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稚說：“知道啊。”她看了眼陳就，“昨天陳就去醫(yī)院的時候告訴我了?！?/br>
    趙梨潔一愣，眼里閃過一絲短暫的郁色。

    冬稚扭頭問陳就：“你mama不是回家了嗎？中午你不是發(fā)消息說她從醫(yī)院回去了？”

    “嗯。”陳就點頭，“是回去了，她在家?！?/br>
    做完身體檢查，拿了報告，醫(yī)生說沒什么事，蕭靜然正好在中午吃飯的點趕回去。

    關(guān)于蕭靜然的話題，他們倆向來不多聊，先前在手機上只聊了兩句便沒多說。

    “冬稚你去看過阿姨了么？我還沒去呢，想說去探望一下……”趙梨潔微笑，眼瞟向陳就。

    “我沒去。”冬稚答得坦然，對她后半句隱約帶著暗示意味的話，便不作回應(yīng)了。

    陳就像沒聽到一般不接話茬，趙梨潔看他好幾眼，沒等到答復(fù)，略覺尷尬。

    “回去嗎？”冬稚問。

    陳就嗯了聲，“走吧?！?/br>
    “你們一起回去？”趙梨潔忽地問。

    冬稚點頭，“嗯。”她笑，“學(xué)校里怕是沒有人比我們倆更順路了?！?/br>
    “以前沒見你們一起走呢……”

    “以前是以前啊?！倍蓮澲坌ΓΦ脺厝嵊蛛S和。

    不多說，他們倆并肩下了一層的幾個小臺階，往校門主干道方向走。

    趙梨潔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憋得慌。

    “你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突然沖過來一個人，趙梨潔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陶子佩。

    “佩佩？”

    “我在教室里看了半天，你先去找陳就的，她半路跑出來，你就讓她跟陳就一起走了？”陶子佩氣得慌。

    “他們好像約好了……”

    “什么約好了，你傻不傻！”陶子佩看她一臉低落，還要強忍著擠出笑的模樣，又氣又心疼，“你怕她干什么??！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以前陳就跟你關(guān)系那么好，天天一起放學(xué)，大家都看到的事情……走，我?guī)闳?！?/br>
    趙梨潔一驚，“佩佩——”

    陶子佩拽著趙梨潔的手，拉著她快步追上陳就和冬稚。

    “等一下！”

    前面兩人同時回頭。

    看見陶子佩，陳就臉色登時沉了些，冬稚倒還平靜，只是臉上淡淡的，好也罷壞也罷，完全沒有一點表情。

    “冬稚。”陶子佩拉著趙梨潔，沖冬稚一笑，“我是來道歉的?！?/br>
    冬稚道：“你不是已經(jīng)道過歉了?！?/br>
    “那不一樣?！碧兆优逭f，“那天大家都在氣頭上，我也太沖動了，場面稀里糊涂的，你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吧？”

    冬稚不接話，干看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陶子佩扯了一下身后的人，道：“我跟梨潔認(rèn)識很多年了，一直都是好朋友，我脾氣急躁，做事不考慮后果，她跟我不一樣，她脾氣向來就好，學(xué)校的人都知道?！彼σ飧?，“那件事之后，梨潔總是讓我反省，說覺得很對不起你。她一直很喜歡你，對你很有好感……你應(yīng)該不會因為我的關(guān)系，對梨潔有意見吧？”

    冬稚淡淡道：“一碼歸一碼，我分得清?！?/br>
    “這樣就好。”陶子佩又道，“我今天再給你道個歉，冬稚，對不起，你原諒我吧，我真的是好意，做事沒考慮周全是我不對，你別怪我。我和梨潔請你喝奶茶好不好？”她瞥了眼陳就，“你跟陳就一起啊，我們四個去奶茶店坐一坐，聊一聊，以后也可以一起玩，多好！”

    陳就皺了皺眉，沒等開口，冬稚先拒絕：“喝奶茶就不必了，我們要回家吃飯?！?/br>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肯定是了，你面上不說，心里肯定不舒服對不對？我知道……”

    “我心里確實不舒服。”冬稚打斷她，陶子佩一愣。

    冬稚緩緩道：“但我心里不舒服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是因為你提起了我爸爸，我生氣，甚至動手，都是因為這個?！彼粌H不怒，甚至有幾分溫柔和誠懇，“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我爸爸對我來說很重要，他不在的事情，對我而言是一道疤?！?/br>
    陶子佩和趙梨潔都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心里過不去這一關(guān)，我并不想和你交朋友，一起玩這種提議就算了。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有我的堅持。”冬稚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說的那些其實也都沒錯，我確實是傭人的女兒，這是事實。我家里窮也是事實，你沒說錯什么。”

    “你……”

    陶子佩想說話，冬稚沒給她機會。

    “大家都知道啊?！倍尚χ?，輕聲說，“那天在陳就家的同學(xué)都知道，你給我募捐以后，現(xiàn)在全校同學(xué)也都知道了，這也沒什么。放平心態(tài)去看，其實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你看，周圍路過的這些同學(xué)并沒有把我當(dāng)成妖怪，單看我自己想得開想不開，我就是傭人的女兒啊對不對……”

