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唐朵看到梁辰的信息,不動聲色的放下手機(jī),就聽許游說:“我想了幾天,已經(jīng)有決定了?!?/br> 唐朵沒吭聲。 許游:“我希望盡快讓他知道,我已經(jīng)接受了他的‘安排’,和他找來的男人一見如故,還成了朋友,但他不是外面那些吃喝玩樂的朋友,還幫我解答了很多問題,真正能讓我的心得到平靜?!?/br> 這個男人指的自然是梁辰。 唐朵下意識皺了下眉:“你已經(jīng)想好了?” 許游:“想好了,而且不會改。不過,我希望能再去看他一眼,遠(yuǎn)遠(yuǎn)地看就好,我不想打攪他??峙?,他也不希望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看到?!?/br> 許游低下頭,繼續(xù)道:“無論是他的哪一套計(jì)劃,他都在用他的方式為我著想,為我用心。既然如此,我也應(yīng)該為他做點(diǎn)什么。如果見到他,我一定會忍不住哭,會難過,會痛苦,他見到了也不會開心。既然他需要的是清靜,那么我也應(yīng)該為他辦到。更何況,我也很期待他那兩套方案,即使人不在了,卻依然在跟這個世界‘交流’,用這種方式跟我說‘再見’。這一次,我想成全他?!?/br> 唐朵不知道,這幾天許游經(jīng)過了怎樣的天人交戰(zhàn),又哭過多少次,有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或是心疼的快要死掉。 她也試圖去想,如果換作自己站在許游如今的位子上,她該怎么選,能怎么選,哪一種選擇會更好。 答案,卻是無解。 …… 接下來的事情,發(fā)展的很快。 不到兩天,許游就在梁辰和唐朵的陪伴下,去了一趟章言淳所在的醫(yī)院。 那時候,章言淳正在院子里曬太陽,閉著眼,仿佛睡過去了。 許游站在花園的另一邊,坐在花壇邊,遠(yuǎn)遠(yuǎn)看了他很久,很久。 離開時,許游眼睛紅腫,低聲問梁辰:“他還有多久?” 梁辰:“不到一個月?!?/br> 許游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晃神的走了。 誰知意外又再次發(fā)生。 就在許游去醫(yī)院看章言淳的那天晚上,醫(yī)院給工作室打來了電話,說是病人突然不行了,而且曾經(jīng)交代過不接受任何急救措施,要見病人最后一面請盡快趕來。 工作室不敢怠慢,連忙通知許游。 等幾人趕到醫(yī)院時,章言淳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嘴里呼吸濃重,“睡”的一點(diǎn)都不踏實(shí),時而會晃動頭,好像在掙扎什么。 醫(yī)生說,就目前來看,章言淳的意識不會清醒,等止疼針發(fā)揮效果,他的身體也不會再痛苦,也就是這幾個小時的事了。 許游一個人走進(jìn)病房,見了章言淳最后一面。 她就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用力捏著。 有一下,額外的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章言淳感受到她的力量,昏沉中睜了一下眼,朝許游的方向看了一下。 但與其說是看許游,倒不如說是彌留之際無意識的動作,他的眼睛只是半睜,眼白居多,眼皮只抬了一下就落下去。 可就是這一眼,讓許游認(rèn)定,他看到了她。 起碼,他們見了這最后一面。 …… 天蒙蒙亮?xí)r,章言淳走了。 許游沒有浪費(fèi)時間,很快幫他cao持了葬禮。 遺體告別那天,意外地來了很多人,都是當(dāng)年在大學(xué)時章言淳和許游最好的朋友,只是這兩年因?yàn)榇蠹叶济?,各奔東西,連一年一度同學(xué)會都湊不齊人。 沒想到十五個大學(xué)同學(xué),竟在這一天同桌吃飯。 許游不知道章言淳是用怎樣的方式,把他們都召集到一起,她也不想去追究召集人是誰,她甚至沒想到,連林青都來了。 許游和林青打了照面,兩人都很平和,彼此笑笑,閑聊了兩句,就再沒說過話。 章言淳的葬禮簡單而隆重,全程沒有一個人放聲痛哭,就算有繃不住眼淚的,也都小心隱忍,等章言淳的骨灰下了墓,眾人一起吃飯,席間多喝了兩杯,很快就開始聊大學(xué)時的糗事、趣事。 有的同學(xué)說,大學(xué)時喜歡過許游,還讓章言淳幫他傳話,結(jié)果也不知道章言淳說了什么,后來許游見到他,掉頭就走。 有的同學(xué)說,那時候在宿舍里,他睡覺老打呼嚕,睡在他上鋪的章言淳,只要聽到他的呼嚕聲,就會把臭襪子扔到他枕頭邊,他一宿老覺得哪里臭臭的,睡不踏實(shí),呼嚕聲竟然也少了…… 還有的同學(xué)說,大學(xué)畢業(yè)后沒學(xué)好,被人拐去賭錢,欠了好多債,差點(diǎn)眾叛親離,只有章言淳幫了他一把,他還沒來得及報恩。 從頭到尾,許游都只是安靜的聽著,很少搭碴兒,偶爾和另一桌的林青對視一眼,隔空舉杯。 …… 不到兩天,許游就接到了章言淳的“指示”。 有人給她送上一套小洋裝,一瓶香水,和一雙嶄新的高跟鞋,禮盒里還附贈了一張卡片,說已經(jīng)幫她訂好了城中最有名的迪廳包間,還買好單,讓她盡快去跳,去唱,還可以請幾個朋友一起,只是不要一個人。 