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卻不樂意：“大姐，我和你一起去賣豆腐腦?！?/br>
    “不行，”文蓉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你倆還得上學(xué)呢，我賣完豆腐腦時(shí)間就不早了，你倆跟著去上學(xué)就遲到了”。

    文靜也想去，也來和大姐磨嘰：“大姐，你就讓我們?nèi)グ?，現(xiàn)在都是復(fù)習(xí)，早晨去晚一會，老師不會說什么的?！?/br>
    文蓉不同意，文俊和文靜攔住三輪車前面也不走，就這么倔著和大姐僵持著，文蓉聽著堂屋的鐘敲了一下已經(jīng)五點(diǎn)半了，想了想說道：“你倆想去也行，帶著書包去，你倆跟我轉(zhuǎn)完大沙河村就回來去學(xué)校?！?/br>
    文俊和文靜一聽jiejie同意了，立刻高興地跑回屋去拿書包了，文蓉又檢查了一遍三輪車上的東西，也進(jìn)屋拿了爸爸以前賣豆腐用的黑色皮包，裝了一些零錢預(yù)備找零用，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了姐弟三個推著三輪車出了門。

    文蓉推著車子才出了門，就見三爺爺家的大門敞開著，老爺子站在大門旁正等著他們，姐弟幾個趕忙打招呼“三爺爺”，三爺爺笑瞇瞇地應(yīng)著，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三輪車旁說道：“都準(zhǔn)備好了，我看看……”

    文俊忙著給三爺爺介紹：“三爺爺，我們做了豆腐腦，還包了粽子，你看看這粽子包得可好看了?！比隣敔斂粗嗆嚿系臇|西意外極了，沒有想到姐弟幾個能準(zhǔn)備的這樣齊整，畢竟他們沒有做過生意。

    “不錯，是個做生意的樣子，這東西賣相也好……”爺幾個正說著話，三奶奶端著兩個碗也出來了“怎么你們姐仨都去賣早點(diǎn)呀？”

    “文靜和文俊非要跟著，一會該上學(xué)的時(shí)候他們直接去學(xué)校，三奶奶我給你們打兩碗豆腐腦，今天我加的調(diào)料全，味道肯定比昨天還好吃”文蓉邊說邊掀開桶蓋。

    “行，盛兩碗”三奶奶說著把碗遞給文蓉，看她熟練的用鏟子把豆腐腦都鏟到碗里，又澆上一勺鹵水豆子，撒上蝦皮、韭菜花、香菜、辣椒油最后再滴上兩滴香油。三奶奶接過碗說道：“文蓉這架勢不比遛鄉(xiāng)賣油條的那個劉強(qiáng)差，像個買賣人，那鍋里還有粽子是吧，也給我拿兩個，一共多少錢，文俊你算算?！?/br>
    文蓉一聽就急了：“三奶奶，你說什么呢，我們雖然賣早點(diǎn)，可是您和我三爺爺吃兩個也要提錢，我們成什么人了?！?/br>
    三奶奶卻不急：“平常我和你三爺爺吃肯定不給你們錢，我孫子孫女孝敬我們的我們吃得高興，可是今天不行，今天你們買賣開張，按說該放掛鞭炮的，可你們身上還戴著孝，這鞭炮不能放。你們年齡小不懂這些，我給你們開個張，第一份生意咱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模憘€好彩頭，以后咱們就財(cái)源廣進(jìn)了?！?/br>
    一聽三奶奶這么說，文蓉就沒法和三奶奶辯駁了，三爺爺在一旁也說道：“聽你三奶奶的，我們就買八毛錢的吧，八八大發(fā)”老爺子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錢遞給文蓉：“來，接著……”

    文蓉知道老兩口的心意，老年人講究的多，無論做什么事情都為孩子考慮周全，也就沒再推辭，她示意文俊接過錢又扯了一個塑料袋給三奶奶裝了十個粽子遞了過去，三奶奶一看文蓉裝這么多趕忙往外拾：“你這孩子怎么裝這么多呢，我和你三爺爺吃不了?！?/br>
    文蓉按住老太太的手：“三奶奶，您別往外拿了，您和我三爺爺吃不了給我文瑞哥嘗嘗，您別推來推去的了，這天也不早了，我們得趕緊走了。”

