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選秀這種事, 不論是哪一屆，不論是為的誰，總會出一些幺蛾子。

    秀女們的去向, 其實(shí)早就被家族疏通好關(guān)系, 遞給了上頭，基本也就那幾個可能, 她們心中也都有數(shù)。進(jìn)宮就是走個過場, 只要小心謹(jǐn)慎, 別在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 就無大礙。

    盡管如此, 每年卻都會發(fā)生些波瀾。

    畢竟盛京的頂級圈子，也就那么大，最搶手的男人，也就那么幾個，誰心里能沒個計(jì)較。

    仁宗皇帝畢竟上了歲數(shù)，且難得留宿后宮，沒多少人是奔著他去的，吃香的總是身份高貴、前途無限的年輕人。

    上一屆為了進(jìn)太孫的府邸, 那暗斗的事情還少嗎？能進(jìn)去的, 都是有些本事和門路的。

    今年選秀, 皇上也定會給太孫和安凌王塞人, 好讓他們盡好開枝散葉的任務(wù)。然而這兩位人中之龍，并不是貴女們心中的檀郎。

    本來最炙手可熱的人選，應(yīng)該是申國公府世子申瑜和逍遙伯之子姚福生。

    先說申瑜, 長相才干不提，這位可是正經(jīng)的世子爺，以后的申國公。

    國公夫人誰不想當(dāng)，可這等好事，哪輪得到一般人，最后便宜了姚家閨女姚若依。

    雖然姚若依不是個能耐的，可人家背后之人太膩害，基本沒人敢撬她墻角，所以申瑜出局。

    再看看姚福生，也不提他有多出息，單憑他是皇上唯二的孫子，這以后就不會差到哪兒去。

    而且有風(fēng)聲傳出，皇上有意要給他娶兩房夫人，以后還要再給姚家封一個爵位。

    可惜兩房夫人都給挑好了，一個是端敏縣主，一個禎敬縣主，看來不是縣主及以上，都沒資格入姚家的門。

    端敏縣主家勢強(qiáng)盛，脾氣也不大好，別人不敢輕易招惹。

    本來有幾人試過搞搞禎敬縣主，事實(shí)證明，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反將一局，把她們教訓(xùn)了一遍，還拿到了幾人的把柄，直接讓她們歇了心思。

    所以，姚福生也出局。

    剩下還有一個申錦，他畢竟是申國公府二房嫡子，就算比不得世子，可也絕對比過其他人。

    更何況大家也都知道，申家二房簡直就是盛京貴族圈中的一股清流，人家是不納妾的，加上申錦長的又極好，這本來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奈何申錦三年前在太后生辰宴上的舉動，對禎敬縣主的那番心思，讓貴女們都對他失去了興趣，她們不喜半道上殺出來的禎敬縣主，也恨屋及烏，討厭她的追求者。

    本來大家的心思都歇的差不多了，對這次大選不做多想，該咋咋地。

    沒想到，選秀前夕，申鐸回來了。

    申家還放出話來，他們家三爺?shù)拿^也報(bào)了上去，今年就會把婚姻大事定下來。

    申鐸，男，年二十一，字逸之，是整個雍朝唯二在三十歲前就有字的俊才，另一個人，是他親爹，仙才申公。

    他身上俱有那種讓年輕待嫁姑娘們?yōu)橹来烙麆拥奶刭|(zhì)，不是因?yàn)槟菑埬樣卸嗫?、笑容有多暖人、身材有多磊碩，氣質(zhì)有多仙逸、才能有多杰出、人品有多高尚、出身有多貴重，而是因?yàn)?，有些人就是有一種獨(dú)特的魅力，吸引著周圍所有人的視線和注意。

    誰還不能在心里埋個這樣的人么，盡管看不見摸不著，可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幻想一番。

    申鐸對于她們，就是這樣的存在。

    遠(yuǎn)在天邊的他，突然就回來了，還要參加大選，而且還沒有傳出消息說他跟誰定下來了，這下，未婚貴女們的內(nèi)心都sao動起來了。

    申鐸唉，要是能嫁給他，那該多好，跟著他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過著閑云野鶴的日子，豈不是如神仙眷侶般美好。

    而且他人好也就算了，連未來公婆也都省心，申公自不用多說，聶氏可是出名的溫柔和氣，嫁過去，必不會受磋磨。

    誰不想做他夫人？

    就連孟玄音女扮男裝跟申鐸出去蹭吃蹭喝，飲酒作樂的時候，也不忘用油膩膩的小嘴吹捧著說：“嫁人當(dāng)嫁申兄也，可惜我不是女人，不然一定非申兄不嫁！”

