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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十二年在線閱讀 - 第329節(jié)

第329節(jié)

    騰芽微微點(diǎn)頭:“皇上思慮周全。”

    她的表情淡淡的,哪怕是溫柔也是淡淡的。言談舉止帶著一絲慵懶,但實(shí)則卻讓人覺得有些冷漠。

    凌燁辰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伸手將她攬?jiān)趹阎校骸白甙桑タ纯纯珊??!?/br>
    “嗯?!彬v芽點(diǎn)了下頭,雖然沒急著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卻也不如從前那般溫柔的靠近。

    房間里果然都擺滿了他訂制的東西,如冰玉所說的一般,每樣?xùn)|西都是花了心思的。但這心思,是能工巧匠的匠心獨(dú)運(yùn),于皇上而言不過是一句吩咐罷了。

    “如何?”凌燁辰笑著問。

    “皇上厚愛,是臣妾母女的福氣。”騰芽淺笑輒止。

    “芽兒,朕希望你能高興?!绷锜畛桨櫭嫉溃骸盁o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朕待你都是不同的,這一點(diǎn)希望你會明白?!?/br>
    “臣妾當(dāng)然明白?!彬v芽聽膩了這些話,不同的又能怎么樣?終究也沒有什么不同。

    “朕已經(jīng)吩咐人送趙昭華去了傾波宮。傾波宮是左惠妃安排,一切應(yīng)該妥當(dāng)?!绷锜畛绞桥买v芽覺得傾波宮離九鑾宮最近,心里不舒服,才故意多說了一句。

    “惠妃jiejie打點(diǎn)宮里的事情,一向穩(wěn)妥?!彬v芽如是說。

    “是啊?!绷锜畛饺匀粵]從她臉上看出半點(diǎn)喜悅:“好了,朕要去上朝了。”

    “恭送皇上?!彬v芽順勢行禮,多一句話也沒有。

    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多之前,他迎娶她入宮,可是她人在這里,心卻故意躲著他。終究是沒能再說出什么來,凌燁辰倒吸了一口涼氣,轉(zhuǎn)身慢慢走了出去。

    “公主?!北裰鴮?shí)有些看不下去了?!捌鋵?shí)皇上是很在意您的,您又何必為了趙昭華與他生出嫌隙。這天下間的男子,就沒有一個(gè)能從一而終的,您又何必同皇上置氣,終究也只能是這樣子罷了?!?/br>
    “餓了,用早膳去?!彬v芽兀自走出了廂房,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他顧及別人之后余下的溫暖。就如同當(dāng)初她在意的不是皇后的位分一樣,她不是要“你是不同的”,而是要“你無可代替”。

    第271章 生變伊始

    >>    原本應(yīng)該是無比舒適的春日,騰芽是嘔過來的。

    每日吃下去的東西,沒一會就吐出來,等不吐了,再繼續(xù)吃。

    這樣子的狀態(tài),弄得她什么心思都沒有了,只盼著早點(diǎn)熬到生。

    凌燁辰幾乎隔日就會過來一回,來了也只是陪她說說話,帶些東西過來給她解悶。

    只是騰芽自己沒有精神應(yīng)酬他,頗有些貌合神離的感覺。

    這一日,倒是西洋景。小河子快步走進(jìn)內(nèi)室,躬著身子道:“主子,外頭的奴才通傳,說裕王妃來鄰國探望,正在宮門外候著?!?/br>
    “裕王妃?”騰芽頓時(shí)有些納悶:“你是說皇叔的正室?”

    “正是?!毙『幼庸Ь吹溃骸皝硗▊鞯娜苏f裕王妃乘坐的轎子是孔雀翎金轎,那是只有正妻才能享有的殊榮?!?/br>
    “傳?!彬v芽心里犯嘀咕,英喬一直在盛世的皇宮,替皇叔撫育和靜夜的孩子,怎么會忽然來鄰國求見?

    冰玉也是納悶的不行:“公主,這段日子咱們的人也沒聽見外頭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的,怎么裕王妃會忽然來鄰國探望?”

