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真心實(shí)意地護(hù)著女兒，江瓶兒比誰都高興，再看繼子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女兒是她的命，她的命他都護(hù)著，還怕她要了她的命不成？

    江瓶兒向如意伸出手：“跟娘去廚房做飯，你爹一會回來要吃飯?！?/br>
    如意見母親氣消了，跟著她一起去廚房，留下宋翊一個人在廳院中摸不著頭腦。

    啊~咧~他這是被無視了嗎？宋翊摸摸臉，他從不打女人也不敢打江瓶兒，剛剛盯著她看，用了十分的殺氣，結(jié)果回饋他的是紅果果的無視。

    氣勢，氣勢，他爹常和他說，帶兵打仗兵法、布局這些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要訣是‘士氣’就是所謂有‘氣勢’。你時刻要讓你的兵覺得有你在這場仗不會輸，我們一定會贏。

    難道是因?yàn)榕滦】蓱z害怕自己，收起了殺氣，現(xiàn)在氣勢漸弱，江瓶兒才不怕他的？

    這不行，以后他拿什么帶兵打仗？宋翊站在院中練他的氣勢，氣沉丹田，目光堅(jiān)定，視前方為敵軍，他手握長槍橫掃一片，為將士們先殺出一條血路。

    正當(dāng)他沉浸在戰(zhàn)爭中，門口傳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喊聲：“世……世……子……”

    宋翊回頭見乞丐扒在門框上喊他，他收回氣勢走進(jìn)些問：“什么事？”

    乞丐一緊張忘記什么事，想了會道：“聽兄弟們說，王思瑜被他爹禁足一百天?！闭f完，他不敢抬頭，世子剛剛?cè)砻袄錃猓瑖樀盟f話都結(jié)巴，生怕他一轉(zhuǎn)身給自己一拳，這小命就難保。

    宋翊挑眉問：“你們乞丐真神通，王思瑜這剛回去，他家里的事都一清二楚?！?/br>
    乞丐全身崩住，訕訕笑道：“兄弟們恰巧聽到，就這來告訴您老人家?！?/br>
    宋翊問：“你不會把我家的事都往外傳吧？”

    乞丐臉色煞白，正要起誓表忠心，里面廳院里傳來嬌滴滴的聲音：“缸里沒水做不了飯，打些水?！?/br>
    宋翊也不跟他說了，轉(zhuǎn)身應(yīng)道：“來了。”不復(fù)剛剛的冷咧，像個毛頭小子似的興沖沖的往里去。

    乞丐愣住，哎呀，大新鮮事，武功蓋世，冷面冷心的鎮(zhèn)國公世子是個十足的妹控，繼妹一句話，跑得比兔子還快。

    第17章

    宋翊跑到廚房拿起水桶，就往水井那邊奔，來回跑了十多趟，不到半刻鐘兩個水缸里的水都打滿。

    放下水桶看到如意坐灶口前，火光映得她臉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他不由得想上前跟她說句話。剛要提腳，江瓶兒過來打水，擋住了如意。宋翊心底不悅，臉上冷冰冰的。

    等到江瓶兒走開，只見如意從灶里夾出一個烤紅薯。

    她小心地打量母親，趁她不注意，用草包住紅薯，跑到宋翊身前，拉著他去廚房外。把紅薯掰開兩半，想了會把大的那半給宋翊：“餓了吧?！?/br>
    宋翊心里莫名一暖，小可憐有吃的都想著分他一半，還給他大的。他作為哥哥自然不會跟meimei搶吃的，他伸手拿那半小的。他早飯沒吃，餓過了倒也不怎么覺得餓。這會，聞到烤紅薯的香味，勾起饞蟲，胃里開始翻騰。

