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噗通。 …… 她的心跳快的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意料中的刻薄無情話并沒有出現(xiàn),甚至是一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有。 杜小小窘迫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心里是說不出的尷尬,心想自己怎么這么笨,明知道他不待見自己,竟還厚著臉皮貼過來找罵。 還行什么禮,病老三壓根就當(dāng)她不存在。 杜小小想著就要起身,卻見坐在石凳上的人用余眼瞄了她一眼。 司徒景軒的眼里平淡如水,卻嚇的她不敢輕易再動,只能僵硬著身子維持著這可笑又怪異的姿勢,直到她的雙腿開始打顫,開始站不穩(wěn),她才四處亂看,想借此分散注意力。 棋局的對座有只未收起的白玉杯,照還在升騰的熱氣看,飲茶之人想來是剛走不久。 難怪司徒老二會氣呼呼地走了,換誰能受的了他這陰陽怪氣的脾氣啊。 杜小小在心里小聲嘀咕,見他也不看自己,就悄悄地扭動了下腰枝,想換個姿勢好讓自己站的舒服些。不想,腳步突然向前滑了小步,她的身體重心直直向前傾去。 尖叫聲頓時響起,肥胖的身軀就這樣直接且慘烈的撲到了那道來不及躲避的白色身影上。 身下是自家主子隱隱帶著怒氣的臉龐,如墨染的發(fā)絲因倒地的姿勢灑落于旁。 杜小小羞紅了臉,急忙想從他身上爬起,可是忙中帶亂,她的腦袋在起身的同時頂?shù)搅耸?,桌角的茶杯震了震,順勢翻滾下來,蓋在她的頭上。 司徒景軒微微一愣,杜小小則是徹底傻眼,直到溫燙的茶水從她腦門徐徐而下,滴答滴答地從流過她的雙頰。 “還不快起來?”他冷著臉說道。 “是、是,奴婢馬上起來……”杜小小已經(jīng)慌了神,嚇的臉色發(fā)白,只顧連聲的道歉。 “起來!”司徒景軒冷聲又道。 “是、是……”聲音里已經(jīng)有些哭腔。 杜小小紅著眼睛,雙手搭著石桌邊想借力爬起,卻不料一手按到了放棋子的棋簍子。 簍翻棋落,頓時黑子白子落滿地,有些甚至落在了她的領(lǐng)口及司徒景軒的身上。 她能不能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裝暈過去。 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杜小小這會恨不得有誰能一棍子打暈她,好叫她可以逃避眼前悲慘的事情。 “把頭抬起來。” 沒有感情的聲音把她瞬間拉回到現(xiàn)實,杜小小忐忑地抬頭看著他,哽著聲音道:“少……少爺……奴婢……真的不是……”話還沒說完,她卻看到眼前司徒景軒稍稍地彎起了嘴角,注視著她的黑眸中竟似蘊(yùn)藏了一點(diǎn)點(diǎn)笑意。 “杜小小?!甭韵忧謇涞穆曇粼谒呅煨斓?,“我差點(diǎn)以為你在勾引我?!?/br> 杜小小心一跳,險些咬住舌頭。 “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對少爺也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彼⒖虛u手否認(rèn),卻不知道為什么心跳越來越快,臉上的溫度也隨之升高,她開始相當(dāng)慌張地道:“奴婢也知道少爺您不會看上奴婢,少爺您這么英俊瀟灑,氣宇不凡,府里從上到下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最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么。 “你到底想說什么?”司徒景軒沒什么表情地望著她。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她吃驚地喊出聲音,卻被他微皺起的眉頭嚇道,一時之間又有些語無倫次道:“不、不!這個、那個、我……奴婢想說,這杯子真漂亮……”干笑一聲,她已經(jīng)忍不住想哭出來了。 “我不喜歡你?!彼芨纱嗟卣f。 杜小小先是一愣,隨即看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斜睨著她。 “我對被人壓死不感興趣。” “???”她呆住,不知道該給什么反應(yīng)。 “收拾好這里,再回來?!彼淅涞?,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杜小小坐在原地,直到人走遠(yuǎn),才怔怔地回過神。忍了大半天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笨,只要一對上他什么都不對勁了。 她從沒有這么難堪過,也從沒這么出丑過。只不過短短一個早上,為什么就像戲臺換了一出一樣,什么都不對勁了。 杜小小一邊哭一邊收拾,直到打掃干凈石亭,回到書房,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后的事情。她異常疲倦地走近書桌,還沒站穩(wěn),就聽到司徒景軒抬首對她道:“去泡杯茶給我?!?/br> “啊,是?!彪y道不可以讓她休息下嗎?果然是毫無人性的奴隸主。如果可以,她真想放些幾塊鹽巴到他茶里,讓他口干舌躁發(fā)不出惡毒的聲音。 杜小小在心里憤慨地碎念,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卻聽到身后的聲音繼續(xù)不疾不徐地說道:“不要打算拿我的茶泄恨。承蒙你這么惡毒的評價我,我是不是該心懷感激地把冷血無情的奴隸主身份落實的更徹底些?” 聞言,杜小小錯愕地停頓住,不禁僵硬著身子地回過頭看著他。 “無知到為了一兩銀子就不顧主子名聲的你,大概也就只值這么多吧?!?/br> 司徒景軒邊說邊翻著手上的文書,然后忽然抬起臉。清冷淡然的臉上露出少有的和悅笑容,他一副輕描淡寫地說道:“在日落前沒有泡出讓我滿意的茶,你就直接走人好了?!?/br> 杜小小臉色一白,微動著唇想要開口,卻聽到他不緊不慢地又道。 “誰叫我是萬惡且毫無人性的奴隸主?!痹捯活D,他冷笑,“承蒙你這么高的評價,我就收下了?!?/br> *** 杜小小一臉沮喪外加懊惱地出了蘭軒閣,她在心里做好了最壞打算,沒有再存半分可以蒙混過關(guān)的僥幸。 先不說她完全對茶沒有研究,就算有,病老三也肯定不會輕易讓她過關(guān)。 只是,娘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吧。 杜小小忍不住覺得難過,就在她垂頭喪氣地飄蕩在走道上時,一道溫和有煦的聲音把她從悲哀的世界拉回。 “大少爺。”杜小小看見前任主子,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司徒景容走近,被她的表情嚇到,有些驚訝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杜小小低頭抽著聲音,沒有膽子再敢在背后議論三少爺半句,只哭噎著聲音道:“大少爺,你、你可不可以教奴婢怎么泡茶,奴婢不想被趕出去……” 聞言,司徒景容心里也猜到□□分,大抵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微微一嘆道:“三弟難為你了?” 杜小小搖頭,只顧用袖子抹著眼淚。 司徒景容見狀,也就沒有多問,只道:“那你和我來趟茶水間?!?/br> 大少爺要教她? 杜小小聽到聲音抬頭,眼里寫滿了不置信。她只是不抱希望的隨口一問,沒想到大少爺真的肯紆尊降貴教她。 司徒景容看穿她的想法,溫和笑道:“別發(fā)愣,晚了,三弟那又得發(fā)脾氣了?!?/br> 杜小小一聽,這才急忙反應(yīng)過來,欣喜地跟上去。 兩人來到容和院的茶水間,司徒景容讓原本還在忙活的下人都出去,然后指了指還在燒的水,雙手負(fù)后對杜小小道:“其實泡茶很簡單,頭泡茶不能喝,不能都用沸水泡茶,還有茶杯不宜加蓋,你記住這幾點(diǎn)就好。” 杜小小受教的把他說的記在心里,生怕會有一點(diǎn)落下。 司徒景容接著又道:“我書房里的書柜二層有個黑盒子,里頭是我上次從南方帶來的普洱熟茶,你快去拿來。” “奴婢這就去?!倍判⌒∵B忙點(diǎn)頭,一個轉(zhuǎn)身小跑出了茶水間。 見圓潤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視線內(nèi),司徒景容唇角一笑,隨后轉(zhuǎn)過頭將視線落在了還在燒水的灶上。 