘蛛網(wǎng)，不像是經(jīng)常開合的樣子。

    我覺得有點(diǎn)不妙，不過既然大門就在面前，我還是忍不住伸手拉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