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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jian雄的日子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吃完了飯,怕回城太晚,便照原路返回,在山腳樹影水波間流連。

    誰成想,竟碰見了熟人——秦良玉。

    ……

    秦良玉今日來秋鳴山,半為賞景,半為尋藥。

    他出門時向來不喜前呼后擁,隨身只帶著秦九,倆人從山里出來,順道獵了兩只野雞野兔,便往拴馬的地方走。誰知才過了拱橋,就見幾位女眷在河邊玩水,笑語隱約,而其中兩人的面孔,秦良玉十分熟悉。

    詫異之下,不由駐足細(xì)辨。

    先前攸桐和傅煜和離,雖未張揚(yáng),但到底南樓沒了少夫人,傅家沒法捂著,消息也漸漸傳開。秦良玉初見攸桐時,便覺她性情直率嬌憨,跟侍女談及美食時的嘴饞模樣甚為有趣,臨別見著,更覺其容貌端麗,姝色過人。

    其后她數(shù)月閉門,忽一日找上他,卻是微打探杜雙溪的消息,其中誠心,更令人動容。而那日陽光明媚,蹴鞠場外含笑盈盈而立的美人,亦令人印象深刻。再往后,傅德清重傷回府,她在榻前照顧伺候,他時常過去探望傷勢,照面的次數(shù)不少,因攸桐的藥膳是按他的吩咐做,叮囑交代時,她也是一點(diǎn)即透。

    只是那時她是傅煜的妻子,他縱欣賞,也不得有半點(diǎn)越矩。

    誰知忽然之間,那兩人便和離分居了?

    而今傅煜仍是名震北地的悍將,她身上沒了傅少夫人的榮光,重新成了待嫁之人。

    正當(dāng)妙齡的美人河畔戲水,周遭有蒹葭蒼蒼、水波粼粼,映照滿山秋色。

    秦良玉看了片刻,見那位以美食相交的杜雙溪也在,忍不住便抬步走了過去。

    第84章 湊巧

    河畔茅草過膝, 秦良玉帶著秦九逆風(fēng)行來,杜雙溪最先瞧見。

    在梓州時,秦良玉逗留兩月,大半的飯食都是在杜雙溪那里用的,且杜雙溪本錢有限, 開個小食店, 事情多親自cao勞,照面的次數(shù)多了, 自是十分熟稔。這回秦良玉派人尋她, 接回齊州,更是幫了很大的忙。

    而今郊野偶遇,杜雙溪自是歡喜, 拽著攸桐的衣袖提醒, “那不是秦二公子嗎?”

    攸桐聞言瞧過去,便見秦良玉緩步行來,風(fēng)姿瑰秀, 溫雅蕭肅。

    兩人起身的功夫,他已走到跟前,含笑招呼。

    彼此見禮過,因攸桐的馬車就在河畔等著,秦良玉掃見車后滿滿一籮筐的白菘, 稍覺詫然, 朝秦九比了個手勢。秦九便行禮道:“秋鳴山最好的風(fēng)景還在下游, 那邊游人扎堆, 來這兒的卻不多。兩位姑娘來這秋鳴山,竟是為了這筐菜?”

    “美景娛心,美食果腹,兩者都不可或缺。秦公子這是進(jìn)山游玩嗎?”

    “半為游玩半為尋藥,這時節(jié)山里好東西不少?!鼻鼐糯鸀榛卮?。

    秦良玉雖出身清貴名儒之家,自幼錦衣玉食,卻因少年時受啞疾困擾,又跟名醫(yī)學(xué)岐黃之術(shù),性情養(yǎng)得平易近人,那兩袖清風(fēng)微蕩,腳底青泥尚在,徑自過去將那筐細(xì)瞧了瞧,把玩新鮮菜葉。

    攸桐便笑道:“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秦公子想嘗嘗嗎?”

