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對,我本來想打給同事的,之前剛跟你打過電話,不小心就按到第一個上去了?!?/br> “哦……沒事?!?/br> “你回來了嗎?” 顧襄朝窗外望去:“回來了。” “那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晚安?!?/br> “晚安?!?/br> 顧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解開安全帶:“我走了?!?/br> “唔……”焦忞捏了下方向盤,隨即松開,陪她一道下車。 叮囑了她幾句,他目送她走進小區(qū)里。然后抬起頭,看向二幢。 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半,只有十二樓的某個房間還亮著昏暗的燈。 窗口有道人影,距離太遠,面容模糊。 *** 直到顧襄走進大門,高勁才收回視線,一抬眼,就看見抱著手臂,仰頭站在小區(qū)門口的高個子男人。 他似乎盯著這里,路燈下神色晦暗不明。 高勁心情不是很好,希望不會失眠。 他明天還要上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咯~后天不要忘記過來好嘛~豆奶勁心情又不好了,大佬也不是很愉快,香香做個好夢~ 感謝霸王票和營養(yǎng)液,么么噠破費了~ 本章繼續(xù)紅包隨機掉落 ☆、15 清晨,顧襄收到母親發(fā)來的信息,提醒她下午別忘了去醫(yī)院體檢。 出事后她每月都要做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從頭掃到腳,還要扎胳膊抽血。 顧襄沒有回復,她想著今天上午的安排。今天她不太想出門,每天都在反復走那幾個地方,她已經(jīng)有些反感。 可她又無處可去。 客廳里傳來幾聲動靜,接著是文鳳儀的聲音:“香香,你醒了嗎?” 顧襄從床上坐起來:“醒了。” “你于叔叔來看你了,還帶了他的女兒來。” 于主任今天休息,買了一點水果,對顧襄前不久在醫(yī)院受襲的事表示慰問和關(guān)心。 他的女兒今年大四,前兩天剛從學?;貋?,打算下個月再返校拿畢業(yè)證書。近期無所事事,于主任干脆把人帶來這里。 “我看她跟香香差不多大,兩個小姑娘平時沒事可以做個伴,去逛個街啊看個電影的。”于主任撮合著說。 他女兒身高一米七多,模特身材,長相普通,坐姿拘謹,眼珠倒是靈活地轉(zhuǎn)著,人也自來熟:“我叫于詩詩,我爸讓我管你叫jiejie,又不是小孩了還jiejiemeimei的,我就叫你香香了怎么樣?” 顧襄都還沒答,背后有人先她一步開口:“我叫佟燦燦。” 佟燦燦跟人調(diào)班,今早夜班回來,喪尸狀躲到這里來蹭早飯,之前她還是游魂,現(xiàn)在魂回來了。 于詩詩循聲抬頭,與佟燦燦對視,兩個abb名字的女孩瞬間產(chǎn)生了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一幕就像相親男女主還沒對上眼,男主就被女主旁邊的人奪去了注意力。 顧襄看看于詩詩,又回頭看了下佟燦燦,然后雙手放在膝蓋上,默不作聲地看著于主任。 最尷尬的應(yīng)該是媒婆了。 于媒婆走前,和女兒對了個眼神,于詩詩眨了幾下眼,表示“ok”。 交男朋友她不在行,交朋友她是專業(yè)的,她會用她的熱情將對方解救出冰激凌山。 佟燦燦也不困了,和于詩詩交換完個人信息,一人一邊拉著顧襄,要帶她去逛街。 文鳳儀把顧襄的小包遞過來,笑著說:“好好玩,中午跟她們在外面吃飯吧,我就不煮了。” 于詩詩熱情如火,佟燦燦憨傻如牛,顧襄其實更想獨自逛街。 三人去了最近的商場,顧襄走得快,也不需要別人的建議,她買了一支口紅一盒粉底,又試了兩件衣服。 于詩詩和佟燦燦看著吊牌一驚一乍:“這么貴!我半年的伙食費了!”又把吊牌給顧襄看。 顧襄頓了頓,垂著眸。她的賬戶余額不足四萬,如果這件衣服要九千多…… 于詩詩和佟燦燦把人拉走,顧襄又回頭看了眼衣服。 兩個女孩喋喋不休:“天啦嚕,2899一件裙子,不當吃不當喝,還好我們把你拉出來了!” 顧襄:“……” 她心底嘆氣,突然覺得疲憊。 *** 下午,顧襄準時去醫(yī)院檢查身體。拍完片子,抽完血,醫(yī)生讓她去買點維生素。 “你們年輕女孩兒喜歡減肥,瘦了是漂亮,但多少都會影響健康?!