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杜小小給完了字據(jù),才猛然回想剛被捉弄的事情,不禁狐疑看他。不料,她的狐疑沒一會,額頭就重重挨了一下。 “瞧你這神情,以為少爺我會訛?zāi)沣y子不成?” “奴婢又沒有這么說。”杜小小摸了摸額頭,她只是擔(dān)心他又捉弄她罷了。 司徒景烈嘆了一聲,打起扇子往后走,只是走前停了一步,回頭看她,笑容越發(fā)深意,“不知道該說你是天真還是愚蠢,怎么看著就讓人這么來氣呢?!?/br> “什么?”杜小小一下沒聽清楚。 司徒景烈搖頭,懶得再說,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闊步離去。 杜小小心里不禁郁結(jié),無論是被人說天真還是愚蠢,這話從二少爺嘴里出來,肯定就不是什么好意思。 她嘟了嘟嘴,見二少爺身影走遠,才反身回到房里。 房內(nèi)司徒景軒昏迷未醒,杜小小沒當(dāng)回事情。不想,當(dāng)夜他又病了,咳嗽不斷,急得她一夜沒合眼,衣不解帶的照顧。 司徒信德?lián)鷳n得急忙將全城大大夫請來,又是診脈,又是抓藥,終于過去三天,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杜小小徹底松了口氣,想著總算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司徒景軒調(diào)理幾天,神色好了許多,他躺在軟榻前,見杜小小一臉疲憊,不禁緩和了語氣。 “我這里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br> 聽見他這么說,杜小小幾乎都有點不敢置信,她憋著氣不敢呼吸,深怕后頭還有什么后話,只是她等了好一會,預(yù)想中的情況沒出現(xiàn),她偷偷地吐了口氣,原來少爺沒別的意思啊。直到這會,她這才發(fā)現(xiàn)腳和肩膀真的好酸……這幾天她不是站著,就是趴著睡,就快不知道沾床是什么滋味了。 她往司徒景軒的的方向偷看一下,然后悄悄揉了揉肩,預(yù)備少爺要是沒什么其他事情交代,就下去休息了。 不料,她剛?cè)嗔艘幌?,就聽到司徒景軒的聲音:“你在做什么??/br> 她抬起頭,司徒景軒正直直地看著她,而她的手還在脖頸處沒放下來。她當(dāng)場僵了一下,趕忙放下手,端正站好,支吾道:“有……有蟲子咬奴婢,所以……所以……”她羞得滿臉通紅,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剛才沒禮數(shù)的動作。 司徒景軒定定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到手上書本,不緊不慢說道:“竟然你精神這么好,后天的祭祀,你就與我一起去吧?!?/br> 祭祀?什么東西?杜小小沒反應(yīng)過來,一臉困惑。 “你來府里這么久,都不知道每年七月要去天檀山祭祀么?” 杜小小有些羞愧,她急忙低下頭不語。祭祀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以往都沒接觸過,以前伺候大夫人的時候,她也沒讓她跟著,因此她一直對祭祀很陌生。最近幾天她累得迷迷糊糊,因此都不知道府里開始準(zhǔn)備這事了。經(jīng)他剛才一說,她才猛然想起七月是府里最忙的時候,因為老爺要帶著兩個夫人三個少爺回祖地祭祀、祭祖。 五天后,不就是七月中了嗎?少爺八月初還要參加鄉(xiāng)試,這一來一回,得好多天耽擱呢,來得及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cao心,你記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彼就骄败幪嵝阉?,免得她糊涂到在祖宗面前出了差錯,那真是誰都救不了她了。 “是,奴婢知道,奴婢不會給少爺添麻煩的?!彼卜只貞?yīng),突然開始反省自己什么時候沒做好本分了? “知道就好,若是出了差錯,可沒人救你。”他冷冷說著,卻不自知語氣緩和了不少。 好嚴(yán)肅的口氣。杜小小心里直打鼓,突然有點不安這祭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想著要不要趁現(xiàn)在問個明白,她正欲啟唇,司徒景軒突然又說道,“還不快去休息?!?/br> “呃?”杜小小略微遲疑,還是有些懷疑問道:“可是現(xiàn)在還沒到午時啊?!边@么早就不用做事,感覺好奇怪啊。 “你這幾天不是都沒睡么。”司徒景軒瞇了下眼睛,后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錦袋,放到一旁的矮凳上,說道:“這幾天你表現(xiàn)的不錯,也算盡心,這些當(dāng)我賞賜給你?!?