    秦良玉眸光微亮,秦九瞥他神情,便知其意,道:“先前在梓州時,杜姑娘那手絕活,別說我家公子,我這種粗人都記得。雖說菜肴都常見,滋味卻比府里那些山珍海味好得多。如今移居齊州,不知我們還能有那等口福嗎?”

    杜雙溪笑道:“怎么沒有?不過廚房里少費(fèi)點(diǎn)功夫的事?!?/br>
    說話間,便瞧向攸桐。

    攸桐哪會推辭?

    她能尋來興趣相投的杜雙溪,全賴秦良玉幫忙成全,算起來,因傅家規(guī)矩頗嚴(yán),還沒正經(jīng)謝過。以秦良玉的家世和品行,想必已知道了她跟傅煜和離的事,也不會四處張揚(yáng)旁的,便笑道:“杜jiejie都不辭勞苦,我自須成全。鄙處簡陋,不好招待客人,秦公子若有想吃的,不如就到麗景街的京都涮rou去,提前說好了,杜jiejie做出來,我也能跟著沾光?!?/br>
    “京都涮rou?”秦九與秦良玉相顧詫然,“那是……”

    見攸桐頷首,面上詫色更甚,片刻后,秦良玉又緩緩笑了起來。

    最初聽聞攸桐跟傅煜和離時,他自然是意外的,畢竟傅家位尊齊州,多少人擠破腦袋都嫁不進(jìn)去,傅煜雖有冷厲之名,其鐵腕風(fēng)采,也令無數(shù)人傾心。和離不同于休棄,是夫妻倆商量好了,你情我愿的事——她自愿離開傅家那等金窟,難免出人意料。

    秦良玉原本以為,她離了傅家后大抵會回京城,跟尋常高門貴女一樣,仰仗父母兄弟庇護(hù),另尋合意的人家,仍如從前般養(yǎng)尊處優(yōu)。

    誰知道她非但沒走,竟在齊州開了家食店?

    且看她的眉眼神情,曼妙灑脫,輕松愜意,非但沒半點(diǎn)怨艾,反倒自在歡喜——比先前在傅家看到時的氣色好得多。

    秦良玉詫然瞧著她,片刻后察覺有些失禮,輕咳了聲,以目示意。

    秦九忍著笑,“既然如此,往后我家公子就厚著臉去叨擾了?!?/br>
    “好啊,掃徑相候?!必┯X得這對主仆也挺有趣。

    ……

    從秋鳴山下采的那筐白菘,小半兒拿來做菜,剩下的則做成辣白菘,腌制起來。

    白菘價賤,又好儲藏,冬季天寒地凍,沒太多新鮮菜蔬,能炒能燒、雪白水嫩到的白菘便格外受人青睞。不過時下的做法,多是炒、燴、汆、燒,再有些人家腌了做酸菜,甚少見著辣白菘。

    攸桐卻記得那味道——

    腌好后酸辣脆甜,切碎了做涼菜、煮面或是下飯都極好。

    這邊小日子過得安穩(wěn),沒兩日,數(shù)輛馬車轆轆駛到門口,帶隊的男子布衣打扮,卻頗干練——是傅煜身旁的一位護(hù)衛(wèi),先前去京城的途中就曾隨行。那幾輛馬車?yán)?,則裝了種種采買來的東西,在她列的單子之外,竟又添了些。

    攸桐命人將東西先搬到倒座房,而后按著市價,又添了些,給那護(hù)衛(wèi)。

    護(hù)衛(wèi)起初不肯收,說將軍吩咐的只是送東西,他不敢擅自做主。

    攸桐無法,回屋尋了個錦盒,將銀票塞進(jìn)去,只說是謝禮,請他轉(zhuǎn)呈傅煜。

    既是她的謝禮,護(hù)衛(wèi)便只能硬著頭皮收下,等傅煜奔波歸來后,呈到跟前。

    秋末天寒,兩書閣里仍如舊時,入門殘劍冷厲,往里陳設(shè)簡潔。傅煜從京城回來后,順道又巡查了別處,趕著月底進(jìn)了齊州。到了府里,先往斜陽齋跟傅德清互通消息,將京城里如今的情形、巡查的幾處要塞的守衛(wèi)等事說明白,商議了幾件軍務(wù),順道用了晚飯,才扛著兩肩風(fēng)塵回書房。