    餓，是真餓。伸出的手僵在那，最終還是伸向小的那塊。

    如意不知他是何意，怎不要大的，要小的。他的飯量可是大的驚人，難道是因?yàn)椴缓妥约簱尦缘?？這般想看宋翊的眼神又溫暖許多。

    如意把手上大的換過他手上小的道：“我脾胃不好，這種不能多吃，特別是飯前，吃多了燒心?！边@不是慌話，她從小脾胃就不好，不能亂吃東西，偏偏她又是個貪嘴的，零嘴從不少，特別愛這烤紅薯。

    這還沒過夏天，街上沒有賣的，她饞，趁母親沒注意扔進(jìn)去烤了一個，偷偷摸摸的吃。

    她的動作宋翊都看在眼里，信她的話，不跟她爭大小了，咬了口紅薯，又燙又甜，落在心里甜得齁嗓子，竟是有些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第一次，宋翊細(xì)嚼慢咽半塊紅薯。轉(zhuǎn)頭見如意一小粒一小粒的吃，他又放慢動作，跟上她吃的節(jié)奏，生怕他吃完了，她還有很多。小可憐現(xiàn)在不怕他了，他要是先吃完可就不能陪著她，總覺得這樣會少些什么。

    廚房里傳來‘滋滋’的炒菜聲，院子里剛買的兩只會下蛋的母雞咯咯叫著，啄著如意和宋翊剝掉的紅薯皮?；ǖ哪侵唬鹜炅送缫馑麄冞@邊跳，來尋吃的，在主人面前走了一圈，沒有討到吃的，失望地?fù)u搖屁股，一坨屎無聲無息地落在宋翊腳上。

    宋翊愣住，這，這……

    二十年，他第一次遇上雞沖他拉屎，他可是一個大活人，它不怕他？宋翊再聯(lián)想到剛剛江瓶兒無視他，總結(jié)出來：他現(xiàn)在氣勢弱到一只雞都能無視他。

    宋翊不由得豎起他身上無形的翅膀，冷森地盯著這只雞。

    ‘咯咯，咯咯……’花色雞嚇得飛出三尺多高，叫個不停。

    雞突然跳起，如意嚇了一跳，什么情況？花色雞是只不屈服于圈養(yǎng)的雞，拍拍翅膀飛上了墻頭。

    如意大呼不好：“哎呀，昨日剛買回來還沒剪翅膀，這里的窩它還不熟悉，飛跑了就再也不回來?！比缫庑奶坫y子，更心疼雞，昨天一大早，她和她娘在集市上挑了好長時間，才挑了這么兩只會下蛋的。打算再過兩日去買只公的，配種孵小雞。

    雞生蛋，蛋生雞，生生不息。

    地方這么大不弄些農(nóng)副產(chǎn)品貼補(bǔ)家用，就是浪費(fèi)。

    怎就突然飛上去？如意所暢想的未來，少了一大片，心里一急，眼淚就往下掉，喊宋翊：“別讓它跑了，別讓它跑了?！?/br>
    宋翊見她哭成淚人，想也沒想，縱身躍起，手指如鉤，掐住花雞的脖子。心里急，下手沒注意輕重，這么輕輕捏了下，花雞腦袋垂下，見了閻王。

    此時，他還不知，眼里只看得見如意，邀功似的把花雞捧到她身前：“諾，別哭，我把它抓回來?！?/br>
    如意破涕而笑，接過他手上的雞，去給它剪翅膀，她提起，雞的脖子歪著立不起來，她再搖搖，還是沒醒。如意抓起它的翅膀使勁搖，花雞耷拉著頭，依舊沒睜開眼。

    如意木訥地抬頭，對等待表揚(yáng)的宋翊道：“它死了?！?/br>
    宋翊：嗯？死了？

    什么？死了！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這不可能。

    宋翊見小可憐失望地看著他，拿過如意手上的花雞，左右不停摸，從雞胸脯摸到雞脖子，最上面的骨頭好像碎掉。

    難道是他剛剛太過用力，捏碎了它的脖子？宋翊嘴角抽動，依舊面無表情，內(nèi)心如狂風(fēng)暴浪般拍打。

    完了，小可憐不得哭死，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如意能說什么，又該說些什么？無語地看著自家傻哥哥，又氣又恨：讓他抓個雞，他倒好直接捏死。捏死了吧，他還不知道，跟個二傻子似的拿過來，然后又像個大傻子似的確認(rèn)雞有沒有死，這需要認(rèn)真確認(rèn)嗎？