    三奶奶一聽就不再堅(jiān)持了，囑咐姐弟三個：“路上慢點(diǎn)，別慌，收了錢都放好……”文蓉蹬上三輪車，讓弟弟meimei坐在車子兩側(cè)的擋板上，往前騎去。

    文蓉家在村子的西南方，村子里每兩排房子之間就有一條胡同，東西走向的，南北走向的沒有規(guī)律，可寬一些的大馬路只有兩條，一條在村子的中央，寬闊的南北路，村委會，學(xué)校都在這條路旁。路北通到沙河橋東頭，過了沙河橋就是大沙河村了。還有一條南北路在村子的最東面，這條路往南通到東山腳下，往北要拐個彎才到沙河橋。

    文蓉準(zhǔn)備從最東頭的路出村，雖說村里人起得早，可是路上卻也沒幾個人，文蓉扯著嗓子吆喝了兩聲：“豆腐腦，粽子”“豆腐腦，粽子”有幾家敞著大門的，頓時(shí)就走出幾個人，看是文蓉姐弟都挺納悶：“蓉蓉，你們姐仨干嘛呢？”

    文蓉停下車子搭話：“嬸子，我們賣豆腐腦呢，還有煮好的粽子，你們嘗嘗。”幾人湊到三輪車旁,文靜打開桶蓋給她們瞧上一眼，其中一個年輕些的，是文蓉遠(yuǎn)房的一個堂嬸說道：“這豆腐腦看著還挺嫩的，蓉蓉這真是你們自己做的？怎么賣的。”

    “嬸子，真都是我做的，兩毛錢一碗，還有粽子也是我自己包的，也是兩毛錢一個”文蓉拿出一個粽子放在鍋蓋上給大家看。

    “行，給我打兩碗豆腐腦，再拿五個粽子”嬸子說著話又沖院子里喊著閨女拿兩個碗出來，旁邊有幾個人也回家去拿碗。

    這時(shí)候農(nóng)村的碗都是在市集上買的，家家的碗都差不多，大都是一種白色的粗瓷碗，文蓉接過碗給鏟滿，澆上調(diào)料，文靜拿過袋子給裝粽子，堂嬸把錢遞過來笑著夸贊道：“你們姐仨可真麻利，這才多大呀就能做買賣了，這豆腐腦做的看著不比鎮(zhèn)上賣的差?！?/br>
    文蓉讓文俊找錢，又從鍋里多撈了一個粽子給裝上，堂嬸忙按住不要，文蓉不理說道：“嬸子，你別客氣了，收你錢我就不好意思了，我們頭天開張，只能給你優(yōu)惠點(diǎn)，你吃著好以后再買，下次盛豆腐腦你拿個大點(diǎn)的碗我多給您裝點(diǎn)?！?/br>
    堂嬸看又有人過來就沒有作聲接了過來，向新來的人幫忙介紹，一時(shí)姐弟幾個分工合作又賣了四五份，人散去了文蓉繼續(xù)往前走，經(jīng)過村中央的南北路時(shí)文靜納悶：“姐，你怎么不從這走，這條路人多，咱們還能多賣幾碗”。

    剛才那一陣忙碌文靜很是興奮，第一次做生意，看著東西賣出去錢掙回來，文靜恨不得一口氣賣完。

    第17章 生意紅火

    文蓉給meimei解釋：“這條路雖然人多，可都是咱們?nèi)^村的老住戶了，老一輩的人多，他們節(jié)省慣了，很少會買早點(diǎn)吃。咱們?nèi)绻麖倪@里經(jīng)過，他們還會好奇問個不停，光和他們解釋就需要半天，倒不如避著些走?！蔽目『臀撵o這才明白，原來賣東西還有這么些說法。

    出村子前文蓉又賣了六碗豆腐腦和十個粽子，文蓉把售賣的重點(diǎn)都放在大沙河村。大沙河村里有許多人都在化肥廠干臨時(shí)工，每月都能掙個二三百元錢。要是哪家有個在包裝車間干活的，掙得就更多了，畢竟那個活計(jì)都是出大力的，掙得錢多，自然就舍得花。

