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給的，當?shù)锏囊捕急M量給，但是人生畢竟是自己的，隨他們自己去，要不要念書也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我可沒有我jiejie那股‘沖勁’?！标惷返椭^，用力地刮著魚鱗，回道。

    ……

    客廳里，顧力炯從書包里掏出基本習(xí)題冊，走向陳希夢，說道，“這些畫圈的題，我都不會?！?/br>
    陳希夢接過習(xí)題冊一瞧，吃了一驚，問道，“你不是念初中嗎？怎么在做高中的題？”

    顧力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雙肩一聳，回道，“還不是因為你，所以我娘就跟著學(xué)樣，我小學(xué)的時候就讓我做初中的題，初中讓我做高中的題，我感覺自己永遠跟不上，頭腦永遠很混亂?！?/br>
    顧力炯拉過一把椅子，一邊坐下，一邊繼續(xù)掏書包，又拿出了一套卷子，說道，“弄得我反而連初中的題都不會，這是不久前考的，我都不敢給我娘看，喏，表姐，你咋看？我還有救嗎？”

    陳希夢看著試卷上尷尬的分數(shù)，知道大姑姑這是在拔苗助長，結(jié)果適得其反。

    “我感覺中考都考不上了，我娘卻已經(jīng)再給我看哪所大學(xué)好了，我也很無奈??！”顧力炯長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因為大姑姑陳雪的不切實際，讓顧力炯筋疲力盡，一邊是高中高難度的習(xí)題冊，另一邊是初中的基礎(chǔ)卷子，非但兼顧不上，反而比一般的學(xué)生還要差。

    陳希夢大致看了一下試卷，其實題目不算太難，也沒有超綱，明顯是基礎(chǔ)不扎實，陳希夢問道，“可是今年拜年的時候，你娘不是說你考的還不錯嗎？”

    顧力炯回道，“一方面是我經(jīng)常騙了她，考砸的事實能隱瞞就隱瞞，另一方面她也要面子，所以才那么說，其實她心里也清楚，我成績并不好?！?/br>
    是啊，要不然陳雪也不會一直給顧力炯請家教了，兒子幾斤幾兩，多少心里有數(shù)，只是陳雪不甘心罷了。

    按照重生之前的“套路”，陳柳夢沒考上大學(xué)，陳希夢則被迫輟學(xué)，而這顧力炯則是陳家唯一念完大學(xué)的人，算得上陳家人最大的驕傲，哪怕他姓顧，不算實打?qū)嵉年惣胰恕?/br>
    “你可以考上大學(xué)的，別這么灰心，”陳希夢放下了高中的習(xí)題冊，坐在顧力炯的身側(cè)，一邊將初中卷子攤開，一邊繼續(xù)說道，“我覺得你還是得跟你娘好好地談一談，如實跟她說你的情況，要不然真的很危險。”

    顧力炯側(cè)過頭，看向院子里正和王素娥聊天的母親，說道，“我也搞不懂我娘，每次我跟她說實話我考砸了，我娘就哭，說我不上進；如果我說好累，我不想去上補習(xí)班，我不想去聽越級的課程，我娘又跟我哭，說我不孝順。”

    陳希夢看著密密麻麻的錯題，這一題題教也根本不是辦法，治標不治本。

    陳希夢說道，“那你好好地跟她說，要不然你兩邊都顧不上，非但自己搞得很累，還被耽誤，你娘最后也會傷心，倒不如腳踏實地來，把基礎(chǔ)學(xué)扎實了，也讓你娘清楚，有些事急不得?！?/br>
    顧力炯看著自己的卷子，陷入沉默。

    第107章婆婆的心事

    “咣當”一聲，什么東西砸碎了，隨后是大伯母蔡水萍的囔囔聲，雖然聲音不算很大，但是客廳正好的隔壁，陳希夢和顧力炯聽得一清二楚。

    蔡水萍生氣道，“這家人真是賴皮，我就沒有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

    陳世培說道，“今天啥日子，你囔囔啥？你讓兒子聽見多尷尬？還有外面那么多親戚朋友，你不要這臉，我還要呢！”

