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你哪里來的勇氣
綺妃壓抑著心頭半是激動半是忐忑的滋味,定了定心神,問道:“您今晚找屬下來,是不是屬下上次跟您說的事情有消息了?” “恩。”黑衣人點(diǎn)頭。 看著綺妃眼中陡然閃過的一抹光亮神采,他嗤然一笑,“別高興得太早——上頭不同意?!?/br> “什么?”本能之下,綺妃瞪大了眼。 黑衣人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整個身體隱于暗色之中,唯有時(shí)不時(shí)打過的閃電將他的模樣照得分明,讓他看起來愈發(fā)形似鬼魅。 綺妃心中陡然浮起一絲畏懼,卻勉強(qiáng)笑了笑,“大人剛才說,上頭不同意屬下脫離組織?” “恩?!奔s摸是看她可憐,男人總算給了她一點(diǎn)反應(yīng)。 “為什么?”綺妃艱難地維持著臉上的表情,才能不讓自己垮下去,“屬下明明就偷到了這么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無權(quán)干涉?!焙谝氯搜壑虚W過輕蔑,“更何況,你那東西是真是假猶未可知,上頭憑什么要因?yàn)檫@個而同意你的請求?” “那上頭為什么這么簡單就放過了夢言!” 一聲猛然尖銳的吼叫,伴隨著天際劃過的一道轟鳴的雷聲。 綺妃瞳孔一縮,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 “你這是在質(zhì)問我?” 黑衣人微微瞇起了眼,聲音不變,卻讓人莫名聽出幾絲寒氣,心生畏懼,“早就跟你說過別去摻和夢言的事,你現(xiàn)在是在找死嗎?” “屬下不敢!” 綺妃連忙低下頭,呼吸滯住,一顆心強(qiáng)烈顫抖著,“可是大人,能不能請您體諒一下屬下,明明是一同來當(dāng)細(xì)作的,為什么夢言只因?yàn)槭洠湍苊撾x這個身份。可是到了屬下這里,卻無論怎么努力,也不能……” 卻不想黑衣人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你哪里來的勇氣,把自己跟夢言相提并論?” 綺妃臉色一白。 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就因?yàn)樗秦┫嗟呐畠海詫傧逻B這樣小小的資格也沒有?既然如此,當(dāng)初為何還要將她送來東闌當(dāng)細(xì)作?前些日子她來找屬下的時(shí)候,還說她的記憶可能要恢復(fù)了,不知道到時(shí)候,上頭又會如何處理她的事?” 黑衣人的臉色驀地一變:“她來找過你?” 綺妃說完那些話就有些后悔了,她怎么能這么沖動,跟大人頂嘴,還說出這種話! 聞言,立刻小聲道了句:“是?!?/br> “你跟她說什么了?” “屬下……”綺妃眸色一閃,下意識地就要把那日的話重復(fù)一遍,可又怕自己不經(jīng)意間說錯了什么話,只得道:“屬下并沒有提到有關(guān)組織的事,只是回答了她幾個問題,說起一些她在西闕時(shí)候的事。” “你最好祈禱自己真的什么都沒說!”黑衣人冷冷斜了她一眼,“滾!” 綺妃知道今日這樣子肯定是談不攏了,也不再多言,點(diǎn)點(diǎn)頭,“屬下告退?!?/br> 直到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里,黑衣人才拾步欲走,身后卻陡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流風(fēng)?!?/br> 轉(zhuǎn)身,借著劈過的閃電,映出一張戴著青銅面具的臉。 他呼吸一滯,連忙躬身:“主上!” “她怎么說?” 一開口就直接問了這么一句,搞得流風(fēng)一時(shí)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在問什么。 停頓了一下,才道:“她提起到了夢言,說憑什么上面可以因?yàn)閴粞允涍@么小的事情就放過夢言,卻不能在她偷到這么重要的東西之后放她一馬?!?/br> 男人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你呢,怎么回答她的?” “屬下,呃……”流風(fēng)頓了一下,一時(shí)不知該怎么把那句原話說出口。 “流風(fēng),吞吞吐吐不是你的性子?!?/br> 聲音寡淡地落下這么一句話,乍一聽不帶任何起伏,偏偏讓流風(fēng)莫名打了個寒噤。 “屬下說,她哪來的勇氣,把她自己跟夢言相提并論。” 小聲說完,他偷偷地抬頭,明顯看到男人臉上有那么一瞬間的凝滯,盡管青銅覆面,這小小的細(xì)節(jié)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他嘆了口氣,心里閃過幾分無奈。 “主上……” “你倒是什么都敢說?!绷黠L(fēng)的話還未出口,就驀地被一道冷徹如刀的視線掃過,緊繃的聲線讓他明顯聽出了男人此刻的不悅。 “屬下知錯!”流風(fēng)呼吸一滯,連忙整肅容顏。 “還有呢?” 男人顯然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收回視線,冷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流風(fēng)松了口氣:“夢言她,前幾日好像去找過綺妃,據(jù)綺妃說,她還問起了以前在西闕時(shí)候的事。屬下覺得……她可能是察覺到什么不對勁,開始懷疑了?!?/br> 沉默了一下,見男人不開口,他又繼續(xù)說出心中的猜測:“而且屬下覺得,她問起的可能還不止這些。只不過綺妃這個女人,越來越不老實(shí)了?!?/br> 男人似乎連思考都沒有,直接就淡淡地道:“那還留著她干什么?” 流風(fēng)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主上的意思是……” “既然心已經(jīng)不在這里,繼續(xù)留著也沒用?,F(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壞事,說不定以后干脆站到東闌皇帝那邊去,遲早會是個禍害?!?/br> 流風(fēng)皺了一下眉,“是,屬下明白了?!?/br> 他垂下眼簾,復(fù)又抬起,緊緊凝視著男人被青銅覆住的臉,又問:“那么夢言——主上打算拿她怎么辦?” 男人眸光微微一凝,深色的黑眸中劃過一道冷凝的暗芒。 “夢言的事,你也不用cao心了。時(shí)機(jī)一到,我自有主張?!?/br> “是!” “還有西闕那邊,你找個人,去把夢綾解決掉。記住,做得干凈點(diǎn),別讓夢丞相看出來。” 流風(fēng)一時(shí)不解:“主上,她不是已經(jīng)被夢言設(shè)計(jì)嫁給了一個乞丐嗎?” 回答他的,是男人一聲不屑的冷哼:“若不是因?yàn)樗龥]腦子干出那些蠢事,夢言不可能懷疑到什么東西。如今我只要她一人性命,已經(jīng)是放他們夢家一條生路?!?/br> 言罷,只留給流風(fēng)一個不算太清晰的背影。 流風(fēng)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或許,夢綾之所以罪該萬死,不只是因?yàn)樗闪四切┐朗伦寜粞杂兴鶓岩砂桑?/br> 翌日中午,夏夜的雨偏雷陣雨,一夜過去,早已是晴空萬里,舒適宜人。 夢言昨晚聽李德通和小安子抱怨說,帝王這幾日忙得連吃飯都沒功夫,昨日午膳也沒用。 于是今日,她特意早早地準(zhǔn)備了點(diǎn)東西,臨近午膳時(shí)候,本來懶洋洋地不想動,想讓冬陽給送過去,可冬陽實(shí)在見不得她整日躺在床上了,生怕她悶出什么病來,便勸道:“娘娘,奴婢拿過去肯定沒用,皇上這么忙,怎么可能搭理奴婢呢?要想讓皇上吃飯呀,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您親自過去!” 夢言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冬陽煞有介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要不是忙成那樣,皇上昨日也不會不吃飯了!”說到這里,她嘆了聲氣,“皇上本來就有一堆事情要處理,要是再不吃東西,餓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娘娘,您就不心疼嗎?” 夢言被她這么一說,突然覺得自己今日要是不親自走一趟,還真是天大的罪過了。 