    騰芽也是嘆氣:“我一直很懷念,年少時(shí)盛世與她相識的那段日子。她性子爽朗,一身戎裝不讓須眉,尤其是騎馬握劍那英姿颯爽的姿態(tài),直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很清楚。然而再見面,早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的那種感覺,她有了如今的身份,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一切都變了,情分自然也慢慢淡了?!?/br>
    “公主是孕中不適,所以才會覺得灰心。等腹中的小公主落地,休養(yǎng)好身子,一切又會慢慢好起來?!北裥Σ[瞇的說:“公主雖然身上瘦些,可是肚子卻長了不少呢。足見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那些東西,都滋補(bǔ)了這個(gè)孩子?;仡^一定能生個(gè)水靈靈白胖胖的小公主。”

    “但愿一切順利。”騰芽饒是一嘆:“我也罷了,宮里太平,什么事情都不必我費(fèi)心。后宮里其余的女子有孕時(shí),不知道要怎么費(fèi)心的活下去,說起來也是九死一生?!?/br>
    “公主就別想那么多了?!北裥σ饕鞯恼f:“奴婢瞧著公主對皇上冷淡的樣子,可皇上還是巴巴的貼上來,足見皇上心里有多在意公主。若換做旁人,早就被遺忘深宮了。所以說,公主眼下最要緊是等著瓜熟蒂落,待到誕下孩兒,再與皇上重修舊好。往后沒有什么是不能的了?!?/br>
    騰芽沒有做聲,旁人都以為她是孕中不適才會冷落凌燁辰。實(shí)際上,她只是用孕中不適,當(dāng)做掩飾罷了。

    “裕王妃到——”

    外頭是小河子的聲音。

    騰芽微微坐在自己的位置沒有馬上起身,而是見英喬邁進(jìn)門檻,才就著冰玉的手起來。

    “芽meimei別動,快坐著?!庇倘讲⒆鲀刹剑瑯O快的走了進(jìn)來。“你們都在門外候著吧?!?/br>
    她隨行的人,依言照辦,門被很快關(guān)上了。

    冰玉轉(zhuǎn)身取了暖爐上的熱水,給裕王妃沏茶,這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兩個(gè)人居然都沒有說話?!巴蹂堄貌??!?/br>
    “多謝你了,冰玉?!庇绦Σ[瞇的說?!奥犅勓縨eimei有孕,身子就一直不怎么好,我心里惦記的不行。如今瞧著meimei,也是愛犯懶,有些悶悶的沒有力氣?!?/br>
    “是啊?!彬v芽點(diǎn)了下頭:“這幾個(gè)月都是這個(gè)樣子,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難為你還大老遠(yuǎn)的來看我?!?/br>
    “其實(shí)早該來的。”英喬微微勾唇,笑著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芽meimei。”

    “什么?”騰芽知道什么事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不愿意去猜測。

    英喬沒有做聲,只是垂下頭去。

    眼前的英喬,穿著典雅的蜜合色裙褂,周身的飾物雖然算不得華貴,卻也十分精致。和當(dāng)日扎著馬尾,英姿颯爽的樣子判若兩人。騰芽看著她,只覺得有些陌生。

    “裕王妃難得過來一趟,奴婢去準(zhǔn)備些精致的佳肴糕點(diǎn),先告退了?!北袷怯醒凵模@個(gè)時(shí)候,她不愿意留下礙眼。

    門關(guān)上之后,房里又恢復(fù)了寧靜。

    英喬仍然沒有說話,臉上掛著些不怎么能看明白的笑容。

    “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吧。”騰芽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讓英喬覺得有些不自在。

    “芽meimei,我總還記得當(dāng)初咱們認(rèn)識的情分。”英喬幽幽嘆氣,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捌鋵?shí)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出嫁之后,盛世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一直在皇宮里住著,眼見了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前些日子,威兒的病情惡化,我就一直在擔(dān)心……宮里很可能會變天?!?/br>
    “變天?”騰芽被這兩個(gè)字所驚,心突突的跳?!澳愕囊馑际钦f,父皇的皇位或許不保?”

    “是。”英喬皺眉道:“先帝的皇子眾多,你父皇的手足同胞眾多。你在盛世的時(shí)候,不也經(jīng)常有耳聞,諸王蠢蠢欲動……”

    “你怕是糊涂了吧?”騰芽微微蹙眉:“父皇的手足眾多是不假,可是活下來的沒幾個(gè)。且你所謂的諸王,有實(shí)權(quán)的,能留在父皇身邊的,恐怕也就只有裕皇叔。”

    “芽meimei,你可聽聞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英喬擔(dān)憂道:“這些年,許多人苦心籌謀,內(nèi)外勾結(jié),就是為了重獲帝位。盛世的朝廷,早就黨羽叢生,分崩離析。眼下的局勢,更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最可怕的就是,你當(dāng)初的一念之差,你的仁慈,便是催動盛世變天的直接原因。”

