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程葛想知道, 陸桓是不是察覺了什么,陸桓想知道,為什么程葛會突然提辭職。 他們在事業(yè)上有著非同一般的默契,只是十多年的上下級,足以拉遠兩人作為朋友的距離,陸桓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很久沒有和程葛在一起喝過酒了。 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過去那種徹夜長談,掏心掏肺的兄弟。 “我給你批假期,你想多久都行?!标懟刚f,“但是辭職的事情,對你而言,也對金陸和凌日而言,我都希望你能慎重,特別是凌日,也許它存在的時間不多了。” “什么叫存在的時間不多了?” 凌日是陸桓一干人的心血,程葛很珍視他,當初用凌日的關(guān)系去調(diào)查沈浚齊的家事,也是故意避開了程葛——比起金陸,也許程葛更不希望凌日因為沈浚齊而遭遇危機。 陸桓拍拍他的肩膀,說:“回家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再聊。當然,我希望你能更快一點回來,如果你下定決心不回來,那么我只有擺一桌好酒,為你送行了?!?/br> 程葛考慮片刻,說:“好?!?/br> 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在陸桓的辦公室外,他甚至已經(jīng)聽到了陳蕓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聲音。 今天的會議內(nèi)容看來非同小可,也許和剛剛陸桓提到的那句“也許凌日存在的時間不多了”有關(guān)系。 程葛知道,陸桓是故意釣著自己,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心情繼續(xù)在金陸里待下去了,他不希望自己被人拿著把柄,因而受到他人的制約,不論是沈浚齊,還是盛年情。 他更希望自己能冷靜,至少面對沈浚齊的時候,徹底的冷靜。 第二天,程葛沒來上班,李助作為他的助理,接手了他的所有工作。 新城港口的鄒經(jīng)理召集組員開會,前一天他剛拿到了正式的調(diào)令,本想今天請程葛來主持會議,沒想到程葛卻請了長假。 請了假也好,鄒經(jīng)理心想,起碼這份調(diào)令上,沈浚齊的名字不會讓他為難。 今天的會議是新城港口框架協(xié)議的定稿,過幾天這份框架協(xié)議就要拿出去和基礎(chǔ)設(shè)施投資公司,也就是新城港口項目的甲方專家組一起上會討論,鄒經(jīng)理想到這里,又有些為難了——這項工作是程葛牽頭的,程葛卻偏偏在這時候請假,難道到時候請陸總出馬? 他只有祈禱著程葛快一點回來。 然而等組員們回了辦公室,聽到的消息,卻不僅僅是程葛請假了。 下了正式調(diào)令后,沈浚齊就需要把辦公室搬離秘書室,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工位在項目組的辦公室,現(xiàn)在不過是來收拾一下剩下的東西,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同事小聲對他說:“浚齊,這幾天可能會有些風言風語,你不要理會他們。樓下的部門和秘書室不一樣,接觸的人員比較廣,最愛各種空xue來風的八卦,有的還喜歡上無秘匿名說,你千萬別在意?!?/br> 沈浚齊問:“什么八卦?” 來到公司后,他作為主角而傳出的八卦已經(jīng)夠多了,在陸桓公開兩人關(guān)系以及年會之后,八卦已經(jīng)少了許多,但是想要杜絕,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浚齊對此一直都保持著平常心,在公司里,他不在乎風言風語,只在乎陸桓和他的事業(yè)。 同事說:“程總據(jù)說不是請假,而是要離職,而且有人私下傳,說周末的時候,看到你和程總起了爭執(zhí),說——?!?/br> 她看了沈浚齊一眼,做了個吞咽的工作,才說:“是你把程總逼走的。” 周末?起了爭執(zhí)? 那天他揍了程葛后,程葛并沒有還手,而是憤然離開了,沈浚齊后來收拾辦公室時,在地毯上發(fā)現(xiàn)了程葛的車鑰匙,他換好了衣服,打算下樓把車鑰匙扔在程葛的辦公室門口,結(jié)果兩人在走廊碰了頭,又起了沖突。 那天沈浚齊確定周圍是沒有員工的,不過周末公司里會有值班巡邏的保潔和保安,也有可能是他們聽到了,傳到了其他同事那里。 沈浚齊點頭:“謝謝提醒,我知道了?!?/br> 他還以為是什么謠言,沒想到卻是這個消息。 嚴格來說,說是他逼走程葛的也沒錯,雖然不知道程葛會不會真走,但是在公司里看不見這個人,沈浚齊的心情好了很多。 