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她起身往外走去。 有才忙跟出去:“娘,你去哪里?” “找他們算賬!”羅衣說道。 她邁出門,就看到在院子里喂雞的小婉。她往常喂雞,都是挖了蟲子,往雞窩里扔。這會兒氣不順,就把蟲子揪成一段一段,往雞腦袋上丟,力氣還不小。 母雞們也不跟她一般見識,甚至撲棱著翅膀去吃蟲子,倒是吃得開心,把小婉氣得不行:“就知道吃!沒良心!跟哥哥一樣!” 于有才:“……說我什么呢?” 小婉扭頭看了他一眼,哼了他一聲,不說話了。把手里的蟲子全都丟雞窩里,然后朝羅衣跑過去:“娘,你們說完了?” “洗手去?!绷_衣擰著眉頭,閃身避開她。 小婉撇撇嘴:“你跟小卉jiejie一樣,窮講究?!?/br> “就講究?!绷_衣駁道。 小婉輕聲哼著,跑去洗手了。 “娘,真要去嗎?”有才有些緊張地道。 他還記得之前在江城時(shí),跟蘇家的那些過節(jié)。那時(shí),他嚇得不行,老是以為娘要帶著他們一塊去死,或者娘要離開他們了?,F(xiàn)在,那種恐懼再次籠罩頭頂,讓他嗓子艱澀,話都說不順暢。 “如果我不去,你覺得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羅衣問他,“我不賣設(shè)計(jì)圖了嗎?我以后都要縮頭縮尾的嗎?那時(shí)候他們就不找你麻煩,就不說我們閑話了嗎?” 有才一怔。 “不,到那時(shí)候,他們說的更難聽!”羅衣輕輕抬著下巴,神情冷然,“我們越退讓,他們越以為我們怕了他們,越以為拿住了我們的把柄,越要拿捏我們!” 有才咽了下唾沫,只覺得喉嚨干澀得厲害。他臉上帶著苦澀,說道:“為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樣?生意做不過別家,怎么怪我們?如果真想做好生意,為什么不來跟娘談買賣,把設(shè)計(jì)圖買過去?使這種手段,好卑鄙!” 小婉洗好了手,匆匆跑過來,抓住了羅衣的手:“娘,我洗好了!” “還疼不疼了?”羅衣低頭問道。 小婉點(diǎn)頭,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疼,好疼,全身疼。” “你今天幫了哥哥,娘要夸獎你?!绷_衣緩聲說道,見她臉上露出喜色,立刻又道:“但你年紀(jì)小,沒什么本事,一不小心就會自己也搭進(jìn)去,還要你哥哥救你,實(shí)在愚蠢。下次,記得叫人,不要自己上?!?/br> 小婉聽了,卻不服氣地道:“我沒要哥哥救,是我救了哥哥,我咬了壞人的腿,他打不過我,還求饒呢!” 羅衣一時(shí)居然語塞。 她想對她說,這次是僥幸,人家沒把她當(dāng)回事,她才能出奇制勝。但大部分情況下,她一個小丫頭,是打不過大孩子的,更別說一群大孩子。 但小婉這個年紀(jì),腸子是直的,根本不會為未發(fā)生的事去擔(dān)憂,更不明白假設(shè)的意義。她只會想著,她明明打贏了,娘為什么要說那么奇怪的話? “那你疼不疼?”想了想,羅衣?lián)Q了個問法,“頭皮疼不疼?禿了沒?丑不丑?小卉還和你玩嗎?” 小婉頓時(shí)垮下臉。一張精致的小臉,苦得什么似的。 她看向有才,居然頗嫌棄地道:“都怪哥哥,哥哥沒用,還要我來救?!?/br> 有才氣得鼻子都歪了:“誰要你救了?我喊你走開,你聽見沒有?” “哼,哥哥沒用?!毙⊥衽み^頭,不看他。 有才氣得什么似的:“這次你救了我,我謝謝你,但下次不用你出手!” 今天她跟人打架的時(shí)候,他都嚇?biāo)懒?!錢良山那一腳踢出去,把她踢出去好遠(yuǎn),翻了好幾個跟頭才止住,他嚇得心跳都要停了! 她還敢說這樣的大話! “你膽子比天大!”他氣得去擰她的臉,“你收斂點(diǎn)吧!” 小婉直往羅衣的身后躲:“你打不過別人,就知道欺負(fù)我!” 