    文蓉進(jìn)了村子就推著三輪車走，速度也放慢，文俊也和jiejie一起吆喝“豆腐腦、粽子……”

    胡同里有人走出來看，見文蓉姐弟幾個都很驚訝：“那幾個小孩，是你們吆喝的吧，賣什么的？”

    “大娘，是我們吆喝的，我們賣豆腐腦和粽子”文蓉看著位置不錯就把車子停在路邊，招呼周圍的人：“豆腐腦都是自家磨得，粽子個頭也大，大娘、嬸子你們都來看看。”

    生意人笑呵呵地到哪里都有人捧場，周圍不少人圍了過來：“你們幾個小孩是哪莊的，家里大人呢？要你們大早上出來賣東西?！鞭r(nóng)村就是這樣，對每一個進(jìn)村子的陌生人都要刨根問底，可是卻沒有惡意。

    “我們就是泉頭村的，我們莊上的水甜，磨得這豆腐腦好吃極了，大娘你們盛兩碗嘗嘗。”文蓉避而不談家里人的話題。

    最先搭話的那個大娘卻不依不饒：“泉頭村的，我咋不認(rèn)得你們幾個呢？你爸是哪個？說說看我認(rèn)得不？”

    文蓉?zé)o法，只得說：“我爸原先是賣豆腐的，大娘你們可能都吃過我家的豆腐。”

    文蓉這么一說，大娘激動壞了“哎喲，我的乖乖喲！你是廣櫟家的大妮子吧！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你得叫我大姑，你們咋出來賣豆腐腦了，你大爺和你叔他們怎么沒管你們?！?/br>
    文蓉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只好按她說的稱呼了一聲大姑，又說道：“我們都不小了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這做豆腐腦我就是跟我爸學(xué)的，包您好吃?！?/br>
    大姑一聽，忙跟著一起招呼“這是我娘家侄女，她爸做的豆腐吃了沒有說孬的，這豆腐腦也差不了，大家都買碗嘗嘗。”一時(shí)就有人響應(yīng)，文蓉姐弟也忙活開來，有人買了粽子，夸道：“這粽子包得個頭還不小呢！這快到端午了，買兩個提前嘗嘗?！?/br>
    文蓉趕忙推銷：“嬸子，我用的都是好米，蜜棗也放了兩個，你要是吃得好，端午也能提前在我這訂好，我給您多包點(diǎn)?！?/br>
    年輕媳婦一聽，立馬覺得可行：“行啊，要是好吃端午節(jié)我家就不用自己包了，省得麻煩，再說我上一天班也沒時(shí)間包?！敝車娜寺犃?，也紛紛跟著買兩個嘗嘗。忙過這一波人潮，文蓉和旁邊等著的大姑道謝：“大姑，我們再往村子里面轉(zhuǎn)轉(zhuǎn)，這一會功夫多虧您幫著宣傳?！贝蠊煤苁菬崆椋骸皼]事，你們快去吧，下回有空來家里坐坐。”

    姐弟三個推了車子往前走，走了有七八米，就聽后面的人在議論他們“聽說賣豆腐的兩口子都走了，可苦了孩子了……”“誰說不是呢，這么小就跟他爸一樣起早貪黑的磨豆子，”“他爸磨豆腐的手藝好，姐弟幾個要是學(xué)會了靠著這個也能吃上飯……”文俊和文靜聽到這些，賺錢的喜悅頓時(shí)沒了，姐弟兩個都低著頭不說話。

    文蓉見兩人情緒消沉了起來只好停下車子說道：“怎么了？別人議論幾句就受不了了，賣豆腐腦又不丟人，咱們能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有什么抬不起頭的？”聽大姐這么說文俊趕忙打起精神說道：“大姐，我沒覺得丟人，就是心里有些不得勁?！?/br>
    文蓉怎能不明白弟弟meimei這微妙的心理：“想要別人不憐憫你，就要自己爭氣，活出個樣來給別人瞧瞧，只要咱們爭氣，總有一天別人說起咱們會只有欽佩的?！?/br>
    文靜和文俊聽大姐這么一說，心里也覺得舒服了許多，姐弟三個重新蹬上三輪車士氣高昂的繼續(xù)售賣剩下的豆腐腦。大沙河村是個大村子，全村有七八百戶人家，文蓉姐弟轉(zhuǎn)了一圈豆腐腦就已經(jīng)賣出去一半了，粽子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出了大沙河村文蓉估摸著時(shí)間不早了，就讓文俊和文靜去學(xué)校，自己帶著豆腐腦去了化肥廠那邊。

