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回到自己房間,手機鈴聲適時響起, 她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老爸二字,有種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沖動,某人老公還沒做成呢, 倒先當了一回老爸! 初語忙接起電話,然后又順手把備注的名字改回去。 手機那頭傳來簡亦承焦急的聲音, “你在哪?剛才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剛才接到她的電話, 正高興著呢,對面?zhèn)鱽硪痪浒?,把他驚的不輕。然后她又自說自話的報了一堆藥名,牛頭不對馬嘴的, 讓他瞬間以為她出了什么事, 在給他遞暗號。他急的不行,忙穿了衣服拿上車鑰匙下樓, 車子啟動后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給初語撥了個電話, 沒想到竟然被接通了。 “我沒事, 剛才有一點小意外,已經(jīng)解決了?!?/br>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雖是這么說著,簡亦承還是覺得不放心,她只說解決了卻沒說什么事,該不會是怕他擔心故意瞞著他吧?因此他想過去親自看一眼,確認她是否安全。 “你在哪?我過去陪你吧?” “呃?”初語聽到他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木頭疙瘩開竅了,還會委婉求留宿了。但轉念一想,簡亦承根本不是這種人,這樣說,大約是出自對她的關心,想親眼確定她是否安全,于是她訕訕道,“真不用擔心,我在我爸媽這呢。關于剛才的事,我是想明天見面再告訴你,不是想瞞著你?!?/br> 以他工作狂的性格,她若是現(xiàn)在告訴他毒.品窩點的事,他還不得今晚熬通宵啊? “也好,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了,你直接去我店里,我開了車的?!弊钪匾氖牵喴喑械木鞖赓|太明顯,萬一被那些人看到,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簡亦承答應下來,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初語去洗漱了一番,就上床休息了。回想了一遍在藥店的情形,確定沒露出任何破綻,才放心的入睡。 一夜好眠,第二天,初語吃了早餐才回了自己店里。簡亦承已經(jīng)在他店門口等著了。 “怎么沒有進去?”初語給過他店里和家里的鑰匙。 “我也是剛到,就看到你過來了?!焙喴喑幸贿呎f,一邊接過她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是初語媽給她打包的吃食,嗯,大部分是四小只的,只有一小罐咸菜疙瘩是初語的。 初語開了店門,進去之后也沒怎么收拾,先關了門招呼簡亦承坐到沙發(fā)上,然后從包里拿出她裝冰.毒的那個小袋,遞給他,“你看看這是什么?” 簡亦承接過去,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擰眉道,“冰.毒?你從哪來的?” 于是初語就把她如何發(fā)現(xiàn)藥店老板販賣.毒.品的事說了一遍。 簡亦承聽完沒有追問她案情,反而嚴肅道,“遇到這種事你首先要做的是保證自己的安全,能離多遠就離多遠。而不是以身犯險,我知道你有些特殊能力,但是這種事是警察的責任,你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就好。你知不知道這些跟毒.品打交道的人有多可怕,很多人手上都背了不止一條人命……” 他說的嚴肅,但初語知道他是為她好,因此乖乖聽著,等他說完才輕聲道,“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可是很愛惜我這條小命的。你看我以前不就做的很好嗎,有事情先找警察,從來沒有逞能。只是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我看到那輛車的時候,直覺告訴我那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若是打電話告訴你再等你過來,人跟車早就沒影了,所以我才冒險了一回。不過你放心,我戲好著呢,那個精明的老板都沒起疑?!?/br> 簡亦承見她有分寸,也覺得自己剛才說話有些重,緩了臉色握住她的手,“下次不管有什么重要的線索都不要再冒險,你要知道,在我和你爸媽的心里,再重要的線索都沒有你的命重要。