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屋，手機就響了。

    杜mama問：“你出來沒有？”

    杜綃說：“馬上。”

    mama說：“你不用帶床單，我給你買了新的?！?/br>
    杜綃說：“知道了?！?/br>
    今天是除夕了，闔家團圓。杜綃也該回家了。

    馬姐前天就走了，說好了過完節(jié)就回來。于麗清生怕她搶不著票趕不回來，老早就幫她搶了火車票，還給她買的臥鋪，還不要她錢，算是給她福利，就圖她能按時回來。

    像她這樣非全職的mama，對照顧孩子的保姆實在太依賴了。

    杜綃除夕回家，就又睡了自己的房間，或者說是自己從前的房間。

    杜mama已經(jīng)給她鋪好了一套新的床上用品，被子也是單獨新準(zhǔn)備的，并不是馬姐蓋的那一床。

    “是新買的。給你預(yù)先洗好的了，干凈的。”杜mama說，“你以后回來用這套就行了?！?/br>
    但杜綃還能回來幾次呢？石天都說了春節(jié)后來提親了。一般到這種進度，基本上年內(nèi)差不多能結(jié)婚了，最遲也就是拖到下一個春節(jié)。

    杜mama一邊整理著床單，一邊想著這些，眼睛忽然酸澀起來。

    杜綃差不多是快兩點的時候才睡的，睡之前還跟石天通了電話。

    石天那邊背景音特別嘈雜，他那邊不禁煙花，電話里全是“砰砰”的煙花爆裂的聲音。

    掛了電話杜綃有點睡不著，不是不困，而是因為環(huán)境的變化難以入眠。

    這個房間，她六七歲的時候就住進來了。因為男女有別，所以父母便放棄了置書房的念頭，給她和哥哥一人一個房間。

    她在這個房間里住了快二十年，可才離開不到五個月，就感覺陌生了。她躺了很久，才終于睡著。

    大年初一中午，石天打電話到杜家的座機上給杜家人拜年。石天講完話之后，換成了他父親來講話。

    石爸爸很熱情的給杜爸爸拜了年，并與杜爸爸初步約定等過了元宵節(jié)，大約三月中旬的時候?qū)y夫人一并來北京登門拜訪，商談一下兩個孩子的事。

    這通電話結(jié)束后，杜家平添了幾分喜氣。

    杜綃在一月份已經(jīng)過完了二十五歲的生日，現(xiàn)在將結(jié)婚提上日程，初步展望有望在二十六歲之前就能完成婚姻大事。

    對于女孩子的父母家人來說，這真是人生按部就班順利前進的最好的發(fā)展了。

    杜mama原是想讓杜綃整個春節(jié)都在家里住的，但杜綃住到了初二就回自己的住處了。

    “就這么近，我坐個地鐵就過來了?！彼f，“我認(rèn)床，這床我不習(xí)慣了，老睡不好。”

    明明是睡了許多年的她的床。

    只是她在這里住的時候，于麗清就把斌斌抱回了房間跟自己睡大床。杜錦就暫時先睡了沙發(fā)。雖然有些不方便，但就是過節(jié)這幾天而已，大家都覺得能接受。

    真正覺得別扭的反倒是杜綃自己。

    更何況她過來就背了個包，也不可能像旅行似的帶一堆零碎東西?？膳⒆与x開了那些零零碎碎，真的是各種不方便。

    春節(jié)期間的北京地鐵，如同空了一般，一節(jié)車廂里沒有幾個人。

    杜綃坐在車上的時候想，孩子一旦離開家，就真的回不去了。

    這個回不去，不僅僅是因為居室、空間這些，更是因為生活習(xí)慣和心里的不適應(yīng)。

    假期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上班的日子。

    曹蕓直接就沒來。她住院保胎了。

    “春節(jié)的時候大鬧了一場?！闭職g私底下跟她們說，“她婆婆又整事兒?！?/br>
    曹蕓算是請了病假。

    石天正月初十才回來。當(dāng)天晚上就大包小包的帶著各種家鄉(xiāng)特產(chǎn)去杜家了。這次帶的東西都不貴重，但是量大。而且這種特產(chǎn)，年輕人一般不喜歡，一看就知道是準(zhǔn)親家給準(zhǔn)備的，很有心意了。

