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遠(yuǎn)在吐蕃，躲過了李弘的睚眥必報，寫下了那七個字：商君是怎么死的？

    戴至徳琢磨、思考了七天七夜后，最終還是決定告知李弘。

    至于李弘能夠從商君事跡上悟到多少，那么就不是他戴至徳的責(zé)任了，最起碼作為人臣，自己已經(jīng)盡到了臣子的絕對本分了。

    身在局中的李弘，像是被抽離靈魂一般，把自己從太子的高位上徹底的剝離了出來，又強迫讓自己的意識仿佛魂魄一般，仿佛自己就站在床前，正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

    商君是怎么死的？這句話徹底觸動了他的內(nèi)心，跟那股一直存在于心底，若有若無的不安感。

    十四歲前，自己在長安城度過，自己嬉笑打鬧、調(diào)皮搗蛋，但仗著心思靈活、賣萌撒嬌，加上年歲幼小，又得父皇跟母后寵愛，所以那些看不見的危險，自然而然的就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

    但當(dāng)自己年歲漸長，世家豪門、皇親貴胄就不會像自己年少般那樣輕看自己了，自己憑借一己之力，當(dāng)年掠取了豪門世家還有皇親貴胄，太多太多的利益。

    如果年少時，皇親貴胄跟世家豪門，會因為自己年少，而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潛在的敵人。

    那么現(xiàn)在，隨著自己“功成名就”，年歲漸長，再加上父皇身體贏弱，加上年少時對世家豪門、皇親貴胄的“厚愛”，毫無疑問的，自己已經(jīng)成了豪門世家跟皇親貴胄眼中的，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自己不單是會危及他們哪一個人，而是會危及到他們的世家根基，跟皇親貴胄的立足之本。

    所以，他們肯定不會希望自己回長安，然后繼續(xù)削弱、瓦解他們的利益。

    但如果你認(rèn)為五姓七家跟皇親貴胄，只會從他李弘身上做手腳，那就是太小看這些百年世家了，他們能夠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一直像參天大樹一般矗立不倒，一直能夠做到，無論誰主江山，他們都能在奉左右，就足以說明他們的根深蒂固了！

    自然，有他們的“保命絕學(xué)”。雞蛋也絕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這是作為一個世家大族，最最根本的常識。

    一片和諧、盛世繁榮、人流如織、熱鬧輝煌的長安城，此刻在李弘的心里，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明槍暗箭林立的格斗場。

    但這何嘗又不是李弘遠(yuǎn)走西域時，想要達(dá)到的目的？！只不過，李弘沒有預(yù)料到，在自己身后，浮現(xiàn)出來的不是單純的一個人，而是變成了一個集團(tuán)性質(zhì)的，一致對抗自己的利益集團(tuán)！

    想到此處，李弘腦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現(xiàn)了四個字：“分而化之！”

    合縱連橫，蘇秦合縱六國對抗秦國，秦國張儀連橫瓦解六國合縱之勢，這與自己如今跟五姓七家、皇家貴胄的局面何其的相似？

    想到此處后，李弘的心思不由得便放松了下來，只要能夠正確的看明白形勢，就不怕他們的陰謀詭計！

    一只手不由得緩緩撫摸著懷里白純的嬌軀，綿軟緊致的肌膚給感官上帶來一陣欲望的愉悅。

    從雪白的大腿掠過，經(jīng)過平坦的原野，再攀上那兩座高峰，攆捏間隨著誘人的堅挺挺立，連帶著白純的嬌喘聲，頓時讓李弘把那具泛著光澤的嬌軀揉進(jìn)了懷里肆虐享受著。

    如果李忠預(yù)料一般，跟著他造反的五千兵士，除了昨夜被王方翼射殺了幾十個后，其余的全部被王方翼，連同李忠本人，一同帶回了玉門關(guān)。

    如今樓蘭從上到下，都在請求安西都護(hù)府，希望安西都護(hù)府能夠幫他們重新建造一座，像龜茲一般雄偉壯觀的新城，但被李弘果斷的拒絕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李弘要放棄對樓蘭的防守，像是后娘養(yǎng)的一樣，隨著安西四重鎮(zhèn)的建成，樓蘭徹底被李弘扔在了腦后。

