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杜小小看著離她只一步之遙的孱弱身影,只能悶聲難受。 她想,少爺以前一定很喜歡顧小姐吧。喜歡到即便過去很久,只要一聽到顧小姐的名字還是會變了臉色。 想起少爺剛才的語氣,她的眸底失了所有光彩,心里就像是踩在云端,一下沒了著落。 *** 幽雅別致的雅間內(nèi),傳出陣陣悅耳動聽的琵琶聲。 一身淡紫色錦衣的男子拿著酒杯細細淺酌,幾名相貌不俗、衣著淡雅的女子陪伴左右,一派逍遙風流,好不自在。 然而他對面坐著的兩個人,一個眉頭緊鎖,一個面無表情,與他的悠閑自得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爺,都這時候了,您怎么還有心情喝酒?!闭f話之人眉頭越發(fā)蹙攏,語氣有些焦急。 秦風遙嘴角淺笑,放下杯子,略顯意外的開口:“周老弟,此事還未成定數(shù),如此焦急稍嫌過早吧?!?/br> 賠的不是你的身家,你當然說的輕巧。 周文巖在心里冷斥,可臉上依舊是一副凝重神色,語氣頗為沉重說道:“王爺,這幾天官鹽私走、私鹽官賣一事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我想用不了太久,您宮里的那位就該知道了?!?/br> 秦風遙抬頭望她,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知道再推搪不過。他單手一揮,房內(nèi)的幾名女子立馬收了琴,非常的識相的起身退出房。 周文巖見沒了外人,也開始無所顧忌,“本來我們劫了司徒景烈那批官鹽,為的是逼迫他去買私鹽再行拉攏一事,可如今,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買通了鹽運史,將被劫的那批官鹽補齊了數(shù)目,而且還揚言手上有漕運與商戶勾結的證據(jù),如今鹽運史已經(jīng)受理,不日就該著手調(diào)查了?!?/br> “哦?他還有銀子能買通鹽運史?”秦風遙微感意外。聽聞司徒景烈手頭緊的連月上清的方子都要賣了,怎么還拿的出銀子? “這點我也很是納悶,我讓人特意去打探消息,司徒景烈倒也沒有否認此事,可是他開出的天價我想沒有幾個人是出的起的。”只是一張釀酒方子,就敢開口黃金五萬兩,當場硬生生地嚇退了他那個見過不少世面的遠房表親。即便是神仙佳釀,也使不了這么多銀子啊,而且整個京都除了他們周家,誰還能一次性拿出這么多。 等等……難道他這么說是…… 周文巖想到這,突然手心一緊。 看著眼前與他私交還算不錯的周文巖,秦風遙心里另有番打算。他縱橫官場多年,為人處事自有他的標準,雖然不為官也無實權,可是他培植的勢力,連皇兄也要忌憚三分。司徒府多年來在商場一家獨大,皇兄早有意要收為己用,司徒家若是不從便除之后快。 他為了防止這個情況,特意扶植了周家的勢力,只在短短幾年里,讓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周家先出了個貴妃后出了個鬼才。 如今司徒景烈一份帳本,擺明了是虛則實之,周家倒臺與否,自己都沒必要淌這趟混水。雖然可惜了這些年砸下的錢財與心力。 秦風遙隱去眼內(nèi)波瀾,不慌不忙,道:“葉將軍,此事你怎么看?” 周文巖身旁的男子一聽這話,沉思了會,依舊沒有表情道:“下官只是個武將,商場上的事情不太好發(fā)表意見?!?/br> 秦風遙一笑,知道問他這些是為難他了。 “王爺,除了這事外,司徒景軒那邊您看要怎么解決,這次我們賭坊損失慘重不說,名和利最后還全由他們司徒家得去了,現(xiàn)在司徒景軒是高中熱門,不少人下了重金壓他會勝出,如果他一朝真的高中,那我們賭坊……”說到這,周文巖不禁面露難色,畢竟這里頭全是他的心血,若是賭坊跨了,他其他的經(jīng)營也都斷了資金后路,周轉(zhuǎn)不開了。 秦風遙聽完,面色也是一沉,眉頭微微攏起。 他雖然有承諾于人,不到最后一步不輕易動司徒家,但是也沒道理賠上自己的利益。畢竟往后他若想要番作為,最不可缺少的支持就是財富。 思及此,秦風遙心里有了主意, “周老弟,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么?” 秦風遙做了個手勢,讓他附耳過來。 周文巖見狀,立馬上前把耳朵附過去。聽了沒幾句,臉上便露了出意外與驚訝的神情。 “王爺……這樣不好吧……”他有點猶豫說道。這可是有損陰德的事情啊。 “周老弟。”秦風遙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神情帶著睨視萬物的高傲,語調(diào)低緩:“怎么關鍵時刻,你倒忸怩起來了。往常這些事,你我經(jīng)手的還少么。