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有殺手锏。

    唐谷就看著外甥笑著從口袋里掏了手機出來：“媽，恩，對，我跟小舅舅就在別墅外面，你要跟他說兩句？好。”

    盧皓將手機遞過去。

    唐谷硬著頭皮接了，長姐如母，他小時候幾乎是盧皓的mama帶大的，最怕的就是這個jiejie。

    “大姐?！?/br>
    “你這臭小子，都多久沒跟姐聯(lián)系了？打電話給你，都是語音信箱，怎么？翅膀硬了，不耐煩聽jiejie嘮叨兩句了？”

    “不，不是，這不是忙嘛，到處跑?！?/br>
    “就你那小破公司？非得去搞什么新娛樂，家里的公司不管，得，大姐也不念你，明天芙蓉園十一點，姐約了個好姑娘，你去見見?！?/br>
    唐谷面如死灰地合上手機，所以他才不愛接大姐電話，每回都催著他相親，生怕老唐家斷了根。見外甥幸災樂禍，恨恨道：“你這小兔崽子！等著?！?/br>
    “小舅只要答應給江溪一個機會，明天的相親，我?guī)湍愀愣?。?/br>
    唐谷吹胡子瞪眼：“你就這么為了外人對付小舅？”

    盧皓抿了抿唇：“……說不定以后就不是外人了?！?/br>
    “你做夢去吧。”唐谷翻了個白眼，“明天下課后，你將江溪帶來我辦公室。”

    “小舅，你答應了？！”

    盧皓高興地跳起來。

    “廢話，就一個機會。讓小舅聽聽，這理由行不行?！碧乒绕沉怂谎?，“明天的相親，你去搞定?！?/br>
    “得嘞！”

    盧皓興沖沖地趕回家，等興奮勁過了，才想起沒江溪電話，問過一圈人，好不容易要到號碼，卻打了很久沒人接。

    正當他悻悻要掛時，聽筒里傳來接通的聲音：“喂？”

    江溪接電話時，正在查資料。

    江母給她來送熱好的牛奶，她從江父那聽來前因后果，見女兒大半夜不睡地還在看那勞什子直播，心疼地道：“溪溪，那姓唐的不肯簽，咱們就算了。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溪溪他媽，你就別多管了，溪溪心里有數(shù)。”江父穿著睡衣進來，“早點睡，閨女，你正長身體呢?！?/br>
    江溪頭也不抬：“爸，媽，我一會就忙完了。你們先睡?！?/br>
    雖然唐谷是她眼下能抓住的最好選擇，可也得做兩手準備。依照現(xiàn)有的法規(guī)，不是沒有空子鉆，只是如果沒有個靠譜的牽頭人，她恐怕要走許多歪路。

    她看的資料越多，越發(fā)感覺網(wǎng)紅界也不如表面看上去簡單。

    尤其現(xiàn)在整個兒已經(jīng)形成了一條成熟的產(chǎn)業(yè)鏈，新人要出頭，勢必會觸動別人手中的奶酪，沒后臺沒資源不僅耗去的時間被極大地拉長，還有可能到最后一事無成。

    江溪最缺的，就是時間。

    最怕的，是惡感。

    就譬如剛才，唐谷的好感值由正一直接轉(zhuǎn)成負一，她在現(xiàn)有基礎上直接被倒扣了兩天人氣值——倘若惡感的基數(shù)擴大，大過她現(xiàn)在擁有的，恐怕會直接沒命。

    【宿主悟性非凡?！?/br>
    小鉛給她點了個贊。

    【呵呵?！?/br>
    所以在接到盧皓傳來的好消息時，江溪甚至是有點感激的——畢竟這顆定時炸彈是她親自埋下，盧皓只是縮短了引爆的時間而已。

    【宿主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對初戀，要比別人多了點耐心？】

    小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江溪很坦然：【盧皓確實無辜——很多事，只是陰差陽錯事趕事地趕到了。畢竟，他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克龂@息了聲。

    如果盧皓是主角，她恐怕就是那翻臉不認人的渣女。

    【宿主也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孩子嗎？

    江溪啜了口牛奶，瞇眼微微笑了起來。

    **********

    江溪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花費了一夜時間，將唐谷的圍脖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甚至是直播也單獨挑了許多出來看，第二天出門時，眼睛腫得跟核桃。

    【宿主需要解憂露嗎？】

    【要?！?/br>
    周末在咖啡館得了四十人氣值，統(tǒng)共剩下的八百五人氣值又劃去了一百，只剩七百五。

    不過江溪向來舍得在行頭上花銷。

    談判桌上，容不得一點瑕疵，一點細節(jié)不妥就可能造成兵線的全面崩潰，唐谷并不是會對美人網(wǎng)開一面的性子。

    江溪甚至在書包里裝了一套黑裙，等盧皓來接時，就只看見一個精神抖擻好似隨時能出戰(zhàn)的女將軍，一身冷峻的黑色，襯得眉目突然有了凌厲的氣勢。

    作為鋼鐵直男，盧皓并不知道這世界還有一種神奇的化妝術(shù)，可以讓人氣質(zhì)大變。

    江溪一早起來，就花了大工夫在臉上，先是將柔和的輪廓修出棱角，顴骨下鋪上一層薄薄的陰影粉，塑造出硬朗感，其他地方?jīng)]動，畢竟唐谷就是吃直播這行飯的，對化沒化妝敏感得多。