把有才氣得,教訓(xùn)她不是,不教訓(xùn)她也不是,忍不住看向羅衣道:“娘!你管管她!她無法無天了!” 羅衣無語地看著他。很多時(shí)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管小婉。這個孩子看著憨,其實(shí)很有主意,如果說服不了她,她只會按自己的心意行事。而且,別看她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這個孩子卻從小不怕打。 跟雞打架,被雞撓得一頭一臉,跟狗打架,被狗咬得衣裳都破了,她從來不怕。今天跟大孩子打架,居然也很兇。明明是個女孩子,受了一身的傷,她居然也沒怎么哭,反而因?yàn)轭^上禿了幾塊,而哇哇大哭。 不怕打,她又舍不得罵,還怎么管? “你是一家之主,你管啊。”羅衣剛要甩鍋給有才,就聽到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門被拍響了:“有人嗎!開門!是不是于有才家!快開門!你們打傷了我兒子,就想躲家里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想得美!” 第204章 養(yǎng)娃日常 聽著外面的高聲叫嚷,羅衣的眉頭高高挑了起來:“他們倒是自覺,送上門來了!” 省得她去找他們了! “娘……”于有才卻一臉的緊張,他看著被拍得直顫,撲簌簌往下掉灰塵的門板,整個人繃得緊緊的,眼里又是擔(dān)憂,又是驚怕。 羅衣示意他道:“去開門?!?/br> 于有才咽了咽唾沫,十分緊張地去開門。 小婉則是眨著大眼睛,牽著羅衣的手,朝大門的方向看去。 “砰!”外面的人推開門,把有才也擠到一邊,直直進(jìn)了門。 來的全是男人,竟有七八個,有中年人,有青年人,還有一個少年人,這個少年一臉的仇恨之色,死死盯著小婉。 “娘!就是他!手下敗將!”小婉睜大眼睛,指著錢良山,忽然大聲喊道。 本來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門的錢家人,被小姑娘這脆脆的一聲喊,腳步頓了一下。 隨即,滿臉震怒:“好狂妄的小丫頭!傷了我兒,居然還敢如此囂張!” 羅衣卻覺得小婉這氣度非常好,她笑吟吟地低頭看她,贊嘆道:“小婉從哪里學(xué)的‘手下敗將’這個詞?用得真好。” 小婉道:“哥哥教的?!?/br> 于有才閑暇的時(shí)候,會教她識字,她無聊了的時(shí)候,也會纏著于有才講故事。時(shí)間久了,就學(xué)了些詞。 眼看錢家人怒意橫生,于有才是又驚又怕,他狠狠瞪了小婉一眼:“閉嘴。”然后站在羅衣和小婉的前面,控制著自己不要抖,看向錢家人道:“你們來我家,有何貴干?” “哼!”錢良山站出來,一臉恨意地指著小婉,惡狠狠地道:“你meimei從我腿上咬下一塊rou,我也不要她怎么樣,只要她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好好照顧我到傷勢痊愈,這事就了了!” 小婉才五歲多,又得罪了他,他叫小婉去照顧他,安的什么心?有才大怒:“你胡說!我meimei是咬了你不假,可我很快就哄得她松了口,根本沒咬下rou來,你不要污蔑人!” “差點(diǎn)就咬下來了!”錢良山道。 “沒咬下就是沒咬下!”有才怒聲道,“再說,你踢傷我meimei,打傷我meimei又怎么算?” 錢良山一臉輕蔑地道:“她一個賤丫頭,我揪她兩根頭發(fā)又怎么了?” “你——”有才大怒,剛要反駁回去,不成想,身后的小婉聽到這句,頓時(shí)憤怒起來,撒開羅衣的手,張牙舞爪地?fù)溥^去:“你罵人!” 她大眼睜得滾圓,兇意騰騰,一副被惹怒了的小獸模樣,齜著尖牙就朝人咬過來。 錢良山的腿還疼著,對這小丫頭頗有些懼意,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你滾開!” 