    不過，那里有一個小姑娘，跟她的母親，卻已經(jīng)被夏至跟小雪，在李弘出征吐蕃那段時間，送到了長安城。

    如今無論是白純、還是夏至、小雪跟半梅、尋蘭，都被李弘徹底的變成了女人。

    五女也因為李弘的寵幸，變得比以前更加嬌艷，一個個膚若凝脂、吹彈可破，顧盼之間，一股柔若無骨的風(fēng)情，讓人迷醉。

    “在咸陽還需要停留嗎？”白純嬌羞的把李弘潛在胸口的大手拿出來，順帶在偷笑的夏至大腿內(nèi)側(cè)掐了一下，這家伙就會看自己的笑話。

    “停留，能不停留嗎，不停留的話，等回到長安，我耳朵恐怕都得掉一只。何況，賀蘭敏月還得安置呢。對了，調(diào)來的宮女到了嗎？”李弘想起賀蘭敏月，立刻坐直了身子，只是一只手卻若有若無的放在半梅大腿根部，白純等人都懶得看他的假正經(jīng)。

    榮國夫人，也就是李弘的姥姥，武媚的媽！

    每次李治在李弘面前，一說起“你姥姥”時，李弘總覺得父皇像是在罵自己！

    榮國夫人的葬禮規(guī)制，跟上一世的史書記載無任何出入，依然是按照王妃禮制葬之，冢為墓。因為李弘他姥爺武士彠是太原郡王，因此榮國夫人被稱之魯國忠烈夫人。

    整個陵園的規(guī)模很龐大，四個門口各自放置著瑞獸，陵前還放置著石人、石羊、石獅、石馬等，華表頂、蓮花座，石走獅跟天祿，乃是順陵石中造型最為雄偉壯觀的石雕，全都是用一整塊石頭雕刻而成。

    李弘在金城時，便已經(jīng)讓王名備好了各種祭祀的東西。

    按照禮制，大唐太子殿下祭祀則會按照隆重的儀仗，以及東宮各官員的引領(lǐng)一同前來。

    而二百五的李弘太子殿下，卻是帶著上萬人的兵馬，殺氣騰騰似的奔走在陵園內(nèi)。

    陵園門口的守陵官員，差點兒嚇得尿了褲子，還以為大唐忘了，這一路反賊過來鏟墓來了。

    但當(dāng)聽到花孟那不是很熟悉的祭文，以及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語音，守陵官員心里的一顆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心里不由得嘆息，這大唐從上到下，哪有如此不尊禮制的太子？哪有帶著強兵悍將、刀槍劍戟過來祭祀的？這這這不符禮制??！

    但看著太子殿下……頂盔貫甲，威武的行走在眾人前面，在陵前也不知道高聲的嘰里哇啦的念叨著什么，只是最后那一句聽清楚了：“你老人家要是在那邊寂寞的話，就告訴我孫兒吧，孫兒把您孫女給您送過去吧！好好陪陪我武順姨母跟敏之兄長，這些年他們受苦了，寂寞了?！?/br>
    說到緊急處，李弘看著一旁柳眉倒豎、臉都快要綠了的賀蘭敏月，差點兒笑出聲來。

    好在一旁的白純意識到他的語調(diào)變了后，隔著盔甲使勁的捅了捅他腰間的軟rou，白嫩的纖纖玉指都捅疼了，李弘也憋住了笑意。

    只是那雙眼睛里，因為生生憋回了笑意，竟然泛出了淚花兒！讓守陵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好好在這里待著吧，暫時就住在守陵員的房子里吧，過幾日給你蓋好了你再搬吧?！崩詈肟粗R蘭敏月，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這個女子，也是坎坷一生，只是在不該屬于她的舞臺上，非要翩翩起舞，非要在大唐的皇家舞臺上舞出一抹色彩，只是最后學(xué)著與李忠通jian，不明是非，不辨真?zhèn)?，最終這一切可都是咎由自取啊。

    何況她與她母親得寵時，那時的她，何曾有過如今迷茫、呆滯的神情。

    “我想回長安，哪怕一輩子老死在濮王府?！辟R蘭敏月看著李弘，一路上的假裝堅強，在李弘要撇下她離去的那一刻，徹底崩潰了。

    “不可能，你知道你犯的是何罪。如果你回去，皇家的顏面放到哪里？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當(dāng)年你如果不在新錢上有所企圖，又豈會……”

    “當(dāng)年就算是我不沾手新錢，我不鬧出一些風(fēng)浪，不讓你父皇注意到我們母女，你以為你母后就會放過我們？”