    看著她大口喝酒、大口吃rou、時不時用袖子擦嘴、再打個飽嗝、絲毫不注意形象的申鐸：難道其實(shí)果真是男人，他那天摸到的難不成真是饅頭？

    不過他還是笑著撩了一把：“孟弟若為女兒身，逸之必娶你為妻。”

    所以你以為孟玄音這就怦然心動，徹底淪陷，面紅耳赤，含情脈脈地瞅著申鐸了嗎？

    當(dāng)然不是，事實(shí)是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好像沒地兒擦手擦嘴了，而身旁的男人卻那般整潔干凈，不沾染一絲塵埃，所以她憤世嫉俗地用油膩的雙手，抓起了他的衣襟，徹底玷污了一番，然后又像抹布一樣丟掉，頗為囂張地問道：“申兄，如此還敢娶嗎，哈哈哈！”

    笑的格外燦爛的申鐸：呵呵，給我等著……

    孟玄音本來不應(yīng)該跟申鐸多接觸的，這不是什么好事，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身怎么都配不上申鐸，這種男人，她不能招惹。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見他，與他親近，申鐸身上有太多吸引她的東西，她無法拒絕他的邀約，于是她只能扮成男子，與他稱兄道弟，忘記她其實(shí)是個女子，她內(nèi)心渴望的是男女之情。

    這便是她竭盡所能，為自己的愛情，做出的最大努力。就讓他把自己當(dāng)成兄弟好了，等他一成婚，她就消失，不會給他造成什么影響。而這段相處的時光，卻能成為她心中最美好的回憶，這樣就足夠了，她不后悔。

    而那些有資格、有希望的女子，她們的家族，早就行動起來，能與申家結(jié)親，那是盼而不得的好事。

    邀約申公喝茶的帖子應(yīng)接不暇，每日都有貴夫人來拜訪聶氏，連柔嘉縣主都忙的停不下來，可沒誰能真拿下這事，主要是申鐸明言要自己做主，申家無一人敢?guī)退ㄏ聛怼?/br>
    最后人們只能根據(jù)聶氏和柔嘉縣主的態(tài)度，來推測出申家比較滿意的對象，主要是吏部尚書嫡女曹瑩，還有左春坊大學(xué)士孫賾的孫女孫玉蘭。

    這兩人，都有幾分志在必得的勢頭，彼此之間也暗中較勁。

    在秀女們?nèi)胱Ψ奸w休息整頓的那天夜里，盛京又下了一場大雪。

    曹瑩的屋子，莫名進(jìn)了條青蛇，雖沒毒性，卻把她嚇了一大跳，差點(diǎn)一屁股跌坐到火盆里，好在她的貼身侍女身手敏捷，在危機(jī)關(guān)頭，推開小姐，替她擋了災(zāi)。

    那個丫環(huán)當(dāng)天夜里就被挪了出去，還好不是曹瑩本人，若是身上因此有了燙傷，別說殿選了，她以后想嫁人都難。

    平白無故，冬眠的青蛇怎么就出來了，曹瑩驚魂甫定，理所當(dāng)然覺得，自己被人暗害了。

    她首先就懷疑到孫玉蘭頭上，卻不好上報(bào)，因?yàn)槟菞l青蛇，在她受驚后逃竄了出去，她沒有任何證據(jù)來舉報(bào)孫玉蘭。

    一般能忍的，看在三天后就要殿選的份上，基本就認(rèn)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再生是非。

    曹瑩不一樣，本生脾氣就不小，作為勛貴家的女兒，被文官家中的女兒比過去、亦或是被坑害，都是奇恥大辱。她不作為，以后還怎么在貴女圈子里混下去。

    不管這事到底是不是孫玉蘭做的，她都要震懾警告一番。

    次日，憐妃娘娘派人來公布殿選時才藝表演的題目——梅花，好讓大家提前準(zhǔn)備。

    圍繞這個，詩詞歌賦、丹青妙手、歌舞奏樂通通都成，甚至是女工廚藝等手藝活也行，只要是姑娘們擅長的，都可以大展身手。

    憐妃娘娘還特許秀女們到御花園里欣賞雪后春梅，以增加她們的靈感。

    孟玄音很不滿意！

    大冷天的，賞什么梅花，誰特么沒見過梅花，畫一枝、繡一朵能有多難，不過是走走過場，差不多就得了，皇上又不會真根據(jù)臨場發(fā)揮的表現(xiàn)，來決定秀女們的前途。

