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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倌爺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果真,是個(gè)呆子。

    清晨,木姜買了新鮮的梔子回樓。馬夫人早就走了,雖她出生豪門世家,但一個(gè)女子公眾在小倌樓里眠花宿柳還是不成體統(tǒng)的,因?yàn)橐恬R夫人穿衣,謝三郎也起了早,搬了個(gè)小凳坐在門外,一顆一顆的磕著瓜子。

    今日他穿著一聲鴉色長衫,見木姜進(jìn)了樓,啪啪拍了一下手里的碎屑,問:“去哪了,昨兒一夜沒回?”

    木姜上了樓,將梔子插到花瓶,道:“昨夜沒鋪蓋睡,通鋪也沒有多的,只能回家歇著了?!?/br>
    謝三郎大驚:“你還有家?”他原以為樓里所有的人都是賣來的,簽的死契。

    木姜回道:“三爺,奴是長工,當(dāng)然能回家?!?/br>
    不知怎么觸動(dòng)了他的心弦,他嘆了口氣,連手里的瓜子都不磕了,“有家好啊,在外受了什么委屈,等回到家一哭,吃一吃爹娘做的飯菜,便什么都好了?!?/br>
    木姜蹲在地上,拾起地上的瓜子殼:“奴爹娘都去世了。”

    謝三郎訕訕,回頭瞥了眼梔子,轉(zhuǎn)移話題:“這花可是在姓許的婆子那買的?她家的好,都是雙梔子?!?/br>
    他站起身,捋了捋衣衫,捻了朵花,插在自己耳邊,問:“好看么?”

    木姜抬眼,回他:“好看,要是三爺嘴角在多上一顆痣,一定是整個(gè)長安城最美的媒婆了?!?/br>
    謝三郎翻了個(gè)白眼,將耳邊的梔子丟下,犟嘴:“怎么說也是最美的,這倒是不錯(cuò)!”

    忽聞鍋碗瓢盆甩了個(gè)咣咣擋擋,謝三郎豎著耳朵,扯了扯木姜的袖子:“聽聲兒是從楚江紅那來的?”

    木姜以前從來不知道一個(gè)男人會(huì)這么的八卦,她嘆了口氣:“三爺,非禮勿聽?!?/br>
    “可他就是禮啊,他不是還會(huì)彈琵琶么?喲,今日什么東西他都能演奏一番,還真是不錯(cuò)?!?/br>
    “吱呀”一聲,對(duì)面開了門,楚江紅白著一張臉,紅著眼,氣喘吁吁:“謝三郎!你這浪蹄子!”

    謝三郎見木姜無語望天,忙捂住她的耳朵,回罵:“我是浪蹄子,你不是啊,咋們都是一窩生的,大哥別說二哥!”

    “你!”楚江紅左看又看,撈了個(gè)花盆子砸了過來。

    “喲!”謝三郎拉著木姜躲開,“楚江紅你這蹄子,真是老鴇劃船不用槳——全靠浪”

    昨夜馬夫人明明在他這兒留宿,他攛掇著馬夫人給他本家的表弟找一份好差事,沒想到還沒成事兒,便被姓謝的勾引走了,今日躺在床上,聽他歡聲笑語,嬉笑罵俏,恨不得一盆咣死他。

    當(dāng)下左顧右盼,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到就要沖過去,卻被趕來的小廝抱住了。

    “楚先生,您何必呢!君子不跟小人斗!”

    鬧得架勢(shì)太大,驚動(dòng)了百香樓的樓主。

    這是木姜第一次看見他,只見他穿著一身竹青色長袍,站在天井不怒而威,楚江紅也垂著腦袋xiele氣兒。

    “誰起的火?”

    謝三郎難得乖順的立在那,雙手搭著欄桿,鼻觀眼,眼觀心。

    樓主掃了一眼,盯住木姜:“你說?!?/br>
    楚江紅大驚失色:“樓主,那個(gè)丫頭是姓謝的……”

    “我要你說了么?”

    楚江紅的嘴蠕了一番,終是低

    著頭了。

    木姜趕鴨子上架,在謝三郎殷切的眼神中,咬著牙:“回樓主,是楚先生先挑的事兒?!?/br>
    樓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頭看楚江紅:“禁足一個(gè)月?!?/br>
    謝三郎大喜,挑著眉去看楚江紅。

    偏生這些小動(dòng)作落在樓主眼里,他盯了謝三郎半晌,可謝三郎還沒個(gè)眼睛份兒,木姜扯了扯謝三郎的袖子,他這才抿著笑,低了頭。

    “一個(gè)巴掌也拍不響,謝三,你也給我禁足一旬!”