有才不敢讓她跑過去,唯恐她再挨一腳,忙撈住了她的腰,往回拖:“小婉!不要鬧!回去!” 小婉掙扎著道:“他罵人!” “他們沒教養(yǎng),我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沒得拉低身份?!绷_衣上前,從有才手里接過小婉,抬頭輕輕瞥了錢家眾人一眼。 錢家眾人,除了錢良山之外,全都心下震了震,互相看了一眼。 這個婦人,好像當(dāng)真有些不同。 他們這樣一群大男人,氣勢洶洶地來問罪,她居然怕也沒怕! 錢家眾人來之前,是經(jīng)過了討論的。 他們想著,經(jīng)過了孩子們這一場打架,梁子是結(jié)下來了。他們?nèi)绻麤]有表示,倒顯得孬種了。最少,也要上門鬧上一場,表明他們錢家不是好欺負(fù)的。 再者,正好試探一下,這一家人到底什么底細(xì)? 如果他們賠罪了,想要息事寧人,就說明他們沒什么背景,或者說見不得光。如此一來,他們正好可以拿捏他們,叫他們以后不要把設(shè)計(jì)圖賣給別家,而是賣給他們! 或者說,作為傷害了錢良山的賠償,雙手奉上。 “你們侮辱我兒子,又打傷我女兒,你們打算怎么賠罪?”羅衣把有才撥到身后,微微抬起下頜,看著對面眾人說道。 錢家的當(dāng)家人頓時(shí)冷哼一聲,說道:“你們家這個丫頭,把我家孩子的腿上咬掉一塊rou,我們還沒說賠償呢!” “一塊rou?”羅衣輕蔑地道,“我女兒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他的腦袋重!咬掉他一塊rou,算什么?” 錢家眾人同時(shí)吸氣不已! 這什么話! 她是王孫公主嗎!一根頭發(fā)絲居然比人的腦袋還重? 錢家眾人只覺得她也太張狂了,頓時(shí)怒道:“叫你女兒跪下磕頭賠罪!再到我錢家去,照料我家孩子的傷勢,直到他傷愈為止!如此,我們就不跟你們一般計(jì)較了!” 羅衣冷冷地道:“我要你們?nèi)脊蛳聛斫o我女兒賠罪!我女兒掉了多少根頭發(fā),你們就賠償我多少兩銀子!”她目光掃過錢良山,“他這顆腦袋,也就值一兩銀子。” 錢家眾人大怒! 沒見過這么猖狂的! 這簡直不是獅子大開口了,這簡直是毫不遮掩的羞辱!當(dāng)著他們錢家人的面,把他們姓錢的都羞辱了! “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們跪下磕頭,賠銀子!”錢家當(dāng)家人冷笑道。 他們一行人,有七八個中壯年男丁,而他們呢?一家三口,除了婦孺,就是一個半大孩子,連他們一個人都掙不過! 這時(shí),于家門外已經(jīng)站了不少鄰居。 鬧得這般大的動靜,四鄰都聽到了,紛紛圍過來看。 他們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一開始以為是錢家欺負(fù)孤兒寡母,還想要幫著說兩句話。但聽得雙方紛紛口氣極大,尤其是羅衣的口氣,簡直叫人同情不起來,也就不開口幫腔了,看起熱鬧來。 “有才,去把我的弓箭拿來?!绷_衣偏頭對有才說道。 有才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對??!他怎么忘了,娘很厲害的? 但隨即,心中又有些擔(dān)憂,娘該不會要把他們?nèi)忌渌?、射傷吧?那他們在延州還怎么待得下去? 轉(zhuǎn)念又想,娘從來沒做過沒把握的事,他暫且放下心,很快進(jìn)屋去,把弓箭抱了出來。 從江城帶來的箭支已經(jīng)不多了,幫盛啟哲解決麻煩時(shí),更是把箭支消耗得差不多。空擺著一張弓也沒用,羅衣便又去鐵匠鋪里打了些箭支,補(bǔ)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