    到得兩書閣,仆婦并無別的事稟報,倒是護(hù)衛(wèi)將這錦盒呈了上來。

    傅煜入內(nèi)揭開,里頭是銀票,外加一張字條——無功不受祿,多謝將軍。

    極簡潔的內(nèi)容,簪花小楷整齊漂亮,風(fēng)骨秀致。

    他將那紙條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后唇角微動,吩咐仆婦備水沐浴,而后仍將紙條放回去,蓋好錦盒,放在書桌抽屜里。將滿身風(fēng)塵洗凈,換了身家常的衣裳,外面天色已晚,他暫時無事在身,便將途中挑的禮物和魏思道給的家書帶上,健步出府。

    從前在外奔波,想念的是南樓煙火。

    如今,那座幽靜整潔的小院,竟也頗叫人惦記。

    策馬馳出,到了梨花街,院門緊閉、庭院靜寂。

    那門房經(jīng)了上回的事,認(rèn)得傅煜,聽他問及主人,便說攸桐去了外面,尚未歸來。

    傅煜聞言,便撥轉(zhuǎn)馬頭,直奔麗景街——前陣子他雖不在齊州,但攸桐這邊的動靜,卻仍能不時遞到他跟前,像她在麗景街的涮rou坊開張這種事,自然也在其中。

    ……

    已經(jīng)頗晚了,麗景街上這會兒燈火半暗,夜風(fēng)寒涼。

    白日里各家商鋪賓客盈門,熱鬧喧囂,到這會兒已有不少店面打烊,上了門板。傅煜騎馬過去,馬蹄扣在青石街面,噠噠脆響,按著報來的消息尋過去,果然在拐角處看到那副燙金的匾額,門口和窗外挑著燈籠,將周遭照得明亮。

    從洞開的門口瞧進(jìn)去,里面仍有客人,二層的閣樓上,燭光透窗而出,興許是誰帶了女眷在用飯。先前在攸桐院里見過的許掌柜站在柜臺后,伙計穿得整齊干凈,或是端菜,或是在桌旁伺候,有模有樣的。

    他在南樓時吃過幾回涮rou,聞著那味道,竟頗有熟悉之感。

    先前看攸桐寫的那些東西,傅煜只覺繁雜瑣碎,她一個十六歲的姑娘,怕是料理不來。誰知轉(zhuǎn)眼之間,這涮rou坊真就開到了街上,雖不及別處富麗堂皇、門庭豪闊,卻也不缺顧客登門。

    傅煜端坐于馬背,將這食店打量過,才要翻身下馬,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十?dāng)?shù)步外,有人匆匆走來,錦衣玉帶,風(fēng)姿特秀。

    那張臉傅煜當(dāng)然認(rèn)識,是秦良玉,看他目光所向,竟是奔著涮rou坊。

    孤身一人來吃涮rou?

    傅煜擰眉,并未急著下馬。

    那邊秦良玉尚未察覺自身已被人盯上,到得涮rou坊門口,掏出一方頎長的盒子瞧了瞧,便往里走。許掌柜仿佛跟他頗熟悉,見了旁的客人時,只命伙計招呼,見了秦良玉,忙親自迎過去,引著他登樓。

    大晚上的,別人都用完了飯,他卻攜禮而來,這可真是湊巧了。

    傅煜眸色稍深。

    第85章 酸哦

    攸桐賃的這家店頗為寬敞, 臨街的門面拿來招待客人, 從拐角處的小門進(jìn)去,一層是后廚和庫房, 二層則是攸桐處置瑣事用的, 里面擺了桌椅書案, 簡潔整齊, 頗為寬敞??繅Φ臅干?,燈燭明亮, 攸桐就著蜜餞干果,正慢慢瞧賬冊。

    杜雙溪帶人將廚房打理干凈,上來見屋里仍只有她一人,便道:“秦公子還沒來嗎?”

