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有些人習(xí)慣拿著刀在別人心口上劃,最疼的也就只有第一次,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否則還能怎樣?! 崔洛一直在暗中觀察高康的做事行徑,他如今年紀(jì)還小,又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但行事很果斷干練。 就連李鎬也忍不住夸他,“大少爺,二少爺果真沒有辜負(fù)您,也沒白費您那么多心思,不枉您暗中幫了他那么多次?!?/br> 崔洛正看著一本大明游士寫的小說,此人姓名不詳,但很多細(xì)節(jié)都是真實存在的,她有些好奇到底是誰寫的,似乎還有續(xù)集........ 最讓崔洛詫異的是,小說之中提及了一個未及弱冠,便入朝為官的狀元郎,對這個角色的描寫可謂細(xì)致到了極點,粉白色桃花唇,高挺的小瓊鼻.........那么有點熟悉呢?還有長信侯世子和錦衣衛(wèi)? 崔洛扶了扶額,“這書冊是在集市買來的?” 李鎬點頭,“對,近日不少大家閨秀搶著買呢。” 崔洛沉默了片刻,又想起了另外一事來,“陳莊那婦人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你找?guī)讉€手腳麻利的下人去伺候著,另外,切記不可讓她知道咱們究竟誰,我不想日后節(jié)外生枝。至于那婦人,她若愿意,我可養(yǎng)她一輩子。她要是想離開,就給她重新置辦一處宅子,銀子不是問題,不要虧待了人家?!?/br> 李鎬明白崔洛的意思,“嗯,小的知道了。那.......大爺?shù)膯适拢L信侯府那頭要不要通知?” 崔洛搖頭,“不必了,沒有意義。” 話雖如此,在崔范出殯那天,蕭翼還是代表長信侯府來了一趟,他這人一點不把自己當(dāng)作外人,直接登堂入室,去了崔洛所在的書房。 崔家二老沒有送殯,崔洛亦然,所有事宜皆有高康一人主持,崔家只是出了銀子,給了崔范死后的體面。 其實,崔家二老至今還沒原諒崔范,死就死吧,還是醉酒失足........讓人沒法接受!他自己不惜命,卻讓活著的人遭罪。 崔洛這幾天一直閑在家中看小說,她看完那一本之后,又命李鎬將其余幾本也買來了。待看了一半,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著這書的人肯定是崔洛的熟人! 她幾乎可以篤定。 蕭翼一身月白色素錦長袍,崔洛瞥見了他腰上的玉墜,她便抬起頭來,“繼兄,你來的正好,你看.......有人把你比作是高齡之上的雪蓮花!” 說著,她自己自娛自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翼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才故意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蕭翼將那本小說拿起來看了幾眼,唇角猛的一抽,因為印刷術(shù)的緣故,無法分辨筆跡,根本不知道這書是誰寫的。 翻了幾頁之后,蕭翼像是找到了一點心理安慰,“所以,顧長青是披著鷹毛的鵪鶉......” 鵪鶉......顧長青跟鵪鶉的特征相差太大了! “嗯,估計是和表哥有仇的人寫的這些書。”崔洛托著腮,“聽李鎬說,這書賣到了二十文一本,不管寫書的人是誰,他肯定是咱們認(rèn)識的。你猜會是誰?” 蕭翼不忍心打亂了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但有件事不得不說,他道:“皇上估計還能熬到六月初,你近日一切小心!” 這么快? 難怪顧長青沒有在喪禮上露面!他肯定是忙著暗中部署去了。 崔洛干笑了兩聲,“繼兄,我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毙≌f也無法干擾她心煩意亂的情緒了。 蕭翼兩條劍眉緊緊蹙著,“別怕,都會過去的?!?/br> 兩人相繼沉默,蕭翼還是站著的,高高在上的架勢,問她,“你向安王要了戶部侍郎的位子?