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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相公是廠花在線閱讀 - 第68節(jié)

第68節(jié)

    “到時是要婉娘你委屈個幾日。”馮姆媽湊上趙姨娘身側(cè),耳語了一陣。

    趙姨娘嘖了一聲,“就怕到時此事真被翻出來?!?/br>
    “婉娘你放心,老爺心里念著琦少爺,那件事又是老爺心里的刺,這事兒啊,翻不出?!?/br>
    “好,那就照姆媽你說的做,至于那人...”

    “放心,姆媽我保證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馮姆媽陰笑一聲,“就跟以前那些事一樣?!?/br>
    第七十八章

    蘇宓從城南回來路上, 一直來回想著蘭姨說的話。

    她初初見到趙姨娘, 還以為她是為了蘇珍的事而來, 但原來是為了平妻的身份。

    而她竟然也成了蘇明德要挾虞青娘的一個工具, 將娘逼回了江陵城。

    現(xiàn)下想起來,難怪之前每一次回信都要用好幾日, 原來是信箋還要幾經(jīng)周轉(zhuǎn)才到虞氏的手里。

    蘇宓回府便給虞青娘寫了一封信, 直接寄到了江陵城的蘇宅。

    她滿懷著心事, 魂不守舍的, 晚饗也沒吃什么, 早早的沐浴完就躺上了床榻。

    蘇宓記得小時候, 蘇明德對虞青娘也是呵護備至的模樣,再想起如今, 為什么一個人可以變得那么多,如果當(dāng)初活著的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她,娘是不是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

    秦衍從凈室回來, 褪下身上披著的絨氅, 露出里頭月牙色的絲質(zhì)綢衣,身形修長,鴉發(fā)逶迤。

    門開闔之間,秦衍身上帶來的冷香被衾被下的一團所覺, 她將軟被上提, 只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額上的碎發(fā)有些凌亂。

    秦衍注意到她的動作, 彎腰伸手扯住這邊的被角, 感受到對面一股小小拉力,他用勁一扯,被沿下移。

    蘇宓的鼻尖紅紅,眼睛緊閉著,然而那顫抖的睫羽還是能看的出她的欲蓋彌彰。

    “睜開。”

    秦衍的語氣算不上溫柔,是他慣有的不容置疑,蘇宓到底不敢不聽話,緩慢的睜開雙眼。

    那形若桃花的眼睛,此時紅彤彤的泛著水霧,眼底還有淚珠淺淺掛著,好似眨一下眼,就能帶出零星的水花。

    秦衍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攏眉沉聲道:“是蘇家的事讓你難過了?”

    從城南回來,她就安靜了許多,可是區(qū)區(qū)蘇家,能有什么事令她不高興。

    “沒有,只是我娘回江陵城了?!?/br>
    蘇宓搖了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瑣事,關(guān)于她零散的情緒,要怎么說的清楚,督主又怎么會喜歡聽這些,所以她只能避重就輕地提了這句。

    她說完往左側(cè)挪了挪,眼睛順勢又埋到被子下頭。

    秦衍這次沒有掀開,而是側(cè)躺在她讓出的那處,右手穿過被下,在她的眉頭停住,指腹輕點了點,揉散她眉心的淺淺蹙起。

    “蘇宓,我不喜歡聽瑣事?!?/br>
    被子下的那一團,聞言微微動了一下,秦衍沒有理會,用著最平常的語氣繼續(xù)道:

    “但關(guān)于你的,都不算是瑣事?!?/br>
    ***

    江陵城的蘇宅內(nèi)院,虞青娘收到蘇宓的信箋時,臉上并未有更多的驚訝。

    她回來江陵城,沒及時告訴蘇宓是不想她擔(dān)憂,更是不想她將所有的問題都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

    蘇明德提起平妻一事,她知道不過是想讓她說服蘇宓過繼蘇珍的孩子,畢竟按照明殷朝的規(guī)制,縱是在商賈之家,平妻的存在也是上不得臺面的,所以她不信蘇明德那么注重自己面子的人,是真心替趙姨娘爭這個位置。

    她回江陵城也只是不想再被蘇明德不斷催促去督主府,晾他一晾罷了。

    所以當(dāng)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過蘇宓如此關(guān)心她,還是讓她心頭一暖,虞青娘將信收好,擺出白宣,提筆準(zhǔn)備寫信回京府,將這些利害關(guān)系說明白,好教宓兒放心。

    突然寢臥門外傳來一陣叩響聲,是春蘭的聲音。

    “夫人,夫人,門外有人來尋您!”