/br> 嚇!少、少爺……在夸她做的不錯!少爺竟然也會對她滿意,說她做的不錯! 杜小小無比驚訝,疲倦與這比起來幾乎都顯得微不足道。 見她一臉發(fā)傻,司徒景軒也勾了下唇角,可說出的話依舊冰冷沒有溫度,“只是個小玩意,若是不喜歡,直接丟了不用還給我。” 杜小小哪還能聽得進去他在說什么,她的心里此時正洋溢著一種非常奇怪的激動,不知道是太驚訝還是太高興,總之是相當(dāng)古怪的情緒,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錦戴,露出嬌憨的傻笑。 好開心,好開心!心情愉快的連她自己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覺得好高興。 那個只會刁難、苛刻、又嘴巴惡劣過分、還被她無數(shù)次罵成冷血奴隸主的無情少爺,竟然拿東西獎勵她了!她只是熬了幾天沒有睡而已……竟然被賞賜了東西…… 等等,賞賜?杜小小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她遲疑地試探問道:“……少爺,您說的賞賜……”怎么感覺怪怪的…… 司徒景軒挑起眉頭,皮笑rou不笑地道:“因為我是萬惡冷血的奴隸主。” 杜小小一驚,心里突然有點不好的預(yù)感,果不其然—— “所以,我犒賞我可憐的小老百姓有何不對?”他睨著她,眼里有著幾乎不可察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爭取在11月完結(jié)…… ps:讓雞血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40章 愚蠢又可笑 夏日獨有的烈陽一點點從屋頂滲透進來,照得房內(nèi)光影斑駁。 錦袋打開被放在一旁,杜小小趴在床上,新奇地看著手上的蝴蝶形狀的木梳,說是木梳可梳齒并不多,反倒更像是姑娘家最愛的木雕頭飾。 木梳精致小巧,周身艷麗,木質(zhì)堅韌,紋理細(xì)膩,只稍看上一眼便知道是個稀罕物。杜小小細(xì)細(xì)摸過梳身的半片蝴蝶翅膀,越看越是喜歡。雖然少爺平常待她一直很刻薄,可是,他原來也有這么大方的一面啊。 杜小小咧嘴笑了笑,心里有股說不出的開心與滿足,只覺得過去一切的隱忍都變得值得。她托著下巴,想著要用什么辦法才能將它隨身帶在身上。 因為梳齒開在翅膀下端,并不能插在發(fā)髻里。若是放在懷里,這個蝴蝶這么小,指不定就丟了。思來想去,她最終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決定編個繩子掛在腰上好了。 想到就立馬動手,杜小小急忙爬下床,蹲身在找出床底下的隨身包袱,她從里頭掏出了針線,將幾股細(xì)線抿在一起后,就開始左右交叉的打起結(jié)來。 明明累得要死,明明剛才還很想睡,可是與手上的東西比較起來,那幾天的疲累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 剛過了正午的下人房,陽光依舊猛烈刺眼,可是杜小小毫無察覺,興致很是昂然地編著她最拿手的同心結(jié)扣。 直至一切完成時,外頭早已到了日落時分。 *** 五日一晃而過,這天到了全府上下集體動員去天檀山祭祀、祭祖的日子。 司徒府上下忙作成一團,準(zhǔn)備行李的、準(zhǔn)備馬車的、準(zhǔn)備路上干糧的……人人腳不停歇的開始打點。 除了張管事留下照看府里外,不少貼身丫鬟都可以隨著主子一起出行,看得不少只能留在府里的丫鬟小廝羨慕不已。 以錦邊綢緞的華麗馬車開道,四、五輛馬車在僻靜的林中搖晃前行,顛簸到不行。 杜小小拘謹(jǐn)?shù)乇晨吭谲嚤谏希钆乱粋€不留神就被甩了出去。她偷眼打量了司徒景容和司徒景烈?guī)讉€來回,不解他們?yōu)槭裁醋约河旭R車不坐,非要和他們擠在一起。 司徒景軒和司徒景容、司徒景烈兩人在車內(nèi)對坐著,三兄弟目不斜視,誰也沒說話。車輪碾地的聲音咕嚕咕嚕作響,車夫揮舞著馬鞭大喝了一聲,清晰的穿過厚厚的車壁透了進來。 “胖丫頭,你腰間那塊黃楊木梳倒是挺別致的?!彼就骄傲覒袘械芈曇簦氏却蚱屏舜蚱屏塑?yán)锏某聊?/br> 杜小小低頭瞧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怕丟了,因此自己編了個結(jié)。”話完,她微頓了下,忐忑問道:“二少爺,什么是黃楊木梳?。亢苊F么?” 司徒景烈斜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說道:“‘世重黃楊,以其無火’,這黃楊木又屬藥材木,用黃楊木作梳,從開料到成品,一把木梳需經(jīng)過二十八道工序。