然而讓沈浚齊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逼走程葛的消息,卻越傳越廣,各種小道消息也越來越多。 陸桓也有所耳聞,他不得不讓程葛又來了一趟公司,平息這些謠言。 雖然平息了員工間傳的謠言,高層那里,卻都已經(jīng)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程葛真的有辭職的意向。 周末陸桓帶著沈浚齊回家的時候,陸鈞直接就不讓沈浚齊進門了。 “你們不把程葛為什么辭職的事情說清楚,就別進這個門!“ 陸鈞聽到這個消息時候,并沒有直接去找陸桓質(zhì)問,而是去問了程葛的秘書和助理,得知程葛的日程在前一個周末還排到了下半個月,沒有來由的提出辭職,又是公司最為重要的高層,陸鈞就覺得不對勁了。為此,他還專門和程葛的父母聯(lián)系上了,問了下程葛的情況,最后打聽到程葛的臉似乎被人打傷了。 程葛這種地位的男人會被人打傷了臉而辭職? 陸鈞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想來想去,這個公司,能讓程葛走的只有陸桓,陸桓和程葛合作多年,絕對不會讓程葛為別的公司建功立業(yè),想來想去,就只有想到陸桓身邊的沈浚齊。 ”爸,火氣小一點。“ 都說人年紀一大,越活越像小孩,陸鈞卻像活在了青春期,什么事都能炸,方榕也出來了,一番苦口婆心,把陸鈞勸了回去,然后讓沈浚齊和陸桓進了門。 這幾天,陸桓不是沒有懷疑過程葛的事情和沈浚齊有關(guān)系,但是看到沈浚齊不想提,他也不打算問。他知道沈浚齊對程葛也是有很大的偏見的,沈浚齊好幾次給他開玩笑,說要給陸桓吹枕頭風,讓他辭退程葛。 吹枕頭風? 陸桓看向身邊滿不在乎的沈浚齊,心想他要是能吹枕頭風就好了,他樂意讓沈浚齊吹吹,可惜沈浚齊太獨立,什么事情提都不提,自己刷刷刷就解決了。 就現(xiàn)在陸桓了解的情況而言,程葛離開,并不是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但是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樣的狀況,要不等程葛提,要不讓沈浚齊開口,其他的時間,陸桓也只有等。 方榕親自去給三人泡了茶,陸桓知道今天這關(guān)不好過,特意坐在了陸鈞和沈浚齊的中間,方榕端來茶水的時候,沈浚齊接過來,小聲說:“謝謝mama?!?/br> 方榕說了一聲“乖“,陸鈞聽到,冷哼了一聲。 “今天不談其他事情,我們就把這里當辦公室,開個短會?!?/br> 陸鈞開誠布公,對沈浚齊說:“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程葛離開,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br> 陸桓說:“爸,這個問題等會兒再說。” 方榕又拿過來點心,陸桓拿了一塊給沈浚齊,站起來對陸鈞說:“爸,我們?nèi)空f。” 陸鈞怒了:”陸桓,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是你的上司,金陸的董事長,我問員工問題,還需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第124章 妖妃(二更) 陸桓說:“您要問問題, 當然不需要經(jīng)過我的同意。不過今天不是工作日, 您的問題也不在他職務(wù)之內(nèi),職務(wù)之外的任務(wù)您想讓浚齊來加班開會, 還是得問他的意見, 這是符合公司規(guī)定的?!?/br> 陸鈞差點沒被陸桓這一通話噎死:“那好, 你讓他說要不要加班!” 陸桓轉(zhuǎn)過頭對沈浚齊說:“陸董問你要不要加班,作為家屬, 我持反對意見, 不介意的話,我替你回了?” 陸桓看來是要護著沈浚齊到底了, 陸鈞被氣得夠嗆:“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 陸桓還在勸他:“爸, 您消消氣, 何必呢?!?/br> “你還問我何必呢??”陸鈞質(zhì)問他,“我們金陸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高層,是用這樣模糊的借口申請離職的, 程葛他十幾年的青春都奉獻給了金陸, 你就讓他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你讓別的員工怎么想?你讓行內(nèi)怎么想?” 質(zhì)問完了還不夠,指著陸桓的鼻子痛罵:“我真擔心以后金陸到了你手上, 你有朝一日要被人家戳著脊梁骨罵昏聵!” 他又呵斥沈浚齊:“你要是在古代,就是人人痛罵的妖妃!” “爸!” 