    一個個的，非要出來做什么，害的她也不得不跟出來。

    還好令嫣的娘親給備了厚實(shí)的衣物，不然可有的凍了。

    說起令嫣這貨，這次果然也沒來，真是十分囂張了，以為有太后娘娘撐腰就了不得嗎？

    竟然不帶上我，小心我回去到厲伯母面前打小報(bào)告，把你和申錦仍然偷偷聯(lián)系的消息抖落出來，到時候哼哼哼……

    孟玄音思考的太入神，沒注意腳下的路，一不小心踩到了已經(jīng)結(jié)成冰的湖面，滑了幾步，都停不住。

    還好她及時抱住湖中央的一塊大石頭，慢慢爬回到岸邊。

    她遠(yuǎn)遠(yuǎn)瞟了一眼，前方有一座木制拱橋，那里的冰面可不厚實(shí)，這天氣，若是掉進(jìn)水中，可不是開玩笑的，不會鳧水，小命都可以丟掉。

    冬日的水，又沉又重，寒徹入骨，可是能殺人的。

    隨后她便沿著一棵棵枯萎的藤枝往上行走，將近拱橋處，忽而聽到一陣尖銳的爭吵聲，從橋面?zhèn)鱽怼?/br>
    人都好認(rèn)，正是曹瑩，孫玉蘭還有她的貼身丫環(huán)。

    “曹meimei，你這是何意，一路追我到這里？”

    “孫玉蘭，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心里明白，我房里從何而來的青蛇，還出現(xiàn)在炭盆附近，害我差點(diǎn)被燙傷，差點(diǎn)被送出宮去！”

    “曹meimei在說什么，jiejie真是全然不懂，什么青蛇，什么炭盆，你若是沒有證據(jù)，就是血口噴人，誣陷我了?！?/br>
    曹瑩看她表情，聽她語氣，就明白事情果真就是她做的，哪里還忍得住，怒吼道：“還不承認(rèn)，看我不給你點(diǎn)顏色瞧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申家更偏向于我，你以為把我踢出去，就能取而代之了嗎？做夢去，沒你想的那般容易！”

    說著就動起手來，孫玉蘭的丫環(huán)過來阻擾，被曹瑩推倒在地，還磕上了頭，頓時鮮血直流。

    孫玉蘭表面柔弱，趁機(jī)偷襲了幾招，惹得本來就怒火中燒的曹瑩，發(fā)瘋似地?fù)渖狭怂?/br>
    糾纏之間，在曹瑩的推搡之下，孫玉蘭失足墜下拱橋，打破那薄薄的一層冰，跌入冷水中，整個人都撲哧起來。

    孫玉蘭的丫環(huán)摸著頭上的傷口，驚呼道：“我家小姐不會水，奴婢也是旱鴨子，曹姑娘，快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您，快救救她吧?！?/br>
    曹瑩冷冷盯著正在水里掙扎的孫玉蘭，懷疑她這是在裝模作樣，而這是在對自己下套。

    想到這種可能，她眼里泛起寒光，用余光偷瞄著一旁的小丫環(huán)，她心中起了殺意。

    冬日里失足跌落溺水，那是多平常的事，誰讓她們自己不小心呢，誰讓她們不懷好意，想暗害她。

    “快來人啊，誰來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落水了！”

    孟玄音咒罵了一聲，而后脫掉披風(fēng)和沉重的棉衣，跳入湖水之中。

    看到她出現(xiàn)，曹瑩只得放棄了念頭，暗自覺得糟糕，這孟玄音豈不是目睹了此事，她若是幫著孫玉蘭，那可不妙。

    她連忙丟下一句：“你們再堅(jiān)持些，我這就去喊人來?！北愦掖译x開，想對策去了。

    玄音盡快游向?qū)O玉蘭，想把人帶到岸邊，誰知孫玉蘭卻不領(lǐng)情，不肯配合，還要瞎折騰，白白浪費(fèi)人力氣。

    還好孟玄音破有些猛勁，兇狠地威脅道：“再敢動彈，我就親自送你一程。”

    她這才消停了，任由孟玄音帶回岸邊。

    十來米的水程，卻費(fèi)了整整兩刻功夫，等兩人上了岸，孟玄音幾乎沒了力氣，好在之前脫了棉衣，不然她能不能上來都兩說。

    孫玉蘭倒還有幾分力氣，讓丫環(huán)取來孟玄音的衣裳，親自披到她身上，感激地說道：“多謝孟姑娘相救，若不是你，今日我就要命隕于此，那曹瑩實(shí)在太過歹毒，竟想致我于死地?！?/br>
    說到此處，孫玉蘭激動地流下了guntang的淚，一把抓住孟玄音的手，誠摯地懇求道：“玄音，你最正派不過，今日也見到了，她是怎樣要害我的，你幫幫我，咱們一道揭露她的惡行，不能讓她逍遙猖狂！”

    孟玄音冷的直哆嗦，她非常佩服孫玉蘭，現(xiàn)下還想著怎么報(bào)復(fù)回去，不是一般人吶。

    “那個，你不冷嗎？”

    “我快凍死了，先回了。”

    “哦，還有，雖然你沒說，不過也不用謝了?！?/br>
    救人可以，可她才不摻和這些事呢。

    第83章