    安南化肥廠是個有著一千多工人的大廠，文蓉記得她重生之前這個廠子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不過現(xiàn)在正是化肥廠效益最好的時(shí)候，這時(shí)候政府單位工資基本都在兩三百元，可是化肥廠的職工月月都有獎金可拿，平均收入已經(jīng)有一千元了，就是在廠子里干臨時(shí)工的也能掙到兩三百元。

    化肥廠的宿舍區(qū)和廠區(qū)隔了一條水泥路，文蓉到宿舍區(qū)時(shí)就見門口的水泥路上排滿了攤位，都是附近的村民在賣一些地里新鮮的蔬菜。還有幾個早點(diǎn)攤位，賣的東西也不相同有蒸包、油條、煎包熱鬧不已。

    文蓉來的有些晚了，只得在離大門遠(yuǎn)一些的地方找了一個位置，文蓉停好車子，旁邊恰好是一個賣油條的攤位，攤主是兩口子，男的正在往油鍋里下油條，女的忙著收錢裝油條。

    文蓉剛把三輪車上的東西擺好就有人過來問：“這是賣什么的？”文蓉趕忙招呼客人“豆腐腦還有粽子，您來點(diǎn)嘗嘗?！?/br>
    “好久沒喝過豆腐腦了，你給我盛一碗吧。”文蓉一聽趕忙拿起白瓷碗盛了一碗倒進(jìn)他帶來的搪瓷缸子里，又多鏟了兩鏟子加進(jìn)去這才開始放調(diào)料“吃辣椒嗎？”安南這里的人都能吃辣，可是化肥廠里的工人全省各地的都有，口味也就不同。“少放點(diǎn)吧”，文蓉按照他的要求調(diào)好味道，把缸子遞了過去又問道：“還有煮好的粽子您買個嘗嘗”“有粽子？行，拿兩個吧?！?/br>
    文蓉收了錢裝進(jìn)皮包了，就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頭一看是旁邊賣油條的女?dāng)傊鳌澳氵@小妮哪來的？這里不能擺，你往一邊去去?！迸烁吒叩娘E骨一臉的兇相，沖著文蓉嫌棄的擺了擺手。

    文蓉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繼續(xù)招呼路過的行人：“豆腐腦、剛煮好的熱粽子。”

    女人見文蓉不理她，立馬就惱了，她又伸手推了文蓉一下嘴里喊道：“你這小妮子聾了，沒聽見是吧，讓你走，這里不能賣?！?/br>
    文蓉可不怕她，上輩子她賣了十幾年小吃，什么人沒碰見過，抬手打落女人的手“你這話說的就沒有道理了，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我怎么就不能擺攤了，大家都是做小買賣的，和氣生財(cái)，你這么大吵大鬧的誰還敢來你家買東西?！?/br>
    賣油條的女人就是張洼村的，她在化肥廠門口賣油條也有一年多了，也有不少回頭客，剛才買豆腐腦的男人就經(jīng)常在她家買油條，可今天卻被搶了生意，她見文蓉面生的很，又是一個半大孩子，想著嚇唬她兩句就能攆的遠(yuǎn)遠(yuǎn)的，誰知文蓉卻不怵她。聽文蓉這么說她立馬就炸了，大著嗓門又罵上了：“你個小妮子，人不大嘴還挺會說來，我說這不能擺就不能擺，你擺這擋我買賣了?！?/br>
    女人這么一吵吵，就有幾個逛街的路人看了過來，文蓉說話依舊不緊不慢：“我的攤子離著你的攤子有兩米遠(yuǎn)呢，你就是再放一輛三輪車也放下了，我雖然今天頭一天來賣早點(diǎn)，卻也知道買賣好不好靠的是口味，顧客喜歡吃誰家的自然就會去誰家，誰也擋不了誰的買賣。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誰家離得都不遠(yuǎn)，敢出來擺攤做生意的自然是有依仗的，這一條街這么長，總不能只擺你一家的攤子?！?/br>
    圍在文蓉三輪車前看熱鬧的大都是化肥廠的職工和家屬，自然看不過賣油條女人的粗俗樣，見文蓉小小年紀(jì)說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jù)都在一邊點(diǎn)頭稱贊，一時(shí)就有人附和文蓉：“小姑娘說得對，我今天就嘗嘗你這個豆腐腦味道怎么樣……”文蓉趕忙笑瞇瞇地和顧客攀談，盛豆腐腦、拿粽子、忙得有條不紊。

