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出來過，李壯有一半的骨相在彰顯他是一個親情寡淡的冷心人。但是我以為他的反骨是應(yīng)在職場上，以為他會是那種出賣自己老板的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撇下他爺爺?shù)陌参Ｓ诓活櫋?/br>
    “放手！”李壯的聲調(diào)也冷了下來，我聽完之后反而更用力的攥住他的衣領(lǐng)子。

    李壯單手捏住了我的手腕，稍一用力我就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然后被李壯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次看在你是關(guān)心我家老爺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jì)較。要是你再敢弄壞我的造型，我保證把你也送進(jìn)墳圈子里去?！崩顗训难凵癫幌袷情_玩笑，雖然他的話很幼稚。

    沒想到扶著我起來的是趙寡婦，還開口勸我們兩個別起爭執(zhí)。

    “先別急著裝好人，你的事兒還沒交代清楚呢?！崩顗延謴臒熀欣锍槌鲆恢煟薹薜狞c(diǎn)上。

    趙寡婦是真的怕她，低著頭繼續(xù)說下去：“我跟你們出來之后，就看到了一個女人從墳里爬出來，我是看著她斷氣的。然后，然后·······”

    “然后人家新死的鬼打不過你，你就霸占了人家的尸體，對吧？”李壯用把手揣進(jìn)兜里，我知道他兜里塞了不少的符紙，知道他又起了殺心。

    理智告訴我，千萬不要把李壯惹生氣，這小子火氣一上頭真的啥事都干的出來。

    趙寡婦急聲解釋，說不是這樣，是那個女的找人報(bào)仇去了，她是因?yàn)樯怀龊⒆颖环蚣业娜藪仐壛恕Ｋ皇巧酥夭?，休克了，他丈夫就把她?dāng)死人埋了。

    “真他娘的畜生！”我罵了出來，雖然我學(xué)歷不高，但是我爺也從小教我做人的道理，想不到在這個社會還有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渣。

    李壯又瞥了我一眼，冷笑道：“你還真是天真，這事咋啦？也就咱村兒里是我家老爺子當(dāng)家，在別的村，這事不稀罕，生不出孩子被活活打死的都有?！?/br>
    我不說話了，這事我也聽說過，只是覺得難受。

    李壯突然蹲在我面前，對我伸出手，我扭過頭不看他。

    李壯就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的啥，放心吧，我家老爺子絕對能長命百歲的，你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咱倆吧。”

    “你怎么知道你爺沒事？”我終于又看向李壯。

    李壯很是隨意的問我：“你聽你爺?shù)脑挷?？?/br>
    我點(diǎn)頭說當(dāng)然聽，我就從沒忤逆過他。李壯說他也聽老村長的話，既然老村長沒讓他留下來幫忙，就一定是不需要。

    李壯所表現(xiàn)出的淡定，只能證明他對老村長的信心。

    “就算你現(xiàn)在回去了，不也只能拖我爺后腿嗎？”李壯又說了我一句，我完全敗下陣來。

    從地方爬起來之后，我很認(rèn)真的問了李壯一句：“你會不會也絕對我會拖你后腿，你說你干的是要命的勾當(dāng)。又不是黑社會，那就一定還是跟邪物打交道的吧？”

    李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然后在我腦袋上扇了一巴掌，喜道：“你小子還真聰明啊，難怪我爺一輩子都在說你爺是老狐貍，你這也是一個小狐貍啊。”

    我并沒有因?yàn)槔顗训目洫劧吲d，因?yàn)樗蛄宋业念^，我爺都不舍得打我的頭。

    不過經(jīng)過這么一個小插曲，我也沒和李壯真的鬧翻。那么現(xiàn)在我們首要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個又撿了個身體的趙寡婦了。

    不得不說，人的求生欲是真的強(qiáng)。

    我小心的詢問李壯：“你打算怎么做？送走她么？”

    話一說完，趙寡婦就身子一震，眼睛里都是乞求。

    李壯把第二枝香煙扔在地上，撇嘴笑道：“替天行道那是我爺干的事，小爺我無法無天，才不干道士的活?！?/br>
    我又有些厭煩，問他那到底想咋辦？

    李壯回頭瞅了瞅趙寡婦，思索道：“我沒興趣滅了你，但是就這樣讓你現(xiàn)在這樣又肯定不行。你這具身體也撐不了多長時間，等爛了你還得再撿尸體，撿不到就得殺人，是不是？”

    趙寡婦趕緊搖頭說自己不會殺人的，李壯冷笑了一聲：“有時候活人為了口吃的都能殺人，更別說一個死人了。這樣吧，借尸還魂你肯定是不行的，我給你一個機(jī)會，以后就一直當(dāng)鬼吧?！?/br>
    趙寡婦沒得選擇，因?yàn)樗觑w魄散只在李壯一念之間。

    李壯完全把我當(dāng)小白，也不跟我解釋，只讓我跟著他就行。

    我們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司機(jī)看我們兩男一女的搭配也多看了幾眼，發(fā)動車子慢慢起步。

    “你們幾個去哪兒啊”司機(jī)cao著本地口音問我們。

    李壯露出白牙，說了一句：“去這的公墓吧?！?/br>
    司機(jī)臉色大變，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問我們大半夜去那里干嘛？

