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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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當真厭惡極了這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他想,倘若他將來有了心儀之人,定然會全心全意地待她好,事事順她的心意,永遠都不逼迫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但幾年之后,他就不這么想了。他是太子,那些弟弟meimei們雖有母親的庇護,但見到他仍然要俯身行禮。他在東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容置喙的法令,沒有人會違抗他,反駁他,說他的不是。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他也習慣了生死予奪的滋味,習慣了皇權(quán)的強硬。這時候他倒覺得,倘若自己有了心儀之人,一定會像父皇那樣不擇手段地搶過來,等她到了自己的手里,再傾盡天下補償她。 這才是帝王的處事之法。 幾年后,一直教導他的太傅過世了,父皇替他挑了個新太傅——忠勤侯宋懷遠。 平心而論,宋太傅的學問并不差,雖不是當世的大儒,但也能熟誦諸子百家的經(jīng)典。他為官日久,資歷也老,深諳官場的彎彎道道,由他輔弼一個即將長成的太子,再適宜不過。 宋懷遠當太傅沒多久,就想把女兒嫁給他。 宋太傅在朝中人脈頗廣,太子和他同盟、娶他的女兒確實是不錯的選擇。再者,宋懷遠戀棧不去,也希望和東宮綁在一起??傊@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所有人都樂見其成。但梁宣卻覺得,自己怎么能娶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呢? 于是那年上元節(jié),他喚來太子儀仗,大搖大擺地去了忠勤侯府。 闔府上下跪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就在一個個低下來的腦袋上巡脧……到底哪一個才是宋太傅的長女??? 他命隨侍的宮人去問,宮人打聽好了指給他看——那個叫宋如慧的女公子正和姊妹們一起說笑,月色傾灑,她微微偏過頭,笑得溫善又柔和。 她長得真好看啊……梁宣忽然明白了父皇最初遇見母后時的感受。 他娶了宋如慧之后,沒過多久,乳娘就生了一場重病,成日地說胡話。他紆尊前去探望,乳娘就抓著他的手跟他說,“娘娘是被人害死的……渭南郡王死得蹊蹺,娘娘知道了才難產(chǎn)的……”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但也不似胡言亂語。梁宣便著人暗查了一番。 過了很久,他才查清了來龍去脈——父皇當年想強娶母后,母后心里裝著渭南郡王梁蘇,自然不肯答應。于是那年冬狩,宋懷遠趁沒人在旁,故意把梁蘇推下了斷崖,以此向父皇邀功。 父皇果然給了宋懷遠高官厚祿。斷崖高而險,其下猛獸環(huán)繞,掉下去必死無疑。父皇都沒有派人去找梁蘇的尸骨,直接宣布了他的死訊。 母后終于乖乖地嫁進皇宮。 直到母后足月生產(chǎn)之時,一直嫉恨她的淑妃才把梁蘇真正的死因告訴她。 母后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渭南郡王,成日內(nèi)疚且自悔,當天晚上便難產(chǎn)走了。 淑妃、宋懷遠,甚至他的父皇,都是害死母后的兇手。 后來那段日子,梁宣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對宋如慧,干脆遠遠地避開了她。 好在很快他就登基了。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淑妃趕去殉葬。第二件事,就是著手收拾宋懷遠。 ——事關(guān)孝貞仁皇后,這些往事便頗為隱秘,宋如慧托人探聽了許久,一直沒有打探出來。但她心里清楚,天子對宋懷遠的恨意由來已久,僅僅撤官奪爵怕是不夠。 現(xiàn)在聽聞宋懷遠病倒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氣。以她對梁宣的了解,宋懷遠如果一直這么病下去,梁宣應不會再同他計較。 “請王太醫(yī)去看了吧?開了什么方子?”宋如慧問道。 宋如錦說:“王太醫(yī)倒是寫了一張藥方,但娘一直沒有派人去抓藥。娘說了,爹這病得靠靜養(yǎng),吃藥是不頂用的?!?/br> 宋如慧微怔,半晌才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 過了幾日,皇后辦了一場賞荷宴,請京中的誥命夫人們?nèi)雽m同賞。 皇后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設(shè)宴,多半是想借這個名目見一面自己的母親。 劉氏心下明白,換了一品夫人的服制,早早地入宮拜見皇后。 宋如慧正陪著兩個孩子吃點心,見劉氏來了,便讓人帶兩個皇子去休息。 屋子里的宮娥們紛紛識相地退下。 宋如慧直截了當?shù)卣f:“如今衍弟得了爵位,陳氏不能再留了?!?/br> 劉氏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雖說宋衍從小由老夫人親自教養(yǎng),后來又養(yǎng)在了她的膝下,但他畢竟是陳姨娘的親生兒子。陳姨娘的生母又被扶為正室,見宋衍已然襲爵,興許還會偷偷摸摸地給陳姨娘出主意……不論出于哪方面的考慮,都不能再留著這個人了。 劉氏道:“我省得?!比ツ噶糇颖揪褪莾?nèi)宅手段,現(xiàn)在處置也為時未晚,“只是這事兒不能露了痕跡,還要好好謀劃?!?/br> 宋如慧點點頭,只字不提宋懷遠,笑問道:“娘這幾日可還忙得過來?” 雖然依照天子的意思,如今忠勤侯府的當家人是宋衍,但宋衍才多大?垂髫小兒一個,字還沒有認齊,如何主事?所以如今侯府真正的掌管者其實是劉氏。 劉氏就說:“現(xiàn)下還在孝中,沒有多少應酬,還算空閑?!?/br> 宋如慧道:“娘若忙不過來,不妨讓meimei幫忙……想來明年她就要嫁出去了,就當是磨煉她,免得她到夫家什么事都處置不好?!?/br> 其實劉氏這兩年一直著意讓宋如錦學著管家,宋如錦也學得有模有樣。她不禁笑道:“錦姐兒雖不是一點就透的聰明性子,但也肯在這些瑣事上用心,娘娘盡管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徐牧之:皇帝一家子都是神經(jīng)病!只有我和錦meimei,清純不做作,又甜又可愛~ 第72章 馨香盈懷 天氣轉(zhuǎn)涼。微冷的西風吹散了夏日的潮熱, 秋高氣爽,正是一年中最愜意的時節(jié)。 丫頭們在燕飛樓前頭的院子里高高地牽了兩根繩子, 趁著日頭好, 把被褥抱過去,掛在繩子上曬。晚上宋如錦躺在松松軟軟的被窩里, 就覺得暖融融的日光覆在自己的身上, 睡得很是香甜。 次日午后,張氏帶著小女兒劉近嫻來訪。張氏自去同劉氏閑話家常, 劉近嫻則來尋宋如錦,奉上一面手帕, 道:“聽說表姐新封了縣主, 我就自己繡了一面帕子, 算是給表姐的賀禮。” 劉近嫻還不滿十歲,繡工不是很好,針腳頗為粗糙。但宋如錦還是笑瞇瞇地把帕子收下了, 欣欣然道:“謝謝表妹?!?/br> 劉近嫻道:“我娘說我繡得不好,都不讓我拿來送給表姐, 免得丟人現(xiàn)眼?!?/br> 宋如錦真心實意地說:“東西好壞都不要緊,心意到了就行?!?/br> 劉近嫻不禁翹起嘴角:“就知道表姐不會嫌棄!” 宋如錦喚來采蘋,沏熱茶、拿點心招待劉近嫻。沒過多久, 暗香走了過來,說:“姑娘,四姑娘來了?!?/br> 宋如墨月前就從昌寧伯府回來了,她的屋子也早已修繕好了, 便沒有再借住宋如錦的院子。 暗香又道:“聽說四姑娘從昌寧伯府回來之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以前總是冷著一張臉,現(xiàn)在卻時不時自顧自地笑起來。姑娘你說,是不是昌寧伯夫人給了她什么好處???” 采蘋推了她一把,嗔道:“膽子越發(fā)大了,主子的事也拿來說道!” 劉近嫻便問宋如錦:“她們說的是你那個庶妹嗎?” 宋如錦點點頭。劉近嫻就一臉不屑地說:“一個庶出姑娘,哪值得費心教養(yǎng)?!?/br> 她家里也有庶出的姊妹,她一直對那些來搶父親寵愛的庶姐庶妹們深惡痛絕。 恰好此時,宋如墨推門進來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劉近嫻身上,臉色不太好看。 顯然是聽見了劉近嫻剛剛那句話。 宋如錦問道:“四meimei找我有事嗎?” 她說得無心,宋如墨卻覺得這是趕客之意。她垂下眼睫,說:“前幾日姨娘病了,看著不太好……我想替她請個好大夫,仔細瞧瞧。” 