    “是誰啊?!庇萸嗄镉X得奇怪,蘇明德不在,還有誰會來宅里找她。

    “夫人,奴婢也不認得,她說是很久以前替您接生二小姐的穩(wěn)婆?!?/br>
    不知為何,虞青娘聽到這句時,手不自覺一松,手上的白宣飄落在地。

    “你讓她去正廳等我?!?/br>
    “是,夫人?!?/br>
    ***

    虞青娘來到正廳,第一眼差點沒認出劉穩(wěn)婆。

    她只比虞青娘大了幾歲,記得那時還是長得周正的模樣,此時卻是滿臉褶皺,皮膚黑黝,身上的棉服打的補丁都快看不出它本身的樣子。

    看她那搓手緊張的神態(tài),應(yīng)該已是站了一會兒。

    “劉穩(wěn)婆?”

    “夫人啊,您可來了?!眲⒎€(wěn)婆一看到虞青娘,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滋出來,跪在了地上,拖住虞青娘的腳。

    虞青娘皺眉向后退了一步,還是沒能甩開她。

    “你對著我哭是作什么,不是舉家搬遷去青州了么,怎的回來了?”

    虞青娘看她的樣子,定是家里遭了災(zāi),問她討些救命錢過日,誰知劉穩(wěn)婆接下來的話,說的虞青娘心頭一緊。

    “老奴是來求夫人原諒,再不來,老奴就怕這命都沒了。”

    “你給我先把話說清楚?!?/br>
    劉穩(wěn)婆此時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抹掉眼淚道,“夫人,都是報應(yīng),老奴到了青州,我家那死老頭子拐了我的錢就跑了,兒子也扔下我不理,連個孫子都不給我見,這都是報應(yīng)啊......”

    虞青娘心底長久以來深藏著的不安,在聽到劉穩(wěn)婆這些聽似胡亂的絮絮叨叨時,變得愈加分明。

    她的聲音都在抖,“你說明白,到底要我原諒你什么?!?/br>
    劉穩(wěn)婆咽了口唾沫,提了好幾次氣,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將話說完整,語氣中帶著害怕與緊張,更像是梗著脖子逼著自己說出。

    “夫人,當(dāng)初,當(dāng)初是趙姨娘要我,一出生就將您的孩子悶死?!?/br>
    “小少爺出來的時候,還是鮮活鮮活的,我就為了那五十兩。我,”劉穩(wěn)婆狠狠地打自己的巴掌,“我不是人,我活該有這個報應(yīng)?!?/br>
    “夫人啊,我求求你做個法事吧,就讓小少爺好好地走?!?/br>
    “夫人,我是聽命辦事的,我求求你讓小少爺去找趙姨娘,不要再來找我。”

    虞青娘從她講第一句話時,手就揪上了劉穩(wěn)婆的衣領(lǐng),張著口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的全身都在抖,最后直接癱坐在地上,任由春蘭怎么扶都扶不起來,唯有抓著穩(wěn)婆衣領(lǐng)的手,攥的死緊,看的一旁的春蘭都哭了,虞青娘卻沒有哭。

    就這般,虞青娘扯著劉穩(wěn)婆一直坐在地上坐到了入夜,那漆黑濃重的夜色,和沒有上燭火的廳堂,她想起這些年來每一個聽到她兒子哭聲的夜晚,她無數(shù)次在夢里看不清的那小小身影,瑟縮在不知何處的冰冷的角落。她的眼淚終于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流淌,一開始是低聲的悲涕,后來是沾濕前襟的淚水潸然,最后,是聲嘶力竭的哭喊。