    杜綃父母對未來的準(zhǔn)親家又多了一層期待。

    因為已經(jīng)是工作日了，杜綃和石天在杜家吃了晚飯就回去了，沒待到太晚就回去了。

    石天是下午才下的飛機，回到家直接開車去東方廣場接了杜綃一起去了杜家，到了這會兒才終于有了兩個人獨處的時間。

    羽絨服都脫在了玄關(guān)的地板上。

    沙發(fā)成了戰(zhàn)場。

    每次石天的時間都超長，能把人的骨頭搖晃散架。杜綃都做好了受苦的思想準(zhǔn)備。結(jié)果這一次卻有了變化。

    快感堆積著沒有散去，卻好像突破了一個臨界點，杜綃腳面繃起來，腦子里噼啪的閃著白光，仿佛脫離了現(xiàn)實，漂浮了起來。

    等她又落到了現(xiàn)實中，才發(fā)現(xiàn)石天趴在她頸窩中，和她一樣，呼吸急促。

    “我怎么了？”她茫然的問。

    石天抬起頭，眼中都是笑意。他親了親她，在她耳邊問：“告訴我，你是不是高朝了？”

    原來這就是高朝嗎？

    杜綃自和石天發(fā)生關(guān)系以來，其實一直還沒有過高朝。杜綃就和許多女性一樣，自然而然的就get了偽裝高朝的技能，來配合自己的男朋友。但還是被石天發(fā)現(xiàn)了。

    這個事，石天比她還著急。他空閑時間是仔細(xì)的上網(wǎng)查資料研究過，結(jié)果得出的結(jié)論卻是年輕女性在性生活的頭幾年就是容易發(fā)生這樣的情況，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漸漸好轉(zhuǎn)。如果幾年之后還沒有好轉(zhuǎn)的話，一些過來人給的建議是：換個男人。

    石天：……

    石天今天終于體會到了女性真高朝和假高朝的區(qū)別。杜綃真實反應(yīng)下的突然產(chǎn)生的猛烈的自然收縮，石天一下子沒扛住，兩個人同步了。

    杜綃激情才褪，腦子還有點飄。石天悸動得一再的親她。也不著急去洗澡，翻身讓杜綃趴在自己胸口，把她緊緊的摟在懷里。

    杜綃第一次體驗這種全身每個細(xì)胞都放松的感受，慵懶得像一只貓，一點也不想動。

    兩個人在沙發(fā)上抱了許久，都感到心滿意足。

    曹蕓在醫(yī)院住了四五天，穩(wěn)定下來，就回家了。但她沒來上班。

    她給杜綃打了個電話：“我不在，怎么樣?。坑袥]有什么情況？”

    杜綃說：“沒什么情況，我跟王梓桐我們倆盯著呢，你安心養(yǎng)胎啊。你現(xiàn)在怎么樣??？怎么回事?。俊?/br>
    曹蕓就嘆了口氣：“都叫我婆婆鬧的，她非想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或者讓我們搬過去跟她一起住。說我工作忙，她要給我?guī)『?。?/br>
    曹蕓和她婆婆不說勢如水火吧，也是各種不對盤，曹蕓又不缺請阿姨的錢，腦子進水了才會答應(yīng)讓婆婆搬過來。何況帶孩子什么的只是個借口，她婆婆就是想跟自己兒子住在一起。曹蕓一旦松口了，那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曹蕓肯定是要抗?fàn)幍降椎摹?/br>
    “綃綃，我不在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辈苁|頓了頓說，“我打電話其實就想提醒你一下，這段時間可能咱們部門會有些調(diào)整，最近可能累一點，你一定堅持住，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掉鏈子?！?/br>
    杜綃微感意外，忍不住問：“要……怎么調(diào)整啊？”

    曹蕓說：“現(xiàn)在還沒定，不太方便說?？傊懵犖业脑捑褪橇?，我肯定不會坑你。”

    “對了。我今天跟你說的。別跟別人說啊?！辈苁|特別的囑咐，“誰都別說?！?/br>
    曹蕓特別咬重了“誰”這個字，杜綃聽這話音兒，理解了這里面也包含了王梓桐。

