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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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沒見過這么死皮賴臉的人。確切的說,是沒有人敢同他這樣死皮賴臉。 十九端著米粥,坐在床邊上用湯匙輕輕攪拌兩下。 “大人,吃點東西吧?!笔耪f,“吃點東西,身體好的才快,大人不是急著批奏章么。” 閻溫不理人,十九將米粥放在床邊的小案上,伸手拍了拍閻溫的胳膊。 閻溫回手甩了她一下,“啪”的一聲,甩在十九的手臂上。 力道一點都不大,活像是在撒嬌。 十九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閻溫頭疼的厲害,轉(zhuǎn)頭想要怒視她,卻不知道自己兇巴巴的視線,此刻已經(jīng)變成可憐兮兮的視線。 十九又極不莊重的,伸手戳了一下閻溫的腰。 “我扶大人起來吃點東西,”十九說著,直接伸手去撈閻溫的脖子。 閻溫被十九搬住脖子,極不情愿的順著她的力道起身。 十九就這么圈著他,在他的身后墊上軟枕,好容易控制住自己不直接抱上去,艱難的起身把要作孽的雙手放下。 閻溫的腰多好抱,十九是知道的,就因為知道,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才難以自控的想要犯錯。 但是閻溫對她的態(tài)度這會才順從了一點,還是因為病的實在嚴(yán)重,沒有力氣與她計較,放在平時她敢這樣,早就被閻溫收拾了。 況且不像是那晚閻溫自己神志不清抱她,現(xiàn)在閻溫的神智還在呢,十九根本也不敢胡作非為。 她好容易打消了自己要“趁人之?!钡钠髨D,端起了小碗上的粥碗。舀了一湯匙米粥,遞到閻溫的嘴邊。 “大人嘗嘗,膳食房的人說,這米粥要冷一些才好吃,現(xiàn)在溫度正好?!?/br> 閻溫這兩天嘴里一點滋味都沒有,全都是苦藥味,看著這米粥也一點食欲都沒有。 因此他皺著眉盯著湯勺里粘乎乎的米粥,根本不張嘴。 十九心里直叫,老東西就別這時候再考驗她了,要是再不張嘴,她可就嘴對嘴喂了。 窯子里面,這種用口渡粥渡酒的事兒,十九可沒少見過,雖然沒親自試過,但是要領(lǐng)也都明白,莫說閻溫現(xiàn)在有意識,他就算昏迷不醒,沒有意識,十九都有辦法刺激到他有意識。 “大人?”十九將湯勺,又朝前送了送。 米粥戳到嘴唇,閻溫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嘗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這才看了十九一眼,然后張嘴將湯勺含進去。 十九現(xiàn)在真的有一種身為老娘的欣慰,面對擇食的孩子,好容易見他吃點什么東西,高興的想摟著“孩子”親一口。 不過十九也只是想想罷了,她要真敢摟著人親,閻溫估計能搶過米粥的碗,當(dāng)場把她給砸死。 十九看著閻溫此刻垂眼慢慢咀嚼著米粥的樣子,不由得想著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閻溫,以至于現(xiàn)在愛不釋手到連小命都豁出來朝他身邊湊。 是因為當(dāng)初閻溫救了她母親一命?還是在那之后,她不斷的打聽閻溫,日久天長,不知不覺閻溫就在她的心里占據(jù)了大半的位置。 哪怕在她年少情動泥足深陷的那個時候,十九也不過才遙遙的見過閻溫幾面而已,這是不是就是那些酸腐讀書人口中的一見鐘情? 十九生活在底層,打聽到的消息,有閻溫如何心狠手辣,又將哪個世家氏族連根拔起,又如何攪動風(fēng)雨,令朝堂動蕩不安。 但更多的是閻溫又釋放了多少奴隸,幫助哪些奴隸脫離了奴籍,又設(shè)立濟世醫(yī)署,在晉江兩岸開放渡民船。 十九知道閻溫雙手浴血,可也知道閻溫浴血的雙手,上面捧著的是大善與慈悲。 因此十九才越加愛慕他,哪怕他身體殘缺,哪怕他身背污名,已經(jīng)并不年少。 閻溫吃得很慢,不過十九有的是耐心,一小勺一小勺的朝著閻溫的嘴邊送。 說來十九也有一點稀奇,閻溫的雙手就垂放在身體兩側(cè),可他并沒有搶奪粥碗自己吃的意思,就著十九的手,細嚼慢咽,視線時不時停在十九的臉上,神色復(fù)雜的十九無法解讀。 十九只能把閻溫的這些異常,歸結(jié)為又將她錯認(rèn)成了他阿娘。 而閻溫如何看她十九都不緊張,心里還想著,看吧看吧,這一會兒給你當(dāng)娘。 實際上閻溫的心里同十九一樣復(fù)雜不清,他不清楚十九的目的,但他能感覺到十九的善意。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一直沒有急著去追究十九的目的。 兩人難得沉默而和諧,吃了大半碗米粥之后,閻溫將嘴并的死死的,不肯再吃了。 “大人?”十九將米粥送到閻溫的嘴邊,見閻溫不肯張嘴,又皺起了眉,哭笑不得。 吃不下了,不會說一聲嗎,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氣。 “還剩兩口了,大人……”十九說,“我阿娘說了,如果總是剩飯,將來找伴兒會長滿臉的□□子……” 十九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頓住。 