只好提著那食盒站起來,“那就去唄,否則我就成你眼里十惡不赦的壞人了?!?/br> 主仆二人一路走到朝陽宮門口,李德通守在那里,見她手里提著東西到來,原本還緊皺的眉頭頓時(shí)舒散,樂呵呵地道:“娘娘,您來了?!?/br> 夢言也回給他一個明媚的笑臉:“皇上在里面談事兒?” “是啊娘娘,皇上和端王爺、還有顧大人都在?!?/br> “哦?!眽粞渣c(diǎn)點(diǎn)頭,俏皮一笑,“那就麻煩李公公進(jìn)去跟皇上說,送飯的來了?!?/br> 李德通一詫,心道這主子緣何不直接一點(diǎn),要是帝王知道她來了,肯定就讓進(jìn)去。要是說送飯的,那帝王八成就得拒絕——方才他進(jìn)去讓帝王用膳的時(shí)候,還被帝王趕了出來呢! 不過既然是主子的吩咐,他還是依言照做了。 而君墨影果不其然說了一句:“讓他等著。” 李德通想想不好,還是補(bǔ)充道:“皇上,來的是淺貴妃?!?/br> 要是他不老實(shí)交代,一會兒那嬌弱的主子在外頭等出毛病來,那倒霉的還不是他自己? 君墨影臉色微微一變。 看了一眼君寒宵和顧荃二人,道:“你們先下去吧?!?/br> 夢言是先看到這兩人出來,李德通隨后才出來的,她朝兩人笑了笑,便問李德通:“剛才你說送飯的來時(shí),皇上是不是說不吃或者等著?” 李德通驚訝地點(diǎn)頭:“是啊,皇上起初不知道是您,只說是讓等著?!?/br> 夢言瞇起了眼,進(jìn)門的時(shí)候還是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椤?/br> 拎著個食盒走到君墨影面前,語氣不善道:“皇帝陛下,您這是有多不歡迎我?我特意帶了東西來喂您,您卻讓我一個孕婦在外頭等著?” 君墨影一噎,暗暗在心里把李德通罵了一頓。 他長臂一撈,將身前的人帶到自己腿上,下顎枕在她的肩頭,嗓音低低地道:“李德通一開始沒說是你。” “不是我你就不讓人進(jìn)來了?”夢言不滿地瞪他,“什么事兒比我們皇帝陛下的身體還重要,重要得讓你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埋怨薄責(zé)的語氣中分明含著一絲心疼。 “胡說。”君墨影就愛看她這氣鼓鼓的模樣,低低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朕只說等一會兒,又沒說不吃,小東西緊張什么?” “誰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夢言擺明是不信他,那張掛著寵溺溫和淡笑的臉上分明是溫潤如玉的樣子,她卻硬是從中看出了幾分欠扁的味道來。 拍開他的手,怒道:“你才胡說!我都聽李公公說了,昨日你就沒有用午膳,是不是?” 君墨影愣了一下,眸光微微一凝,好一個李德通,又是他! 夢言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在無形之中深深地間接傷害了李德通好幾次。 “你只顧你的國家大事,成天不管我們母女倆也就算了,誰讓我是個通情達(dá)理識大體的好女人呢,可你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br> 君墨影額角抽了兩下,通情達(dá)理識大體…… 這個詞,當(dāng)真很適合她! 夢言的話還在繼續(xù):“俗話說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一頓不吃看起來是沒什么,可要是餓出個胃病來,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是,朕不好?!本昂苷J(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晶亮的黑眸中閃著熠熠光彩。 夢言盯著他一翕一合的唇瓣,就聽到他說:“以后一定改?!?/br> 她恍惚了一下,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纖細(xì)微卷的睫毛,看到他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之后本能地闔上了眼,眼簾因?yàn)樗挠|碰而輕微顫抖著。 