    “你是說……太后?”騰芽眼神里透著不明朗。

    “是啊?!庇躺俨坏脟@氣:“唯有變了天,她才或許有重見天日的可能。只要新帝重新冊封她為太后,改寫史冊,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br>
    “所以,你來找我是……”騰芽仍然沒有看明白她的用意。

    “芽meimei,三公主,我希望你能支持裕王殿下登基。”英喬這話說的波瀾不驚,像是在心中醞釀了許久。

    “噗嗤?!彬v芽禁不住笑了起來:“父皇尚且還在,你要我擁立自己的皇叔登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再說,我一個(gè)外嫁的公主,有什么本事去理會盛世的皇權(quán)紛爭?當(dāng)初離開盛世,我不曾帶走任何一股權(quán)勢,如今要我回頭去參與這些事,還是在我有身孕自顧不暇的時(shí)候,嬸嬸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實(shí)不相瞞,鄰國進(jìn)攻鮮欽失策,鮮欽已經(jīng)籌謀反擊。而鄰國被包裹在盛世的國土之中,鮮欽是否能跨越第一道屏障,安然進(jìn)攻,就要看盛世怎么決定了。”英喬蹙眉道:“鄰國才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正是需要休養(yǎng)生息到時(shí)候。如果盛世不愿意鮮欽跨越屏障,就能給鄰國爭取到寶貴的時(shí)間,甚至澆滅鮮欽的進(jìn)攻之火。對你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br>
    “你的意思莫不是說,若我不答應(yīng)你擁護(hù)皇叔登基,你就要讓皇叔敞開盛世的屏障,迎鮮欽進(jìn)攻鄰國?”騰芽以為自己有孕蠢三年,說不定是沒聽懂英喬的意思。

    “三公主所言不錯。”英喬倒是大方的承認(rèn)了?!捌鋵?shí)這幾年,你父皇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朝政上了。他總是隔三差五的外出狩獵,要么就是以禮佛靜修為名,避開朝政。其實(shí)也并非改朝換代,只不過是退位讓賢罷了?!?/br>
    “那為什么皇叔不自己來和我說?”騰芽疑惑不已:“他就在安城,離我這里這么近。卻讓你遠(yuǎn)道而來,不辭勞苦的當(dāng)起了說客?”

    “他畢竟是你皇叔,自幼和你一起長大,開不了這個(gè)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庇涛⑽⒁恍Γ骸把縨eimei,曾經(jīng)你我也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當(dāng)年你皇叔另結(jié)新歡,我郁郁難抒,也是你肯為我說句公道話,寬慰我,維護(hù)我。我一直把你當(dāng)做是我的好meimei,所以這番話,我說出來比他對你說更容易讓你接受。”

    “對哦,你只是來告訴我這件事情,讓我接受的,并非是來和我商議。”先前就聽說?;适逵J覦盛世皇位,騰芽寧可相信這是無稽之談。如今事實(shí)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芽meimei……”

    “別說了?!彬v芽打斷了她的話:“我還是那句,外嫁的女兒管不了盛世的事情。即便我還沒有出嫁,皇權(quán)朝政,也輪不到女人來插嘴。你們要怎么做,要做什么,都是你們的決定。牽涉到多少人,會不會危及百姓,你們心里有數(shù)。

    “meimei能這么說,也是情理之中。”英喬起身走到她身邊:“這是我親手所繡的荷包,里面是我特意為meimei求的一道平安符。眼見著再過幾個(gè)月,meimei就要當(dāng)母親了,如meimei所言,沒有什么比平安更要緊?!?/br>
    “多謝了?!彬v芽沒有伸手去接。

    于是英喬將荷包放在了她手邊的花枝木桌上。

    “芽meimei,不管你信不信,我待你之心一如往昔?!庇虅尤莸恼f:“只是身為女子,出嫁從夫,我也不得不這么做。希望你不要責(zé)怪我?!?/br>
    “怎么會!”騰芽饒是一笑:“將來英喬姐,我的皇嬸就是盛世的皇后娘娘了。我身后是否還有母家的支持幫襯,全都要看皇叔皇嬸是否待見。該我好好巴結(jié)你才是?!?/br>
    “我不是這個(gè)意思?!庇涛⑽@氣:“無論將來如何,你都是盛世的三公主,這一點(diǎn)是不會變的?!?/br>
    冰玉進(jìn)來的時(shí)候,渾身發(fā)抖,她快步走到騰芽身邊,壓抑著心里的恐懼問:“公主,裕王妃說的是不是真的?”