    一個素面朝天的高中生，和一個濃妝艷抹的高中生相比，后者更有攻擊性，而前者更能降低人心防。

    怎樣能削去過分年輕帶來的不信任，而不讓人感覺到攻擊性，江溪研究了很久。

    “走吧。”

    江溪率先邁開步子。

    一班還沒離開的同學不由面面相覷：不是說分手了？

    盧皓習慣性地伸手想接過江溪的書包，卻被她躲了開去，“帶路。”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出了校門，打的一路往市中心開去，出租車上盧皓沉默地看著江溪將劉海夾到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只覺得這個江溪……與記憶中判若兩人。

    眼前是帶刺的玫瑰，而從前那個，卻是嬌軟的芙蓉。

    “這也是你的cosplay？”

    江溪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轉(zhuǎn)向窗外。

    唐谷工作室就開在宏圖商廈旁邊的一棟高級寫字樓三樓，工作室占據(jù)了一整層樓，純現(xiàn)代化裝修，赤裸裸地向來人展示：老子不差錢。

    “小叔大學一畢業(yè)就融到了第一筆投資，開了這個工作室，現(xiàn)在旗下簽約了十幾個網(wǎng)紅，有幾個聽說挺紅?！?/br>
    盧皓靦腆地笑了笑。

    江溪看了他一眼：“挺好?！?/br>
    工作室人來人往，有認出這小少爺?shù)模娂姛崆榇蛘泻?，待看到他身旁的江溪，更是露出好奇之色?/br>
    江溪對這些也許以后會成為同事之人也笑著問好，八顆牙齒，不多不少。

    往東走，會經(jīng)過一排走廊，走廊旁是一個個的小隔間，房間不大，門窗緊閉，盧皓看出江溪眼底的好奇：“每個主播在工作室都有一個私人小直播間?！?/br>
    果然，小房間外都掛著個牌子，各個不一樣。

    江溪一眼就看到幾個熟悉的名字，“檸檬果果”，“大大大大鳥”等，她記得這幾個在豆莢tv都是排在二十來名的。

    “帶我去唐先生辦公室吧?！?/br>
    “好?！?/br>
    唐谷在辦公室掐表等，心里打定主意，這回只是給外甥一個面子，一會不論江溪說什么，他都要行使一票否決權(quán)。

    “篤篤——”

    “進來?！碧乒葘⒚氡韥G到一邊，扯了扯脖子上的領(lǐng)結(jié)。

    江溪左手捋了捋書包帶子，右手攥著準備了一夜的資料，深呼一口氣，進門時，臉已經(jīng)熟練地掛上了一抹公式化的笑：“唐先生您好?！?/br>
    唐谷瞥了她一眼，今天狀態(tài)倒是不錯。

    “坐?！?/br>
    江溪將書包靠在沙發(fā)邊，坐了下來。唐谷注意到她手中的牛皮紙袋，“這什么？”

    “我給自己定的規(guī)劃。”

    “什么規(guī)劃？”

    “如何在十天內(nèi)引爆流量的直播規(guī)劃?！?/br>
    “哦？”唐谷連接過去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十天？無知小兒，狂妄?！?/br>
    “你想靠這個說服我？”

    “當初唐先生既然肯簽下我，自然是因為看到了我紅的潛力?！苯膊粴怵H，自己拿過牛皮袋打開，將一頁一頁紙按順序攤開，保證唐谷只要垂眼，一下就能看到。

    “而且我查過資料，十六歲開直播平臺，法規(guī)上也不是不可行。只要我的監(jiān)護人簽字同意，并且保證一切直播行為都在監(jiān)護人監(jiān)控下進行，就可以?！?/br>
    “繼續(xù)?！?/br>
    唐谷懶懶地靠向背后沙發(fā)，雙手搭在腹部示意江溪繼續(xù)。

    “那么未成年這項，顯然已經(jīng)不能成為唐先生不簽我的絆腳石?！苯D了頓，直到唐谷露出催促之色，才接著道：“我研究過，唐先生的工作室固然出色，可一直有一個困擾，您名下還欠一個一姐，能引爆直播界流量的一姐?！?/br>
    “唐先生，我說的對嗎？”

    唐谷“啪啪啪”鼓起掌來：“不錯?！?/br>
    “我有信心，能成為你們工作室的一姐?！苯獙⒁?guī)劃往前推，嘴角的笑既帶著小輩的親昵，又帶著點自信的俏皮：“唐先生，為何不看一看？就算不簽我，您也沒什么損失。”

    有禮有節(jié)，以退為進，還給唐谷畫了塊無法抗拒的大餅。

    唐谷翹起的二郎腿抖得更厲害了，盧皓看得出，小舅是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十秒。五秒。一秒。

    唐谷拿起了江溪連夜做好的計劃，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越看，越驚嘆。

    這丫頭了不得，天生的媒體人，玩弄手段簡直是爐火純青。而且這計劃他就算看了也沒用，完全屬于量身定制，如果按照這個計劃推廣，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跟她說的：營造出直播臺一姐。

    唐谷瞥了眼沙發(fā)旁安靜杵立的外甥，亢奮的血液突然冷了下來。

    罷了，要將這么個人精留身邊——

    他這外甥恐怕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