夢言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記得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shí)候,我總愛睡懶覺。那個時(shí)候,你不也是這么跟我說的?明明就連頓早飯也不肯讓我漏了吃,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就沒有半點(diǎn)自覺性了呢?!?/br> 君墨影閉著眼,什么也看不見,只有她溫溫軟軟的聲音在耳邊流淌,如同夏日里的一縷清風(fēng)拂過心頭,清爽得讓他整個人都沉浸其中舍不得睜開眼。 “恩,朕不好?!?/br> 他又把先前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可夢言覺得他這樣子完全不似認(rèn)識到錯誤的,好像只是為了包容她這么個無理取鬧的小媳婦一樣! 她鼓起腮幫,捧著他的臉道:“君墨影,你睜開眼看著我的眼睛?!?/br> 下一秒,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夢眸,寵溺的微光深絞,柔和得她眸光微微一漾,夢言話到嘴邊都忘了自己要說的是什么。 君墨影似乎被她這模樣愉悅到,把她往身上一帶,溫?zé)岬拇桨贻p輕擦過。 香軟甘甜,這是她今日的味道。 君墨影細(xì)細(xì)品嘗之后,得出這么一個結(jié)論,唇角淡淡的弧度似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夢言微紅著臉,星眸中閃著明媚的光華,她微微錯開了與他相交的視線,幾不可聞地咕噥一聲:“你就只會用這種方式堵住我的嘴?!?/br> “恩?”君墨影壞心地挑了挑眉,“只有這一種嗎?要不要試試別的?” “不要!”夢言漲紅著臉趕緊去推他,她今日可是來投喂的,不是來啪啪的! 君墨影今日倒是出奇地沒有為難她,就這么被她推搡著往后退了身子,任由她從自己懷里滑出去,心情愉悅地看著她打開那食盒把東西放在他面前,沒好氣地對著他說:“快點(diǎn)吃飯了,餓壞了你賠一個君墨影給我!” 君墨影眉尖一挑,拿起筷子動作優(yōu)雅地吃起來。 夢言這才滿意,在一旁坐下,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著腮幫欣賞這美輪美奐的一幕。 “君墨影,你知道胎動嗎?” 夢言問完這么一句,就看到男人驀地止住了吃飯的動作,擱下碗筷詫異地轉(zhuǎn)過來看著她。 “我們的孩子?”他的視線迅速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夢言愣了一下,而后嘴角抽搐,尷尬地道:“不是啦,我就隨口一問,你別瞎想。” 男人臉上也未見失望,仍是欣喜地道:“朕聽人說,四個多月的孩子就會有胎動了,你沒有跟朕說過,朕還以為你這小東西后知后覺,要等到十月懷胎的時(shí)候才會有感應(yīng)呢?!?/br> 夢言“……” 十個月才有感應(yīng),這哪里是后知后覺,分明就是白癡好嗎? 夢言覺得這男人無形之中總是能對她透出一種nongnong的鄙視。 “這不是重點(diǎn)!”她無語地撇了撇嘴。 “我只是想說,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感覺了,雖然他看不到外界的東西,但是他會聽聲音。有種東西叫做胎教——當(dāng)孩子在肚子里的時(shí)候,我們就要開始往好的方面引導(dǎo)他。所以身為父皇,你以后都要好好吃飯,給他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知道嗎?” 君墨影沒想到小東西說了半天還是為了跟他糾纏吃飯的問題,心中好笑,卻又暖融融的一片,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一定。君無戲言?!?/br> 夢言終于展露笑顏:“行了,那你快吃吧?!?/br> 她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吃完,才滿意地收拾東西,“我走了,你繼續(xù)忙,不過別忙太晚了,要按時(shí)回來吃飯?!毕肓讼?,又最后補(bǔ)充了一句:“我等你?!?/br> * 夢言走后,君寒宵和顧荃很快就重新回來了。 