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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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逢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好了,這炭窯已經(jīng)弄好了,最遲后天上午應(yīng)該就能燒好,到時候咱們再過來取炭就是了?!?/br> 思緒被打斷,徐舒簡回過神,正好天色也暗了下來,他點了點頭:“行,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說著,他拎起地上的兩個竹簍,將其中一個遞給宋逢辰。 宋逢辰一只手接過竹簍,往背上一送,另一只手順勢握住徐舒簡的手。 徐舒簡早已習(xí)慣了宋逢辰各種親密的動作,他自然而然的反握住宋逢辰的手,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行。 夕陽的余暉在兩人身上灑下一層微芒,似乎是在訴說著什么難以捉摸卻又水到渠成的東西。 時間劃到一九七八年的一月末,此時的東縣,干燥的冬風(fēng)勁吹。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白天溫度比較高,出太陽的時候,穿一件薄外套就夠了??傻搅送砩希瑲鉁伢E然降到零下幾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厚棉被也就成了標(biāo)配。 好在宋逢辰提前燒制好了上千斤木炭備著,這個冬天,牛棚那邊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悠閑,連帶著徐舒簡的肚子也綿軟了起來。 這是宋逢辰跑來和徐舒簡道別,抱在一起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按照他和老道的約定,他必須在年節(jié)之前趕到長寧觀,大年初一這天,老道會安排他進(jìn)蔡家宗祠祭祖,順便將他的名字寫進(jìn)族譜,算是給他的身份過個明路。 過了小年,宋逢辰整理好行裝,正式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根據(jù)老道給的地址,他一路變換交通工具,總算是在臘月二十八這天趕到了位于燕山腳下的一個小鎮(zhèn)。 可到了地方,宋逢辰敲了好一會兒的門,直到隔壁幾戶人家終于沒忍住破口大罵起來,也不見老道說過的接他的人給他開門。 宋逢辰平心靜氣,他放下手,神識向四周探去。 院子里面沒人。 他眉頭微皺,老道不大可能騙他…… 想到這里,宋逢辰揉了揉太陽xue,一路奔波,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本就讓他情緒不振,加上眼下又已是深夜時分,他也無力再去琢磨這些,只想先找個地方休整一二。 只是這個時候鎮(zhèn)上的招待所早就關(guān)門了吧。 宋逢辰眉頭緊皺,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隱約的傳來了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像是有什么人在吟誦咒語。 宋逢辰神情微振,循著聲音向前走去。 位于鎮(zhèn)子邊緣的一座小院里,三層小洋樓燈火通明。 房前的空地上,法壇、法幡、令旗……一應(yīng)俱全。 何正明一家子縮在角落里,兩只眼睛死死盯著房門,心臟跳得極快,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就在這時,屋內(nèi)的打斗聲噶然而止。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打開,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道士背著光走了出來。 他捋了捋胡須,囅然而笑:“幸不辱命?!?/br> 何正明眼中陡然爆射出一道亮光,左腳一抬,繞過中年道士,沖進(jìn)了房門。 中年道士也不惱,笑瞇瞇的看著眼前這一家人,目光掃向走在人群最后方的老婆子身上,眼中精光一閃。 “爸,你怎么樣了?”率先沖進(jìn)屋內(nèi)的何正明一眼落在輪椅上的何為身上,他快步向前,一把扯下何為額頭上貼著的兩張精致的符紙。 “感覺好多了?!焙螢檩p喘著氣,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來。 何正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何為一遍,昏黃的燈光下,顯得何為的面色格外紅潤,大概是心中使然,何正明點了點頭:“我也覺得爸你的精神好像是好了不少?!?/br> “何先生盡管放心,那孽障已經(jīng)被我超度了去,絕不會再來找你家的麻煩。”說話的卻是不知道何時跟進(jìn)門來的中年道士,看見何家人齊齊看了過來,他義正言辭,細(xì)細(xì)叮囑:“只是下一回,老先生再要遇上青蛇竄進(jìn)家門,切記莫要下狠手……好在這一次,那孽障修為尚淺,否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br> 何正明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而后緊張的問道:“那吳道長,你看我爸的身體?” “好說,”只看見中年道士從袖口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何正明:“我這里有一瓶養(yǎng)生丸,七日之內(nèi),可保老先生恢復(fù)如初?!?/br> “多謝吳道長?!焙握餮矍耙涣粒B忙將瓷瓶接了過去。 只聽中年道士繼續(xù)說道:“這養(yǎng)生丸基本上沒什么副作用,老先生若是覺得身體不舒服了,就可以吃上一粒,不過頻率最好不要超過一個小時一粒,以防止虛不受補?!?/br> 聽他這么一說,何正明當(dāng)即拔掉瓷瓶上的軟木塞,倒出來一粒綠豆大小的褐色藥丸。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水?!?/br> 何正明回過頭,可不正是老婆子。再看老婆子手中冒著熱氣的溫開水,何正明心中一暖,看來他媽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冷血無情,漠視他爸的生死。 “欸?!毕氲竭@兒,何正明眼底升起一抹激動,他接過老婆子手里的水杯,連同藥丸一起,送到何為身前:“爸,你先吃上一??纯?。” 何為掩藏在薄被下的手微微一顫,但也就是這么一瞬間的功夫,他穩(wěn)下心神,眉目溫和,不動聲色的將藥丸接了過來,放進(jìn)了嘴里,一股酸澀的味道瞬間填滿了他的口腔。 等到何為吃完藥,何正明提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一大半。他順手將水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回頭看中年道士,一臉感激:“吳道長,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你了,你的恩情,我何家銘感五內(nèi)。” 