    賣油條的女人黑著臉站在一旁，想不管不顧的罵上一陣又顧忌著買東西的這些工人，最后只得惡狠狠的瞪了文蓉一眼，回了自家的攤子，臨走時(shí)嘴里還說著：“看你能猖狂幾天!”文蓉不理她，忙過了這一波人潮才歇口氣，一抬頭就見一個胖乎乎的男人還站在三輪車前，背著手盯著文蓉的三輪車看，文蓉趕忙招呼道：“叔，來碗豆腐腦？”

    男人看了文蓉兩眼，開口卻問道：“你是哪村的？這三輪車是你家的？”文蓉一愣，還是老實(shí)說道：“我是泉頭村的，這三輪車是我爸的”。

    男人一聽，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你爸是賣豆腐的吧？”文蓉一聽，就明白了這人可能認(rèn)識自己父親，也大方地承認(rèn)：“是，我爸是泉頭江家賣豆腐的?！?/br>
    男人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叫我張叔吧，推著三輪車跟我走吧。”男人說完抬腳就往前走去，文蓉雖不知他讓自己去哪，卻直覺這人不會害自己，就趕忙推著三輪車跟上。

    第18章 批發(fā)市場

    張叔帶著文蓉往前走了幾步，一直到宿舍區(qū)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大門口有一間小屋子掛著一個木頭牌子上面用紅色的油漆寫著‘門衛(wèi)室’。

    張叔沖著門衛(wèi)室喊了一聲：“老李”“哎”一個戴著花鏡的老頭從里面走出來“喲，張師傅什么事？”

    張叔指著文蓉說道：“這孩子是我一個侄女，賣點(diǎn)豆腐腦，讓她去院里邊擺個攤?！?/br>
    老李一聽忙說道：“行，進(jìn)去就是，我認(rèn)得了。”

    化肥廠的宿舍區(qū)大門朝東，大院中間有一條水泥路，水泥路兩側(cè)是食堂以及浴室、小賣部等便民的商店，每天早晚的時(shí)候也有人在路旁擺攤，可是能在這里擺攤的都是和廠里的領(lǐng)導(dǎo)有關(guān)系的。如果不是張叔，文蓉根本進(jìn)不來，文蓉感激極了，趕忙道謝：“張叔，真是太謝謝您了?！?/br>
    張叔不以為意地?cái)[擺手道“不用，不是多大的事，我是廠里食堂的，你爸爸以前經(jīng)常來給我們送豆腐，你爸三輪車上掉的那塊漆還是撞到我們食堂的墻上蹭掉的。你是家里老大吧，以前聽你爸說過?！?/br>
    “是，張叔你叫我文蓉就行，還是得謝謝您能記著我們，”文蓉說著話就被張叔帶到食堂的門口“你就在這賣就行了，這里人多，工人一般都是七點(diǎn)左右出來買早點(diǎn)，八點(diǎn)以后還有一波是下夜班的職工?！?/br>
    除了說謝謝文蓉不知該怎么表達(dá)自己心里的感激，忽然想起來忙拿出了一個碗說道：“張叔，你嘗嘗我做的豆腐腦味道怎么樣，您給提提意見?！睆埵逡娢娜卣f話間就已經(jīng)往碗里裝豆腐腦了，只好接過說：“行，我嘗嘗，你忙著吧，有事去食堂叫我一聲就行?！?/br>
    家屬院里的生意自然比大門口要好，文蓉的豆腐腦本來剩的就不多了，也就半個小時(shí)就見了底，文蓉收拾好車子準(zhǔn)備回家。到門口時(shí)，文蓉把留得四個粽子帶給門衛(wèi)室的老李，老李推辭著不要，文蓉勸到：“李爺爺，這是我賣剩下的，您別嫌棄，自己家包的又不費(fèi)什么事，您嘗嘗味道，以后天天還得麻煩您?！痹掃@么說老李只有笑呵呵地收下。