十九在心里抽打自己,這不是自己詛咒自己長麻子嗎? 閻溫則是臉色沉下來,他是個閹人,何來的伴兒? 十九又不不經(jīng)意戳到閻溫的逆鱗,但她還渾然不知,又繼續(xù)到,“不過大人也不用擔(dān)心,”十九說,“未入宮之前,我曾經(jīng)說大人選妻,” 十九說到這里,將湯勺又在閻溫的嘴上碰了,“當(dāng)時聞風(fēng)而去的,還有許多遮遮掩掩的世家小姐,”十九酸溜溜的笑了一下,“可見大人雖炙手可熱,卻依舊引人趨之若鶩?!?/br> 這話屬實酸的很,可閻溫打死也想不出十九對他有什么,所以他沒聽出酸意,倒是聽出了奉承的意思。 并且很巧妙的,用世家小姐們都對閻溫向往,化解了閻溫心中因為殘缺而致的自卑。 因此閻溫又“大發(fā)慈悲”的張開嘴,將最后兩勺米粥也喝了。 “還要再盛些嗎?”十九問閻溫。 閻溫立刻搖頭,一小碗米粥,他吃的已經(jīng)有些撐。 還沒有鳳棲宮后院的小黃吃的多,十九在心里嘀咕。 但是好歹閻溫也吃下一些,人吃了東西就有力氣,病也好的快是真的,她滿意的將小碗收回食盒。 這次來的目的達到,但十九并不想走,能和閻溫這樣平靜的相處,這種機會是真的難得。 十九在桌案邊上慢騰騰的整理食盒。 總共就那么兩個東西,搗鼓了好一會。 閻溫吃的有點多,靠在床邊上看著十九,看出她不想走,卻看不出她接下來想干什么。 若真像她自己說的,是為了見那個奴隸,他這里殷勤也獻過了,他已經(jīng)允許小傀儡去看人,但小傀儡磨磨蹭蹭,并沒有去找喜全要去水牢通行令……果然是撒謊。 十九終于慢騰騰的將食盒整理好,快速想著什么理由能夠在這里再留一會。 看到桌上成堆的奏折,突然靈光一閃。 她重新走回里間,看到閻溫靠著床邊閉著眼睛,趕人的意味十分明顯。 十九摳著自己的手指頭,想了想,輕聲說道,“大人不是急著批奏章嗎?”十九說,“我可以幫大人的忙?!?/br> 閻溫睜開眼,視線如刀般刮過十九。 沉沉的吐出一句話,險些將十九給砸了一個跟頭。 閻溫有些蒼白嘴唇輕啟,“你想親政?” 十九傻在當(dāng)場,半晌“噗”的笑了。 “大人哈哈哈哈……”十九笑得不可抑制,好一會兒才在閻溫越來越沉的臉色中停下,說道,“大人難道不知十九并不識得幾個字嗎?” 十九說,“我說幫大人的忙,是因為見大人正病中,坐著批閱實在辛苦,我見大人批閱也就是畫圈和叉,可以將奏折挪到床邊上來,大人躺著看,看過之后給我,我只來畫圈和叉不就好了?!?/br> 閻溫神色一凝,視線緊盯著十九的眼睛,十九坦然的讓閻溫看,還湊近了一些,半跪在床邊上,自下而上對上閻溫的視線。 狼狗撕架若是打不過的那一方,就自動躺倒,露出肚皮,算是臣服和投降。 十九降低自己的高度,半跪在閻溫的面前,伸手揪住了閻溫的袖口,小幅度晃了晃仰著頭看他。 她知道閻溫爬到如今這一步,最重視的便是手中權(quán)柄,因此十九斟酌了一下語氣,竭力讓自己顯得真誠,“大人要我做大人的傀儡,那我便只做大人的傀儡,”十九說,“莫說我不懂政事,就算懂,也只是大人的傀儡?!?/br> 兩人無聲的對視片刻,閻溫收回視線,垂下眼。 他也是病糊涂了,在將小傀儡接進宮之前,閻溫已經(jīng)將她的所有都徹查過。 這小傀儡確實不識得幾個字,且她親政?連閻溫都覺得可笑。 至于小傀儡,說幫他處理奏章…… 閻溫朝著桌案邊看了一眼,堆積的確實有些多,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如果只是看和動動嘴,有人幫著批的話……倒也能省一些精力,況且小傀儡還挺合適,不識字,只會畫圈圈叉叉…… 閻溫嗤笑一聲,倒也算朱筆御批。 因此他竟然破天荒的點了頭,十九竭力的控制自己不過分喜形于色,再讓閻溫誤會到別處去,趕緊跑到桌案邊,搬過了一些奏折,然后又自己折騰了一會兒,將筆墨弄到床邊的小案上。 搬了凳子,端端正正的坐好,這才看向閻溫,等著他指示。 閻溫朝軟枕上靠了靠,拿起一個奏章,掃了兩眼,然后遞給十九,吐出一個字,“叉。” 十九接過奏折打開,提起筆在奏折上畫了一個鮮紅的大叉叉。 閻溫看了之后,抽了抽嘴角,但是片刻后,由她去了。 這樣倒是省力了不少,閻溫看了快十九畫的也快。 不過等到閻溫終于遞給十九一張奏折,說了一個“圈”字。 十九翻開了這張動作卻頓住。 閻溫一直察覺著十九的動作,見十九停頓,眉心擰了起來。 難不成她識字,只是在偽裝?! 十九確實識得這奏折上的幾個字。 王文,什么什么一堆,然后底下是參他強搶民女。 十九提筆,半晌沒有畫圈,盯著這幾個字,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問閻溫。 “大人,能否將這奏章詳細說一下?”十九皺眉,又仔細看了一下,“我瞧著不太對……” 閻溫的臉色陰了下來,這小傀儡竟敢質(zhì)疑他! 十九見閻溫沒有接,抬頭一看閻溫的臉色,頓時脊背發(fā)涼。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大大,大人你聽我解釋。 閻溫: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想親政! 十九:我他媽想親你! ———— 因為雙開,所以發(fā)文時間彈性大,在晚九點到十二點之間……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