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襄：“我暫時(shí)不想跟你說話?！?/br>
    高勁坐在餐桌上，怔怔地把這句文字看了數(shù)遍，他望向廚房。

    廚房收拾地很干凈，她今天忙了一天，燉了湯，還把廚具全都洗了。

    高勁看向刀架，他不知道顧襄的手是怎么回事，但極有可能是在切菜的時(shí)候弄傷的。

    可是切菜怎么會讓指甲變紫？

    高勁走進(jìn)廚房，盛出一碗湯，慢慢地喝。

    湯已經(jīng)變涼，但依舊鮮美。

    樓下，顧襄把那套男裝扔到地上，她靠在床頭片刻，又下地，把男裝踢遠(yuǎn)一些，再次回到床上。

    她曲起雙腿，左手放在膝蓋上，盯著自己青紫的兩片指甲蓋。

    眨眨眼，逼退控制不住的委屈。

    ☆、第62章 62

    褚琴在衛(wèi)生間里聽不到外面講電話的聲音, 她拿著眉筆走出來，問：“什么電話??？”

    顧襄已經(jīng)放好座機(jī), 她手指繞著電話線, 看了眼母親。

    褚琴奇怪：“怎么了？”

    顧襄吐出字：“是高勁?！?/br>
    褚琴：“……”

    褚琴抱著胳膊，想了想, 揚(yáng)起嘴角, 留給顧襄一個(gè)眼神，她轉(zhuǎn)身折回洗手間。“你這個(gè)男朋友，聰明過頭了?！?/br>
    褚琴對著鏡子畫眉毛，問：“那還去不去吃飯？”

    遲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褚琴仔細(xì)查看妝容，道：“你去吧, 有什么事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飯我一個(gè)人去吃, 到家給我打個(gè)電話?！?/br>
    不久，外面?zhèn)鱽黹_門關(guān)門聲，褚琴對鏡微笑，自嘆：“好好戀愛吧，寶貝?！?/br>
    ***

    高勁在酒店門口忐忑等待, 他先是站著, 過了會兒來回踱步, 不停往里面張望。

    越等反而越心焦, 他忍不住往大門走近一步, 忽然看見遠(yuǎn)處走來的人。

    她穿一身黑白色無袖a字連衣裙, 腳上是一雙露趾高跟涼鞋, 雙手插著裙子口袋，看見他時(shí)，她腳步停頓一瞬，然后若無其事繼續(xù)前行。

    他似乎很久沒看見她，她從光線最明亮的地方走來，他身體里的細(xì)胞跟著躁動(dòng)不安，一股沖動(dòng)破土而出，高勁上前：“香香！”

    顧襄站定，平靜道：“找個(gè)地方說話?！?/br>
    酒店里多的是能坐下說話的地方，高勁卻直接道：“去我車?yán)??！?/br>
    顧襄沉默兩秒，然后邁步。

    高勁貼著她走。

    車子停在露天停車位，外面還在下小雨，走出酒店，高勁說：“你等等，我去車?yán)锬脗??！?/br>
    “不用?！鳖櫹逯苯幼哌M(jìn)雨里，“帶路?！?/br>
    高勁頓了頓，然后走她邊上，手掌舉過她的頭頂。顧襄一滯，抬起頭，看見大掌替她遮擋住雨水，那手心掌紋深刻，一條又一條像劃進(jìn)人心。

    “走吧。”高勁說。

    顧襄垂眸，慢慢前行。

    坐進(jìn)車?yán)?，高勁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顧襄拿手上，隨意地擦著胳膊。

    雨絲細(xì)小，她沒淋到多少。

    高勁一句都沒問，先發(fā)動(dòng)車子，開了出去。顧襄瞥他一眼，沒有反對。

    高勁眼角瞄她，見她望著車窗外，沒有說話，他稍稍放下心，卻仍覺得不舒服。

    他從昨晚到現(xiàn)在，所有的言行舉動(dòng)都像換了一個(gè)人，這種情況從未有過，此刻他一張口，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澀，“你在你媽這里呆了一天？”

    顧襄后腦勺對著他，淡淡地“嗯”一聲。

    “……你手機(jī)一天沒開機(jī)?！?/br>
    顧襄沒有回應(yīng)了。

    高勁又瞄她，然后道：“有沒有吃晚飯？”

    顧襄沒說話，她的頭轉(zhuǎn)了回來，朝向前方，高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側(cè)顏，她的睫毛輕輕扇動(dòng)，眼角似乎有點(diǎn)紅。

    只是一個(gè)晃眼，像是錯(cuò)覺。

    高勁忽然靠邊停車。

    顧襄愣了下，偏頭看他。

    高勁抓住她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她眼睛微微有些紅。

    顧襄垂眸躲開。

    高勁心一緊，“香香，你跟我說說話?！?/br>
    顧襄低著頭，肩膀上是他guntang的手掌，她過了許久，扭了下肩，那手并沒有放開她，反而另一只肩膀也被人握住。

    高勁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握住她雙肩，低聲說：“是我不對?！?/br>
    “……我還不能原諒你。”顧襄終于開口，抬眸看他。

    高勁喉嚨滾了下，盯著她雙眼。

    “你把自己的衣服給別的女人穿，讓別的女人在你家洗澡，還把我煮的湯給別的女人喝，我不能原諒你，高勁。”