再說,你并沒有害他,是他自己出來去的樹林,誰曉得他會發(fā)病倒在那,不是嗎?” *** 日落西山,杜小小安頓完司徒景軒休息后,就踩著碎陽步出了房間。 少爺直到剛才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人步行了這么久,好幾次踉蹌要摔倒,卻又都挺了過來。剛剛她扶他到床上休息時,感到他渾身冰涼,好似剛從水里撈起般。 那樣的少爺,真是讓人看了心疼。 杜小小吐了口氣,心情都莫名沉痛起來。 想到少爺這一天都沒進食,她收收情緒,決定先去找找廚房位置,免得少爺?shù)葧褋眇I了要發(fā)脾氣。就在她七拐八拐地在走道上閑走時,一道身影步履匆匆的從假山后冒了出來,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 大少爺? 杜小小微微詫異,見他邊走還邊左顧右盼著,突然想到剛才他與杜重樓說的那些,心里是想也沒想的邁步追去。 房內(nèi) 司徒景軒掏出懷里的小瓶,一口吞下好幾粒藥丸。他靠在床壁上,吃力地呼吸,一張俊臉慘白的沒了人色。 隱約中,他聽見房門打開的動靜。聽腳步聲,卻不是熟悉的莽撞悶沉,反而蘊藏著股迫人的沉穩(wěn)。 腳步聲漸近,卻始終沒有人聲。 司徒景軒冷笑,不語不動,任那人看著。 “你最近,倒是越來越沉的住氣了?!钡统恋纳ひ繇懺谒亩裕瑏砣丝谥械臒釟鈬娫谒念i項,激得司徒景軒沉下了臉,眼色陰郁。 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和繃直,司徒景烈樂得笑出了聲,“三弟,你還真是奇怪,以前一直想著方的要知道大哥和顧采青之間的事情,一副奪妻之仇不共戴天的樣子。怎么,現(xiàn)在知道大哥和她之間沒有曖昧,你對顧采青又舊情復燃了?” 聽到這話,司徒景軒猶如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般,愣怔后又突地變得難堪。 知道自己猜對,司徒景烈的桃花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神色,他低頭將人壓在床壁不得動彈,然后用手指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語氣里帶著不自知的惱怒,“心里有了一個還不夠,你非要招惹第二個,招惹了也就罷了,你卻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我說三弟,你的心真的是鐵打的么?” 司徒景軒眼神閃了一下,緊接著是毫不示弱地直視著他,冷嗤一聲,道,“我不明白二哥你在說什么?!彼麑Χ判⌒∪绾?,是與不是,都沒有必要告訴任何人。 你心里明明比誰都明白。司徒景烈嘴角微翹,他放過挾制在他下巴的力道,狹長的桃花眼里光芒忽然閃爍,神情變得自得,“晚上就是祭祀前的守夜,三弟又打算偷偷去祭拜二娘了吧?” “你跟蹤我!”司徒景軒眼里的冷漠全無,全然被抹厲色代替。 司徒景烈這次沒有出聲,只用淺笑回答了他。 司徒景軒神色變了變,手心緊握卻是毫無動作。祖祠里的確沒有娘的牌位,爹以前說將她供奉在別處,卻從未讓他拜祭過,即便是府里的祠堂也甚少讓他接近。他質(zhì)問過爹為什么,他默而不答,而老女人一句‘你娘不過是妾室,哪來的資格進我們司徒家的宗祠’也讓他徹底惡了心。 娘生前是個堅強高傲的人,怎會屑于與這些人在一屋之下。娘死后半年,他為她做了個衣冠冢,安在了司徒老宅旁的樹林里。這些年,每年祭祀回來,他都會在那呆坐一夜,一訴思念。 瞑瞑中,他總覺得有人在看他,他一直以為是娘的回魂,因此暗中心喜多年,沒想到原來是被人設計了而不自知。 司徒景軒突然大笑不止,就連眼淚都要出來。 “三弟,你怎么了?”司徒景烈見他如此,心里隱隱了不安的想法。 司徒景軒自顧而笑,沒有理睬他,突然他眉頭緊皺,雙手緊捂住胸口,神情變得痛苦和難過。 司徒景烈暗叫糟糕,壞了臉色,正欲出聲,突然“噗……”地一聲,司徒景軒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雪白的前襟。 作者有話要說: 老三,你這樣算默認了么? 話說,現(xiàn)在應該沒人覺得這對是bl了吧?抹汗,我來請個假,明天是最后天上班,有領導來視察,晚上估計要去應酬,回來應該是沒精力碼字了。于是,我周五會雙更補償?shù)腲^,偶爾大家也相信下我嘛,周五我真的會更新的! 最后最后,我來得瑟得瑟,全虧了大伙的支持和留言,讓我一個小透明竟然爬上了分季榜單,雖然現(xiàn)在是21名。不過問過認識的老作者,據(jù)說這個成績非常好了。前20名在榜的都是有推薦有榜單,有讀者基礎的大小神啊。