    真是個傻瓜，如意恨不得戳他的腦袋，好好罵上幾句。

    現(xiàn)在怎么辦？只能吃了唄~就當(dāng)加餐。

    如意拿著雞進(jìn)廚房，趁雞身體還熱著，先燒些水把毛拔了，下蛋的雞估計(jì)一時半會還煮不熟，熬湯晚上喝。

    宋翊見她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徑直回廚房，心里七上八下。

    完了，小可憐真生氣，不理自己，完了，完了。

    一陣風(fēng)吹過，宋翊的心涼得如同臘月，直往下掉冰渣子，‘嘎查，嘎查’響。

    不能就這么算了，雞的問題就得雞來解決，他回房間拿了些自己存下的銀子，直奔街市。

    如意端著開水和雞出來，找宋翊一起拔毛，宋翊此時已經(jīng)在街市上選雞。

    宋翊吃雞，烤雞，燉雞，從來沒買過雞，他家窮歸窮，這事真輪不到他來做。來到街市，街上只有一家賣雞的，最后兩籠，宋翊看著不錯，就是有些小，這時候已經(jīng)沒得挑，談好價錢，他提著就回家。

    心里美滋滋的，弄死小可憐一只雞，賠她十只，她肯定不會再生氣。

    回到廚房小院，剛放下兩籠雞。這時，宋峻山從宮中回來，準(zhǔn)備到廚房幫幫忙，見他在，想到些事情，拉他去院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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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聽到一群雞叫聲，從廚房出來看到宋峻山和宋翊去院外，想到宋峻山動不動就愛打人的毛病，怕他又打宋翊偷偷地跟出去。

    院外，宋峻山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在東宮拿鎮(zhèn)國府壓人？”

    事情傳的可真快，宮中的‘秘密’是掌權(quán)者的權(quán)力，怕是有人故意讓他爹這么快知道，算了等著挨打吧。

    宋翊道：“是。”

    宋峻山從皇上那邊出來，就有宦官向他說了宋翊在東宮維護(hù)如意所做的事。放以前宋竣山會對此事,琢磨個幾十遍，是誰讓和那宦官向他說的此事，是不是皇上？皇上對他是否有什么意見？還是嫌他們父子太過于張揚(yáng)？故意來敲打他？

    伴君如伴虎，他可以在皇上面前和王士仁大吵大鬧，但碰觸到底線的事情，他極為小心。手握重兵，功高蓋主，他必須夾著尾巴做人。

    但這次他沒有想特別多，其實(shí)他兒子就是簡單的為了讓別人不輕視女兒，才用權(quán)勢壓人，自家兒子做的對。

    宋峻山道：“下次不可?！?/br>
    宋翊以為他爹會打他，結(jié)果就這么輕飄飄四個字。這比打在他身上都難受，打在他身上，他心里的怨恨跟著一起發(fā)泄掉。

    這會消不去，這個東西噴涌而出。他爹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的爹一樣，不說對他有多么寵愛，至少別讓人家欺負(fù)到他頭上，他爹還幫別人按著他的頭。

    他討厭他爹這種，把國家大義放在第一，于家人而不顧的模樣，這是懦弱，不是隱忍。做什么事都是畏手畏腳，就拿對領(lǐng)國北越的態(tài)度，明明攻比守好，他卻要主張守。宋翊不想，也不會成為他這樣的人。