你只是一個普通公民,沒有冒險的義務,危險的事交給我們警察來做就好?!?/br> 能讓簡亦承說出這樣的話,初語知道他這次真的是嚇到了,她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笑道,“知道啦,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的命也比那些案子重要多了!” 簡亦承下意識的摸了摸唇,那溫柔的觸感依然清晰的殘留在上面,讓他的心情,悠忽就飛揚了起來。 * 江城市局。 簡亦承回來之后,沒有先急著把販.毒.窩點的事上報,那藥店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差這半天功夫。 他先順著初語給的那輛黑色面包車的車牌后,搜尋這車的最終去向。按照初語的說法,這輛車上的黑衣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專門給藥店供貨的。藥店只是販賣方,而黑衣男子才是摸到這個窩點老巢的關鍵。 果不其然,簡亦承調取了沿路的監(jiān)控,一路追蹤,最終發(fā)現(xiàn)這輛車子開進了本地一家小制藥廠——康元藥業(yè)有限公司。 簡亦承眉頭緊鎖,他之前的謹慎是對的,因為這家藥廠的老板,是他們顧局長的妹夫。 簡亦承倒不是懷疑顧局,雖然剛來時他給自己使了點絆子,但簡亦承還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惡意揣測別人。事實上顧局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來之前他爸也跟他說過,顧局能力上或許有所欠缺,但為人清正廉潔,正直無私,甚至直的有些過頭了,半點圓滑也學不會。 所以簡亦承就算看到車子開進了康元公司,他也沒懷疑顧局會跟這事有什么牽連,頂多是有人狐假虎威借了他的勢,在背地里行不法之事。 簡亦承整理了自己查的資料,帶上送去化驗的毒.品結果,然后去找隊長李長風。 李長風前段時間去省里開會學習,剛回來。 多年的刑偵經(jīng)驗讓李長風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販.賣.毒.品案,這樣有組織、有計劃、分工明確、偽裝完美的流程,極有可能是背后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李長風立刻道,“把人都叫過來開會。” 等人到齊后,簡亦承又把案子的基本情況說了一下。 “……他們把毒品包裝成膠囊、感冒靈顆粒的模樣,光明正大的放在正規(guī)藥店里出售。這間藥店的資料我已經(jīng)調出來了,經(jīng)營許可證,藥師資格證都有,普通藥品的來源也都正常。藥店老板叫姚山河,心思縝密,精明多疑,擅長偽裝,所有的交易活動都使用暗語。即便當著普通顧客的面,也讓人察覺不出來?!?/br> “比如,報案人第一次去藥店的時候,這段老板跟癮.君子之間的對話,你們即使在身邊,能發(fā)現(xiàn)出什么問題嗎?” 他說著,在ppt上放出一張文稿,上面一段對話—— 客:老板,來一包感冒靈。(注:客精神萎靡、哈欠連天。) 老板:通宵打麻將了吧?年輕人可不要熬太多的夜。 客:大過年的,不打麻將干什么去? 老板:就算通宵,也要注意身體,感冒了還不是自己遭罪? 客:多少錢? 老板:嗨,一袋感冒靈而已,三五毛的,不值當給了,你拿去喝吧。 客:要給的要給的,我沒零錢,微信掃碼給你吧。 赫然寫著初語第一次去店里時,老板與另一位年輕客人的對話。初語把自己三次進藥店的經(jīng)歷,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簡亦承,包括每一次老板說的話,幾乎一字不差。 因為初語知道這些對話中可能蘊含著重要的信息,比如說,老板說的“三五毛”,還有昨天她聽到的“感冒靈三塊一,膠囊一塊八”,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毒品的價格。具體是多少,還需要警察去破解。 一眾警察分析了這段話,直言老板太狡猾,任誰聽到這樣一番說辭,再加上當時客人的體貌特征,都不會有任何懷疑。 “影帝在民間啊,報案人也是神了,這都能看出來有問題?” 初語一點都不神,她當時還真沒看出來,只不過同一個地方碰見三個癮.君子買了三袋一模一樣的感冒靈,她才懷疑上的。 稀奇了一會兒,林瀧道,“那老板說的這個‘三五毛’應該就是那一包毒.品的價格吧?三五毛?會不會是三百五?現(xiàn)在一克冰.毒的市價也就是三百五左右?!?/br> “但是正常的感冒靈一包不止一克吧?