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軒微微垂下眼，隨后抬起一只手推門，“我進(jìn)去看看，小小你先回去休息吧。”說著已經(jīng)推門進(jìn)去。

    杜小小下意識(shí)地邁腿想跟上，可是沒來的及，她只看見司徒景容一個(gè)與往常完全不同的漠然神情，門就關(guān)上了。

    房?jī)?nèi)

    司徒景容踩著無聲的步伐慢慢走進(jìn)床牙，他站定在床邊，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床上那張沉睡的臉龐。

    吐納有序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還有緊閉著的雙眼及失血的唇瓣。

    “你看夠了么？”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

    “三弟果然在裝睡啊?！彼就骄叭莅敫┫律碜?，在離床上的人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定住，附視著下方那張因自己過分靠近而氣紅的面龐，他突然一笑，“三弟，剛才可是出去了？”

    司徒景軒抬起眼看他，嘴角有著冷笑，“你這張難看的臉一天到底要出現(xiàn)幾次啊，大哥?！闭f著已經(jīng)半坐起身。

    原本溫和的笑容僵住，只是很快又不見，司徒景容站直了身子，卻沒有走的意思，反倒搬了張椅子過來，撩起褂擺悠然地坐下。

    “三弟去祠堂了吧?！?/br>
    司徒景軒的臉色徒然一變，卻是沒有作聲。

    司徒景容見狀，倒是沒有繼續(xù)問，只是伸手往一旁桌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細(xì)細(xì)品味了一口，說道：“這事若讓爹知道，三弟你可有的煩了。“司徒景軒瞇起眼睛，語氣生冷，“你想怎么樣？”

    司徒景容把杯子合上放到一旁，溫柔如玉的臉上只有一抹淡笑，似漫不經(jīng)心般說道：“不想怎么樣，只是漫漫長(zhǎng)夜，三弟好象很久沒和我促膝夜談了。”

    ☆☆☆

    杜小小輕手輕腳地回到下人房，剛躺下去就聽到身旁傳來聲音。

    “小小，你回來拉。”

    “胖胖，你怎么還沒睡？”杜小小翻了個(gè)身，驚奇地看著她。平常倒床就睡的人，現(xiàn)在還這么精神，真是少見。

    黑暗中的那整張臉因這話完全皺起，神情非常痛苦的樣子。

    “胖胖，你怎么了？”杜小小不禁慌了神。

    “吃太多，撐……撐到了。”胖胖喘了好大口氣。

    杜小小不由得覺得好笑，“胖胖，你是不是又半夜吃東西了？”

    胖胖點(diǎn)點(diǎn)頭，同時(shí)發(fā)出幾聲痛苦的低吟聲，然后手伸到枕頭下亂摸了一把。

    “小小，給你?！?/br>
    “這是什么？”杜小小看著她遞來的東西，有些好奇道。

    “酥糖，二少爺下午給的零嘴?！闭f著又再枕頭下摸了一把，“這些，這些都給你?！?/br>
    “胖胖，你不吃了嗎？”杜小小忍不住拿起手上一塊放到嘴邊，“好甜，胖胖，二少爺對(duì)你可真好?！?/br>
    胖胖哼了一聲，有些滿不在乎道：“好與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二少爺不過當(dāng)我是消遣的樂子罷了?！?/br>
    “咦？為什么這么說？”杜小小咬著糖，不解問道。

    胖胖用手支起腦袋，側(cè)著身子，用著異常嚴(yán)肅地口吻，道：“小小，我們是丫鬟，身份雖然低微，卻也不是可以隨人糟踐的玩偶?！?/br>
    “胖胖，你在說什么??？”杜小小被她說的糟踐二字嚇了一跳，明白過來后，不由忐忑問道：“胖胖，是不是二少爺他對(duì)你——”

    “不是?！昂谟皳u搖頭，“我只是有些感慨，雖然我一向不看重自己的身份，卻也不想讓自己被別人瞧輕了去?！?/br>
    一番話說的杜小小嘴里的糖失了甜味，猶如嚼蠟，不是滋味。她回想起剛進(jìn)府時(shí)的幾段不愉快時(shí)光，心里很是悵然。