其中極為講究的雕、描、燙、刻、磨等工序要沒個十幾年功力,一般師傅還根本完不成。如此講究和復(fù)雜的工藝,自然不是便宜的尋常物?!?/br> 杜小小前面聽得云里霧里,可最后句一落下,她心里頓時咚咚跳了幾下。她偷偷去看一旁的司徒景軒,見他只安靜的翻著書,連眉眼都沒抬下,心里一下又沒了想法。 少爺,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這么珍貴的東西,為何要對她說不喜歡隨便丟掉好了?還是說少爺根本沒在意過送了什么給她,只是覺得她表現(xiàn)不錯,而隨手扔了樣?xùn)|西給她? 杜小小心里糾結(jié),原本還很開心的情緒一下失落下來。只要一想到腰間自己最重視的獎賞,不過是少爺隨手扔給她的,她的胸口就悶得透不過氣來。 她的表情變化一點不漏地落入了在場三人的眼里,司徒景容笑容依舊,看著旁邊的司徒景烈道:“這些旁門玩意,二弟怎么這么清楚?” 司徒景烈將背斜靠在車壁上,換了個舒服姿勢,一臉得意笑道:“每回去珍寶齋,我就聽老板給客人這樣介紹,聽得多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給記在腦子里了。” 司徒景容搖搖頭,“那些地方你還是少去的好,免得爹又說你不正經(jīng)?!?/br> 珍寶齋,那里一向是一些紈绔子弟流連的地方,里頭的東西算不得很名貴,但也多少能上些臺面,因此不少男子都喜愛去那買些希奇玩意回去哄姑娘家開心,只是久之,那店的風(fēng)評也越漸不好。 “我可從沒正經(jīng)過。”司徒景烈不在意地笑笑,一拂袖子,里頭落出了扇子。 開扇,輕搖,掩去了眼里的那片自諷。 司徒景容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也懶得再說。 反倒是司徒景軒突然抬起眼,不冷不熱地來了句,“二哥若再這么沒個正經(jīng),小心爹又把你名字改回去?!?/br> 原本還顯得一派悠然自得的司徒景烈臉色頓時陰沉了三分,“三弟,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還提它做什么?!?/br> 換名字?杜小小驚訝了聲,二少爺有改過名字? 雖然沒問出口,可是疑惑和想要知道的欲望全寫在了臉上。 司徒景軒嘴角一點點勾起,不緊不慢地閑閑說道:“不就是從景玉改成景烈么,又不是多丟人的事情。” 景……景玉? 噗……杜小小急忙捂住嘴,差點笑出聲來。 司徒景烈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都是五歲前的事情,三弟你有必要記得這么清楚么?!本坝?,禁欲,鬼才會叫這么傻的名字。 司徒景軒嘴角輕動,“這么愚蠢可笑的名字,忘了多可惜?!?/br> “你……”司徒景烈一下語結(jié),他真懷疑三弟的舌頭擦了□□和鶴頂紅,不然怎么能毒成這樣! “二弟,這名字怎么說都是爹的苦心,爹只是希望你長大可以穩(wěn)重干練,又不失溫潤如玉。”司徒景容淺笑,不禁道出內(nèi)幕。 “溫潤……”如玉……杜小小忍得不行,肚子都差點笑破。難怪沒聽胖胖提起這事,原來是這么久以前的事情,估計那會胖胖都還沒進府呢。 老是沒個正經(jīng)的二少爺哪里能和溫潤如玉搭上啊,老爺還真是煞費苦心。 “二、二少爺,那您現(xiàn)在的名字是誰取得啊?”杜小小忍了好一會,終是緩過來發(fā)問。 司徒景烈見話題已經(jīng)被說開,也頓時沒了脾氣,“是我自己。只是隨口取得,并沒多大意思?!?/br> “噢?!倍判⌒∫娝砬槎寄枇?,也識相地不在這問題上打轉(zhuǎn)。 司徒景容暗自嘆息,沒有去拆穿他故作的從容。別人可能忘了當(dāng)時的情形,可是他至今都記得。當(dāng)時還只是五歲的二弟哭著從學(xué)堂跑回來,說再也不要叫這個名字,說連夫子都取笑他,哭著鬧著執(zhí)意要改名不可。爹不同意,他便以不吃不喝抗議,任誰勸都沒用,最后硬是撐了一天餓到暈倒,性子之烈,讓爹和三娘都沒了辦法。 自那后,爹便依了他的意思,直接以烈字重新命名。 也便是如此,讓爹對景烈有了微詞,之后無論是功課還是武學(xué),都比對他和三弟要來得嚴(yán)苛。 其實,爹只是愛之深責(zé)之切,可景烈似乎一直沒明白他老人家的用心。 馬車內(nèi)的氣氛一下冷凝了下來,三人之間又恢復(fù)了剛才的沉默。 除了低頭看書的三少爺看不到表情外,二少爺?shù)牟蛔栽诳墒乔逦貙懺诹四樕?,至于大少爺,也是一副正若有所思地樣子?/br> 杜小小來回打量好幾眼,心里有些隱隱不安,覺得氣氛怪得異常。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車外馬夫欣喜的聲音從外傳來,打破了緊繃的氣氛。 “大少爺,我們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