我記得好像是十克的樣子,他們既然費盡心思弄這么完美的偽裝,總不能在這個細節(jié)上出錯吧?” “那可能就是三千五?一袋三千五的話,會有很多癮君子買不起吧?” 簡亦承又打出一張圖片,上面顯示的是——感冒靈三塊一,膠囊一塊八。 這下眾人明白了,在感冒靈之下,還有一種更便宜的。 “三塊一與一塊八是姚山河的拿貨價,與售賣價是不同的。昨天晚上,有一個黑衣男子往藥店送了一箱‘感冒靈’,和一箱‘阿莫西林膠囊’,這是報案人過去時聽到的重要線索。另外,通過追蹤這名送貨男子的車輛,我查到了他們的上家?!?/br> 第55章 失蹤1 這個案子, 只窺到冰山一角,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吃驚。李長風知道, 這么大的案子他做不了主, 必須向上面匯報。只是這里面牽涉到了顧局的親戚, 這才是他猶豫的地方。 他跟簡亦承一樣, 并不懷疑顧局也牽連其中, 只是畢竟是家屬, 涉案人員需要回避。 “……他們偽裝的實在太完美了, 從毒.品的包裝到出貨售賣, 全是按正常流程走的, 連小細節(jié)都做的盡善盡美。比如那一包感冒靈, 綠色的袋裝, 無論是外觀還是重量,甚至捏起來里面的那種顆粒感, 都跟真的一模一樣。你就是親眼看見、親手摸了,你都察覺不出有什么異樣。他們就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玩燈下黑的把戲,當著你的面送貨、交易, 你都不會懷疑?!?/br> “怎么懷疑?人家是正軌藥店, 你還不許人家進貨了還是怎么著?至于那送貨的,人家也是光明正大送的貨, 貨品來源也是正規(guī)藥廠,哦, 還是顧局您家親戚開的廠子。而且感冒靈跟阿莫西林膠囊都是‘正常藥品’, 除非你拆開送去檢驗, 否則誰會知道那是毒.品?但是好端端的誰會去拆人家‘正常買賣的藥品’呢?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就算被人撞破他們的交易,都不會懷疑他們?!?/br> “你說,要是你去藥店買藥的時候,剛好碰到藥店老板進貨,一箱感冒靈,一箱阿莫西林,送貨的還跟老板說:‘感冒靈三塊一,膠囊一塊八’,你會懷疑不?只是藥店再正常不過的交易了,他們就是如此坦蕩蕩的進行毒.品交易,越坦蕩,越不會有人查?!?/br> 李長風最終還是把這事跟顧局說了。顧局聽了李長風的匯報,眉頭緊皺,“這么說來,他們背后的組織肯定不簡單。” “那是肯定的,要不是碰巧了讓報案人發(fā)現(xiàn),誰能想到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還有這樣的一條大魚呢?” 他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顧局的臉色,顧局眉頭緊皺,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案子上。 “這樣,先不要輕舉妄動,查清他們所有的窩點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你跟緝毒大隊的邵坡溝通一下,你們刑偵隊了解的情況比較多,邵坡那邊人手可能不夠,就由你們協(xié)助他們……”他迅速做出決定,看著李長風臉色不對,好半天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等等……你剛才是說那藥廠是我家親戚開的?” 李長風點了點頭,顧局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家開藥廠的親戚只有那么一個,他當然知道是誰。雖然他知道那人在親戚間就愛占點小便宜,但他真沒想到他敢做這種違法的事。 顧局沉默半天,道,“紀律我懂,我這就把案子上報,讓上邊派人來主持工作吧。在此之前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br> 李長風點頭答應,臨走前,他對顧局說,“老顧,看開點,他是他你是你,誰家沒幾個不爭氣的親戚?” 他知道這時候顧局此刻心里不好受,只能這樣先安慰他了。顧局沖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簡亦承幾人正在調查康元藥廠附近的監(jiān)控,調取了之前一個月的記錄。從監(jiān)控中可以看出,一個月之內,這家藥廠往市內多家藥店送了貨,只是不知道這個貨是真藥還是毒.品了。 “這么多家藥店都販.毒顯然不可能,為避免‘人多眼雜’,走漏了風聲,他們肯定是只跟極少一部分藥店合作。其他的都是煙霧彈,是他們的保護色。畢竟他們也是正規(guī)藥廠,不賣藥才不正常呢。真真假假,防不勝防啊?!?