    “胖胖，是有人欺負(fù)你了嗎？”

    胖胖沉默一番，最后是深深地吐了口氣，揮了揮手躺下，“不說這個(gè)了，小小，你這么晚去哪了？幸好今天查房的華嬤嬤沒來，不然被她逮到，你少不了要被念?！?/br>
    杜小小一嚇，連忙爬到她身邊，小聲問道：“那有沒有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我出去了？”

    胖胖搖搖頭，“大伙都睡了，我也是半夜如廁才發(fā)現(xiàn)你不在的。”

    杜小小松了口氣，然后在她身邊趟下，“胖胖，我好煩哦?！?/br>
    “你煩什么，說來聽聽。”

    杜小小幾番猶豫，想了想還是開口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全盤說出。說完好半晌，她忍不住把埋藏心里的疑問說出，“胖胖，你說三少爺這么晚去祠堂干什么啊？”

    “去看二夫人吧?！焙谟暗f道。

    “咦？二夫人不是死了嗎？”

    “笨，就是死了才要去那看啊。”

    “可就算這樣……干嗎要大晚上去??？”杜小小小聲咕噥道。她只要一想起祠堂周圍那陰森森的氣氛，就覺得不寒而栗。

    “小小，你在祠堂那有發(fā)現(xiàn)一道很高的門檻沒？”胖胖突然湊近，非常小聲地問道。

    “看見了，我費(fèi)了好大勁都沒辦法把椅子推進(jìn)去呢?！?/br>
    “那是前些年才加上去的，就是為了防止三少爺一個(gè)人偷偷去祠堂啊。除了府里祭祀，平常三少爺要想去那都必須有人陪同才可以?！?/br>
    “不是吧？老爺為什么要這么做？”杜小小驚訝出聲，去祭拜死去的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這不是老爺?shù)囊馑祭?，那道門檻是大少爺給加的，只是老爺也沒反對(duì)。至于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br>
    杜小小“哦”了一聲，腦海里在努力消化得到的信息，卻是完全想不通。

    “二少爺說這么做也是為了三少爺好，免得他老去看，會(huì)思念過度，積郁成疾?！?/br>
    杜小小一怔，隨后是皺著臉沉默。

    她想起小時(shí)候她爹爹剛死那會(huì)，娘就把所有爹爹的東西收起來不讓她看。久而久之，她也就一點(diǎn)點(diǎn)習(xí)慣和淡忘，最后也沒有老吵著要爹爹。只是剛開始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即便過去十來年，那種突然找不到熟悉親人的害怕感覺她仍充斥在心。

    想來三少爺也是如此吧。明明就在一個(gè)屋檐下，卻沒有辦法見一面。

    “三少爺好可憐啊?！彼行└型硎艿恼f道。

    胖胖沉默，好一會(huì)才悠悠的嘆了口氣。

    “哎，我現(xiàn)在也很可憐啊，有的吃不能吃?！?/br>
    “……胖胖，該不是二少爺嫌你了，你才不吃的吧？”杜小小被她這哀怨的語氣一拐，忘了之前想的事情。

    “是也不是，總之，我現(xiàn)在開始要忌口了?！迸峙址藗€(gè)身，有些煩躁說道：“小小，快睡吧，再兩個(gè)時(shí)辰天就要亮了，天一亮我們還得干活呢?！?/br>
    “恩?！倍判⌒?yīng)了句，然后趴在她耳旁，“胖胖，今天晚上我出去的事情和三少爺?shù)氖虑?，你記得不要告訴別人?！?/br>
    “放心拉，看在你和我一樣胖的份上，我不會(huì)說出去的，保證守口如瓶?！?/br>
    杜小小沒好氣地踹了她一腳，然后躺回自己的位置睡下。瞪大著眼睛看著月光照射下的房梁，她的眼里是毫無睡意。

    直到瞪的酸了眼，她才慢慢閉上眼睛，于腦海里一遍遍的回想今天晚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捂著衣襟一臉痛苦的三少爺和穿著大紅色衣服說著奇怪話的二少爺，以及突然出現(xiàn)有些反常的大少爺。