因?yàn)閴粞缘牡絹?,原本的談話?nèi)容被打斷,顧荃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繼續(xù)。 和君寒宵對視一眼,示意換人,卻被君寒宵堅(jiān)定地?fù)u頭拒絕,別開臉去。 這種時(shí)候,絕對不能心軟! 顧荃瞪著他的側(cè)臉,只好自己開口:“皇上,剛才微臣提到的關(guān)于莫少淵的事——他在西闕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似乎只有我們離京之前那一回。所以屬下猜想,他可能并不是和夢丞相勾結(jié)了要做什么事,而是因?yàn)橐恍┢渌奶厥庠??!?/br> 特殊原因,不用點(diǎn)破,另外兩人也知道是什么。 去丞相府,除了跟夢丞相有關(guān),剩下的總不可能是為了夢夫人或者夢綾吧? 也只有一個夢言了。 意料中寒涼的視線沒有朝他投來,顧荃有些意外,微微抬眸朝帝王看去。 只見帝王深凝了眸光,薄唇輕掀,淡淡地開腔:“把京城里所有跟莫少淵有過交情的人整理一份名單出來,朕要知道,他那位已故的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微臣遵旨!” 沉吟片刻,又道:“皇上,我們的人在查相府的時(shí)候,還發(fā)現(xiàn)一件很奇怪的事……” 君墨影皺了皺眉,“什么事?” 顧荃道:“西闕的大小事務(wù),似乎都是夢丞相在處理。若是有什么大事,國君都會先召夢丞相進(jìn)宮商議,然后才會下旨。起初我們的人只當(dāng)是巧合,可是一次次的巧合證明,這件事,并不是偶然?!?/br> 此話一落,就連君寒宵也是一驚,脫口問道:“既然如此,當(dāng)初是誰迫使他把女兒送到東闌的?” 若是有的選擇,一般人都不會這樣做的吧? 當(dāng)初他以為,哪怕身為西闕丞相,也有許許多多的無奈與苦衷,不得已之下才會把唯一的女兒送來和親——可能只是西闕國君提起此事,為表忠心,夢丞相也不能拒絕。 可是照顧荃現(xiàn)在說的這樣看,夢丞相根本就有能力決策這件事。 那為何還會是這種結(jié)果? 君墨影漆黑的夢眸深凝,如同打翻了墨硯似的抹不開那層濃郁,眉心緊緊地鎖起,饒是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不虞。 “皇兄,您不是去見過西闕的國君嗎,當(dāng)時(shí)……” “夠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君墨影沉聲打斷,“這件事,你們不必再插手?!?/br> 君寒宵愣了一下,半響,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其實(shí),他還沒問到正經(jīng)的點(diǎn)兒呢,不過是提了一下夢丞相和西闕國君之間古怪的關(guān)系,皇兄就已經(jīng)這反應(yīng)了。要是他真問到了有關(guān)小皇嫂的事,是不是得被皇兄直接扔出去? 夢言離開朝陽宮之后,沒有直接回去。 路上聽冬陽提起了千年寒潭的事,她心念一動,便非要去看看。 隨便在路上找了個小太監(jiān),讓他把食盒給他們帶走,然后拉著冬陽一路往寒潭方向走去。 “冬陽,有我在你怕什么呀?”夢言見她一臉委屈不太滿意的表情,絮絮叨叨地安慰:“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個比較冷的潭子而已嘛,要是你實(shí)在害怕,到時(shí)候別靠太近就行?!?/br> 冬陽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明明就是因?yàn)橹髯釉谒鸥ε碌暮脝幔?/br> 哪兒是因?yàn)椴桓铱拷鞘裁刺蹲影。?/br> “娘娘,到時(shí)候奴婢走前邊兒,您在奴婢后邊兒。要是奴婢覺得太冷,您就別在往前了,成嗎?” 夢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這笨丫頭擔(dān)心這個呢! “胡思亂想什么呀?寒潭而已,又不是冰川,能有多冷?” 