唐朵接到許游的電話后,跟梁辰轉(zhuǎn)述了此事,梁辰的第一句話就是:“與其一個人關(guān)在屋子里,不如找個熱鬧的場所釋放一下情緒,這種方式的確可行?!?/br> 唐朵“哦”了一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等她從臥室出來,身上已經(jīng)換好連衣短裙,腳上還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 梁辰一怔,半晌才說:“你沒說你也要去?!?/br> 唐朵:“許游邀請我,我總不能拒絕吧?” 梁辰跟著她走到門口:“就你們兩個女人?” 唐朵將他打斷:“還有張迅,他應(yīng)該比我早到。你知道,這種場合你是不方便出席的,我和許游,還有張迅湊一起,三個都沒有伴侶,這樣才能玩到一塊?!?/br> 梁辰眉頭皺著。 唐朵卻仿佛看不見,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在家乖乖等我?!?/br> 唐朵沒有食言,這一晚他們玩得的確很high。 三個人在包間里又唱又跳,自從唐朵跟許游說,不用拿張迅當(dāng)男人,許游就解放了天性。 只是兩個女人都沒想到,當(dāng)他們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之后,張迅卻突然哭了起來。 他沒有大哭,但眼角卻真的掛著眼淚。 也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許游的目的,還是被酒精刺激到了,一向不愛聊自己私事的張迅,竟然將這幾年的戀愛史一股腦掏了干凈。 很多事連唐朵都不知道,她甚至想不明白張迅是用什么時間去談的戀愛。 張迅的第一個女友劈腿了別的男人,第二個女友根本只是利用他氣那個還沒分手的“前男友”,第三個女友好巧不巧的和張迅的表哥在一起過,第四個女友不知道怎么就想開了,和他交往沒多久就出家了。 聽到這里,兩個女人都笑瘋了。 直到張迅脫口而出:“我還喜歡過唐朵,不過她好像不知道?!?/br> 唐朵一愣,有點(diǎn)醉,有點(diǎn)呆的瞪著張迅。 然后,聽到許游問:“為什么她會不知道?” 張迅:“因?yàn)槲覜]敢表現(xiàn)出來。要是讓她知道了,不定在跟么糗我,又不會成功,還要再丟一次人,我可不要?!?/br> 好一會兒,唐朵才找回聲音:“我還以為你拿我當(dāng)閨蜜。” 張迅:“呸,老子是男的,干嘛找女人當(dāng)閨蜜!” 等許游去洗手間的功夫,唐朵趁著清醒,問張迅:“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沒和我說過,今天是怎么回事?” 張迅說:“失去愛人這件事我比你有經(jīng)驗(yàn)。要緩解痛苦的方式,就是找一個比自己還倒霉的家伙,聽聽他的故事,那么心里自然會有一道聲音告訴自己,‘你不是最喪的,起碼還有人愛你,愿意為你做這么多事’?!?/br> 到了后半夜,喝的七葷八素的許游,是被張迅送回的家。 梁辰開車來接唐朵。 車窗大開著,夏日夜晚的涼風(fēng)灌進(jìn)來,唐朵挨著窗邊,被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頭發(fā)蒙了一臉。 但她很開心,唇邊一直掛著笑。 等車子開到地庫,唐朵被梁辰扶著下車,腳下踉蹌幾步,人就偎進(jìn)他懷里,咯咯笑著。 梁辰問她笑什么,她也不說。 直到兩人乘電梯來到宿舍所在的樓層,剛走出電梯間,樓到盡頭就迎來兩個女人。 年紀(jì)大些的那個是梁同,另一個年輕得多,也就二十幾歲。 那年輕女人看到梁辰,尖叫出聲,飛快的奔了過來。 唐朵迷蒙著眼,好像看到一個花蝴蝶一樣的女人,一路跑到跟前,還帶著一股香噴噴的風(fēng)。 然后,那花蝴蝶就要去摟梁辰的脖子。 唐朵的立刻不高興了。 梁辰顯然也沒料到,待看清來人,叫出那個女人的名字:“凌夏?” 他很想將凌夏的手抓下來,但他一只手還要攙扶唐朵,一時無暇顧及。 糾纏之間,唐朵瞇著的眼睛越發(fā)不善。 下一秒,凌夏就被唐朵推倒在地。 唐朵穿著高跟鞋,再用力推別人的同時,自己腳下也向后一崴,鞋跟斷了,徹底栽進(jìn)梁辰懷里。 凌夏叫著從地上爬起來:“她誰啊,為什么推我!” 唐朵冷哼。 你說為什么? 梁辰輕嘆一聲,將唐朵打橫抱起,往走廊盡頭走。 與此同時,他對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凌夏說:“她喝醉了,不是故意的?!?/br> 唐朵窩在他懷里,問:“她是誰?” 梁辰低頭掃了她一眼:“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 唐朵皺著眉頭,又問:“她是女人吧?” 梁辰:“嗯?!?/br> 張迅的控訴回蕩在耳邊。 唐朵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說:“呸,你是男人,為什么找個女人做朋友!” 但她也只來得及表達(dá)這么多,很快就架不住酒勁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