等杜小小抱著茶罐子回來時,灶上的開水壺已經(jīng)燒開,壺口里正冒著騰騰熱氣。 “茶七酒八,泡茶的時候就是七分水三分茶。等水涼一些,先用熱水洗遍茶,將水濾去后再加入開水就可以了。如果是青茶,就不要加蓋,否則容易讓茶葉變成黃色?!?/br> 司徒景容簡單明了的說完后,就微微舒起袖子,接過她手上的茶罐子,特地cao作了一次。 “三弟從小酷愛飲茶,尤其愛喝普洱,普洱茶越陳越香,但是上好的陳茶種類稀少,身價也是不菲。恰巧,我上次在南方遇到種茶的友人,特意帶來了些。” 倒茶葉,提茶壺,入沸水,幾個動作簡單明了,一氣呵成。 杜小小在旁看呆了眼,回過神贊賞說道:“大少爺,你的動作好嫻熟,比素綠jiejie還厲害呢?!?/br> “熟能生巧罷了?!彼就骄叭荽寡垡恍?,然后神情自若地放開壺柄,他拂了拂袖子,道:“我要去趟帳房,晚點(diǎn)會去看三弟。你也快端過去,茶涼了就走味了。”接著他轉(zhuǎn)身離開,只是沒幾步又停下回頭說道:“別與三弟說是我教你的,他知道指不定又會不高興。” “奴婢知道,奴婢謝謝大少爺。”杜小小對他的背影行了個禮,心里對他的教導(dǎo)與提醒是說不出的感激。 大少爺一走,原先出去的下人都各自回來。 杜小小也不再耽擱,她懷著對大少爺感恩的心,忙端起冒出熱氣的茶壺回到蘭軒閣。她來到桌邊,將泡好的茶水直接倒入擺在桌面的茶杯里。 司徒景軒微抬了下眼,沒什么表情的接過抿了口。 “這是你泡的?”他的眼眸一閃。 “是,上次素綠jiejie有教過奴婢一些,所以奴婢還記得?!彼桓艺f大少爺也有份教她,就怕會被他說‘又沒用到去請教別人’之類的話。 聽見她的回答,司徒景軒也只是更加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了一眼。 “你總算沒有笨到無藥可救?!彼敛豢蜌獾卣f道。 杜小小一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少爺,您的意思是……奴婢合格了?” 聞言,司徒景軒雙眸直視著她,唇角微微勾起道:“這么淺顯的話你都無法理解,剛才說的話,我真該收回。” 杜小小有一瞬間在眼前這雙冰冷的眸子里看見笑意,提著的心終于完全放下,她激動不已地說道:“奴婢是笨,奴婢以后一定會改進(jìn)的,請少爺不要趕奴婢走。” 司徒景軒冷哼一聲,然后低頭翻著書道:“把旁邊那些書理起來,然后下去?!?/br> 杜小小激動的點(diǎn)頭,安分地來到桌邊根據(jù)指示開始收拾桌子。 司徒景軒瞧了她一眼,突然緊皺起眉,只覺得胸口有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席卷而來。 杜小小松了好大口氣,心情愉悅的整理起文書,直到一道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起,她才納悶轉(zhuǎn)頭去看。 地上白衣流瀉,墨發(fā)垂地。 “少……少爺,你怎么了……”杜小小驚了一聲,反射性地蹲下伸出雙手扶起他。 “別碰我!”司徒景軒避過她的手,臉上完全是厭惡和排斥的神情。 杜小小一愣,怔怔地收回手。 司徒景軒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卻是不得,他雙手支地,臉色卻是越來越白。 “少爺,還是奴婢扶你起來吧?!倍判⌒∮行┎蝗绦恼f道。 “難道我不能自己起來?” 他冷冷地回了一句,臉上一直掛著倨傲的神情。 略帶諷刺的話一落,杜小小馬上閉住了嘴。 沒一會,她見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的細(xì)汗更是一點(diǎn)點(diǎn)滲透出來,急的想幫忙卻又不敢伸手,只能不安的陪在一旁。 就在這時,一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音從門口傳來。 杜小小轉(zhuǎn)頭去看,臉色突然一白,她站起身想行禮,卻被一股力量推開。 “你這個丫頭到底在做什么!還不快去請大夫!”來者喝斥道。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