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郭珩剛被拉下馬,你可知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子?!?/br> 崔洛示意蕭翼坐下說話,“繼兄別激動,我無非是想試試安王的底牌。我猜,他除了長信侯府之后,朝廷還有他的勢力,他這個人其實潛伏的很深,比朱明禮還要可怕。他若這次滿足了我的要求,那便驗證了我剛才所說的這句話。而且,對我而言也沒損失,屆時我有自己的勢力了,他也沒有那么容易動我。” 蕭翼看著崔洛,就像是看著自己精心培育大的花圃。 她成長的嬌/艷/四/射,他既驕傲又滿意。 可與此同時,她也是帶刺的,刺傷了別人,也會傷了她自己。 “洛洛。” “嗯?” “你說的沒錯?!?/br> “哦?!?/br> 蕭翼有件事想問崔洛,但他已經(jīng)查驗過了,崔洛根本就沒和顧長青怎么樣,饒是如此,他偏就不信顧長青能做個徹頭徹尾的君子。他也是男子,自然明白男子在想什么。 “你,你那天是不是和顧長青在一塊?就是復(fù)職的前一天晚上?!笔捯矶⒅蘼宓拿佳蹎柕馈?/br> 提及此事,崔洛也囧。 她撓了撓頭,“繼兄別問了,我險些就成了罪人,不過還好,表哥他還是清白的。” 蕭翼:“........” * 幾日后,與崔洛共同競爭戶部右侍郎這個位置的官員先后發(fā)生了意外,不是摔斷了腿,就是偶感風(fēng)寒。然,畢竟她的年紀(jì)和資歷擺在那里,吏部那一關(guān)過了,內(nèi)閣依舊有幾位閣老不同意。 且不說冀州那次的歷練時間過短,單是崔洛的年紀(jì)就讓諸多熬了一二十載才萬幸爬上來的官員為之不服。 故此,崔洛最后得了一個暫代戶部右侍郎的頭銜。不過,這已經(jīng)足夠了,過幾年暫代就會變成正式的。 這件事一結(jié)束,崔洛開始猜測安王背后到底還有哪些人。 這一日,安王在宮門口堵住了她,叫了幾個人一起去喝酒。 安王興致很高,陽剛的面容透著一股春風(fēng)得意的喜色,雅間內(nèi)還特意安排了一名抱著琵琶的伶人,正奏著一曲崔洛聽不懂的曲子。 她五音不全,也不喜音律。不過看著安王的樣子,她大概知道安王就快抱的美人歸了。 “恭喜王爺,不知婚期定在了哪日?”崔洛抱拳,問道。 安王笑的晦深莫測,“崔洛,你很聰明,但你還不夠精。本王需要張大人的幫助,但本王不希望將來有一個強大的外戚,你懂么?” 崔洛:“......”所以,不管是張首輔,還是張溫,都只是安王的棋子。 她莞爾一笑,但唇角的笑意在仰面灌入一杯酒之后,便消失殆盡了。別人可以是棋子,那么她和蕭翼也免不了。 酒過三巡,有人提議叫幾個美人過來助/興,崔洛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抱拳道:“王爺,內(nèi)人有孕在身,我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她會不高興。今日就不奉陪了,王爺和諸位請繼續(xù)?!?/br> 崔洛懼內(nèi)的名聲早就在外。 加之古月又比她年長,還是縉王義女,外人除了偶爾拿‘懼內(nèi)’的事出來說句閑話之外,也不會太當(dāng)回事。 安王喝多了,便取笑她,“崔洛啊,你就該多多強身健體,總不能一輩子被你夫人壓著吧,哈哈哈.......” 有人開始附和,“崔大人,該不會一直在下吧,哈哈哈......” 崔洛:“!??!” 她正要離開,安王突然長臂一伸,拉住了她細(xì)腕,很輕易就將她帶入懷里。 安王是斜靠在軟塌上的,二人這般一靠近,就成了極為曖/昧/的姿勢。 崔洛連忙推開安王,幾乎是爬了起來,她道:“王爺,您喝多了!崔洛先告辭了?!?/br> 安王并沒有制止她,確切的說是定住了。 他一開始就覺得崔洛長的白,原來還很軟,跌在他身上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個男子。比很多女兒家都還柔/軟。 她一離開,安王手上還留有余香,卻說不出具體是哪一種香味,卻是十分好聞。 雅間內(nèi)依舊熱鬧/旖/旎,安王以手抵在唇邊,指腹反復(fù)摸索著下巴,沉默了半晌才平復(fù)了一下。 * 寢殿彌漫著濃郁的湯藥味。 帝王的藥癮又上來了,朱砂礦已毀,再也沒有取之不竭的丹藥了。然,太醫(yī)院做出來的藥丸子怎能滿足的了?! 