    “那你告訴我，這錢咋還？當初鮑家自己說的不需要很多聘禮，所以我才答應(yīng)，結(jié)果呢？要了十萬！十萬啊！你心里沒數(shù)嗎？你不清數(shù)這十萬咋來的嗎？大部分都是借來的！那都是要還利息的?。　?/br>
    “給都給了，你現(xiàn)在又提起來做什么？當初不是也跟你商量了嗎？你自己答應(yīng)的，你現(xiàn)在又擺啥臉色？這給新娘送湯圓的事，本該是你這個婆婆送，你倒好，直接讓小佳送去了，你這不是故意擺臉色給你兒媳婦看嗎？”

    陳世培也是沒話講，這新娘子進門以后，蔡水萍就沒有踏進過新房半步，婆婆該做的事，一概不做，人家鮑美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看不出來婆婆在給臉色看。

    “就算美云不介意，你要親朋好友和街坊鄰居咋看？說你這個當婆婆的尖酸刻薄，嫁進門第一天，你就給人家下馬威，你咋就這么愛搞事呢！”

    蔡水萍瞪大了眼睛，反問道，“難不成要我去謝謝她出爾反爾？說好聘禮要十萬，只是過過場子，撐撐面子，到時候當作嫁妝再拿回來，現(xiàn)在可好，錢都去了哪里？那鮑家就是一群騙子！”

    “都說了小聲一點，你咋又囔更大聲了？”陳世培連忙將蔡水萍拉開，遠離門窗，繼續(xù)說道，“這嫁妝不是拿回來一些嘛！也沒有全部用掉，人家女方家重要辦酒席的，花一些錢也好理解，你咋就這么斤斤計較呢？”

    “拿回來就三萬，啊，就三萬！”蔡水萍一說到這里就來氣，雙手叉腰，怒道，“當初說好都拿回來，結(jié)果一半都沒有！她鮑家辦酒席，咋就非要咱家出錢？她自己家不會出錢？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我就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

    “你也不能說美云的不是，美云只是個孩子，這些事也不是她說了算……”陳世培話未說完，蔡水萍更加來氣，說道，“你咋這么幫著她說話？你啥意思？你是她的公公，你曉得吧？我咋覺得你護著媳婦一樣在護？”

    “你說啥瘋話呢！”陳世培也怒了，說道，“我好好地跟你說話，你瞎扯啥？”

    蔡水萍咆哮道，“是你有問題！你太偏心了！這些錢咋借來的，你心里沒數(shù)嗎？要是你襪子生意做得好，還需要我低三下氣地去娘家借錢嗎？兒子是我給你生的，但是跟你姓，不是跟我姓蔡！”

    陳家這一批襪機原本就更新過慢，不久之前就已經(jīng)面臨淘汰，哪怕陳家一直在堅持，可是襪機經(jīng)常出故障，維修的成本越來越大，零部件更換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陳世培也理解媳婦蔡水萍的心情，語調(diào)也緩和了不少，陳世培勸說道，“但今天畢竟是皓皓的大喜日子，你這個當娘的總該顧念一下，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說，慢慢解決，皓皓和美云還都年輕，倆人都會賺錢，加上咱倆，很快就還清了?！?/br>
    蔡水萍見陳世培的語氣好了，不知為何，非但沒有解氣，反而更加委屈了起來，蔡水萍雙眼通紅，說道，“我已經(jīng)忍了，啥也沒有說，就跟你嘮嘮，啥委屈我都自己憋著，說白了，我還不是心疼咱們兒子。”

    陳世培說道，“我知道，我理解，但是兒子結(jié)婚，肯定要這筆花銷，逃不掉的?！?/br>
    “當初是他們鮑家說的，誰知道他們出爾反爾，花那么多錢，一點都不知道心疼錢，聽說還給他們鮑家裝修了，明明是嫁閨女，結(jié)果拿閨女的聘禮錢給自家兒子裝修新房，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這便是蔡水萍心里難過的梗，錢不是鮑家借的，不用鮑家還，卻都要他們陳家扛著，蔡水萍哪能不生氣，所以打從一開始，蔡水萍的臉色就極其難看。