陸桓沉下臉:“浚齊是晚輩, 但不代表您可以這樣不尊重他。” 陸鈞說:“那好, 我冤枉了他我給他賠罪道歉,但還是他逼走了程葛, 對不起,我陸鈞下一個要趕走的人,是他!” 陸桓也有些生氣了:“您為什么聽不進去意見?” 眼看著父子兩人就要吵起來,沈浚齊在一邊成了炮灰,開口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方榕走過來:“服了你們了,大周末的吵吵吵,你們父子要吵就吵,貝貝你過來,跟mama去買菜?!?/br> 方榕不由分說,把沈浚齊從漩渦中心拉了出不來,在他手里塞了一個布制零錢包,推著他出了門。 “讓他們自己解決去?!狈介诺吐晫ι蚩}R說,“陸桓有辦法對付他爸?!?/br> 果然,方榕帶著沈浚齊出門后,陸桓給陸鈞重新泡了一杯茶,遞到了陸鈞的手上。 “您先消消氣,等冷靜下來了,我有事情要向您匯報,很重要?!?/br> “又來這套!” 陸鈞嘴上罵著陸桓,還是把這杯茶接下了:“你今天別想著再轉(zhuǎn)移話題,我給你說,程葛這事不能這么算了!要是真的和沈浚齊有關(guān)系,你絕不能姑息!” 陸桓說:“事情也分一個輕重緩急,程葛的事情我會解決,但是我希望您能安靜下來,聽我說這件事?!?/br> 陸鈞說:“你說,我聽著,新城港口就別提了,我知道你胸有成竹,其他的項目也別提,我聽著煩?!?/br> 陸桓轉(zhuǎn)移話題這招玩了無數(shù)次,陸鈞不知道吃過多少次虧,這次是鐵了心不上當,要替程葛討回公道,沒想到陸桓接下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讓他震撼。 陸桓說:“第一件事,新城港口我將會和宮予生一起開發(fā),接下來臨港工業(yè)園也是。第二件事情,凌日不能留,接下來一個月,它所持有的法人股我會全部處理掉,我讓人代持的那些股份也會處理。第三件事,金沙市的地下錢莊我已經(jīng)查到了眉目,他們手里的黑錢,我和宮予生打算接盤了。” 陸鈞剛喝了口茶,聽陸桓說完,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護短也不是你這么護的,編故事糊弄你老子??” 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離譜,陸鈞下意識就以為,這事是陸桓編出來糊弄他的。 可是看陸桓的表情,卻十分正經(jīng),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陸鈞把茶杯合上,放在小茶幾上,問;“怎么說?這些事情都是怎么由來?為什么突然和宮家搭上了?” 陸桓說:“說來還真要感謝貝貝了,您上次找人算出來的十位數(shù)兒媳,一點都沒錯。” 陸鈞說:“你別扯些別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和宮予生的合作怎么來的,地下錢莊又是哪里蹦出來的?” 陸鈞沒提凌日,是因為他也知道凌日作為金陸暗地里的支撐,發(fā)展得太快,早晚得變成一個隱患,陸桓早就有處理掉的打算?!?/br> 陸桓說:“這件事比較復(fù)雜,事情的起因,是貝貝的父親和兄弟參與新城港口自殺的事情。” 這段時間,陸桓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停掉了所有對沈浚齊家事的調(diào)查,專心談起了戀愛,實際卻請宮予生出面,以鐘樂明為中心,繼續(xù)往下查,這一切的真相,漸漸浮出了水面。 宮予生問陸桓:“你打算怎么處理?” 他問的是怎么告訴沈浚齊這些殘忍的真相,也問的是陸桓要怎么處理沈過峰甚至是北投。 陸桓說:“前一個問題暫不知道,至于后面一個——” 陸桓兩手撐在桌上,把攤開的圖表一頁頁翻開:“宮總,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個賺錢的機會嗎?” 連宮予生都沒有想到,陸桓竟然想吞掉沈國峰的后臺。 不過陸桓既然提了,宮予生很樂意陪他嘗試。 決定下來后,陸桓便開始著手反擊,對方的目標是凌日,必然盯著凌日的一舉一動,所以陸桓僅僅處理了一部分重要的股權(quán)和人脈關(guān)系,他主要的精力,在調(diào)查地下錢莊和北投進駐金沙市后的所為上。 地下錢莊是沈國峰的后臺,北投是他們的靠山,這兩個都處理了,沈國峰跑不了。 陸鈞聽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口里一直念叨著:“瘋了,這簡直是瘋了?!?/br> 沈國峰是個膽大的人,沒想到遇到陸桓這個膽子更大更瘋狂的,他不僅要接盤地下錢莊,還要把北投請出金沙市。 陸鈞無話可說:“既然是為了事業(yè),沈浚齊那事我只有閉著眼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