內(nèi)殿跪了一排的妃子美人,輪流伺候著帝王服藥。 顧貴妃為后宮之首,她則是倚在紫檀木的圓椅上,身后的宮女正小心翼翼的給她捏著肩。 朱明禮被冊封新太子,只要皇帝一駕崩,整個江山就落在她們母子手里了。 這個節(jié)骨眼上,顧貴妃和朱明禮很急,其他妃子美人更急。 沒有子嗣的等著陪葬,有子嗣的同樣有性命之憂。若是這個時候皇帝能大發(fā)慈悲,她們才能有活路。 皇帝睜開眼,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這些天看人和想事比以往通透的多。 他透過薄紗幔帳看了一眼那些陪了他幾年,甚至于一二十年的女人們。 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嫻兒?!钡弁鯁玖艘宦?。 但好像沒有人聽見他的話,就連立侍的宮人也是紋絲未動著的站著,“嫻兒?”他又喚了一聲。 身邊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顧嫻卻是他心頭的朱砂痣,多年不曾變過。 但帝王總覺得顧嫻讓他琢磨不透,剛?cè)雽m的時候是嬌/羞/純/情的,他喜歡的不得了,還因此重用了承恩伯一家。 而來,顧嫻變了,熱/情/似/火,帝王依舊很喜歡,服用了銀藥丸之后更是喜歡。但慢慢又像缺了什么。 如今,顧嫻又不一樣了,若說她以前是小清風(fēng),那么如今就是成年的佳釀,依舊是他喜歡的愛妃,怎么品都不膩。 顧嫻這時悠悠真開眼來,眉眼帶俏,“時辰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皇上醒了,本宮會告訴他,各位姐妹們都來伺候過?!?/br> 劉,萬兩位貴妃現(xiàn)在絲毫不敢得罪了顧嫻,她們的兒子和她們自己都得看著新帝的心情過活了。 妃子美人們紛紛退出寢房之后,顧嫻才由宮人攙扶著走到龍榻邊,隔著一層紗幔,帝王伸手去撩,卻是夠不著,又垂掛了下來。 顧嫻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她懶懶的問,“皇上,您叫臣妾?” 帝王就喜歡她這個樣子,但總有哪里讓他看不透,“嫻兒啊,你跟了朕多久了?” 顧嫻沒有細(xì)算,她剛及笄不久就入宮了,后來便是長達(dá)十幾年的背井離鄉(xiāng)和屈/辱/茍/活,她一點也不愿意回想那些事,“回皇上,太久了,臣妾忘了?!?/br> 又是一陣落發(fā)可聞的安靜,帝王今天晚上有很多話要說,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都是要承受寂寞的。 “嫻兒,你讓明禮當(dāng)太子,你高興么?”帝王又問。顧嫻的態(tài)度清冷,他覺得不正常。 顧嫻沉默了幾刻,“臣妾多謝皇上垂憐明禮。”她極為客道。 帝王經(jīng)過一陣艱難的呼吸之后,再度開口,“嫻兒,朕是心悅你的,你可愿意跟朕一起走?她們那些人,朕不會念及,朕就舍不得你。” 顧嫻坐姿優(yōu)美,曼妙的身段還像是一個花苞未開的少女,她唇角一揚,笑了起來,“皇上,臣妾今年還不到四十,還要看著明禮娶妻生子,恐怕不能繼續(xù)陪著皇上了。這后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臣妾已經(jīng)擬好了冊子,除了生育過子嗣的姐妹之外,其余人都會隨著皇上一塊去了,等到了地底下,皇上也不會寂寞。” “你......你不是嫻兒!”帝王不可思議的盯著紗幔外的美人,殺動手掐她,但無能為力。 顧嫻又笑,“皇上,您睡糊涂了,臣妾就是您的嫻兒啊,如假包換的。這些年,臣妾在外面也時常想著您,臣妾還以為皇上一定會認(rèn)出那個假的,可其實嫻兒在皇上心里根本就不重要。當(dāng)年皇上寵臣妾,是想讓承恩伯府壓制宣德皇后的勢力。后來宣德皇后被您殺了,您又想利用臣妾壓制劉,萬兩位貴妃。怎么?皇上現(xiàn)在不想利用臣妾了?” 見帝王瞳孔睜大,顧嫻又道:“皇上可千萬別告訴臣妾,您是真的心悅臣妾?” 帝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抬起手,但很快就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