說著,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紅包塞進(jìn)中年道士手中:“小小心意,不成敬意?!?/br> “何先生客氣了?!敝心甑朗康嗔说嗍掷锏募t包,臉上笑意更甚。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焙握鬟B聲說道。 就在這時,耳邊忽而傳來一陣敲門聲。 何正明心里瞬間打了一個激靈,他豎起耳朵,過了那么十幾秒鐘,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你們先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何正明指了指院子里的法壇,沖著幾個小輩喊道,他自己則是不緊不慢的向院門處走去。 就在宋逢辰抬手準(zhǔn)備再次敲門的時候,只聽見吱呀一聲,院門被拉開一條縫隙,一個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疑問道:“你是?” 宋逢辰收回落在小院上空的視線,心神微定,看起來他家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樣子,又或者事情已經(jīng)被人給擺平了。 不過既然他人都已經(jīng)到了這兒了,正好就在這兒借宿一晚好了。 想到這里,宋逢辰當(dāng)即說道:“是這樣的,我是前往青鎮(zhèn)探親的旅人,路過貴地,天色已晚,正好聽見附近有人吟誦咒語,這才順著聲音找了過來,如有唐突……” “什么吟誦咒語的聲音,這是能胡說八道的事兒嗎?”何正明壓低了聲音,左顧右盼,直接打斷了宋逢辰的話。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家可就完了。 宋逢辰哪能不明白何正明的意思,他當(dāng)下笑著說道:“先生大可不必緊張,說起來,我和你家中的那位還是同行?!?/br> “同行?”何正明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宋逢辰的意思,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宋逢辰一遍,用著一種懷疑的語氣問道:“你也是道士?” “算是吧?!彼畏瓿交氐馈?/br> 現(xiàn)在不是,等他去了長寧觀就是了。 何正明想了想,宋逢辰貌似也沒必要騙他。 他擰緊的眉頭舒展開來:“所以你這是?” 宋逢辰先是重復(fù)了之前那句‘路過貴地,天色已晚’,而后繼續(xù)說道:“不知先生能否容我借宿一晚?!?/br>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何正明,補充道:“這是我的介紹信,因為招待所這個時候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這才迫不得已求到你家來?!?/br> 何正明接過介紹信,就著月光粗略的掃了一眼,想著對方都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拒絕好像也不太好。他當(dāng)即拉開院門,好心道:“也行,你進(jìn)來吧?!?/br> “多謝?!彼畏瓿轿⑽㈩h首。 看見何正明領(lǐng)著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jìn)來,他妻子一臉疑惑:“這是?” “這位是借宿的……”說到這里,何正明回頭看宋逢辰:“道長貴姓?” 宋逢辰眉頭一挑,這才意識到何正明這聲道長叫的是他。 竟然還挺好聽的。 他壓下心底奇奇怪怪的念頭,連聲回道:“免貴姓宋,宋逢辰。” 正說著,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幾乎完全浸潤在死氣之中的何唯身上,眉頭一皺。 注意到宋逢辰的神情,又聯(lián)想到他的身份,沒等何正明多想,就聽見何為喊道:“正明,我累了?!?/br> 何正明當(dāng)即回過神來:“好的,爸,我這就推你回房?!?/br> “對了,”何正明問妻子:“吳道長呢?” “已經(jīng)回房間休息去了?!?/br> “那行,對了,給這位宋道長也安排一個房間?!?/br> “好。” “多謝。” “不客氣?!?/br> 目送何正明妻子離開,宋逢辰抬手關(guān)上房門,脫衣蹬鞋,而后往被窩里一鉆,閉上眼睛,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已沉沉睡去。 一直等到后半夜,一股尿意把他從虛無之中拉了回來。 黑暗之中他揉了揉太陽xue,起身下床。 循著味道,宋逢辰找到了何家的廁所,就在他正準(zhǔn)備解開褲頭放水的時候,墻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跟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答應(yīng)給你的五百塊錢,拿上這筆錢,你立馬離開這兒,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 宋逢辰拎著褲頭,一臉黑線,繼續(xù)放水好像不太好,憋著又難受…… 他索性放開神識,撞入識海之中的是一墻之外,相對而立的老婆子和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左手拿著一沓鈔票,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右手手心。 老婆子眉頭緊皺:“吳老六,你什么意思?” 中年道士氣定神閑:“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這五百塊錢可能不夠我花,不如老夫人您再多賞我一些怎么樣?!?/br> “吳老六,這可是我們當(dāng)初約好的價錢,你想出爾反爾?!崩掀抛訁柭曊f道。 “噓——”中年道士抬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語氣里卻是赤裸裸的威脅:“老夫人,您還是小聲一點說話比較好,這要是被人知道你串通外人,陰謀害死自己的丈夫,嘖!” “你——”老婆子伸手指著中年道士,渾身顫抖不已。 中年道士更加的肆無忌憚:“老夫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孤家寡人一個,自然無所畏懼??赡憔筒灰粯恿?,那位何先生一看就是個大孝子,要是讓他知道他親娘害死了他親爹……” “別說了,”老婆子恨聲說道,她冷靜下來,“你還想要多少?” 中年道士兩眼瞇成一條縫隙,伸出一根手指頭。 “好?!崩掀抛右а狼旋X:“這是第二回,如果你還敢得寸進(jìn)尺,就是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不會放過你?!?/br> 中年道士做舉手投降狀,咧嘴笑道:“老夫人放心,事不過三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我保證拿了這筆錢之后立即離開這里,不會再糾纏不休,否則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br> 老婆子繃直的脊梁骨瞬間松下了幾分。 中年道士當(dāng)即搓了搓手指頭,舔臉說道:“那,老夫人,您看?” 老婆子板著臉:“等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