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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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如雪那天說是為了找閆子清給她的……定情信物。呵呵……她到今日還沒看過,那個東西究竟是什么。等下,她等閆子清離開就拿出來瞧瞧。 蘇瓔珞默不作聲,花園里只有閆子清翻閱卷軸的聲音。忽而,她感覺到有人在背后輕輕地推動了秋千架。秋千緩緩的蕩了起來…… 誰? 雙手抓住秋千,穩(wěn)定住了自己的身體。蘇瓔珞疑惑地扭頭看去……她的背后空蕩蕩的,根本不見一絲人影。只一道溫柔的力量,還在一下一下的推動著秋千。 是閆子清? 她又飛快回頭,卻只見閆子清正一本正經(jīng)、認(rèn)真無比地看著卷軸,濃密纖長的睫毛低垂,根本未曾分出一點(diǎn)神識在她身上…… 當(dāng)然不會是他!她鼓起了小臉。 許多年前,她還年少。曾滿腔的少女情懷,央著閆子清幫她推秋千。誰知,那時(shí)的閆子清傲嬌倔強(qiáng)得像只貓,死活不肯幫忙,讓她覺得超級沒面子。 當(dāng)下她就找了個機(jī)會,和他打了一架,以瀉心頭之恨。后來,她就被師父拎到了萬丈峰下養(yǎng)了大半年的魚。 秋千晃動,晨風(fēng)微涼,吹拂起她的碎發(fā)。刺刺的、癢癢的。蘇瓔珞雙手輕輕地抓著秋千。沒想到,老了老了,重生到了這個殼子里,竟然還有再蕩秋千的一日。 唇角微勾,稀薄的日光,掩映著滿園花樹,灑在她的身上白衣勝雪,黑發(fā)飄揚(yáng),嬌俏靈動,恍若精靈。 管他誰推的呢。既然能活著,她就要活得好好的! 與此同時(shí),一道清亮的樂曲聲悄然響起,曲調(diào)圓滑流暢、婉轉(zhuǎn)悠揚(yáng)。吹奏的卻是華海蕭家一帶的童謠。 蘇瓔珞心中一跳,從高高蕩起的秋千上往下看去。只見那片翠綠的竹林下,閆子清拿著一片隨手摘下的樹葉,低垂著眼眸,正吹著那讓她感到無比熟悉的曲調(diào)…… “篤篤篤,碰墻角,姊姊抬去娘要哭。阿姆哎,勿哭嘍,轎到堂前嘍。 大阿哥抱上轎,小阿哥送過橋,送到烏漆墻門好人家。窗門開開地板房,白骨嵌鋃大眠床,金漆夜桶放疊床。 新花棉被捂新郎,生出囡來老酒甏,生出兒子狀元郎。”【注】 晨風(fēng)吹拂,飛花漫天,那人就坐在翠竹林里,長睫低垂,好似一道潑墨山水,清朗俊秀。 思緒跟著音律飛揚(yáng),蘇瓔珞好似見到了當(dāng)年的那個少年人…… 依稀記得,那年春末夏至,也似如此的晨光明媚。 華海蕭府一早便府門大開、掃街而待。熙熙攘攘之中,有個小小的青衣少年從朱紅的大門里溜了出來。 浩然宗原掌門隕落,宗門內(nèi)大亂,陸青玄帶著他的弟子們來蕭家暫住。蕭問寂與陸青玄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前幾天就囑咐門人要好生招待。 她乖乖地陪著蕭問寂做了好幾天熱情好客的乖寶寶,今日,終于忍不住溜了出來。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這話套用到男子身上,也不遑多論。 她承認(rèn)那些個浩然宗的內(nèi)門弟子,一身白衣,十分養(yǎng)眼。但是,他們俱都刻板嚴(yán)肅、不茍言笑,真真是無趣的很。 家中已經(jīng)有師父這個老古板就已經(jīng)夠了,再來一班子大古板加上小古板,她可實(shí)在是承受不來。 今日,她終于偷穿了蕭煜的衣服,跑了出來。 “呼……”長出了一口氣,她跑到城中最大的酒樓——拜月樓買了一壇子醉今宵。 醉今宵乃是拜月樓的招牌。