    虞青娘揪著劉穩(wěn)婆的手已然麻木,她雙眼空洞,近乎于癲狂之前的最后一絲平靜,聲音沙啞地對穩(wěn)婆說了這許久之后的第一句話,

    “為什么不賣了他,你們?yōu)槭裁床毁u了他。”

    第七十九章

    廳堂里, 虞青娘坐在地上, 一直哭到眼眶干澀, 滴不出淚來。

    她的口里不斷重復(fù)著那句話, 明知若是他活著,不知會面對多少艱辛, 可她還是那么自私地希望他活著。

    “夫人, 您起來吃點吧?!贝禾m在一旁勸道。

    虞青娘看了看窗外, 不知何時, 已經(jīng)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春蘭, 讓門房準(zhǔn)備馬車,我們現(xiàn)在就去京府?!?/br>
    “夫人...”

    虞青娘稍微恢復(fù)了最初的神色, 眼里是春蘭看不懂的堅定,她如今腦海里只剩下那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 要替他拿回公道。

    劉穩(wěn)婆被蘇宅的下人捆綁著架上了后頭的一輛馬車, 虞青娘則坐在前頭的一輛,日夜兼程地往京府行去。

    一路上,虞青娘根本不能睡著,一閉眼便是她聽了十幾年的哭聲, 而害死她兒子的仇人, 竟然一直呆在她眼皮底下過了那么多年, 她怎么能不怨。

    春蘭與虞青娘一道坐在馬車里, 幾睡幾醒, 看到的虞氏都是面色蒼白,不帶表情的讓人害怕。她與春梅一道來的時候還小,對以前的事知之不多,但廳里的話誰人聽不明白,畢竟是這么大的事,她有些猶豫道,

    “夫人,兩位小姐都在京府,要不要去告訴兩位小姐?!?/br>
    虞青娘開口,聲音沙啞,“等到了再說吧。

    ...

    馬車在四日后到達應(yīng)天府的城南,當(dāng)時已是半夜,蘇家的宅院早已暗下了燭火。

    虞青娘不知疲倦地直接走向蘇明德平日住的中院,春蘭從門房陸叔處提過一只燭盞,走在虞青娘的身側(cè)。

    門突然的被打開,蘇明德從睡夢中驚醒,一道強光直照過來,讓他心下一沉,差點以為是遭了賊。

    “青娘,大晚上的,你干甚么!”蘇明德探頭確認,雖說眼前的人看起來容色憔悴,光下滲人,但的確是她,他才松了口氣。

    他心忖,難道是想通了,過來要去勸蘇宓?

    “老爺,”經(jīng)過沿途幾日的沉淀心情,虞青娘恢復(fù)了一些情緒,她緩緩道:“我來,是想為我的宬兒討回公道?!?/br>
    蘇宬是虞青娘還懷著身孕時,蘇明德替腹中的一雙兒女取的名字,蘇宓和蘇宬,宓,安也,取義安靜,宬則為古籍藏書之屋,寄希望于他專心學(xué)問,以后能步入官場。

    蘇明德聽到‘宬’一字時,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

    蘇宬是他平日里最不想提起,也是蘇宅上下閉口不談的人。若不是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他也不會對蘇宓那般厭惡。蘇琦很好,甚至是他第一個兒子,但他卻始終還是放不下蘇宬。

    蘇明德的聲音不可控制地冷下去,“好端端的為何要提起他,你到底要討什么公道?!?/br>
    虞青娘以為她開口時定是會聲嘶力竭,但原來不是,那些話仿佛有千金重,只能艱難地一點點地說出來。

    “老爺,宬兒不是死在腹中,而是被穩(wěn)婆,活活給,悶死的?!闭f完,她扶上邊上的紅木桌臺,身上仿佛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扶著才堪堪沒有跌下。

    “你再說一遍?!”蘇明德拉過虞青娘的手腕,力道大的勒出了痕跡。

    這幾日本是過年節(jié)的好時候,但虞青娘自己回了江陵城,蘇琦又一直因娶妻一時與他置氣不肯回來,蘇明德心里本就藏著一肚子氣,此時聽到此事,于他的情緒無疑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