之所以避暑山莊能傍著寒潭而建,并不是因?yàn)楹侗旧淼臏囟茸阋詡鞯眠@么遠(yuǎn),這一點(diǎn),跟每間院子里造冰室的原理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夢言一時(shí)半會兒和這丫頭也解釋不清,只好到時(shí)候拿事實(shí)說話。 “冬陽,你真的認(rèn)識路嗎?” 夢言看著四周各形各色的假山,偏偏連個水的影子也沒見著,突然覺得冬陽這丫頭越來越不靠譜了。 “其實(shí)奴婢也沒來過,只是聽人說起而已?!倍栁溃澳锬?,這里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安全,不如……” 她話音未落,突然一顆小石子不知從何處飛來,掉在兩人左側(cè)的方向。 冬陽嚇了一跳:“娘娘,我們趕緊回去吧,這地方實(shí)在太詭異了!” “一顆石子而已,你別大驚小怪的?!?/br> 話雖如此,夢言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往四周張望了好久,半響,才指著左側(cè)那邊道:“要不我們就往那個方向走吧?” “娘娘……”冬陽要哭了,這要是出了什么事兒,讓她這么跟皇上交代呀? 夢言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經(jīng)地安慰道:“真沒事兒!哪兒來這么多要害我的人?” 好吧,雖然的確挺多的,不過不能因此就生出被害妄想癥??! 要是成天擔(dān)心受怕覺得自己要被人下毒謀殺,那她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干脆成天待在夢央宮別出門好了! 冬陽不肯再走,夢言卻死活拖著她,冬陽又不好讓一個懷孕的人用太大力氣,只好跟著她一起往前。 確實(shí)如夢言所說,沒什么人要害她們,直到兩人走到寒潭邊,也沒有出任何意外。 寒潭的顏色比一邊碧色的水色偏深,清澈卻不見底——或許是因?yàn)樯厦婵澙@了一層淡淡的寒煙所致,那模樣,看起來頗有種飄渺仙境的感覺。 此處溫度確實(shí)偏低,卻不像冬陽說的那么夸張,哪怕是站在寒潭邊,也只有微涼的感覺。 夢言張開雙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一個字,爽! “你看,我就說嘛,你還不信我!”她笑瞇瞇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冬陽。 冬陽吁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遭杳無人煙的環(huán)境,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站在夢言身邊,總算露出一抹笑:“娘娘,這里的空氣好像很好啊。” “是啊,涼颼颼的,太舒服了!” 要不是冬陽在這兒,夢言肯定得直接躺下來呼吸新鮮空氣。不過為免這丫頭又跟她碎碎念半天,這種事還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突然,前面幾步之遙的地方,一株白色蓮花狀的花兒映入眼簾。 夢言還從沒見過陸地上生長的蓮花,微微一詫,旋即又是一喜,連忙朝著那花兒走過去。 冬陽也注意到了那邊的花兒,剛想拾步跟上她,腳下地基陡然一震。 她險(xiǎn)些踩空掉進(jìn)寒潭,心臟狂跳,連忙往遠(yuǎn)離寒潭的方向跑了兩步。 正要朝夢言那邊過去,便聽“啊——”的一聲尖叫,那道嫩黃色的身影就經(jīng)歷了和她方才一樣的情況! 然而不幸的是,她及時(shí)穩(wěn)住了,主子卻踩空了! 冬陽的瞳孔驟然緊縮,眼看著那道身影就要墜入寒潭,尖叫出聲:“娘娘……” 然而,兩個字剛剛來得及出口,甚至來不及撲過去營救,后背陡然被什么東西擊中。 下一秒,驀地倒下。 夢言覺得,她最近大概真的幸福得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非得讓她悲催一把。 真的來地震也就算了,偏偏只是震了那么一小下,好像存心就是為了讓她掉下去一樣。 身體逐漸下墜,離那寒潭的潭面越來越近,周遭的空氣越來越冷,裙裾都已沾到水…… 她驀地閉上眼。 然而,身體卻驟然一緊,預(yù)料中落水的感覺并沒有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