    騰芽拿起了手邊的荷包,蹙眉道:“應(yīng)該是真的吧?!?/br>
    “那裕王會不會殺了……皇上?”冰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也許不會,也許會。”騰芽看著那繡工精致的荷包,心都在顫抖:“盛世很快就會變天了。”

    “皇上駕到——”小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驚得騰芽身子一顫。

    “冰玉,快,把這個(gè)荷包收起來?!彬v芽將荷包塞進(jìn)了冰玉的手里:“別叫皇上看見?!?/br>
    “是?!北窭涞陌褨|西藏好,才扶著騰芽起身。

    “不必行禮了。”凌燁辰快步進(jìn)來,蹙眉道:“朕早起得知一件事,未下朝所以沒顧得上過來告訴你。方聽聞裕王妃來過,又急匆匆而去,便知道傳言并非只是傳言?!?/br>
    騰芽與她對視一眼,道:“皇上是想告訴臣妾,盛世要變了嗎?”

    “裕王前幾日已經(jīng)離開安城,且撤走安城大半守衛(wèi)。其余幾座城池也有軍事動作,且都是朝盛世皇城而去。”凌燁辰擔(dān)憂的說:“怕此去于盛世或許是一樁劫難。芽兒,朕要不要幫你……”

    “不必了?!彬v芽輕輕搖頭,皺眉道:“盛世的事情,雖為臣妾的家事,但畢竟不是臣妾能干預(yù)。眼下鄰國正處于非常階段,無畏再卷入新的紛爭?!?/br>
    凌燁辰握著她的手,擔(dān)心的不行:“芽兒,朕是怕你受委屈。況且當(dāng)年的事情,畢竟是因?yàn)槟愀富适樟舯幼o(hù),才會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所。也是因?yàn)槿绱?,我才能與你相識,當(dāng)是報(bào)恩也好,當(dāng)是為你做點(diǎn)事情也好。雖然與鮮欽的戰(zhàn)事以失敗告終,但也并非沒有辦法為你籌謀?!?/br>
    “皇上一番好意,臣妾心領(lǐng)了?!彬v芽微微勾唇:“只是許多事情,都不會按照我們心中所思來發(fā)展。父皇十幾歲就登基,手握盛世江山三十年。這三十年里,該經(jīng)歷的也都經(jīng)歷了。如何抉擇,勝敗較量,也都是該他們自己卻解決的事情。順其自然即可。”

    說到這里,騰芽禁不住蹙眉:“臣妾只盼著能平安的生下這個(gè)孩子,希望皇上能早些解除發(fā)惱。盛世如今有這么大的動靜,臣妾很擔(dān)心會不會有人趁虛而入,危及鄰國安危,皇上不如以靜制動,靜觀局勢?!?/br>
    “是啊,你說的話在理?!绷锜畛叫睦锱?,禁不住將騰芽擁在懷里?!半逓槟闼剂?,你也在為朕思量,這便是情比金堅(jiān)。你是不是還要和朕置氣?這些日子,朕心里不曾有一絲松快,你不高興,朕心里總是忐忑不安。”

    騰芽沒有做聲,只是輕輕的靠在他肩上。

    “朕陪你用午膳可好?”凌燁辰溫和的問。

    “臣妾沒有胃口,也不想讓皇上跟著沒胃口?!彬v芽是真的疲于應(yīng)付,笑著道:“不如皇上去看看子珺和惠妃jiejie吧?!?/br>
    這時(shí)候頌昌正要有事情回稟,剛走進(jìn)來,就看見皇上正擁著騰妃,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不該退出去。

    “皇上,頌昌似乎有事情要稟告?!彬v芽眼尖,看著頌昌進(jìn)退兩難,便先開了口。

    “什么事?”凌燁辰松開了懷里的騰芽,蹙眉問。

    “傾波宮的奴才過來,請皇上過去用午膳。說是趙昭華親自下廚為皇上準(zhǔn)備了一些家常小菜……”頌昌說的自己都尷尬了。

    凌燁辰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朕陪騰妃用午膳?!?/br>
    “皇上不如還是過去傾波宮用午膳吧。”騰芽倒是顯得落落大方。

    “朕想陪著你。”凌燁辰對頌昌使了個(gè)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