    “沒呢?!必┨痤^, 揉了揉脖頸,瞧外面夜色漸濃, 隨口道:“許是有事, 耽擱了?!?/br>
    話音未落,朝街的那扇門忽然被篤篤輕扣。

    這屋里兩道門, 跟廚房相通的那道管得不算嚴(yán), 朝街的卻時常反鎖,閑人莫入, 怕的是誰冒失闖進(jìn)來,憑添麻煩。

    杜雙溪跟攸桐對視一眼, 道:“誰?”

    “東家, 是我, 客人來了。”外面?zhèn)鱽碓S掌柜的聲音。

    這客人是誰,自然無需多問,杜雙溪面露喜色,見攸桐頷首,便開了門。果然門外兩道人影,是許長青帶著秦良玉。正當(dāng)盛年的高門貴公子,一襲粉青的圓領(lǐng)長衫,腰間玉佩溫潤,錦帶束得身姿修長。他朝屋里拱手罷,又回身同許掌柜頗客氣地頷首致意,而后跨步入內(nèi)。

    攸桐亦掩卷起身,笑道:“還以為公子有事耽誤,要改日呢。”

    秦良玉搖頭,頗為歉然地比了個手勢。

    他先前在梓州時跟杜雙溪相處的時日不短,杜雙溪待這位貴客留意,大略也學(xué)會了些手勢的涵義,便笑著倒茶,“想必是病人那邊耽擱了?好在廚房里還有人在,若是再晚上兩炷香的功夫,東家鎖門走了,真得改日了?!闭f話間,遞茶給他,而后自去忙碌。

    屋里燈火通明,秦良玉頗熟稔地坐入椅中,見有夾開的核桃,慢慢剝著吃。

    自上回秋鳴山偶遇,他便時常登門,或是派秦九過來遞信訂個飯菜,或是尋個有趣的食材交給杜雙溪,約好時間來嘗。次數(shù)多了,攸桐也不虛客氣,只請他稍坐片刻,她趁著做飯的功夫,將剩下的幾頁賬冊看完。

    誰知還沒坐回去,外面竟又傳來扣門聲。

    攸桐訝然,問是誰,外面答得簡短,“是我?!?/br>
    聲音低沉而熟悉,攸桐愣了下,趕緊過去開門,果然見傅煜站在門外。廊道昏暗,幾步外有燈籠光芒照過來,他一身秋茶褐的長衫,勁拔端毅,那雙深邃的眼睛瞧過來,幽深如夜空。

    攸桐昨兒見傅瀾音時,還聽說傅煜這回巡查軍務(wù),甚是忙碌,誰知道一轉(zhuǎn)眼,忙成陀螺的傅將軍竟從天而降般站到了她跟前?她呆呆瞧著,一時忘了請他進(jìn)門,傅煜也不著急,伸出手背貼在她腦門。

    “沒發(fā)燒啊?!彼吐曌哉Z,語氣揶揄,“怎么看著像燒傻了?”

    “你才——”攸桐回敬的話出口,想起屋里還有客人,忙咽回去,請他進(jìn)門。

    傅煜將屋里打量了一圈兒,見秦良玉坐在桌邊喝茶剝核桃,一副泰然模樣,眸光微凝,拱了拱手,道:“巧了,秦公子也在。這邊有誰病了?”

    秦良玉今日沒帶秦九,便起身拱手為禮。

    攸桐在旁代為回答,“是來用飯的。晌午送來了幾只麻雀,杜jiejie瞧著有趣,便想做道蠶豆炒麻雀,大家一起嘗嘗。將軍先坐,杜jiejie手腳麻利,想必很快就能做好?!闭f著,便想過去給他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