蹦赀^四十的女醫(yī)生打量著她,“以你的身高來說,體重一百斤左右才是合理的,你現(xiàn)在連九十斤都不到,又不是當明星,沒必要這么減肥?!?/br> 顧襄說:“我沒有減肥?!?/br> 醫(yī)生翻著她的病歷,“不減肥就是最健康的,這樣,我再給你開點健胃消食的藥,平常多吃點飯,別怕胖,你夠漂亮了?!?/br> *** 醫(yī)院里的人進進出出,神情各異,有喜有悲。顧襄拿著藥,放緩了腳步。 她突然想起了那張有些偏棕又帶著灰色的年輕女孩兒的臉龐。 她轉(zhuǎn)身去了住院部。 工作日下午的時間,安寧療護中心里沒什么病人家屬,護士都輕聲細語,病人也無力大聲喧嘩,整個樓層像關(guān)低了音量。 顧襄走到毛小葵的病房外,聽見里面?zhèn)鱽淼那俾?,她停下腳步。 陽光穿過陽臺的樹景盆栽,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來,斑駁的光影仿佛在配合著樂章的律動,整個午后從高勁的指尖流瀉而出。 他穿著一身白衣,抱著吉他坐在光影中,輕啟嘴唇說了一句什么。 瘦削的男孩子點了下頭,站在那兒,指頭落在電子琴上。 男孩唱著歌,他的嗓音干凈單純,像從遙遠的地方而來,落進人間的耳朵里。 一曲漫長,顧襄忘記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她只記起高勁跟她說過的話——他們都在跨越一個坎。他沒本事幫人,他只是送他們一程。 他戴著眼鏡,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指尖專注在琴弦上,微笑像枕頭里的棉花,柔軟又有陽光的味道。 一曲結(jié)束,她從呼喚中回神。 “顧襄?” 顧襄看向說話的男孩子。 男孩一下又拘謹起來,“顧……顧襄小姐,小葵,是顧襄。” 男孩打開房門,有些興奮地讓毛小葵看。 毛小葵躺在病床上,側(cè)過頭,意外地驚喜,她沒想到對方會連續(xù)兩天來看她。 毛小葵今天說話格外吃力,有些語句顧襄已經(jīng)聽不清。顧襄坐在病床邊,看著對方的嘴巴緩慢地一張一合。 “以前,我彈吉他,他彈電子琴,我們能配合十二首歌。他是我家保姆阿姨的兒子。” 他們從小相識,她做事三分鐘熱度,他不一樣,永遠的耐心細致。他陪著她學畫,等她扔掉了畫板,他還在繼續(xù)。他陪著她學拳擊,可他天生瘦小,怎么也學不會。他還陪著她練電子琴,但她轉(zhuǎn)頭就愛上了吉他。 后來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與眾不同,所以特立獨行,不愛歐巴,把高智商天才當偶像,他就陪她一起鉆研阿拉伯數(shù)字。 她其實是有些嫌棄他的,但有時候又有點在意。 她說:“他叫李剛,名字多土?!?/br> 顧襄看向坐在陽臺上,安靜地削著水果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樣,一塊布景板,難以惹人注意。 “他向我表白的時候,我說了很難聽的話?!泵】v的回憶,“可是等他走了,我又后悔了。我一直覺得他會讓我丟臉,我只是不承認,自己喜歡他罷了?!?/br> 毛小葵看向顧襄:“我想唱歌。” 顧襄說:“你唱?!?/br> “還是唱《送別》吧。”毛小葵輕輕哼著,“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他們剛才彈唱的,就是這首《送別》。 顧襄慢慢抬起手,猶豫很久,掌心輕輕落在了她的頭頂。 男生一樣的刺猬頭,刺得她有一點微乎其微的難過。 歌聲漸漸消失了。 手臂邊傳來柔軟的溫度,有人彎下腰,稍作查看,然后轉(zhuǎn)頭,輕輕地對她說:“顧襄,你去外面走一走,喝杯咖啡,怎么樣?” 顧襄對上他的雙眼,隔著鏡片,她看見了他眼中的話。 她點頭,“好?!?/br> 高勁隨后對護士說:“把毛小葵送進關(guān)懷室,聯(lián)系她的親屬。” 她的父母一直在醫(yī)院逗留,很快就沖了上來,家里其他親戚也陸續(xù)來了幾個。 關(guān)懷室大門緊閉,他們在與她道別。 人間的悲喜,一室的阻隔。 晚上九點二十八分,毛小葵離世。 *** 高勁擦著鏡片出來的時候,顧襄還坐在過道的椅子上。他把眼鏡一戴,快步走到她跟前,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處,問她:“你怎么還坐在這里,一直坐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