是用最上等的黍米釀造。剛釀出來后,馬上加入當(dāng)?shù)氐臈蠲方?、密封。一年以后開封,酒香醇厚、口感清冽,還帶著淡淡的果香。 醉今宵一日只對外出售十八壇。她每日練功,根本沒有時(shí)間去買。只在半年前,一次偶然的機(jī)會,偷喝了師父珍藏的醉今宵。從此以后,便對它念念不忘。 這日,她買到了醉今宵,喜出望外。便獨(dú)自一人跑到了郊外的杏花林中大快朵頤。醉今宵配著趙大果脯店的桃脯,美得她眼眸微瞇,幾乎都快要不知今夕何夕了。 突然,從杏花林外傳來了衣衫翩遷的聲音。她懷著幾分醉意,探出頭去一看…… 一名華服公子跌跌撞撞地朝著這邊沖來,他邊跑邊回頭,那倉皇失措的樣子,似乎背后追趕著一頭兇狠的黑豹。 桃花眼微瞇,她喝了口酒,嚼了嚼口中的桃脯。 嗨,那公子的身后還跟著一人…… 月白衣衫,飄若欲仙。一頂白玉冠,把一頭墨黑長發(fā)盡數(shù)扎緊在其中。露出一張極為年輕俊朗的面容,眉眼墨黑,顯得格外的清冷嚴(yán)肅。 那人可真好看。用手托著下巴,她又喝了一口酒。 自知自己向來喜歡看臉。這張略顯嚴(yán)肅的俊臉,無意中,竟正合了她的眼緣。 漂亮的桃花眼微瞇。眼看著那華服公子就要跑過她所在的杏花樹,那少年人又追趕地辛苦。 素手一揚(yáng)。 只聽見“啪——” “哎呦!”華服公子一下子軟了膝蓋,撲倒在了杏花樹下。 少年人見狀,鳳眼一挑,快步上前。 “鏗——” 薄如蟬翼的長劍出鞘,三尺一寸,寒光凌冽,吹毛斷發(fā)。 “你、你想干嘛?!”冰冷的長劍就架在他的脖子邊上,華服公子怒瞪了雙眼。低頭一看,打到他的竟然是個被啃的一干二凈的桃核! 少年人并不理他,只抬頭沖著隱藏在杏花樹上的人,說道:“多謝兄臺出手相助!” “嘿嘿……”她笑,從杏花樹里探出頭來,“你看到我啦?你叫什么名字?” 滿樹的花枝映襯著一張精致的小臉,也不知是那花兒好看,還是她的臉更要好看一些。 少年人看清楚了她的臉,那墨黑的眼眸猛然一縮。而后,他緩緩地移開眼神,沉聲回答: “閆子清?!?/br> “哦,子清兄,幸會幸會。”她向來自來熟,當(dāng)下便跳下了杏花樹,與人稱兄道弟了起來。 “喂!你們放開我行嗎?”那華服公子見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的身上,囔囔了起來,“我在華海城中好好的,你莫名其妙地追了我一路。簡直是不知所謂!” 閆子清道:“燕欲飛,江中第一采花大盜,□□婦女無數(shù),自當(dāng)人人得而誅之。” “放屁!”華服公子道,“你說我是燕欲飛,我就是燕欲飛了啊。誰人見過燕欲飛???你不能因?yàn)樾斘铱∏魏每?,就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吧?!?/br> 他們這方的聲響頗大,吸引了一批守林人過來。聽到華服公子如此說,守林人俱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閆子清道:“我從鳳堯出發(fā),一路跟隨于你。整整跟了你三天三夜,如何會把你認(rèn)錯?” “呵呵……小爺我一直在華海,何曾去過天山?你可別含血噴人!” 華服公子突然高聲說道,“鄉(xiāng)親們啊,這人莫不是有病,一直追著我,還要拿劍傷我,真是沒天理了??烊フ胰A海蕭家人,為我主持公道?。 ?/br> 閆子清動了動唇,最終卻未曾多說一句。 她則上下打量了華服公子許久,見閆子清隱忍不發(fā),便接口道:“這位公子說是常住華海。我怎地未曾見過你,覺得你面生的很???” “面生?那大概是我很少出來走動吧?!比A服公子吊兒郎當(dāng)說道,“我長得如此英俊,出門生怕被人給看殺了!” 聽著這大言不慚的話,她并沒有反駁,反而勾唇一笑,伸手就摸向了華服公子的懷中。 “你!你干什么?!耍流氓?。 ?/br> “兄臺……”閆子清在一旁不明就里,伸手就想阻攔。 只聽得“嘩啦——”一聲。 她的手上倏然出現(xiàn)了一大摞紅紅綠綠的布頭。 “這……” 眾人仔細(xì)一看,俱都目瞪口呆——那些個布頭分明是女子的肚兜。 “哎呀。不好意思呀?!彼宦曮@呼,而后,又詫異說道,“兄臺身上為何帶如此之多的肚兜呢……?” 第10章 “你!你……”華服公子目瞪口呆,一時(shí)之間也回不過神來。 她理了理手中的肚兜,姹紫嫣紅,十分香艷,笑著說道: “我從小未出過華海,卻也耳聞燕欲飛偷香竊玉,事后慣常喜歡偷拿對方的一件內(nèi)衣做紀(jì)念。你說你不是燕欲飛,這些個肚兜又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讓那些被害人來認(rèn)認(rèn)自己的衣服呢?” 燕欲飛聞言,面如死灰。閆子清見狀上前,“啪啪”兩聲卻是壓制住了他的修為,讓他再不能動用靈力…… 片刻后,城中守衛(wèi)聽到了守林人的報(bào)告,帶走了燕欲飛。 人群散去,偌大的杏花林中只剩下了閆子清與她二人。 春光明媚,穿透層層疊疊的杏花,照射在他們的身上,斑斑駁駁,猶如浮光掠影,恍如夢中。 眼眉微彎,她伸手一揚(yáng),將醉今宵拋到了他的懷中。 閆子清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 對面的青衣少年人挺拔好看,白皙紅潤的臉頰似乎透明了一般。鼻翼微動,他一聞便知丟過來的是烈酒。 幾乎沒有猶疑,他仰頭便灌下了一口酒…… “誒……”這酒可貴,省著點(diǎn)喝!她見閆子清大口喝酒,十分心疼。 但最終,這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好不容易來了個好看又好玩的朋友,她可不想因?yàn)閹卓诰骑@得自己太過小氣。 “嘿嘿……”坐在秋千架上的蘇瓔珞想到此處,差點(diǎn)笑出了聲來——她深知前世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看來,這輩子她定要好好改改! 而那時(shí)的她剛看到閆子清喝酒的架勢,還以為他的酒量定是極好的,生怕這剩下的半壇子不夠他喝。 誰知,那閆子清卻是從來沒喝過酒。盛情難卻之下,就一味的猛灌。 結(jié)果……他還沒喝了幾口,立時(shí)就滿臉通紅,只迷離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專注地盯著她。 “哈哈哈……你醉了!” 她也是第一次喝那么多酒,早就有點(diǎn)醉醺醺。見到閆子清如此,忍不住就湊了過去,摸了摸他緋紅的臉頰。 閆子清光看著她,并不說話。一只手緊緊捏著那把劍,另一只手卻是用力捁住了她作亂的手腕。 “怎么了?”她還未回過神來,微瞇著眼睛朝著他笑。 “你……真好看?!遍Z子清聲音低沉,竟然還隱隱帶著一點(diǎn)磁性。 那是當(dāng)然,她心中得意。 還未出聲,卻見到閆子清直挺挺地倒了下來!好不容易挺直的身子接住了他,她才發(fā)現(xiàn)閆子清早就醉暈了過去……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當(dāng)她背著閆子清往蕭府走去時(shí),她才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閆子清的呼吸聲淺淡,帶著一點(diǎn)淡淡的草木香氣。他伏在她的背上,乖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