    宋翊道：“爹，您常和我說，有國才有家，先是國再是家。大丈夫在太平盛世，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hù)不了，建功立業(yè)何用？大義何用？我不是你，我為何要按照你所指定的步伐行走，為何要長成你所希望的樣子成為第二個你？我是我，我是宋翊，總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知道，你宋峻山是我宋翊的爹?！?/br>
    宋峻山愣住，兒子一席話，如清晨的鐘聲，敲響沉睡的人。

    一晃十幾年過去，看見他的情景歷歷在目，血色的黃昏，漫山遍野的死人，他哄亮的哭聲響徹山際。

    時間過的真快，他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沒有走上歪路，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宋峻山欣慰地要拍宋翊的肩，院門口傳來嬌滴滴聲音：“爹啊，娘讓我喊你劈柴?！?/br>
    瓶兒喊他劈柴啊，他得趕緊去，晚了她發(fā)脾氣可不好。至于和兒子溝通的事，日子還長以后再說，他卷起衣袖，往柴房去。

    如意在院門后面偷聽他們的談話，她這個傻哥哥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她全聽不懂。說到最后吧，他爹好像還是要打他。

    她就不明白，他爹打他的時候，他認(rèn)個錯，服個軟不就行了，非得跟他對著干，不打他打誰啊。最后她實(shí)在看不下去，找了個由頭，把宋峻山支開，才讓他免遭毒打。

    越看他越覺得他傻，以后不能讓他和宋峻山單獨(dú)在一起，有她在保證宋峻山不會打他。

    如意站在院門口沖宋翊眨眨眼，大眼晴帶笑，狡黠靈動。

    宋翊對他爹的怨氣，立刻煙消云散，拋到九宵之外。小可憐不生氣了？哎呀，太好了。走上前，拉上她的手到院中，指著地上‘咯咯’叫不停的兩籠雞道：“賠你的?！?/br>
    剛剛?cè)缫馀滤慰⑸酱蛩务?，沒仔細(xì)看這兩籠雞，這時候定晴一看，里面裝的全是公雞，雞冠剛長出來，一個約莫只有幾兩重，太小吃不了，等長大還要好長一段時間，喂它的糧食都夠買一只雞。

    不會下蛋，不能吃，浪費(fèi)糧食的公雞就是在撒錢。

    如意癟著嘴，痛心疾首道：“它們都是公的。”

    宋翊見她又要哭，這次是真的摸不著頭腦，明明他都買了十只，她怎么還是不高興？

    宋翊緊張而又木訥問道：“公，公的怎么了？”

    如意心痛的無以復(fù)加，她總算明白鎮(zhèn)國公府這么窮是什么原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一點(diǎn)都不會過日子，不窮才怪！

    第18章

    如意想罵，看在他在宮中護(hù)著自己的份上，終是忍下。拿出剪刀,給雞一個個剪翅膀，都這樣了只能養(yǎng)大了吃，可別再飛走那就太虧。

    她不說話，宋翊更不敢說，蹲在她身側(cè)，看著她剪翅膀。心里面戚戚然，總覺得這事沒完，她剪掉一只，他遞上一只。摸摸口袋里剩下的碎銀子，全數(shù)掏出給如意：“諾，都給你?！辈幌矚g可以自己去買。

    如意看他手心的碎銀子，沒幾兩她還看不上眼，轉(zhuǎn)念一想，她這個哥哥不會過日子。有錢怕是也存不下來，她拿過銀子道：“我替你存起來，以后娶媳婦用。”又想，不對，周月珍還喜歡他，想要媳婦明天就能娶，改口道：“存起來，等以后你遇到喜歡的人，好娶人家。我娘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喜歡不能當(dāng)飯吃，你再喜歡人家，天天讓人家餓肚子，人家才不會跟你?！?/br>
    如意一大堆話，宋翊沒聽進(jìn)去，就顧著她跟自己說話高興著，心想：以后賺的錢都給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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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瓶兒飯做好，從廚房出來，見女兒和繼子在院子里剪雞翅膀，問：“哪來的雞？這么小怎么還是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