    回家的路上，文蓉心情很是興奮，第一天的生意這么好，讓文蓉對姐弟三個的未來充滿了信心。雖然一天掙得錢不多，可是踏出了這一步她相信這輩子她們?nèi)愕艿拿\(yùn)一定會改變。

    剛剛拐進(jìn)胡同就看到三奶奶搬了一個馬扎坐在門口在擇韭菜，文蓉按了一下車鈴喊道：“三奶奶，我回來了?！?/br>
    三奶奶一聽，忙把手里的韭菜放下，迎到文蓉跟前：“回來了，賣的怎么樣？生意好不好呀？”

    文蓉故意悶著頭不說話，三奶奶一看文蓉的樣子就安慰道：“沒事，賣不完咱們自己吃，三奶奶最喜歡吃你調(diào)的豆腐腦?！?/br>
    文蓉一聽臉上的表情更為難了：“那怎么辦呀，三奶奶我今天豆腐腦都賣完了，您老現(xiàn)在要吃，我去哪里弄呀？”

    “沒事，沒事”三奶奶接著話茬要繼續(xù)安慰文蓉，猛然間又意識到不對，掀開桶蓋一看頓時(shí)樂了：“真賣完了！你個鬼妮子嚇了我一跳！那粽子也賣完了！”

    “都賣完了，一個都沒剩下，三奶奶你看我厲害吧？”文蓉笑著湊到三奶奶跟前，一副求表揚(yáng)的表情。

    “厲害!我大孫女真是能干！”三奶奶夸這句也是真心實(shí)意的，她一早上就跟著提著心，唯恐文蓉的生意做不好，連去兒子家?guī)兔ξ闺u都沒去，就等著文蓉回來，這會見文蓉買賣做成了提著的心才算放下。

    文蓉和三奶奶說完話，回到家也不能歇，把桶刷洗干凈，把早上濾下來的豆渣喂了雞，里外里都要收拾利索了，不然的話這個天容易招蒼蠅。拿出昨天買的粽葉泡上，剩下的粽葉不多了，既然粽子的生意能做文蓉就要考慮原料了，這就要到市里的批發(fā)市場才能行。

    把弟弟meimei的午飯做好放在鍋里，文蓉又留了字條給他們，就又往市里的批發(fā)市場趕去。

    安南市的批發(fā)市場在市中心的位置，市場很大，日用百貨、煙酒糖茶、服裝鞋帽在這里都可以買到，不過市場的商品都是中低檔價(jià)位，一般來這里批發(fā)的大都是周邊鄉(xiāng)鎮(zhèn)的小店主。文蓉對這個批發(fā)市場非常熟悉，上輩子她剛到市區(qū)的時(shí)候就在這里的一家攤位打工，后來批發(fā)市場整體搬遷重建的時(shí)候，她才離開，去擺攤做了小吃生意。

    文蓉進(jìn)了市場就從第一道街開始慢慢逛了起來，第一道街經(jīng)營的主要是衣服鞋帽，這些攤位她都很熟悉，雖然商品沒有后世那么琳瑯滿目，卻也已經(jīng)很豐富了。畢竟主要是經(jīng)營批發(fā)業(yè)務(wù)的所以這個市場賣的衣服都是一些簡單的款式。女式的有人造棉的裙子、白色的短袖襯衫、還有現(xiàn)在特別流行的黑色一步裙；男式的衣服就主要是各種汗衫。

    鞋子就更簡單了大都是文蓉腳上穿的這種塑料涼鞋，顏色倒是多，紅綠黃藍(lán)都有，文蓉看著那顏色艷的都有些辣眼睛，也有幾個攤位賣的是時(shí)髦一些的高跟涼鞋，但面料都是人造革的。