宋如錦還沒回答,劉近嫻就冷笑了一聲,道:“錦表姐又不是大夫,你來找她做什么?” 宋如墨抿緊了唇,到底有求于人,也沒有辯駁,只道:“還望二jiejie跟娘說幾句好話,讓娘請個好大夫來看診?!?/br> 宋如墨也不想這么低聲下氣地求宋如錦。但她去找劉氏,劉氏要么在歇息,要么在會客,總之不方便見她。如是幾番之后,宋如墨終于明白劉氏根本不是在忙,只是不想見她罷了。 她也只能拜托宋如錦。 宋如錦鮮少見到宋如墨這般委曲求全的模樣,不由愣了一下,終于還是點頭應承下來。 用晚膳時,她就同劉氏說了這回事。 劉氏笑著說:“最近府中瑣事繁多,我倒不曾注意陳氏?!庇纸o周嬤嬤使了個眼色,吩咐道,“你明日就去請個大夫來,給陳氏好好瞧瞧。” 周嬤嬤會意地應了聲“是”,笑容滿面地奉承宋如錦:“姑娘就是心好,連個姨娘也不忘關(guān)照?!?/br> 待宋如錦用完晚膳回自己屋子歇息了,周嬤嬤才收起笑容,說:“四姑娘倒不笨,還知道去求咱們錦姐兒?!?/br> 劉氏道:“還不是看錦姐兒性子軟,又心善?!?/br> 周嬤嬤走近幾步,一面替劉氏捶著肩,一面問道:“明日老婦就不必替陳姨娘請大夫了吧?” 旁人不知道陳姨娘怎么生的病,周嬤嬤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劉氏不想再留著這個人了,她自然只能悄無聲息地病死……如今正值夏秋之交,本就是容易染風寒的季節(jié),陳姨娘的病癥雖是突如其來,卻也不顯得蹊蹺。 劉氏淡淡道:“大夫還是要請的,好歹我也答應了錦姐兒,總不能失信于她……倒也不必請醫(yī)術(shù)多好的,隨便意思一下就行了。” 周嬤嬤點了點頭,說:“夫人放心,老婦明白。”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zhuǎn)眼已然季秋。滿院子的皇菊傲霜凌寒而放,繡球一般金燦燦地舒展著,雍容而清逸。 今年的演武比試就定在了這個月的十五。 這天晴空萬里,輕風拂云,大夏的軍士們齊聚在京郊的校場,列陣演武。帝后和朝臣們雁字型坐在上首,饒有興致地觀看比試。 宋如錦也在。她本不想來,總覺得打打殺殺沒什么看頭,但端平公主想來瞧瞧熱鬧,命她作陪,她便一道跟來了。 此刻她正站在皇后的身后,將校場情景盡收于眼底。 這里極其開闊,極目遠眺,能望見遠處重巒疊翠的南華山,若往近處看,就能瞧見數(shù)不清的騎著戰(zhàn)馬的甲士,馬蹄踏得塵土翻飛,旌旗隨風飄舞。天氣雖冷,但聽著他們氣吞山河的嘶吼聲,宋如錦還是忍不住跟著熱血沸騰。 演武自然要比騎射。場上這一列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少年郎,威風凜凜,英姿勃發(fā)。他們接連比了三四輪,僅剩下最后幾人,再比最后一場,就能決出勝負。 天子來了興致,解下腰間的二龍搶珠玉佩,道:“朕給諸位添個彩頭——今日誰能取勝,這塊玉佩就歸誰了。” 場上的少年們更是斗志昂揚。他們大多是盛京城出身富貴的天之驕子,倒不是在意一塊玉佩,只是盼望得到天子的褒獎。 宋如錦遙遙望去,徐牧之亦在其列。 說來也奇怪,明明場上有那么多人,都穿著鎧甲戴著盔胄,但她就是能一眼找到徐牧之。 輪到他時,他便騎著一匹棕毛的戰(zhàn)馬,絕塵而去,行進間挽弓拉弦,連射三箭,箭箭都命中紅心。 立時有一眾人捬掌叫好。 幾個老臣撫須感慨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br> “到底是從戰(zhàn)場上歷練回來的,這三箭真是又快又準?!?/br> “他父親本是征西平狄的大將軍,虎父無犬子——徐世子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宋如錦聽著他們議論紛紛,不由抿嘴而笑。聽別人夸徐牧之,就跟聽別人夸了自己一般,一樣的打心眼里高興。 沒過多久,場上便已決出了勝負,徐牧之果然拔了頭籌。天子立時賞了玉佩,徐牧之上前跪拜領(lǐng)賞,抬頭的時候下意識地朝宋如錦那兒看去,兩人眼神對上,各自彎唇一笑。 徐牧之領(lǐng)了賞賜,就去一旁坐著了。宋如錦悄悄和宋如慧說:“娘娘,我想去更衣?!?/br> 宋如慧知道她什么心思,應了一聲:“去吧,這里用不上你,也不必急著回來?!?/br> 宋如錦便走下坐席。徐牧之一直在打量她,見她走了,連忙跟了上去。 校場占地很廣,兩人漸漸走到了僻靜無人的地方,演武場上的喧囂聲很遠,但也能隱約聽見,就像隔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