    “最起碼我母后忍讓了你們母女，但是你們得寸進(jìn)尺！在榮國夫人，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魯國忠烈夫人的慫恿下，竟然還想封后！如此大逆不道，怎可輕饒！”

    “難道你母后不是？如果你母后當(dāng)年老老實實在感業(yè)寺為尼，不去勾搭陛下……”

    “啪……”

    李弘一巴掌打在了賀蘭敏月雪白的臉頰上，毫無防備的賀蘭敏月頓時摔趴在地，半邊臉頓時腫脹起來。

    “放肆！皇家之事豈是你能胡言亂語，到了如今境地，竟然不知悔改，依然還是心有不甘，你說我還怎么留你！我父皇與母后之間的感情，誰是誰非，豈是你賀蘭敏月能夠議論的！就沖你這句話，我就能立刻殺了你！”李弘看著自己的手，除了白純，他這是第一次打女人！

    第261章 灞橋

    賀蘭敏月沒有反抗，甚至連嘴角被打出來的一抹鮮血都沒有動手去擦，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以及暫時的耳鳴，讓她此刻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咳嗽了幾聲后，賀蘭敏月雙臂撐起身子，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過了一會兒平靜后，再次緩緩說道：“我無法忍受這種死一樣的寂靜，李弘，要不你就殺了我，要不你就帶我回長安！”

    說完后，賀蘭敏月抬起嬌美的臉孔，一臉倔強地說道。

    這個笨女人，到了現(xiàn)在，還以為自己不敢殺她！還以為自己會顧及父皇的感受！

    “我不會殺你的，你死不死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影響，如果當(dāng)初你不跟李忠一起，或許你還會留在長安，錦衣玉食的過完余下的日子，但你在你母親跟賀蘭敏之死后，你卻依然有欲望跟野心！你以為李忠能夠復(fù)辟？就算是我不當(dāng)這個太子，也輪不到他李忠，排在他前面的還有李賢、李哲、甚至李旦！他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你到了現(xiàn)在還不清楚！”

    “李弘，你不用套我的話，有些秘密我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如你所說，李忠是在利用我，但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當(dāng)然，李忠還有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用處，但我回長安，最起碼能夠讓別人相信，你李弘不是濫殺之人，最起碼向有些人證明，你李弘跟李忠的博弈，是你李弘贏了！”賀蘭敏月眼神中泛起欲望的漣漪，她很想通過這種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話語，來引起李弘的探究之心。

    李弘淡淡的看了她兩眼，嘆口氣說道：“沒用的，你在我眼里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就守在這里吧，當(dāng)然，你也可以祈禱我這個太子之位做不長。來人，帶上來?！?/br>
    白純聽到李弘的話，看了一眼賀蘭敏月，然后向身后招了招手，只見四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一臉橫rou的走了過來。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br>
    看著四女，李弘嚇了一跳，我去！白純怎么找到的，這四個胖女人，一看都不是好相處的，而且看手腳，都像是有些伸手的還。

    “交代清楚，立刻啟程?！崩詈朕D(zhuǎn)身對白純說了一句，便從魯國忠烈夫人的陵前，快步向陵園的門口走去。

    剛邁出兩步，身后便響起了賀蘭敏月的聲音：“李弘，李弘，你不能扔下我，看在你父皇的面上，帶我回去！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李弘對賀蘭敏月絕望的聲音毫不理會，任由那有些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園內(nèi)，在那些石人、石馬的注視下，賀蘭敏月絕望在地上爬著追逐他。

    賀蘭敏月頭發(fā)散亂，此刻的腦海里全都是當(dāng)初李弘的決斷，跟如今神經(jīng)上的絕望，手腳被四個女子束縛住，讓她無法再往前追李弘一步。

    “李弘，我求你了，在這里我會死的！求你了，我錯了……”賀蘭敏月衣衫凌亂、沾滿了黃土，就是那潔白的臉頰上，因為淚水與黃土混雜的緣故，變得臟兮兮。

    撕心裂肺的哀求并沒有讓李弘停下無情的腳步，趴在地上望著那一隊人馬的腳步，她多么希望那些人會突然間停下腳步。

    “帶我追上他們，只要能讓我回長安，你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我可以央求陛下，給你的家人封官，真的，相信我，我是賀蘭敏月！”賀蘭敏月無助的看著離去的一隊背影，突然開始求助身邊那四個女子。

    “爺，您不會真任由她在這里自生自滅吧？”白純同情心泛濫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她心里有股說不出的難受跟悲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先留在這里吧，是生是死，等回去后，讓其他人來頭疼吧?！崩詈脒呑哌呎f道。

