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沐沉道:“是?!?/br> 看著沐沉就要出門叫人來打掃,蘇纓絡卻突然小聲說道: “能不能讓我把它安葬了?” “嗯?”閆子清一愣,回過身來。 貓兒的尸體已經(jīng)被肢解,東一塊、西一塊,混合著雪白的皮毛,猩紅的鮮血,猙獰恐怖。 他不確定地輕聲問道:“你要把這尸體安葬了?” 第28章 “嗯……”蘇纓絡應了一聲, “可以嗎?” 她微仰著頭看他,墨黑的眼眸帶著絲絲期望, 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似兩扇蝶翼, 撲在了閆子清的心上。 閆子清道:“……可以?!?/br> 當下,龍?zhí)鞂氃趦晌粠熜值臄v扶下去了如意館找澄澈仙子療傷,而如雪此時也在如意館中,蘇纓絡請龍?zhí)鞂毚鸀檎疹櫋?/br> 如此的一折騰,天色漸漸轉(zhuǎn)亮。 蘇纓絡熄滅了桌上的琉璃燈,找了塊白絹,準備包了小貓兒的尸體出去。 這時,閆子清卻走上前來, 說道:“我來?!?/br> 蘇纓絡一愣,抬頭瞥他。 閆子清向來好潔, 堂堂的天山閆家少主,浩然宗的執(zhí)劍長老。無論是他的衣物還是居所, 向來都是整齊潔凈、片塵不染的。 如今, 他要抱那被撕成碎片、血腥骯臟的貓兒的尸體? 這尸體雖有白絹在外包裹了一層,但是,未曾完全凝固的鮮血卻還在一點一點的往外滲透著…… 蘇纓絡道:“還是我來吧。這事情終究還是因我而起?!?/br> 說著,她便上前, 把小貓兒抱在了懷中, 緩緩地走了出去。 閆子清倒沒有再阻攔, 只那眸色深深, 幾乎把她的整個身影都裝進了漆黑的眼眸里。 推開房門,撲面便是寒風凌冽。激得蘇纓絡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還未動作,下一秒,卻是一件皮毛大氅被披在了她的肩頭。 “風大,穿上?!遍Z子清道。 “嗯?!?/br> 晨曦微明,天地間還一片朦朧。蘇纓絡踩在皚皚積雪之上,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空曠寂寥。 想當年,她的白白被人害死,她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上,更別說替白白埋葬。 如今,懷中抱著小小的貓兒,蘇纓絡竟然有一絲的恍惚。 當年,白白死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如此這般慘烈而可憐? 而她至今都還未曾替它報仇…… 閆子清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后。 纖瘦的背影在這片冰天雪地里顯得分外的嬌小可憐。積雪路滑,幾次都感覺她會一不小心摔倒。 但是,當他猶疑地想要伸手攙扶時,她卻是獨自一人,走得越來越穩(wěn),越來越遠。 她的背影更是露出一股永不肯放棄與認輸?shù)木髲姟?/br> 就一如那人…… 片刻后,蘇纓絡來到思悅小筑的花園里。 那日蕩的秋千還依然在,只是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踱步到了一顆古老的香樟樹下,蘇纓絡剛想徒手替小貓兒挖一個坑,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只儲物戒。 略顯驚訝地接過。 閆子清道:“這是在化尸池池畔撿到的。應該是你的?!?/br> 蘇纓絡低聲說道:“多謝老祖?!?/br> 閆子清低頭看了她一眼,左手一揮,一道勁風打過,大樹下,卻是出現(xiàn)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坑。 “多謝老祖?!碧K纓絡又道。 閆子清點了點頭,就見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小貓兒放了進去,又緩緩地把土推平。 把地面壓實了,蘇瓔珞閉上眼,在心中輕聲祝禱: “貓兒啊,貓兒,我不收你,就是怕想起我的小白白。沒想到,結(jié)果還是害了你。對不起,小貓兒。 不過啊,你現(xiàn)在死了,那很快就可以轉(zhuǎn)世投胎了。下輩子記得做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小妖。再也不用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千年前,上華有位陸璋老祖,乃是香樟樹成神。是若葉大陸妖精們的保護神。我現(xiàn)在把你葬在大樹下,也希望你能得到他的庇護。” 又反復說了幾遍,她忽而想到了一個問題。 在若葉大陸的妖界,向來有一個傳統(tǒng)。若是那小妖致死沒有名字,則會變成游魂野鬼。會被老鬼欺負。 同時,幫那小妖取名者,能力越強,對小妖也越好。