    李壯很是作死的道：“我們回家啊？你要不要也去我們家坐坐？”

    司機(jī)猛踩剎車，我今天第二次撞在了汽車座椅靠背上。從后視鏡上就能看到司機(jī)臉色煞白，我罵了李壯兩句，趕緊跟司機(jī)解釋，說我這朋友一直這樣，腦子不大好。

    司機(jī)喘了一會才把氣喘勻，氣憤的罵我們小年輕開玩笑沒輕沒重的，剛才他要是一激動撞車了咋辦？

    我趕緊道歉，也逼著李壯給人家賠禮，但是李壯鼻孔一仰，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好在司機(jī)是個挺和善的大叔，也不再怪罪我們，問我們到底去哪兒？

    “去公墓，他們倆是帶我去給我丈夫燒紙的。”趙寡婦主動解圍。

    司機(jī)還是不太信，說干嘛這個點(diǎn)兒去？趙寡婦說自己生了病，再不去的話可能沒機(jī)會了。

    司機(jī)被感動，帶著我們?nèi)チ伺R近郊區(qū)的一座小山，這里就是公墓了，不過他只把車開到了山腳下，就不敢再往前了。

    我們趕緊給錢下車，司機(jī)又啐了李壯一口，說你個藍(lán)毛小子早晚讓人砍死之類的，然后一踩油門就跑了。

    李壯是最受不了刺激的，他可以跟別人看玩笑，但是不能允許別人罵他。

    眼看著李壯從地上抄起磚頭就砸人家車，我趕緊攔著。李壯還沖我吼，說那個司機(jī)才不得好死之類的。

    我無奈的拍了拍劉壯的肩膀，哭喪著臉道：“你知道你把他氣走了有啥后果嗎？一會咱們怎么回去，你特么的馱我回去啊？”

    “額，我忘了。”李壯尷尬起來。

    我這一刻覺得老村長把我們倆湊一塊還是有先見之明的，李壯的確有本事，能打架也能抓鬼。但是，他最缺的就是腦子。

    事已至此，出租車也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我們只能先干正事，沿著石板鋪的小路上山，到了山頂之后，已經(jīng)滿滿的都是墓碑了。

    李壯對趙寡婦道：“大姐啊，我倆都不懂風(fēng)水，你自己挑個舒服的地兒吧。不過其實(shí)也不當(dāng)緊，反正你也無兒無女的，不需要什么庇護(hù)后人?！?/br>
    我用胳膊肘杵了李壯一下，他也馬上閉嘴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趙寡婦脾氣好得很，也不怪罪他，只是指了指山的另一側(cè)，一個略微高點(diǎn)的地方，說就那吧。

    李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那地方陰氣挺重的，大姐你好眼力啊?！?/br>
    說完后李壯就徑直走過去，然后讓趙寡婦自己挖墳。

    我有些無語，給自己挖墳，還自己動手，這話說出來就有點(diǎn)滲人。不過趙寡婦很聽話，也沒有工具，就蹲地上直接用雙手開挖。

    很快趙寡婦的手指頭已經(jīng)血rou模糊，甚至連白色的骨頭尖兒都露出來了。

    我責(zé)怪李壯，說他是不是過分了？

    趙寡婦主動開口道：“沒事，我不疼。”

    我這才想起來，趙寡婦本身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不過為了加快進(jìn)度，我和李壯也還是跟著幫忙了，在旁邊找了兩塊薄片的石頭幫著挖坑。

    這一場勞作下來，我和李壯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李壯對趙寡婦使了個顏色，說坑都挖好了，那你就進(jìn)去唄。

    趙寡婦站著看了我們一陣，李壯剛一張嘴，趙寡婦就說：“馬上，我只是想再看看外面?！?/br>
    有過了幾分鐘，李壯已經(jīng)皺起眉頭，趙寡婦只好老老實(shí)實(shí)的躺進(jìn)了墳坑里。

    “你歇著吧，讓你自己埋自己還是有點(diǎn)殘忍，我們倆送你最后一程?！崩顗阎鲃娱_始往趙寡婦身上填土。

    我沒動手，雖然明明知道趙寡婦是個死人，但是她還能動，能說話，甚至還睜眼看著李壯埋她。

    這情景讓我覺得殘忍，我真受不了。

    “一抔黃土隔陰陽，親友舊故淚兩行。三生河畔少留戀，四季草木庇白爽。五······”

    我扭頭看向李壯，問他咋不接著念了？

    李壯撓了撓頭，說下面的都忘了，他也只是見過送葬的唱過這個，不是他的專業(yè)。

    說著的時候，李壯又撒了把土將趙寡婦的腦袋也蓋上了，我看著這片埋葬趙寡婦的土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下沉，然后又被填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李壯則是瞬間變了氣質(zhì)，拿出一張黃紙咬破了手指開始畫符，也一并扔進(jìn)了土里。

    然后李壯迅速的跑出去，從一旁的松樹上折下來樹枝，以奇怪的方位插下。還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錢灑下，我已經(jīng)看不到趙寡婦了，但是卻能聽到她痛苦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