捂臉…… 小愛我在這非常非常謝謝大伙,大伙太給力了,有你們這樣的讀者,我表示很驕傲且愿意一直不v下去。念念碎完畢,我洗洗睡了,明天還得打戰(zhàn)呢。 =3=親吻一個,給所有看文和留言的筒子。 第43章 夜晚小樹林 杜小小一路小心翼翼的跟至后門,直至聽到開門聲,她才急忙躲在走道上的梁柱后。 她探頭去看,以為會是杜重樓,不料入眼的是一身花蕊邊的藍衣,看身形,分明是個女子。 “景容,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顧家老宅什么沒有,就是后山野味多,我剛讓我哥打了些山雞,你拿去給景軒補補身子吧,這些都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鳖櫜汕噍p聲說完,就將手里的東西送上。 司徒景容趕緊接過,看了看她的四周,微微皺著眉頭,“這些重活你讓個下人送來就好,怎么親自過來……”。 “不礙事?!鳖櫜汕嗟?,收了手,于袖子里揉了揉發(fā)紅的手腕,“我是不想讓下人看見,再多些人嚼舌根子?!?/br> 司徒景容嘆了聲,心知她如今身份,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被人詬病,此番邀他出來已屬不易。 “景容,景軒這些年好嗎?”顧采青咬了咬唇,視線探了探門里頭,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心底的話。 “身子近些年已經(jīng)有了起色,只是病根還在,偶有發(fā)病。”司徒景容不忍她擔心,避重就輕的回答。 顧采青聽聞,一下舒展了眉頭,精致的瓜子臉上洋溢著淡然溫和的笑。是啊,她有什么好擔心的,事無具細,他都會打點的面面俱到。而且景軒已經(jīng)放下,她何必追著過往的事情,徒添兩人難堪和傷悲。 “你呢?回來這么久,我都沒機會問,你這四年過得怎么樣?” 顧采青嘴角微動,看著被她捏緊的袖口,低低緩笑,“還能怎么樣,嫁作人婦,收了性子,克己持家罷了?!彪m然算不得好,也亦算不得不好。 司徒景容嘆聲發(fā)沉,卻是沒有再問。 新婦三年,毫無所出,到今四年,丈夫病離,婆家借此發(fā)難,她背負著克夫的名聲被休返鄉(xiāng)。個中滋味,又豈是幾個字說的清,又豈是可以對外人道的。 如果他當年沒有那么做,如果他有再堅持,如果最后他有娶她進門,興許她就不會是今天這番光景了。 “采青,是我負了你,若不是我,你本該過得很好的。我很抱歉?!彼寡?,輕道,卻是字字肺腑。 顧采青微愣,隨后嫣然一笑,手指輕動,撫過他的眉目,像過去一般,“燒香祈福心所求,情義猶在獨添愁。一夢回首二十載,為誰辛苦為誰留。景容,這是你當年教我的,你說一朝卸了司徒府的擔子就與我并肩遨游,看盡山水。景容,你并未負我,只是我沒有這個福氣等到這天?!?/br> 司徒景容喉頭發(fā)哽,一股難言情緒充斥心頭,當真是百感交集。 “采青……”他聲音發(fā)顫,滿心負疚。 “你作什么這副表情啊,還有沒有點男子氣概啊?!鳖櫜汕嗍栈厥?,不著痕跡地抹了淚,語氣故作嗔怒。 司徒景容見此,倒也收了情緒,臉上是不自禁的寵溺,他用空出的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把我的氣概全使了,怎么埋怨起我來了?!?/br> 過去,每每她埋怨他太過溫柔沒脾氣時,他就是這么淡淡笑著回答。 顧采青雙眼濕潤,眼淚掉的更兇,她雙手捂著臉,幾乎泣不成聲。 司徒景容將人微微抱在懷里,深邃的目光里有一抹化不開的自責和疼惜。察覺到胸口衣襟上的濕意,他不禁將人摟得更緊。 另一頭,杜小小看得心痛,咬著袖子在柱子后哭得好不凄慘。 顧小姐和大少爺都好可憐啊,她是第一次看見大少爺露出這么悲傷的表情,以往無論發(fā)生多大多嚴重的事情,大少爺也不過皺個眉頭,可是剛剛,大少爺?shù)谋砬榉置魇且蕹鰜砹恕?/br> 杜小小抽抽鼻子,強忍著不敢哭出聲。她轉(zhuǎn)過身子,靠在柱子上,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她正打算要走,卻突然對上了眼前一雙飽含落寞的目光。 這廂,顧采青已經(jīng)收斂好情緒,她退出了司徒景容的懷抱,含淚帶笑說道:“真丟人啊,這么大了竟還哭成這樣。”她抹完淚,目光不舍地看著眼前這人,只一眼,竟讓她心頭失了分寸,握緊了手。 她低頭,淺笑,“景容,我先回去了,我這是趁晚膳前偷偷出來的,萬一讓人瞧見了,會有閑話的。萬一有人傳我這個失德婦勾引司徒家的大少爺,你可就麻煩了。”說完,她朝他眨眨眼,后鄭重朝他行了個告別禮,盈盈離去,仿佛再也不會回頭。 那帶笑的眉眼,那明明大大咧咧,對著他時又含羞帶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