    她想了想，答應(yīng)：“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

    杜綃沒跟辦公室的同事說，但回家跟石天說了。

    石天琢磨了一下，問：“她跟你關(guān)系挺好的吧？”

    杜綃說：“嗯，我從進公司就是她帶我的，我一直都在她手底下?！?/br>
    石天問：“她跟那個王大姐呢？”

    杜綃說；“也挺好的……嗯，不過，跟我更好。”

    “那你就聽她的?！笔煺f，“很明顯她肯定有點什么內(nèi)部消息，所以特意打電話提醒你的。挺好心的了，你就聽她的，自己踏實干活，也別跟別人說。”

    杜綃本來就是就是這么打算的，但她說：“我知道，我就是覺得自己知道了不告訴王梓桐，有點別扭。”

    石天摸了摸她的頭，教她：“我知道你跟同事關(guān)系好。但你要明白一件事，同事跟朋友到底不一樣，同事和同事之間始終存在利益競爭關(guān)系。沒事的時候看不出來，一有事，這種競爭關(guān)系就立刻顯現(xiàn)甚至惡化了。所以在辦公室，你得長點心眼兒。關(guān)系再好的同事，你都得拿捏住和對方之間的關(guān)系距離。”

    杜綃受教了。

    杜綃很快就知道了曹蕓那一通電話是什么意思了。

    章歡把杜綃叫到了辦公室，告訴她：“曹蕓決定辭職了?！?/br>
    曹蕓電話里是一點都沒透露她要辭職，而且曹蕓一直都很喜歡工作，并不想做個全職太太包租婆。她這是為了孩子，還是被婆婆逼的？

    杜綃還沒想清楚，一個餡餅就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了她的頭上。

    “綃綃，客戶經(jīng)理這個位子，我考慮過了，決定……”章歡笑瞇瞇的說，“把你提上來。”

    杜綃一下子被這個餡餅砸暈了。

    原來曹蕓特意提點她，是這個意思！怪不得叫她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王梓桐。

    “可是我……”杜綃有點猶豫。

    “嗯？有什么想法，說說我聽聽?！闭職g笑瞇瞇的。

    杜綃想說她在部門里資歷不是最深的，她來公司才差不多三年，最起碼王梓桐資歷就比她深。但這個話到了嘴邊，杜綃就是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體會到了石天說的，同事之間存在的利益競爭關(guān)系。

    這一次根本沒有預(yù)期的升職機會，如果錯過了以后還能再有嗎？杜綃想了想部門的現(xiàn)狀，非?？隙ㄌ热羰莿e的人得到這個職位，她恐怕三年五年之內(nèi)都再沒機會了。

    而早先章歡說的往銷售的方向培養(yǎng)她什么的，杜綃也早已經(jīng)明白那更多是章歡在給她灌雞湯。轉(zhuǎn)崗肯定是能轉(zhuǎn)，但轉(zhuǎn)崗之后能不能做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杜綃真的意識到了這一次升職對她的重要性。

    她放下了那點猶豫，問章歡：“您……對我有信心嗎？”

    章歡微笑：“比起曹蕓，你還欠點火候。但首先，我看重你穩(wěn)定。你不是那種干不長久、亂跳槽的人。第二，你雖然還欠點火候，但根據(jù)我的觀察，不光是踏實這一點，你的工作能力其實是呈現(xiàn)一個上升、進步的趨勢的?？蛻艚?jīng)理這一塊的工作，我認(rèn)為你是能勝任的。”

    “然后我想問你，你近兩年有結(jié)婚生孩子的打算嗎？”她說。

    杜綃老實交待：“我男朋友的爸媽這個月就要來見我爸媽了，我們是打算一年內(nèi)結(jié)婚的，但是沒有生孩子的打算。我才剛二十五呢。怎么也得……過個兩三年吧?！?/br>
    “也是。按你的年紀(jì)來說，這事還不急迫。別的人就不一樣了。”章歡說，“這也是我必須考慮的因素。”

    別的人，是王梓桐嗎？

    杜綃腳底飄著離開了章歡的辦公室。

    然后部門的人被一個一個的叫進去談話。王梓桐也被叫了進去，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直接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悶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