    灞橋，長安城東，人們迎來送往、折柳相贈、嘆離別相聚的場所。

    當(dāng)年秦穆公稱霸西戎，改滋水為灞水，并修橋稱之為灞橋至如今。

    灞橋兩岸多楊柳，每逢早春時節(jié)，柳絮飄舞、宛若風(fēng)雪，因此灞橋風(fēng)雪在如今更被人們稱頌。而這一含煙籠翠、風(fēng)雪飄舞的景象，也成了長安城文人士子們，經(jīng)常游玩兒、作詩的雅地。

    每到初春時節(jié)，這里便是人潮擁擠、人頭攢動的一番熱鬧景象。絡(luò)繹不絕的文人士子、來迎送往的百姓，無一不在這里折柳相贈，或者是折柳在手，凝神思索著悠然意境的絕佳詩句。

    但今天，灞橋卻是一片肅穆，兩側(cè)不單有長安城的金吾衛(wèi)手持馬槊肅然而立，還聚集著不少文臣武將。

    身后則是赤服持戟武衛(wèi)立在身后，而第二排弓箭儀仗武衛(wèi)肅然而立，旌旗一列立在三排，橫刀與各色幡旗又是一列。

    左右司御率立于兩廂、車馬前六后六，各立絳引幡十二。左右監(jiān)門率各率兩人檢校諸門，引騎于前。

    少師、少傅、少保正道站路，備鹵簿，東宮文武官員立于兩側(cè)。

    左庶子歸于前方，太子殿下車碾立于其側(cè)，鼓吹、金路、四望車，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詹事、太保、太師、太傅立于最前端。

    身后則是東宮清道、儀刀、儀箭、馬槊、旌旗隨風(fēng)咧咧作響。

    文臣武將各個肅穆，如果按照太子殿下李弘征戰(zhàn)西域的功勞，換做是一個臣子的話，自當(dāng)該是帝后兩人行至灞橋相迎。

    而如今立下此驚天蓋地之功勞的，卻是太子殿下李弘，難道還要讓皇帝與皇后親迎？然后左右相扶至灞橋，太子殿下下馬，稟奏？！

    禮官已經(jīng)頭疼了十來天了，關(guān)于太子殿下回長安，這皇家禮制跟文臣武將的禮制，沒有一個能夠用的上的。

    最后，還是躺在病床上的許敬宗虛弱地說道：“臣當(dāng)以為，以太子殿下之儀仗，東宮之官員為主，朝臣為輔予以迎接便可。”

    待李治跟武媚聽到這個建議時，也是忍不住心頭大松了一口氣！

    讓他們兩人去迎接小兔崽子？到時候看見他能不能忍得住揍他的沖動，都說不準(zhǔn)，還給他牽馬至灞橋！

    他李弘敢嗎？恐怕不得自己兩人走到馬跟前，那臭小子真能夠扭頭騎馬扔下所有人自己跑了。

    “那個……誰，白純，你沒用，我改穿什么衣服？盔甲？太子常服？還是朝服？”李弘坐在簡陋的馬車?yán)?，一路上本來還挺舒服，自從進(jìn)入長安地界，李弘就開始覺得這馬車怎么有點兒扎屁股，怎么就坐不穩(wěn)了呢。

    眼看長安城墻已映入眼簾，各路使者已經(jīng)開始奔走相告，從灞橋至他大軍這一截路上，時不時看見鮮衣怒馬的清道率、儀仗禮制下的武衛(wèi)，策馬揚鞭奔走于這段路程之間。

    “奏章上沒有說啊?！卑准兟N著渾圓的臀部，這一路上的奏章都快翻爛了，但就是沒有找到太子該穿什么服飾。

    李弘此刻也有些慌亂了，原本看見那翹起來的渾圓臀部，就恨不得伸手去摸，如今也已經(jīng)沒有了心思，看著車廂里夏至幾人，一人手持一件太子服飾，卻不知道該穿哪一個合適。

    “要不穿盔甲吧，您離開時就穿的盔甲。”白純眼睛有點兒疼，看奏章看累了都。

    “行，那就穿盔甲吧，好歹我征戰(zhàn)回來的?！?/br>
    “爺，奴婢突然間覺得，既然用的是太子儀仗，您是不是應(yīng)該穿太子朝服？”白純絕美的臉上全是憂慮跟不定，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