/br> “那要怎么區(qū)分哪些是真.毒.販子,哪些是正規(guī)藥店?總不能挨個查吧?那豈不是會打草驚蛇?” “我們分辨不出來,但那些癮.君子們肯定知道!”簡亦承道,“我們只需要看那些癮君子最常去哪就知道了?!?/br> “對啊,毒.販子的最終目的就是賣給癮.君子們,只要跟著癮君子,自然就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br> 只是簡亦承卻不像他們那么樂觀,這伙毒.販子背后顯然有一個十分成熟的組織,連包裝袋這樣的細節(jié)都做得盡善盡美,顯然不會留著這么大的把柄給他們發(fā)現(xiàn)。 事實上緝毒大隊那邊手上都有幾個癮.君子的資料,誰經(jīng)常吸.毒他們心里門清。但只要不是當場抓住他們進行毒.品交易,只是吸.毒的話一般不會判刑,也就拘留罰款,販.賣.毒.品才是犯罪。所以警察有時會順著這些癮.君子找到他們的賣家,將販.毒.窩點一網(wǎng)打盡。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這些明目張膽販.賣.毒.品的藥店會沒事?那么多去買“感冒靈”的癮.君子就沒有一個在緝毒警察的監(jiān)控之下嗎?只要有一個暴露,這藥店背后的產業(yè)鏈,早就不復存在。 除非,所有的癮.君子全都統(tǒng)一了口徑,來維護自己的‘衣食父母’,即便自己出了事,也打死不供出毒.品來源。但是,這可能嗎? 癮.君子們要是有這樣堅定的意志,還能被毒.品引誘?只要被拘留關起來,斷了他們的毒.品,這些人要多聽話有多聽話,問什么答什么。 既然這種情況說不通,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他們內部有jian細。 緝毒警察的意志不需要懷疑,他們絕大部分是忠誠的,對毒.品深惡痛絕的。但只要有一個,只需要有一個叛變,給那些人通風報信,在緝毒警察行動前,讓他們把尾巴藏好,那么呈現(xiàn)給警察的,就是一個干干凈凈的正規(guī)藥店,一個合理合法的正規(guī)藥廠,干凈到不能再干凈了。 而這個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緝毒大隊,因為別的部門不會知道他們隊的每一次行動。能把緝毒行動摸的這么清的,也只能是他們自己人了。 簡亦承把自己的懷疑跟李長風說了,李長風驚的不輕,但是細細想來,這種推測完全站的住腳。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就不能放過。 因此李長風又連忙把這個推測告訴了顧局,顧局又跟上面匯報。 最后的結果是,省里秘密派出了幾個人,又從江城刑警隊抽調了幾個,組成一個秘密行動小組,來調查這件案子。而簡亦承,也在其中。 初語只收到簡亦承一個簡短的告別電話,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她知道他的行動必須保密,但就是這樣她才更擔心。 雖然他沒說,但她也能猜到他這次的案子肯定跟她說的藥店販.毒有關。緝毒,那么危險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擔心。 只是現(xiàn)在,她除了擔心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他。甚至因為怕打草驚蛇,她連那個藥店也沒有再去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個人胡亂行動,讓自己陷入危險不說,若是因此誤了他們的事,才真是罪該萬死。 只是枯坐著干等,這樣的日子實在太難捱了,這段時間她連做夢都會驚醒,夢里簡亦承渾身鮮血淋漓的模樣,讓她嚇的不輕。她一邊安慰自己夢都是反的,一邊又更加焦急的盼望著簡亦承早日回來。 平常最多只分別個三五天,這次卻整整三個月都沒有他的消息了。這也是她,第一次體會到作為一個警察家屬的痛苦,除了為他們驕傲自豪外,剩下的更多的是擔憂、不安、忐忑…… 她現(xiàn)在,只希望他平安歸來。 蕭云笙剛高考完,這幾天得空就往她店里跑。他大約也是看出她有心事,不知道怎么勸她,就只好默默地幫她做事。 等初語回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店里的地板拖了兩遍,把桌子、茶幾、角角落落的都擦了一遍,一點也閑不住。 初語哭笑不得,“怎么跑到我這打工來了?你這么勤快,我一定得給你算高點工資。” 又長高了幾公分的少年,耳根紅了紅,連忙擺手,“我不要工資,我就是想幫你做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