    “自己生的兒子，沒辦法，我認了，可是咱家自己都沒錢裝修，反而他們鮑家給裝了，我越想越氣！”

    “好了，這事就過去了，就當是聘禮給了七萬，好歹娶了兒媳婦不是？”陳世培一邊安撫，一邊又道，“美云不還懷了咱家孫子嘛，已經(jīng)很爭氣了，你這個當婆婆的就想開一些，日子慢慢過，該有的，以后都會有?！?/br>
    一想到孫子，蔡水萍才稍微舒坦了一些，蔡水萍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然后看向窗外，說道，“可你看啊，這酒席擺起來，也都是錢，咱家房子說是暫時不裝修，但是你也知道，遲早還得裝修，孫子出生以后，哪哪都要花錢?！?/br>
    陳世培拍了拍蔡水萍的后背，說道，“咱兩老加起來都快一百了，cao了一輩子的心，盡力就成，孩子畢竟長大了，也自己能干，你就別瞎cao心了，往好的地方想，以后你抱抱孫子就成，倆孩子出去打工賺錢，很快就還清了?！?/br>
    蔡水萍點了點頭，不再抱怨。

    陳世培說道，“好了，當婆婆就該有個當婆婆的樣子，別一直擺著一張臭臉，讓別人笑話了去！”

    蔡水萍疑惑道，“很明顯嗎？”

    “你以為呢？”陳世培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我是懶得管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成，還不是其他親戚看不下去了，喊我來勸勸你，你啊你，已經(jīng)給我丟了不少臉了，就該收斂一些，一把年紀了，還鬧脾氣，你還以為你是大姑娘？”

    蔡水萍眼睛還濕漉漉的，卻忽然抿嘴笑了起來，說道，“話說你多久沒有這么哄我了？”

    “哄你？我是看不下去！”陳世培嘴上這么說，臉上倒是慢慢露出了笑容，被蔡水萍這么一說，還真像回到了他們剛談對象的時候。

    蔡水萍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咱倆都老了，孩子大了，馬上孫子都要出生了！”

    第108章婚宴上

    婚宴一直擺到了晚上八點多，親朋好友們才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剩下都是小工們和自己人吃飯，一共三桌。

    飯后，大伯母蔡水萍分發(fā)禮品和香煙，感謝幫忙干活的小工們。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陳家?guī)讉€自己人。

    陳柳夢吃得有些撐，但還在往嘴巴里塞豬腳，油膩膩的嘴巴，還說不吃了，卻吃得比誰都香，陳柳夢拿了一只遞給陳希夢，問道，“小希，你吃嗎？豬皮美容喲”

    “你吃吧，我飽了?！标愊敉窬艿馈?/br>
    陳希夢坐在一旁，時不時看向餐桌的其余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陳國安心情很好，今天大孫子結(jié)婚，算是了了陳國安一樁心事，陳國安喝掉杯中最后一點白酒，在鄭氏的攙扶下離開了餐桌。

    大小兩個姑姑，大伯母和母親王素娥在聊女人們的事，而陳世培和陳志培兩兄弟則時不時碰杯，還有兩位姑姑們的丈夫，他們相互遞煙，點煙，吸煙，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天。

    大人們聊天的內(nèi)容不外乎幾點，襪子生意，孩子們的將來，以及親戚家的閑事。

    “我吃飽了?！标惣褖粽f著便起身走開。

    陳柳夢扭過頭，問道，“大姐，不能我吃完去鬧洞房嗎？”

    陳佳夢回道，“不了，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br>
    其實，就在陳佳夢端著湯圓送去新房的時候，聽到伴娘們說起新娘懷孕要注意身子的時候，陳佳夢的情緒就有些不對勁了。