    “?。侵?!”

    “有意見?”

    “沒…..”謝三果真蔫了氣。

    ☆、三更兒女情

    謝三郎悶在屋里,拿著一本書,里面寫的是個(gè)書生遇到一只艷鬼,既替他暖床做飯,又替他招了公主,最后還自知身份下賤,自請(qǐng)離去的故事。

    他翻了第一頁便直皺眉,捏著書卷向木姜說道:“真不知是哪個(gè)窮秀才寫的書,果真異想天開的緊,看的人只惡心?!?/br>
    剛過午飯,謝三郎只說他胃口不好,卻吃了一大碗臊子面,又吃了一張餅,木姜怕他嘴里干,替他燒了苦蕎茶,聽到他這樣說,木姜覺得也稀奇,世上的男兒哪個(gè)不是左擁右愛,身邊纏著鶯鶯燕燕,偏偏說出去得了便宜還賣乖,謝三郎端了木姜遞的茶,咂了一口,說:“哪有這么容易的買賣,要是我寫這書,便要剜了那書生的心肝子吃,看他還敢不敢?!?/br>
    這話都說的怪了,買這書的人多是男人,男人看這樣的書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哪會(huì)代入女人?

    木姜笑道:“三爺說笑了,要是這樣寫了,誰還會(huì)買?”

    謝三郎道:“也是,唉,想看看這書也不容易,都是假的,唬人看的。”說罷,把書一扔,靠在躺椅上,慢慢的搖著,一雙丹鳳眼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爺要是覺得假,就去看史書,那個(gè)就是真的?!?/br>
    謝三郎嘿嘿兩聲,抬著手指頭點(diǎn)點(diǎn)木姜的腦袋:“這你就不知道了,世上最假的書便是史書了,想怎么寫就怎么寫,這皇帝不管是誰,都會(huì)做些好事,做些壞事,若是正統(tǒng)繼位,那史書便只敢寫先帝的好話,若是被人謀朝篡位,別說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給他翻出來,便是他的樣貌也給他改成個(gè)夜叉來?!闭f罷,招了木姜,在她耳邊道:“可別說出去,我年幼時(shí)瞧過先帝一眼,那樣英俊瀟灑的人物,偏偏被史書記成個(gè)大餅?zāi)?,蒜頭鼻?!?/br>
    木姜聽了,一愣,強(qiáng)笑道:“那果真是?!?/br>
    “還有啊,宮中秘聞?wù)f先帝是得花柳病死了的,怎么可能,多半是被人害死了,還不落個(gè)好名聲。”

    木姜蹲在躺椅邊,低垂著眼,撐著腦袋:“誰知道呢!史書真真假假,誰分的清?”

    “那不一定,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總有名仕將一切記在本子上,等過了個(gè)幾百年改朝換代,誰又能說的清是正史的真,還是野史的真?”

    說罷,摸摸自己的下巴,只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木姜抬頭,看著謝三郎,問道:“三爺還見過先皇?”

    謝三郎訕訕一笑,擺手:“哎呀,上不了臺(tái)面,是那日七夕先帝和先皇后帶著百官去往萬福寺祈福,我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罷了?!?/br>
    木姜心想,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是你在哪?十一歲的年紀(jì)哪能待在百香樓?樓里的男子都是滿了十四才收進(jìn)來的。但她沒問,十年間的事變化多的很,長安城里的人哪個(gè)背后沒點(diǎn)兒故事?誰不是收斂心情謀個(gè)生活的?

    謝三郎一手墊在腦后,一手拿著扇子,慢慢的扇風(fēng),不多一會(huì)兒便睡著了。

    木姜見了,拿了件外衫披在他身上,便坐在窗邊撐著腦袋。

    窗外,晴空萬里,芭蕉的花謝了,結(jié)了幾爪綠油油的小果,蝴蝶蹁躚,單調(diào)機(jī)械的揮動(dòng)自己的翅膀,不一會(huì)兒,眼睛也像蒙了層霧,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是夜,木姜先替謝三郎整理了被窩,才將自己的鋪落整理好了,謝三郎穿著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根天空藍(lán)琉璃簪子,在燭光的投影下,瀲滟奪目,他舉著它,問:“好看么?”

    木姜點(diǎn)頭。

    他像拿了個(gè)寶貝似得,捂在懷里,“這可是我求西域的一位商人帶的,這么美的簪子戴在西西的頭上,一定標(biāo)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