    她一字一句都叫他心頭下沉，高勁緊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我昨天沒有出門，一直呆在你家，我?guī)湍悴亮俗雷?，拖了地板，我沒試過燉湯，我按照網(wǎng)上的教程試了很久?！?/br>
    她昨天忙了一天，即使屋內(nèi)開著空調(diào)，她仍出了一生喊。

    她燉好湯，回樓下吃飯，洗澡前還在等他的電話，不知道他跟誰外出，回來會不會喝湯。

    高勁抓起她的手：“指甲是不是在廚房弄成這樣的？”

    “我沒拍過蒜，不知道……我一刀拍下去，就拍到了手?！?/br>
    高勁抓起她的左手，嘴唇不住地碰著她的兩根手指。她只是平靜的復(fù)述，字字句句都極普通，受傷也只是廚房的一個(gè)小意外而已。

    可他嘴唇清晰的感受到她指甲上細(xì)小的劃痕，他莫名疼到心里，這感受讓他無措。

    顧襄沒有抽回手，她手指上全是他焦急的溫度。她繼續(xù)說：“我不知道阮維恩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看得出她有事，你是事出有因，但這不能讓我諒解你，高勁，我沒那么善解人意?！?/br>
    “不，”高勁一手仍握著她，一手捧住她的臉，“是我不對，香香，阮維恩的事我不能告訴你，是我沒有處理好，可是你已經(jīng)足夠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見她換了你的衣服出來，我有多吃驚？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是我不對，香香?！?/br>
    顧襄逼退眼睛的灼熱。

    高勁繼續(xù)說：“我并沒有特別交好的女性朋友，上次我?guī)闳ゾ瓢梢姷降哪切┤死铮袔讉€(gè)女的，大家都是同學(xué)，所以關(guān)系不錯(cuò)，但聚會都是集體性質(zhì)，我們不會單獨(dú)出來。我跟阮維恩認(rèn)識很多年，因?yàn)樗赣H的關(guān)系，我們走得比較近，但我跟她的關(guān)系也只是普通朋友，她從來沒單獨(dú)來過我家，昨晚是第一次。”

    高勁努力讓自己的話條理清晰，“她有事，我不能不幫，但我知道昨晚的情況任何人看見都會不適。香香，除了你之外的異性，我都保持著界限，真的?！?/br>
    他抑制不住地沖動(dòng)開口：“你十幾歲開始我就喜歡你，只有你！”

    顧襄一愣，看著他：“……十幾歲？”

    高勁噤聲，他沉默著不再多說，只是緊緊捏著顧襄的手。他眼里有緊張和說不出的沖動(dòng)，情緒太激烈，逼得顧襄躲開眼。

    她的手其實(shí)已經(jīng)被捏疼了，可是這疼反而讓她心緒被安撫下來。

    她緩緩開口：“高勁，我想了一整天——”

    她的手又是一疼，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高勁低聲道：“香香……”

    “你聽我說，”顧襄打斷他的不安，“我想了一整天，我想告訴你，我的異性朋友，都是同學(xué)和比賽的隊(duì)友，關(guān)系僅限點(diǎn)頭之交。我最重要的朋友是郭千本?！?/br>
    “……我知道?！备邉耪f。

    顧襄道：“我跟郭千本算是一起長大的，你介意我有這樣一個(gè)朋友嗎？”

    “我很清楚你們的關(guān)系，我不介意。”高勁看著她，慢慢地說，“那……焦忞呢？”

    顧襄抿唇，“我會跟他保持距離。”

    她簡單幾句話，讓高勁的肌rou漸漸放松，他抱住她的頭。

    顧襄埋在他的脖子里，鼻尖全是他的味道。

    這一天過得艱難酸澀，她昨晚沒睡，白天只在酒店躺了一個(gè)小時(shí)。

    她一直在讀母親寫的書，那一段段文字讓她混亂又平靜。每一個(gè)字都是高勁的臉，他已經(jīng)闖進(jìn)了她的生命，她無法再推開。

    顧襄啞聲道：“我并不介意你有異性朋友，我早就知道你跟阮維恩很熟，我介意的是你昨晚對她做的事。那是我給你燉得湯，你不應(yīng)該給別人喝。”

    “……對不起?！?/br>
    高勁握住她的手，她指甲的紫色小塊清晰刺眼，“對不起，香香，對不起?！?/br>
    “我手很疼……”

    高勁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用力吻住顧襄的頭頂，這點(diǎn)力道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發(fā)泄。他又將人緊緊抱進(jìn)懷中，低著聲，不住地說著“對不起”。

    她從沒狼狽過，向來生活精致，她的指甲總是涂著甲油，化妝穿著無可挑剔。

    可是她的手指甲現(xiàn)在變成了另一種顏色。

    這一聲聲帶著灼熱的溫度敲進(jìn)了顧襄的心臟，顧襄任由他抱了一會兒。

    “香香……”

    顧襄在他懷里抬眸。

    “以后不可能再發(fā)生這樣的事?！?/br>
    “……嗯?！?/br>
    高勁撫了撫她的頭發(fā)，“萬一再有這樣的事，你幫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