    原來陳皓著急辦婚事，是因為鮑美云懷孕了，原本兩人還打算明年再結(jié)婚。

    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陳佳夢那個時候意外懷孕，她的男朋友是著急喊她借錢去墮胎，而陳皓卻是著急辦婚事？

    難道她陳佳夢就這么差勁，比不上鮑美云嗎？！

    陳佳夢離開了陳家老宅，越想越難過，最后蹲在路邊哭了起來。

    餐桌上，王素娥見陳志培一直喝酒，勸說道，“志培，少喝一點，你已經(jīng)喝了很多了?！?/br>
    就在王素娥拿走陳志培手里的酒杯時，陳志培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好像神志不清，陳志培莫名其妙地盯著王素娥看了很久，這讓其余人有些疑惑。

    王素娥也意識到不對勁，以為自己多嘴一句，讓陳志培覺得沒有面子，畢竟陳志培很要面子，但是為了面子和王素娥大打出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或許是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所以王素娥多少也有些顧慮，王素娥放下了酒杯，說道，“侄子結(jié)婚，你開心想喝就喝吧，但注意身體，喝多了對身體不好?！?/br>
    事實上，陳志培卻沒有任何要發(fā)脾氣的意思，陳志培只是拿起酒杯，雙眉緊蹙，然后猛地灌了一口。

    大姑姑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王素娥不要多管男人們的事，難得聚一聚，多喝一些也隨他們?nèi)ァ?/br>
    然而坐在斜對面的陳希夢卻看在了眼里，父親陳志培的那雙眼眸里，陳希夢看見了似曾相識的東西——無奈。

    甚至，還有一絲憂傷和不解。

    “為什么？為什么父親面對母親的時候，會有這種情緒？”陳希夢心里疑惑。

    小姑姑陳梅看著王素娥隆起的肚皮，笑著說道，“素娥啊，你真是好福氣，還能懷上孩子，真是不容易??！”

    王素娥低下頭的時候，臉上還有一絲小女人的嬌羞，說道，“小姑子這話說的，我都不知道咋接了，反正孩子來了，就平安把他生下來，不管男男女女，都是陳家的子孫?！?/br>
    大姑姑陳雪說道，“要說素娥福氣，倒不如說咱們志培好福氣，剛才我聽說已經(jīng)去查過b超，是個男孩子，是吧？”

    “昂，是個男孩?！蓖跛囟疬@么一說，更是嬌羞起來，好像第一次懷孕一樣。

    親戚們說著恭喜的話，但是一旁的陳志培似乎隔離了一切，陳志培不停地倒酒，碰杯，灌酒，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但是陳希夢知道，父親這樣的沉默，顯然很不對勁。

    女人們邊聊邊笑，陳希夢看母親王素娥一臉幸福，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親戚們的話，陳希夢又看了看沉默寡言的父親。

    剎那間，陳希夢的心猛然一抽，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父親和母親之間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然而最讓陳希夢的不安的是，父親的不對勁，母親卻好像渾然不知！

    一個沉默的男人，不知道是溫柔，還是可怕，但是作為女兒的陳希夢，卻情不自禁地拽緊了手指，陳希夢忽然想起母親會離家出走的事，似乎就在不久以后……

    “小希？”

    “啊！”陳希夢因為想的太入神，被陳柳夢忽然一叫而嚇了一跳。

    “……”陳柳夢也一樣被陳希夢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陳柳夢一臉懵逼，說道，“小希，你干啥啊，反應(yīng)這么劇烈？”

    “我……”陳希夢掃視了一眼餐桌邊的大人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陳希夢連忙起身，說道，“我也吃飽了，先回家了?！?/br>
    “等我！”陳柳夢也連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陳希夢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餐桌邊的父親和母親，陳希夢的心里七上八下，可是即便萬千疑惑，陳希夢也不可能直接開口詢問，哪怕陳希夢真的問了，大人們也不會如實回答。

    但至少在這里不會出事，這里不是自己的家了，而是大伯家，所以父親和母親就算有矛盾，也不會在別人家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