    “冬稚！”陳就聽不下去，她一口一個事實，把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別人用來挖苦嘲笑她的事情，她云淡風(fēng)輕地拿來自嘲，他越聽心里越難受。

    冬稚仿佛不解，扭頭看他，“怎么了？”

    他暗暗抒一口氣，“別說這些了?！鄙岵坏谜f她，心里窩著的那股火氣，便只能撒在面前的人身上，更何況其中一個是始作俑者。

    陳就眼一橫，冷冷瞪著陶子佩，連帶著她拉來的趙梨潔，也挨了冷眼，“還有事沒？沒事就別浪費我們的時間?！?/br>
    頭一次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趙梨潔一愣，面上閃過受傷。

    陳就懶得再廢話，拉了下冬稚的手腕，兩人要走。

    “陳就……！”陶子佩叫他。

    陳就不耐煩回頭，道：“冬稚剛剛說了，你道歉，她接受，但是這件事，心里過不了這關(guān)。你別再來煩她?！?/br>
    一眼也沒看趙梨潔，陳就拉著冬稚走人。

    ……

    走到校門口，陳就去取車，彎下腰解鎖，見冬稚跟在他身邊，他一愣，“你不去取車？”

    “我沒騎車。”冬稚說，“走路來的?！?/br>
    陳就一聽，皺眉，“走路？你下午走路來的？”

    “對啊。剛吃完飯那個時候太陽不是很大嘛，我不想騎車，就走來了?！?/br>
    “干嘛不坐公車？或者你跟我說，我可以陪你一起……”

    冬稚笑說：“哎呀，走都走完了，你好啰嗦哦?！?/br>
    陳就猶豫：“那……那我推著車陪你走路回去？還是你想坐公交車？坐公車的話，我就把車放著不開了。”

    冬稚盯著他看了幾秒，“我們就不能騎車嗎？”

    “你不是沒騎……”他說著，頓住。

    冬稚挑起一邊唇角笑，“干嘛，你的車不能帶我？”

    “不是！是……”陳就一急，站起身，忽地又不知道說什么。

    他說過不知多少次騎車載她，她就是不要。平時一起同路上下學(xué)的時候，她堅持要自己騎車，說什么也不肯坐他的車。

    現(xiàn)在忽然肯了，他一時有點驚訝。

    “可以，怎么不可以?！标惥驼一卣Z言，彎腰開鎖，把車推出來。

    他剛要坐上去，聽冬稚吸鼻子，咳了兩聲，立時眉頭一皺。

    “怎么還在咳？中午不是不會了么？早上說去診所看看你非不可……”

    “沒事?！倍尚χ鴵u頭，“哪有那么嬌氣，就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吹了點風(fēng)?！?/br>
    陳就擰著眉，想到自己半道爽約，讓她一個人等了那么久，心里過意不去，“都怪我，不然……”

    “不怪你?，F(xiàn)在都夏天了，我又沒穿吊帶牛仔短褲什么的，誰知道會著涼?！?/br>
    “等下經(jīng)過診所去看看？”

    “不去?！?/br>
    “去看看……”

    “真的不去。”冬稚扯他衣擺，“快點，回家啦?！?/br>
    陳就拿他無法，長腿一邁，坐上去。

    冬稚坐上后座，他剛踩下腳蹬，車往前行去。她抓住他一邊衣擺，忽地問：“陳就，我剛剛會不會太刻薄了？”

    “什么？”他慢了一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剛才被陶子佩攔住的事，聲音沉了兩分，帶著難言的柔和，前者對別人，后者才是對她，“不會。你一點都不刻薄。”

    “說真的我心里還是有氣的，我說的那么冠冕堂皇，實際上……”

    “不怪你。”

    “其實趙梨潔挺無辜的。但是陶子佩是她的朋友，我沒辦法完全不介意。你說，剛才我是不是應(yīng)該點頭，我們四個去喝奶茶……”

    “喝什么奶茶?！标惥痛驍啵皠e想這些了。不開心的事，你干嘛要答應(yīng)？何必強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真的不覺得我太兇了嗎……”

    “不會?！标惥蛿蒯斀罔F道，“你一點都不兇?！?/br>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

    騎過路口，陳就忽然嘆著氣無奈道：“冬稚，你以后不要總是為別人著想，也想想你自己?！?/br>
    冬稚似乎應(yīng)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夕陽下落，自行車和車上的兩個人影，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陳就只覺得身后載著的這個人太好太好，好到他開始心疼。

    什么陶子佩、趙梨潔，還有他媽，他全部都想甩在他和她背后，遠(yuǎn)遠(yuǎn)地將一切甩開。

    第36章 火火火火

    吃過晚飯, 陳就和冬稚又一起去學(xué)校。

    出門前冬稚給他發(fā)消息, 說：“不想騎車?！?/br>
    陳就便道：“那我也不騎。”然后問她, “走路去還是坐公車？”

    她說：“坐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