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蘇纓絡心想,她現(xiàn)在毫無修為。即使替那小貓兒取了名字,也沒有什么作用。 而且,就她那起名的水平。不是白白,就是大頭小花,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想了想,她還是對閆子清開了口:“老祖,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否能老祖幫忙?!?/br> 閆子清道:“請講?!?/br> 蘇纓絡道:“能否請老祖為這小貓兒賜名?” 閆子清道:“……皓月如何?” “嗯。”蘇纓絡應道,“老祖,您真有才?!?/br> 閆子清:“……” 蘇纓絡轉(zhuǎn)身又對著皓月說道:“月兒啊,月兒,你現(xiàn)在有了名字,就早點轉(zhuǎn)世投胎去吧……” 這時,天邊開始又緩緩地飄起了雪花。蘇瓔珞揚起了小臉,看著這這漫天飛揚的雪花,似乎就像是皓月在與她道別。 “去吧。下輩子一定要快快樂樂……” 雪開始越下越大了。漸漸的,變成了鵝毛大雪。 蘇纓絡蹲在大槐樹下,又為它畫了個小結(jié)界。穿著白雪大氅、認真的、小小的一團,她似乎都要與雪花融成了一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開始,蘇瓔珞也沒注意,后來待結(jié)界畫完她才發(fā)現(xiàn),在她的四周似乎并沒有雪花飄落。 略帶詫異地一抬頭,卻見到閆子清不知何時取了一把大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而他的大半個身子,卻還在傘外。 朵朵飄落的雪花,沾染在了他墨黑的發(fā)上,似乎讓他那凌冽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融化。 他…… 蘇纓絡起身,對閆子清輕聲說道:“多謝老祖?!?/br> 語氣真誠,全無半點嬉皮笑臉。 無論之前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在此刻,至少在她心中是真心的感激。 他明明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上輩子,二人的理念不同…… 閆子清垂眸說道:“不要傷心。” “嗯……” 軟軟的聲音帶著一點點鼻音。 閆子清下意識就伸出了手去,正大光明地摸了摸她烏黑的發(fā)頂。這動作他一直想做,卻始終被他的理念所束縛著。 果然很柔軟、順滑,一如他的想象。 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下一秒,閆子清只覺得眼前一花,蘇纓絡就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 那小小的身體,體溫燙的嚇人。趕緊低頭看去,卻見她那蒼白的臉上竟然飛起了紅暈。 雪夜里上下奔忙、一夜未睡,徹底地讓她的身體透支了。 漆黑的眼眸更深,閆子清把她抱在了懷中,朝著思悅小筑的寢室走去…… *** 疼痛感本就被別人靈敏的蘇纓絡,早就燒得迷糊了,整個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蜷縮了起來。 ——她何曾如此弱小過? 思緒漸漸渙散,雙手卻還緊緊地抱著自己,這是最安全的姿勢。 有時候,她不得不堅強,于是乎,在假裝堅強中,就真的越來越堅強【注】。 堅強到變成了若葉大陸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有止小兒夜啼之效的詭月圣母。她都快要忘記了,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她也曾像如今一般的弱小與無助。 閉緊的雙眸,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她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 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隨著溫熱的氣息傳來。緩緩地將她籠罩了起來。溫柔安全的意味,讓那扣緊的手指漸漸放松了開來。 疼痛與寒冷似乎都消失了。 這氣息……有一種莫名安全的感覺。就像她每次蜷縮起來、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候,那熟悉的感覺一直未曾離去。 就好似在她的夢中,那被塵封已久的記憶也瞬間涌來…… “小小草,風吹倒。扶得東來西又倒,扶得西來東又倒。狗不吃,貓不咬??萘瞬荒墚敳駸薄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