    最后是糊里糊涂、什么都想不明白的自己。

    幾段記憶交織成片段，像一團(tuán)亂麻糾結(jié)在她心頭，沒有一點(diǎn)頭緒。

    今天，還真是個(gè)奇怪的晚上。

    杜小小在深睡前，這樣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掩面，老二你好壞啊，可是為啥我這么雞動(dòng)呢？？

    全章更完，咱這算是全補(bǔ)齊了。

    歡迎留言君，咱奉行有催有更，多催多更的宗旨啊。

    為毛大伙都霸王人家，打滾要留言，霸王什么的最討厭了。

    再p：嘿嘿，本圖與本文無關(guān)，純粹抽風(fēng)之作啊。

    第10章 悲劇的小小

    天空終于做美，在連著幾個(gè)陰雨天后，總算出了個(gè)大晴日。

    杜小小站在院子里曬著幾日不見陽因而變得有些潮濕的被子，她一邊拍著被子，一邊偷偷伸了個(gè)懶腰，然后心滿意足的往回走。

    就在她要到蘭軒閣時(shí)，意外地聽見假山后面?zhèn)鱽韼椎栏`竊私語聲。

    “那個(gè)三少爺真的好討厭哦?！?/br>
    “怎么，你被他罵到啦？”

    “我只不過是在他房外和小紅多說了幾句話，聲音稍微大了點(diǎn)而已，就被他數(shù)落了一頓，還被趕了出來?！?/br>
    說話的是一個(gè)看來有些面生的丫鬟，杜小小沒見過她，看穿著應(yīng)該是是剛進(jìn)府的。那個(gè)丫鬟旁邊還有一名身穿紫色衣服的丫鬟，杜小小認(rèn)得她，她是三夫人房里的貼身婢女，叫素紫。

    素，是老夫人閨名中的單字，只有資歷深會(huì)做人會(huì)事的大丫鬟，才能得大夫人恩賜改名。就像素綠jiejie，素紫，還有素蘭、素琴，號(hào)稱司徒府的四大丫鬟。

    而她杜小小，就是個(gè)人微言輕、名不見轉(zhuǎn)的小丫鬟。

    “哈哈，你們肯定是吵著三少爺休息了，說來三少爺?shù)钠獾拇_不好。你們以后機(jī)靈些，見了就繞道走。”

    “素紫jiejie，我突然覺得伺候三少爺?shù)娜艘欢ê芸蓱z。”

    是啊，是啊。她真的很可憐。

    杜小小聽到后，不禁在假山的另一側(cè)猛點(diǎn)頭。聽見有人在背后評(píng)論自己的主子，她也沒覺得不妥。反正橫豎被講的人不是她，只當(dāng)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正開心不已。

    “哈哈，你只是被瞪一眼，有什么好可憐的。我記得素綠伺候他的那會(huì)，還被他當(dāng)場(chǎng)罵哭過呢?！?/br>
    “不會(huì)吧，素綠jiejie這么好的人?！毙⊙诀卟豢伤甲h的說道。

    “三少爺可不會(huì)管你人好不好，只要他瞧著不順心的，罵你都算是輕的?！?/br>
    雖然沒有被罵過，但是那些刻薄的話的確不是常人可以說出，常人可以接受的啊。

    杜小小像是遇見了知音般，略微感動(dòng)地暗暗點(diǎn)頭認(rèn)同。

    “好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讓人聽到你在背后議論主子，可沒你好果子吃?！?/br>
    “可是三少爺?shù)拇_很討厭嘛，幸好我沒有伺候他?！毙⊙诀邞c幸的說道。

    素紫好笑地敲了她一記額頭，說：“這話以后不準(zhǔn)再說，讓喜歡三少爺?shù)哪菐讉€(gè)丫頭聽到，你可就沒好日子過了?！?/br>
    “咦！”小丫鬟被嚇到，“會(huì)有人喜歡三少爺嗎？”

    “那是當(dāng)然，三少爺雖然不好相處，可是那張臉卻是三名少爺里最俊的呢。你也不看看我們大門口那些老在徘徊張望的千金小姐，有一半可都是沖三少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