    在賣包的攤位前，文蓉買了一個腰包這樣掛在身上她賣東西找錢也方便。九十年代初的市場上還有一種生意火爆，就是賣布。這時(shí)候人們自己做衣服穿的還占多數(shù)，夏季里人造棉、腈綸的面料很是好賣，布店里各種碎花布掛滿了整面墻。

    第二道街都是家用百貨，各式各樣的搪瓷盆、塑料盆、暖水壺?cái)[滿了整個街道。文蓉在這里也買了一個塑料的大杯子，被叫做太空杯的那一種。第三、四道街批發(fā)的都是學(xué)習(xí)用品還有一些兒童玩具，小零食等……在這兩條街進(jìn)貨的大都是學(xué)校附近的小賣部，文蓉也選了一些筆記本、圓珠筆等幾種學(xué)習(xí)用品，這是最近她們姐弟三個最大的一筆開銷。

    文蓉在批發(fā)市場逛了一圈，其實(shí)也是想要找找看有什么適合暑假做的生意，可是即使重活了一遭她也不是有生意頭腦的，她最擅長的還是小吃生意，既然暫時(shí)想不到別的出路，文蓉覺得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做她擅長的東西好了。

    粽葉和蜜棗都在最后一道街，這道街主營干貨、調(diào)味品以及一些方便面等小食品，今天已經(jīng)是五月初三了，買粽葉的人特別多，文蓉并沒有往那些攤子前擠，她順著記憶在找一家攤位。

    上一世時(shí)，她初到市區(qū)就是在這里打工，攤子的老板叫周娜，文蓉一直稱她周姐。周姐人特別熱情爽利，是文蓉上一世最感激的一個人。文蓉跟著她干了兩年，處的久了文蓉家的情況她就知道了，周姐雖然同情文蓉的姐弟的遭遇，可是卻不單單只是嘴上憐憫一下，周姐指出文蓉處事軟弱不足的地方，教給她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后來批發(fā)市場拆遷，文蓉去做小吃生意也是周姐幫她找攤位，打點(diǎn)一切，包括meimei的事能解決，也多虧了周姐在一邊幫忙出謀劃策。

    周姐的攤位還在老地方，不過現(xiàn)在還只有一間店面，文蓉跟著周姐打工時(shí)，她的店面已經(jīng)擴(kuò)大到了三間，是批發(fā)市場最大的調(diào)料攤位了。周姐正在忙前忙后的招呼著顧客，文蓉在旁邊站著看她忙碌。

    現(xiàn)在的周姐還不到30歲，眉眼彎彎的，和人說話總是帶著笑，穿一身白底碎花的連衣裙，頭發(fā)燙了小花卷，梳著高馬尾。文蓉記得聽周姐說過她的丈夫是機(jī)關(guān)的科員，周姐原來是市里一家毛紡廠的職工，后來單位效益不好周姐就下海經(jīng)商，在批發(fā)市場做起了生意。

    “一共是十一塊五毛錢，你給十一就行了”周娜收了錢，一臉笑意的送走一個老顧客，就見攤子前站著一個小姑娘正呆呆的看著她忙碌。周娜沒有多想，以為是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就走過去招呼道：“小姑娘，看看要買點(diǎn)什么？”

    “周……”文蓉見了周姐很是激動一張嘴就差點(diǎn)喊出來，幸好周娜沒有聽清楚，文蓉慌得改口“老板，我想批發(fā)點(diǎn)粽葉和蜜棗?！?/br>
    “你要多少，你看看我這的粽葉有好幾種，蜜棗個頭也大，你嘗嘗特別甜，包粽子最好了?！敝苣茸錾夂苁菬崆?，對每個顧客無論買多買少她都一樣周到，不像有的攤位只對量大的批發(fā)商服務(wù)熱情，量小的就愛答不理。

    文蓉跟著周姐進(jìn)了店里，雖然店面不大可是貨品卻真不少，整個店面一分為二，中間只留很窄的過道，左邊是干貨有粽葉、蜜棗、木耳、銀耳、粉絲、腐竹等都裝在麻袋里堆在地上；右面靠墻擺了一個三層的貨架，貨架上滿滿的擺著各種調(diào)味品，地上也堆著幾個袋子，裝著花椒、干辣椒等各式調(diào)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